天子脚下,仍是一派繁华。

    骊京城里熙熙攘攘,分外的热闹,沿街叫卖的小贩,开门迎客的酒楼茶馆,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这一年朝廷不仅有了新的至正,还册立了太子,连那些举重若轻的皇亲国戚们,地位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戚贵妃争太子位失败,戚家失势,加上在聂中堂、瑛王等人的推波助澜下,终于查出当年景家的冤案。案子被翻供,主犯戚崇在被擒时服毒自尽,景家的冤情终于得以大白天下。

    而西平王府厉家,则因太后薨了,一下子垮了。厉鲲年岁渐长,身子大不如以前胡天胡地,三个妹子死了两个,还有一个在苻家也差不多只剩半条命,两个女儿一个疯、一个傻,实在是应了那句,有施必有报,有感必有应,现在之所得,无论祸福,皆为报应。同年,景家平反,云岫改回本名,朝云。

    江山永固,斗转星移,一代新人替旧人,而为了权力的斗争,永不会停止。

    城门口,一辆双牡两辔马车正缓缓驶出。

    车厢内,顾忍一手握着自家娘子的小手,另一手缓缓地揉着她的腰椎,刚查出怀了三个月身孕的朝云十分嗜睡,这才出了京城,就开始靠在男人怀里打起盹来。

    他们刚从中堂府出来,半月前,远在乌托的洛大当家带着景家的二女儿颜歌,以及他们的一对双生子从关外进了京,顾忍便带着妻子朝云从滦州赶来,三姐妹自去年相聚,与分别时已隔了十多年。

    姐妹再次重逢,自然是讲不完的私房悄悄话,吃在一块,睡在一块,就没有分开的时候了,于是冷落了三个爱妻成狂的大男人。另外三个小男子汉聂擎苍、洛长风、洛长河倒是疯玩得无比开心。

    晚上孤枕难眠使顾忍终于受不了了,决定带妻子回滦州,否则瞧瞅着这架势,估计可以在中堂府待到过年。

    同样度日如年的还有洛刑天,心领神会地跟着大姐夫有样学样,也开始暗自收拾行李,随时准备走人。

    聂狩臣见两个姐夫都有了撤退的打算,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抱着蕊儿好好睡一觉了,弄得他整个人肝火过旺,办起案子,脾气也越来越大。

    谁知,就在哄了好久总算劝得妻子离开的那天早上,云岫一起床,便觉头昏目眩,晕在顾忍怀里,吓坏了顾忍,也吓倒了家里一群人。

    急急忙忙请来大夫,一诊断,居然是有了三个月身孕。

    朝云的身子早年受损严重,不易受孕,先前见二妹产下双生子,小妹生了长子,肚里又有了一个,总觉得对不起顾忍,如今居然有了,颜歌和初蕊欢喜至极,抱着大姐又哭又笑。

    然而顾忍得知后,先是呆了半晌,待朝云羞涩地拉着他的手问他高不高兴时,他猛地抱住妻子,狠狠地亲了又亲,对着小嘴儿啃了又啃,弄得那一群人红了脸纷纷避开,下人们悄笑,议论说这大姑爷在景家三个姑爷中年纪最年轻,又生得极其貌美,看着性子略冷,好似不易亲近,原来做事也挺不靠谱嘛!

    正在顾忍跟自家娘子柔情蜜意之际,忽见初蕊喜笑颜开地从门外探了颗头进来,“那个,姐夫,既然大姐有孕……”

    顾忍全身一僵,这小姨子显然又想开口留客,他绝对不能给她说出口的机会。

    于是俐落地抱起还没反应过来的朝云,顾忍火速向众人告辞,上了马车坚决不回头。初蕊气得跟在驶出中堂府的马车后追了两步就被自家爷给抓了回来,“你还敢跑,你不管肚子里那个了?”

    “我……我大姐……”初蕊眼泪汪汪。

    “你肚子里可是爷的种!”聂狩臣眉头一锁,“是不是想被爷打屁股?”

    初蕊缩了脖子,再一看,柔弱的二姐居然也被二姐夫给劫持上了马车,双生子抱着大包小包跟在后面,还跟比自己小好几岁的聂擎苍依依惜别。

    初蕊“哇”地一声,倒在自家丈夫怀里大哭起来。

    “乖,等你害喜好些了,咱们就去滦州看大姐,让你二姐夫也带着你二姐来,好不好?别哭了,乖……”聂狩臣抱着怀里的娇人儿不住哄。

    初蕊破啼为笑,说来说去,还是自家夫君好。

    永乐坊后巷的一间庭院里,几株高大的红豆杉在夏日的照耀下,正迎风轻轻款摆。

    凉凉的微风从窗外吹进,拂起低垂的流烟锦帘,柔和地抚过正午睡的娇弱人儿。

    琴瑟在御,岁月静好。

    等她醒来,他会告诉她,自己多么感激,在王府的那个冬天,小小的她出现在他灰暗的生命里,让幼年的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冷酷、伤害、仇视……还有从未体验到的善良和温暖。

    从那时起,他固执地将他们的生命相连。

    从从此后,再没有什么可以把他们分开。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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