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 老大嫁作商人妇
    红姨心又软了,低头看着儿子黑亮亮的眼眸,想了想硬不下心:“好,去就去吧,你先出去,我收拾收拾。”

    屋子里空却下来,又把包袱拾起,这一回衣裳不要了,就取了包首饰和银票往袖兜里一藏。

    慈弘寺外好生热闹,踩高跷的,扮丑的,耍杂的,煎饼子摊得香酥黄脆,捏泥人大叔手下众生百态,斗鸡场子里叫喊声此起彼伏……五花八门,人山人海。

    二蛋拉着红姨的手穿梭其中,笑得好不开心,一会会叫声娘,一会会又叫声娘。

    红姨不由想起从前捡他的那个早上,大清早推开门,江南小镇雾霭层层,看见门前一个竹篮子,篮子里有小儿轻啼。气得她叉腰就骂,哪个缺德的把孩子往妓院送,当这里不是火坑是慈善嚜。骂半天没人应,却把孩子哭醒了,瞪着腿儿,又短又肥。本来不想管,怎生得听那“呜哇”一声步子就走不动。

    不甘不愿抱起来,黑亮亮地眼眸一错不错地凝着自己看,怎么好像就是身上掉下去的那块肉,舍不得再放开?

    好养极了,给什么吃什么。长大也不叫人操心,每天自己出去瞎玩,大冬天顶着个光脑袋也不生病,被欺负了回来哭,见娘被欺负了又护娘。感觉日子就该那么过,不觉得自己缺什么,也不觉得他缺什么。却从来未曾见过他似此刻这般欢喜。到底还是做得不够好啊。

    红姨语气温柔下来,问二蛋:“小白眼狼喜欢什么,娘就给你买什么。”

    喜欢这个这个那个那个。二蛋比着手,这比那划,没有章法。

    还以为娘亲肯定会生气,结果红姨竟然难得好伺候——

    “好,娘都给你买。”

    两只小泥人,一串糖葫芦,烙一包煎饼拿在手中,再套上个托塔天王假面具。

    熙熙攘攘中人来人去,那一抹妩媚在摊前掏着荷包,却似把周遭时光凝滞。未生产过的女人身段总是多少年难变,人在背后关注看她,目中便渐渐生出恍惚,又仿佛看见她当年十七岁模样——

    “阿泰,我要这个这个那个那个……”

    “好,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

    ……

    见母子二个继续往前,那微瘸双腿不由自主跟上前去,要把新影旧影捕捉。

    红姨问二蛋:“小白眼狼和爹一起开心嚜?”

    “嗯。”二蛋脑袋点得恁用力。

    “和爹一起开心,还是和娘一起开心?二蛋更喜欢哪个?”

    “都开心,哪个都舍不得。娘留下来和爹一起可好?”

    红姨点二蛋额头:“好什么好。娘欠他银子,那瘸子心狠,利息全按十倍算,留下来要被他虐惨的。”

    “娘当年为什么要骗他银子嘛?”二蛋沮丧地盯着糖葫芦,把外层的薄纸撕掉,黏嘴皮儿。

    “臭小子,你都听谁说的这些。”红姨笑容便有些僵涩,猜那个瘸子必然没少在二蛋跟前说自己坏话。默了默,似自言自语般声音缓下来:“本来不是存心卷他银子,是要养孩子。在你之前还有一团小肉,但娘没把她生下来,就把她弄丢了……娘没脸回去见他,见了也解释不清楚,解释了他也还是恨,倒不如不见不想念。”

    二蛋默默听着,回头往身后看了一眼:“那娘为何不把小肉生在他身边?生下来爹就不会生气了。”

    “生,怎么生呢……娘出身在那样的地方,到底不清白。他是什么?是皇子,将来要娶正王妃,府里还会一个两个的往里头纳。娘年老色衰的时候,他妻妾成群,一个个身份尊宠。娘这样的脾气,可受不了那些,倒不如趁还没太深爱,早早先走了……傻小子,你还小,说了你也听不懂。”眼眶有点湿,红姨拭了拭眼角。

    傻啊,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身后之人见不得她流泪,默默叹了口气,步履渐缓下来。

    时光不早了,红姨收起帕子,指着不远处的戏台:“瞧,那边在耍棍棒呢,你们男孩子最爱看这个,娘带你去。”

    “哇,好厉害!”二蛋讶然张嘴,果然兴奋得不得了。

    红姨牵着儿子,这边人群密集,牵着牵着,见他眼神专注台上,忽然便把他手一松,融进人群不见了。

    左拐右转,怎生得心如刀割,魂也不贴身,靡靡怔怔,明明前方就是路,走这儿走那儿却走不出去?

    忽而一道月白身影在二步外遮挡,带着才买给二蛋的面具,语气那般阴柔,没有了少时的清澈:“狠心的妇人,除了这不告而别,你就没有旁的招数嚒?”

    是他啊。

    可恶了,一定在背后随我一路。

    红姨拭着帕子转身就走:“你来做什么?那是我捡来的儿子,我想扔就扔,不要你管。”

    却走不开,他瘦宽肩膀不平,走路微瘸,却恁个清逸,忽而声音便飘至耳畔——

    “没有别人,本王亦从来不曾想要三妻四妾。你年老色衰时候,我亦年华老去,你若不嫌,我又何弃?”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马后炮。

    不想闻见他身上的味道,不想再回忆那昔日的温柔,红姨越走越快。

    隆泰蓦地把她往胸前拉住:“当年短短婚姻,皆因心如死灰,她本意不在我,后来迅速舍我而去,未曾染指亦不带半分留恋。既是一直一个人,过后因何不回来?偏叫我恨你、找你这么多年?”

    红姨推他,推不开。肩膀不由己地发颤着,这样没骨气呢,明明满肚子都是狠话,怎生得眼泪就是停不下来,把话都淹尽了。

    “孩子没有了。”后来便泣不成声,忽然把脸扑到隆泰的胸膛上,狠狠捶他。

    傻啊,都已经不再年轻,怎么还像个孩子心性。

    隆泰的心便柔软,修长臂膀轻揽住红姨的肩:“孩子没了,那便没了,再罚你生一个便是……随本王回府,今后哪里也不许去!”忽然把她腾空一抱。

    “哦~~哦~~我有爹又有娘了!”二蛋从人群里冒出来,身后跟着一辆马车。

    红姨脸颊通红,又羞又气地剜了二蛋一眼:小白狼,学会挖坑算计了,这皇城根下果然不能常呆。

    ~~*~~*~~*~~

    那天晚上红姨便没有回来。

    秀荷从端王府归家,看见偏厢里收拾清净,圆桌上一颗半开的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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