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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队驻扎当地的第二天,他就将镇上的防务全权交了出去,十分识相。若不是如此,吴警司也不能在乱世混到这不高不低的位置,安稳坐了这么多年。可哪怕他再会看人脸色,也猜不懂这位新掌权人的心思。

    身旁副官低头向男人示意,得到允许后,才上前一步,替长官开口道:“吴警司,我们将军此举,只是为了清除叛徒,并无随意屠戮人性命的道理。我问警司一句,今晚熊四送到院子里的女人,你可认识?”

    “这……自然是认识的,那小蝶娘是熊四特地从州里名楼里请来的,将军是不满意?”吴有午连忙道,“那女人清清白白,在送给您之前,可没有人敢动啊。”

    副官冷笑一声,一个青楼女子的青白,还要一个嫖客来保证,真是天大的笑话。然而他却没有点破吴有午的谎言,而是道:“你可记清楚了,那蝶娘是熊四请来的,和其他人没有干系?”

    吴有午这才算是明白了,问题出在这蝶娘身上,这女人身份肯定有鬼!这才导致了熊四的死亡,更连累了自己几人!他连忙表忠心,说了一大堆好听无用的废话。

    别说是坐在首座上的贵人了,副官听得都有些不耐。他正要打算不管不顾把这些人都抓起来好好拷问一番,还没来得及动作,身旁坐着的人突然放下右手,轻轻敲了几下茶几。

    这下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出声。只听见那手指在光滑的茶几上敲打,一下轻一下重,吊得人的呼吸也一下快一下慢。

    没有人敢抬头,却都感受到了那目光的沉重分量,那人虽然没有说话,却早已将他们的心防击毁得一干二净。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人呢!吴有午一边擦汗,一边心想,怪不得总说不会叫的狗才咬人,这小段将军就算不能说话,可加起来比十个耀武扬威的二世祖还要吓人。

    只有副官走上前去,看见长官用水在茶几上写下的两个字——金陵。

    副官瞪大眼,难道这次的人,不是北边派来刺探的么?

    他没有功夫多想,座椅上的人已经站起了身,手指在茶几上划过,把刚刚写下的字抹得一片凌乱。他快步走过大堂,黑色的风衣带起风吹在人们脸上,刮得他们更是忐忑。吴警司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看见副官小步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吩咐。

    “收拾东西,立刻启程。”

    “是!”

    一旁亲兵们应道。

    吴有午等人愣在原地,还没明白煞星怎么就走了,那两人的身影已经转过墙角,再也看不见。

    副官小心地跟在长官身后,他知道现在不易打扰,索性就把自己当成个影子不紧不慢地跟着。可是金陵,怎么会是金陵呢?

    大沽口的消息刚刚传来,要出乱子也该是天津、北平,怎么长官偏偏要往金陵去?这中间出了什么幺蛾子?他正揣测着,前面的人突然停下步伐。

    副官脚下一个踉跄,看到对方转过身,目光锐利。

    “将军?”

    男人盯着他,突然缓缓启唇,像是要从那紧闭的双唇里蹦出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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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

    许宁是从梦中惊醒的。

    他不记得自己梦见了什么,只记得依稀是些往事,然而大概结局是不好的,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他喘着气,打开窗子,直到冷风扑面而来,才找回了些许冷静。

    桌上放着前几天的报纸,上面的白纸黑字嘲讽一般刺入眼帘,许宁垂下眼眸,有些痛苦地吸了口气。

    无能为力。

    这是他十年以来,最深切也最绝望的感受。在他把所能做的全都尝试过一遍,发现也不过是徒劳挣扎时;在他发现自己无论怎样,命运依旧朝注定地方向发展时,他愤怒,绝望,挣扎过——除了挣得满身伤痕,毫无用处。

    许宁有时会想,为什么老天要这样折磨自己,为什么给他指明了方向,又让他束手无策?

    又为什么是他,而不是别人。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些年他习惯了绝望下的痛苦,已经有些麻木了。

    夜半惊醒已然睡不着,许宁索性披了件衣服坐起来,去灯下批改作业。正好看到方筎生的文章,上面的长篇大论不像是论述,倒是在质问。满纸的穷追不舍,像是要指天指地问个究竟!

    这样的锐气,让许宁久违地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曾在他生命中浓墨重彩出现,又黯然消失的人。

    他微一愣神,听到窗外的更声。

    “咚——咚!咚!咚!咚!”

    已经是五更了吗,这天,快要亮了呀。

    打更的人敲打着走远,不知多久以后,远处城楼传来碎碎声响,继而传来隐约人声。

    城门开了,又有更多的人迈着脚步踏入这座城市。许宁望着窗外发呆。然而此时他却没有料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也在此刻,踏入了同一座城。

    段正歧混在人群中进城。城门打开的那一刻,许是凑巧,他同样望了眼东方——那即将破晓,却依旧黑暗的方向。

    然后他低下头,拉低帽檐,进了金陵。

    作者有话要说:

    ☆、奉

    “少爷。”

    老槐端着早点进屋的时候,就冻得直打哆嗦。一抬头,只见三月的冷风呼啸着从窗外席卷至屋内。

    “少爷!”他又叫了一声,快步上前关了窗户,一边责怪道,“这出冬月没多久,你这样开着窗,是要把自己冻病吗?”

    “槐叔。”许宁看着头发已经全白的老人,无奈道,“我只是觉得屋里太闷了。”

    “闷!叫您一天到晚待在屋里,都不出去走走,当然闷!除了去学校去书局,我就没见您出过门。”老槐一边叨叨着,一边把早饭端到桌上。

    “这样下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您才能给我添个少奶奶回来,也好为家里续了香火。”

    “许家的香火,我去续它做什么?”许宁拿起筷子,“我还巴不得他们家断子绝孙呢。”

    “哪有您这样咒自己的!”

    “好了。”许宁失笑,“不谈这事。中午我不回来吃,槐叔,午饭不用做我的那份。”

    “您要去书局吗,可今天才十三,不是十五啊。”

    书局每月十五进新书,许宁必去走一趟。

    “我是有点事。”许宁放下筷子,不愿意多说。

    老槐哦了一声,一边悄悄打量着许宁。自从十年前老宅那场大火之后,他发现自己是越来越难理解少爷的想法了。或许是因为少爷总算是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事,也或许少爷是读书人,总是有他们俗人难以理解的心思吧。

    老槐这么想着,一边收拾着离开了房间。

    快中午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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