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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盛晚风

正文 疯犬与美人 第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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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至欢回过神来,道:“我许久没出来了,看看也不行吗?”

    陆夜夹了一筷子芹菜放在沈至欢碗里,道:“你若是不喜欢叶康的话,今后我们一起再去江南的话也是可以的。”

    沈至欢吃掉碗里的菜,兴致缺缺的应了一句:“住哪都一样。”

    她跟陆夜已经转了一上午了,这城里一切都很正常,她开始觉得兴许是自己想多了。

    用完膳食以后,沈至欢跟在陆夜身边道:“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陆夜眼中带着笑意,道:“不再走走吗?”

    沈至欢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好看的。”

    她戴上了帷帽,被陆夜揽着坐上了马,陆夜坐在她身后,道:“那我们可就回家了啊。”

    沈至欢嗯了一声,将帷帽扶正了些。

    街边的摊贩仍在卖力的叫喊,街上行人各式各样,嬉闹声,叫卖声,各个形态的喜怒哀乐在街市上不停上演,极不起眼的,不知从哪跑出来几个看着十三四岁的小孩,嘻嘻哈哈的从街里跑了出来,一阵风似的从沈至欢身边跑过。

    沈至欢看向他们跑的方向,这样一留神,她才发现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好像这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很多人步伐都有点急促,就像这群人有着相同的目的一样。

    身边的嘈杂还在继续,在这样的街市里,沈至欢的这种猜想显得格外站不住脚,可是她就是有一种很奇怪的预感。

    心脏狂跳起来,趁着集市人多,陆夜走的慢,沈至欢没有出声,然后看准时机在马上随手拦住了一个十五六的少年。

    她轻声问:“冒昧问一下,你这是要做什么,怎么感觉很多人都往那边跑。”

    少年愣了一下,然后有些腼腆的回答了沈至欢问题:“…是有个大将军,他今天带好多兵从管道上路过叶康,我们早就听说沈家军很厉害,今日都想去一睹威风呢!”

    沈至欢收回手,轻轻敛着眉道:“沈家军?”

    第59章 不可能的

    沈至欢对沈家军这几个字毫无印象。

    她试图去看陆夜的反应,陆夜却伸手将她的帷帽上的轻纱拨下来,主动的缓声问她:“要去看看吗?”

    沈至欢抿了抿唇,应了一声:“…那去吧。”

    仅仅凭借着她这什么也想不起来的脑袋是怎么都不够的,可是关于欺骗她这个怀疑,一切都太微妙了,她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怀疑起,也不知道自己对陆夜到底应当是什么态度。

    陆夜的自然反应让她失望,可也让她觉得庆幸。

    关于他们的过往,她允许陆夜对她有所欺骗,因为人性如此,因为很爱他,所以她会试着去努力理解他。但这种欺骗必须限定在一定范围之内,否则…

    沈至欢没再继续想下去,因为如今的一切都是她没有确凿根据的,凭着那极不靠谱得直觉猜想的,她一想就容易跑的很远,但兴许没有必要想的那么严重。

    不过片刻,陆夜就带她来到了靠近城郊地区,还没靠近就听闻一阵乌云压镜般的马蹄声,沉闷的踩在地上,兵革撞击的声音偶有发出,随行众兵个个神色肃穆,气势惊人。

    周边的人多数都是年龄不大的男孩,还有一些来看热闹的叶康百姓,人群里不时响起惊呼声,沈至欢和陆夜坐在马上,他们站在一处巷子口,这里可以直接看见好像走不完的队伍从自己面前经过。

    她再往前看,可见不远处为首的,正中间的坐在马背上的青年,他脊背直挺,身材颀瘦,有一种少年人的清凌,但宽阔的肩膀上又好似的确有能号令诸军的力量。

    沈至欢看不清他的脸,她站在这里只能瞧见他的背影,还有一点点的侧脸,能看出他的皮肤很白,日光照耀好像泛着光一样,唇角紧绷着,下颌线利落又锋利。

    隐隐的怀疑是怀疑,沈至欢仍旧认为自己只是一个孤女,所以即便有所怀疑,她也不会认为自己跟他有什么关联。她只是远远的隔着轻纱看着那人,有点出神。

    但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轻风轻轻掠动沈至欢面前的轻纱,陆夜握着她的手,问她:“欢欢,我们来的正好。”

    沈至欢回过神来,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陆夜握着她的手微微紧了一些,没有出声。

    而此时,大军仍在缓缓的行进。

    沈至欢看的有些无聊,她也不懂自己当初为什么就要陆夜过来看看,如今看了好像也没什么用,她可能是江南的人,就算遇见熟人也是应该在江南,而是叶康。再说了,这个世间姓沈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她微微低下头,有点想离开了。

    就在这时,她模糊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短而急促的声音。

    那个声音沈至欢没有听清楚,好像是“笑”这种类似的音,在人群喧闹里极不明显。

    沈至欢一听见就立马回过了头,身后是个有些僻静的小巷子,地上长着点青苔,一眼看过去就望到了头,幽深静谧,哪有什么人。

    陆夜也跟着回过头看了过去。

    他问:“欢欢,怎么了?”

    沈至欢皱着眉,仅仅的盯着身后的小巷,问:“你刚刚有没有听见……”

    沈至欢说了一半,才发现自己形容不好那个声音,这儿实在是太嘈杂了,别说是她刚才听见的那个模糊的音,就算她听到一句话又能如何呢。

    这周边的每个人几乎都在说话。

    沈至欢摇了摇头,道:“也没什么。”

    陆夜也没有多问,只道:“那在看一会我们就回去吧。”

    沈至欢低低的嗯了一声。

    而就在身后的巷子里的转角处,沁兰正在被连尤死死的捂住嘴巴,连尤的力气大的难以想象,沁兰的口鼻都被他紧紧的捂住,身体亦丝毫不能动弹。

    她死死的睁大眼睛,泪水不自觉从眼角流下来,沾湿了连尤的手指。

    巷子内的静谧与巷子外的喧闹好像是两个世界,时间一下子被拉的很长,心脏极速的跳动着,所有的得见自由的,还有使命完成的希望一寸一寸的化成绝望。

    她发不出声音,甚至连拼命挣扎都做不到,连尤的手臂仿佛是铁铐一般。

    就只有不到半臂的距离。

    她就能看见她的小姐,她只要稍稍转个身,哪怕是伸出一只手来,如果她的小姐在往这里看,不是手也没关系,一片衣角也可以,让她注意到。

    小姐会来看看的。

    如果她可以发出声音的话,她要去大喊,小姐,那是你的哥哥。

    你看看我,我是沁兰。

    可是她甚至连一句叹息都发不出来,她只能在心里祈祷与乞求。

    求你,求求你小姐,你去喊一声,去前面让他看见你。

    那是你的哥哥。

    你如果发出声音来让他听见,他一定会认出是你的,你只要让她看见你或者听见你的声音就好了。

    求你。

    让他看见你吧。

    那么的近,如果他走了,那世间那么大,下一回再遇见又该是什么时候。

    可是她没有一丁点反抗的机会。

    沈至欢收回目光不再看下去,转头跟陆夜道:“我们回去吧。”

    陆夜应声,道:“好。”

    骏马疾驰,走的是跟沈乐然完全相反的方向,马蹄声哒哒的踏的地上,陆夜将沈至欢紧紧的揽在怀里,风掠起沈至欢吹散的长发,同陆夜的发纠缠在了一起。

    *

    沈乐然的长相并不是冷冽刚硬的,他的五官相对柔和,如果忽略他一身坚甲,倒是像上京城里张扬肆意的美少年,而此刻,他面色沉冷,显得疏离冷淡。

    沈乐然坐在马上,过了叶康前面仍有许多路要走,上京城几乎都已经翻遍了仍旧没有她妹妹的踪迹。

    顺着越和山的那条河一路找了几个月,仍旧一无所获,前几日传过来说,在一个小渔村曾出现过一个来历不明的漂亮女子,但那儿的人多数都不肯多言,甚至直接否认,这话还是从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嘴里说出来的,信不信的过还是两说。

    父亲总是说沈家男人都很废,起初他还不服气,如今看来确是如此。

    母亲早逝,长姐薨于深宫,唯余一个妹妹,他们也没能保护好她。

    二哥常年征战,年近三十尚未娶妻,家中女眷如今竟无一人,多年为皇室卖命,落的一身伤病,此次击退外敌后,周誉势必会将他们全部召回京,物尽其用之后,也该放权让位了。而这就是外表光鲜的沈氏一族。

    沈乐然走着走着,忽然似有所感,回了一次头,后面乌压压一片,极不起眼的,他远远的看见一匹疾驰的马,马上坐了个黑衣男人,将前面的人挡了大半,唯能看见颜色柔和的裙裾在风里飘荡。

    沈乐然收回目光,一旁的顾槐也回了回头看看沈乐然在看什么,但什么也没发现,他问:“乐然,怎么了?”

    沈乐然摇了摇头,道:“无事。”

    千山万里,绵延无休。

    自从发现药渣被偷偷换了以后,沈至欢就觉得自己同陆夜之间好像悄悄的生了一层隔膜一样,她实在是做不到像之前那样毫无保留的信任他了,甚至她总是在想,除了药,陆夜还骗了她什么。

    沈至欢不是一个特别会掩藏自己喜恶的人,她同陆夜亲吻,燕好的次数没有以前多了,只要一想起那些被换的药渣她就没有兴致。

    但她不知道这些,陆夜都是否有所察觉。

    但陆夜对她还跟之前一样,甚至要比之前更好,他跟她说话好像变的越来越小心了,会格外注重她的喜好,就连陪她的时间都比以前要多了一些。

    自从知道药渣被换以后,沈至欢就没有喝过那种药,每次她都会借口放一会,然后趁丫鬟或者趁陆夜不注意的时候倒掉。

    陆夜应该也没有发现过。

    就这样过了几天之后,某一天的深夜,陆夜突然在她耳边道:“…欢欢,再等几天我们就回江南好吗?”

    沈至欢赤条条的在他怀里,身上还没有清洗,有点粘腻,她抱着陆夜的腰,手指轻轻的戳弄他腰上的的肌肉,问:“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陆夜的手顺着她的脊背下滑,道:“没有突然,我想了好几天了,我喜欢桐洲,你也喜欢,我们一起在那慢慢的老去不好吗?”

    沈至欢有些困了,他蹭了蹭陆夜的下巴,道:“那样你会不会不方便,我不想每天都见不到你。”

    陆夜笑了出来,他拍了拍沈至欢的背:“不会,我要跟你每天在一起。”

    跟沈至欢每天在一起。

    这是他的愿望。

    沈至欢道:“你不要闹,还是大事重要。”

    可到底什么才是大事呢。

    在他心里,只有沈至欢才是人生大事。

    他的一生都在被迫前行,一开始是为了活下来,后来是为了不辜负别人的期待,为了太傅和母后的遗愿,这么多年过去了,其实这一切都是虚无缥缈的。

    权力,财富,地位好像都唾手可得,可是他并不想要,所以当这些东西放在他手里的时候,才轻飘飘的像一片羽毛,风一吹就没有了。

    唯有沈至欢落入他怀里的时候,才有从虚空落地的,沉甸甸的真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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