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中午我们立刻赶回冰际市,我和副校长,年级主任还是得坐客车,折腾了一个下午后,回到冰际市时已经是晚上8点了,天色已全黑。今天是星期六,已经是周末放假时间,我谢绝了三位领导请的庆祝晚饭赶回家,上车之前我就打了电话回家告诉家里人,他们一定煮了我的晚饭了的,再怎么说还是在家吃饭更好,即使没那么丰盛。

    校长特许我们多休一天假,星期一晚上才去学校,这两天我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像个白痴一样把保送考试全部题目从头到尾做下来,让我有些精力衰竭了,不过也好,这样一来,或许有考得比我更好的人,估计没比我做的更多的人了。

    爸妈今天都要上夜班,他们真的很辛苦,不过依然细心地帮我把饭菜都放电饭锅里保温好。果然还是在家最舒服,吃完晚饭洗完澡后,我泡上一杯热茶,翘起二郎腿悠闲地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身边的电视遥控器打开冰际一台,现在应该是每周一次的晚间综合新闻时间。不知出去的这些天,冰际市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半个小时的新闻时间差不多过去了,没有我感兴趣的,都是些的报道诸如某单位某领导下乡,以身作则参加环保活动,或是到敬老院慰问孤寡老人等等,甚是无聊,真的想要做好事就不必留名,这样大肆吹嘘,反而让人反胃。

    我拿起遥控器刚想转台,忽然一则新闻吸引住了我:“三日前的上午九点四十分左右,汽车总站附近发生一起车祸,本市医药局局长吴祁凌的掌上明珠,因救一冒失横穿街道的孝而遭车祸,送至医院后不治身亡,吴局长痛于爱女之死,将其葬于市西郊墓地后当即辞掉职务,举家连夜搬迁,不知去向。本报记者……”

    看完我有些感叹,想不到现在还有这样好的人,当初我能奋不顾身地去救那孝,有一半原因是我因对生活失望而活得有些不耐烦了。而且那是个女孩子,真有勇气,还是高官的女儿,那就更难得了。怎么天不佑好人,实在是太可惜。

    “吴祁凌,吴祁凌……”我口中不住念着这个名字,怎么感觉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对了,和吴丽丽同姓。

    “啪!”我手中的茶杯直直掉到地上,摔得粉碎,而我整个人在瞬间变成了木偶。

    吴丽丽的爸爸就叫吴祁凌!

    吴丽丽死了,死于车祸。一个粗心的父亲没有注意到他的孩子不知不觉中突然冲进了车辆汹涌的双车道旁边,从而引发了这场悲剧,吴丽丽用手把孝推开,而自己像一只断线的风筝一样被一辆重型卡车撞飞到空中。

    时间是五月十二日,九点四十分,和我上车后不久开始狂吐的时间一样,原来那是不好的征兆。

    吴丽丽虽然很凶,但我知道,她其实上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女孩,对孝子更是特别有爱心,她每个月至少要去两次孤儿院,每次都买许多的零食玩具,我曾经多次充当过她的苦力,所以知道这一点。如果在大街上发现有孝子有危险的话,她肯定是奋不顾身去救的,这是勿容置疑的事。

    神啊,这样一个善良的女孩,你怎么忍心在她风华正茂的时候夺走她如花一样盛开的生命?

    尽管那是电视新闻,准确性不是可以相比的。但一条生命就这么轻易地消失了,脆弱得就好像蚂蚁一样,我甚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我疯狂地翻遍了家中所有带日期的东西:日历,手表,电脑,日报。只可惜上面无一例外都是五月十五日,这个数字实在是太讨厌了,我把日历翻到了四月一日,手表和电脑的日期也调到了四月一日,日报上的时间用水笔改成了四月一日。赶完这一切后我才安静下来,今天是愚人节,靠,全他妈在骗我!

    这时电视中一个清晰的女声传来:“现在是天气预报时间,今天是五月十五日,晴,温度为……”

    “啊!”我抱着头狂喊着绝望地冲进了房间。

    直到糊里糊涂过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来到市西郊墓地,找到一块墓碑,上书:“爱女吴丽丽之墓”时,我才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吴丽丽真的死了,就躺在眼前这冰冷黑暗不见天日的墓穴之内,我永远也无法见到她了。

    墓前有许多鲜花,除了我那束之外,还有两束特别的鲜艳——有人比我来得更早。其中一束全是玫瑰,血一般鲜红的玫瑰。吴丽丽最喜欢的是玫瑰花,这件事除了我之外就只有她最好的朋友张雯知道,此外吴丽丽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我也是在和她逛街,做帮她拿东西的免费义务工时发现的,因为每经过一个花店,她的目光总会在放玫瑰花的地方多停留几秒钟。

    另一束是由各种各样的花组成,只要是这个时节能找到的,这里都有一枝,除了李晓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会有这样的心思。

    其他的有一束里面还挂着几只纸鹤,不用说是思思的。

    还有一束居然是郁金香,那是追求爱情所用的,这么粗心的人舍张可其谁,我很想笑一下,却笑不出来。

    这种时候,叫我如何笑的出来。

    看着墓碑上贴的吴丽丽的照片,我不知道那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情,只知道身体的反应和坐车到安宁当晚睡不着时很像,不过这次要沉重压抑得多。然后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上,透过烟雾我看到照片上的吴丽丽在笑,好像活过来了那样,我从没有见过她这样的笑容,笑得很美。我伸出手去,却什么都抓不着,只有一手的烟雾。

    一根烟抽完,吴丽丽不见了,我发现面前那还是一张照片而已,我想继续追寻刚才的感觉,于是我点上第二根,吴丽丽仿佛在烟雾里再次出现了,在第二根烟的生命快要终结之时,我把第三根点上,因为我不想再看到她在我眼前消失,尽管我清楚地知道:那只是尼古丁刺激我的大脑神经发出的幻觉而已,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一根火柴带来的温暖只能在短暂时间内维持一个美丽却像泡沫一样容易破碎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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