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宿舍的人就齐集了,按黄峰的说法以后便按年龄大小以老几相称,黄峰,沐青桦,颜飞,宋雄斌,我,和谢如玉分称老大至老六,我排第五,叫老五,这名字不大好听,通常找不到老婆的男人才叫光棍老五,但事已落定,改也改不了。

    整点好一切之后我到楼下买了张电话卡,宿舍有ip电话,打了个电话回家报个平安,遗憾的是思思上课了,无法和她聊一下。自从我上了火车之外,对她的想念分外强烈,没事就拿钱包里我们一起合影的照片出来看。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远门读书,妈在电话那头罗嗦了半天,大到要努力学习,天天向上,小到挤牙膏要从底部挤起都没漏过。无论我长多大,在她心里永远都是一个孝子来的。最后我说长途电话费,一分钟要三毛钱,一向节俭的她忙叮嘱了我几句,急急挂了电话。知母莫若子啊,呵呵。

    晚饭时黄峰发动宿舍聚餐,说是互相了解一下,促进友情,颜飞本不欲去的,但被硬是老大拖上了。

    由于对上京市还不太熟悉的缘故,我们没有到外面的饭店,而是选择了学校饭堂小炒部。大学的饭堂也真够大的,我们北区的饭堂虽只有四层高,但面积足有小半个足球场大,若不是外面镶嵌着“北区饭店”四个醒目的彩灯大字,说不定会误以为是教学楼。不过回想一下,北区男女宿舍楼合共三十栋,没这规模也无法同时提供如此多人的伙食。

    我们直奔三楼小炒部,一进门口,我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人好多!男女都不少,足有小半个足球场大的饭堂几乎坐满了,人声鼎沸,觥筹交错,你来我往,全国各地口音的聊天猜马声夹杂在一起,反是什么也听不清了,只剩下蜜蜂一样的嗡嗡声。

    正值新生开学,同一宿舍的哥俩或姐们自是要熟识一番,这小炒部正是最佳场所,因此生意是空前火爆,师傅把煤气看到了最大,连锅里的油偶尔都会燃烧起来,穿灰白色制服的女服务员匆匆忙忙的端着碟子来往还是招呼不过来,依然有不少人大呼小叫的催饭菜快些上。看这情势,一时半刻之间估计也轮不到我们,我们一齐把目光射到老大脸上,等待他拿主意。

    “坐定再说,饭菜上不了那么快就先喝酒!”老大大手一挥,一派一舍之主的气势。

    男人的聚餐,烟酒自然是必不可少的,两扎青岛和两包小熊猫摆在了桌子上,六只杯子斟满了啤酒。

    宋雄斌奸笑道:“老大,你是我们宿舍的头,德高望重,我敬你一杯。”小眼睛环扫我们一圈:“每个人都要敬他一杯,对不对。”

    沐青桦点头应是:“恩,这杯是少不了的,以后还要你多照顾。”

    大学生活比起高中那枯燥的死读书实在有趣多了,我也忍不住符和道:“没错,区区几杯水酒,自然是难不倒老大的了。”

    颜飞没说话,他肯和我们一起出来,已经是给了老大很大面子了。

    此时宿舍最小的谢如玉小心翼翼道:“我不喝行吗?我妈不让我喝酒的。”

    老大被我们东一句西一句的夸得正爽,闻言之下一对浓眉竖起来,拍案道:“不行,你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得喝。”言罢却想到谢如玉人比较胆小,脸上立转慈和:“老六,就喝一点点,不碍事,反正你妈也不会知道。”堂堂一个铁塔般的大汉,像哄孝子一样,感觉颇为滑稽,威武形象当即受损,不过亦同时多了几分亲切感。

    谢如玉想了想,点头道:“那好吧。”

    老大兴奋不已,当即拿起两瓶青岛,用牙齿咬开瓶盖,豪气冲天道:“一个个来没意思,这样吧,我立刻做掉这两瓶,当是全宿舍的一起受了。”

    没等我们说话,他一手一瓶朝我们晃了晃,高举过顶,咕咚咕咚声中,不多时便已见底,把瓶子往桌子上一扣,皱眉道:“这酒淡得像白开水一样,不过瘾。”转头向柜台处扯开嗓子喊:“老板,再来五瓶老白干!”

    一番话把我们这帮人吓得面如土色,想放倒他的愿望登时落空了。

    这年头怪物处处有,大学特别多啊!

    烟抽完了。

    宋雄斌笑了。

    颜飞哭了。

    我们傻了。

    整个聚餐过程可以大体归结如上。

    颜飞在席间让我们大吃了一惊,他虽然说话不多,但喝酒时甚是疯狂,一杯接一杯的,两包烟也有近一半是他抽掉的。

    当最后一杯酒下肚之后,宋雄斌和颜飞大概都醉了,在饭堂里忽然一一哭一笑,像是在唱大戏一样,实在是有够引人注目。我们这一桌子都有些尴尬,我们只是有几分醉意,头脑还算是清醒,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后,老大当下就去买单,我们在饭堂里所有人奇怪的目光之下搀扶两个还在大叫大嚷的家伙出了门。原本以为谢如玉是最快倒下的,但他只是除了脸红得像苹果一样,却也无其他异状。

    这两个醉鬼在宿舍里闹腾翻了天,时而呕吐,时而大喊口渴,有时还唱歌,只是不知在唱什么东西。

    我和老大把宋雄斌和颜飞放落床上后,他们兀自不安分,谢如玉去楼底打开水,我想帮宋雄斌弄条湿毛巾醒一下酒,,刚走开几步,只见“啪”一声响,宋雄斌从床上滚落下来,沐青桦忙过去把他扶起:“老四,你就不能安分点睡吗?”

    “哈哈哈哈。”宋雄斌纵声大笑,舌头有些打结地道:“老二,你知不知道,那时我对那个女人说我喜,喜欢她时,她说叫我回去照,照下镜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哼哼,她以为她很漂,漂亮?除了我之外,有个鸟人会追她。对了,老二,你说我真的很,很丑吗?”

    沐青桦看看了宋雄斌那张鼠脸,一本正经地道:“老四,谁说你丑了,你帅得很,特别是这鼻子,长得多挺直,嘴巴大点没关系,俗话说的好:男人嘴大吃四方,还有这牙齿……”沐青桦干咳两声:“虽然黄了些,但也黄得有个性……”

    我对沐青桦的钦佩立刻提高了一个层次,老四这么一张脸居然也能让他找出这么多的优点,即使是缺点,也能信口变成好的,佩服啊佩服。

    宋雄斌嘿嘿笑道:“我这么帅的男,男人他都不要,是她毕生的错误,这么叼的女人,我,我也不要,我现在多快活,想看哪个美女就是哪个,学校多的是。”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包里还有一本好书,我费尽力气才弄到手的,老二,我拿出来给你看……”

    说完欲爬起身来,沐青桦忙将他按住道:“不忙,改日再看,改日再看,届时我们再慢慢讨论艺术的问题。”

    宋雄斌嘟囔两句躺下,闭上眼睛,但是还在自言自语。

    沐青桦刚擦了把汗,此时另一床上的颜飞忽然嚎啕大哭起来,老大忙走到他床前道:“老三,你又怎么了,有什么事和老子讲,我自会为你做主。”

    颜飞哭道:“呜呜,小梅,她,她不要我了,拿到通知书那天,她说,她说我们是不可能继续下去的,她难道忘了我们发过的誓,她难道不知道我是那么的喜欢她?”

    老大汗颜道:“这个,我可为你做主不了。”

    敢情他整天画的就是那“小梅”的容貌了,老大皱眉道:“不就是个娘们吗?她甩了你,值得为她死来活去的?”

    颜飞揪着老大衣服领子:“你试过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滋味吗?”

    老大呆了呆:“呃,没有。”

    “那你知道想念一个人是多么痛苦,多么难忘吗?”

    老大一脸的茫然。

    从他胡言乱语中我们稍微理出一些头绪,他高中时有一个叫小梅的女朋友,但大家考取了不同地区的大学,各奔前程后他女朋友说他们之间已是不可能,就这样分了手。颜飞虽还喜欢她,却也不想勉强,自此之后便天天没事作画,发泄内心的苦闷。只是这样的事,我们这些外人也爱莫能助,但愿他有一天能恢复过来。

    酒后的人和平时的是大不同,宋雄斌话多一点还算正常,连颜飞这个沉默寡言之人也叽里咕噜说个不停,折腾了许久,才得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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