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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袖中玉镯沁凉贴着她的肌肤,白歌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在棋盘的一角落下了一子。

    渐渐,两人你来我往,棋盘上渐渐初现局势。

    白歌隔了好久再次落下一子,手心黏腻的汗水将棋子捂得温热湿润。

    可这一次,轮到谢尘半晌没有落子。

    白歌之前与他下棋的时候,他几乎没有犹豫的时候,此时难免抬头看了他一眼。

    男人微低着头,眉眼浓黑幽邃的注视着棋局,容色在初夏午后的日光中显得仙姿玉质,有种脱出凡尘般的清冷俊美。

    可在白歌眼中,却也不过是恶鬼披着美人皮罢了,她甚至好奇这灿烂的阳光怎么就没能将他纸般腻白的皮肤灼烂,灼出几个窟窿来。

    话本里不是都说恶鬼在人间见不了太阳么,会化成青烟的。

    谢尘自是不知她在想什么,长指间捏着一颗白子,终于落了一颗子在棋盘上,白歌心中一喜,那正是她想要让他落子的地方,一个她早已布好的隐秘的陷阱。

    她与谢尘两次对弈,虽然都是惨败收场,但经验还是涨了不少,尤其她回去后几乎是日日复盘这两局棋,琢磨谢尘对弈的风格,模拟着再次对弈时谢尘的棋路,自觉对他是有了些了解。虽说做不到胜券在握,但至少她觉得自己如今在谢尘面前有一战之力。

    但她面上丝毫未显,而是继续捏着棋子做出犹豫思考的模样。

    谢尘看着小姑娘的紧蹙着眉头,似是陷入了沉思,他的眸色越发的深,如同旋涡将所有光都吸进去了一般,雾沉沉的暗。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两人都没说话,你一子,我一子,黑白棋子交替落下,局势仿佛越发明了起来。

    白歌看着棋盘上,正是如自己所料的走向,心中的欣喜仿佛要溢出来,只能努力想抑制别被对面人瞧出破绽。

    可谢尘是何等人,他自小便见多了那种人前人后两张面孔的,十七岁就更是挣扎在阴晦污糟的政坛中,每日见的俱是笑面佛鬼蜮心,白歌这一点算计又哪里蛮得过他的眼睛,仅是那眉梢眼角间便已透出她心中所想。

    她在他面前,单纯的就像一汪能一眼望到底的泉水,干净清冽,不仅能望到底,还照出了自己卑劣阴暗的心。

    谢尘捏着白子,落在棋盘上的一个位置,看着白歌明显亮了亮的眼睛。

    他忽然出声道:“你可知一甲进士会被朝廷授予什么品阶的官职?”

    白歌愣了一下,抬眸看他一眼,见他神色如常,谨慎答道:“按惯例,状元应该授从六品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是授正七品翰林院编修。”

    谢尘见她落下一枚黑子,自己也跟着又落下一枚白子,落棋之处依旧让白歌有些兴奋。

    “那你可知道翰林院编修主要的职责是什么?”谢尘接着问。

    白歌捏着棋子的手停在了半空,她不知道谢尘突然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但心却忽然提了起来,她隐约觉得谢尘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定和裴桓有关。

    谢尘看着她,轻声开口:“也对,你一个闺中女眷,哪里能晓得这些。”

    接着,他伸出手虚虚盖在白歌的手背上,帮她落下这枚黑子。

    他口中未停,语气没有起伏的道:“翰林编修可算皇上的文学侍从,皇命诏书诰敕起草,内阁呈递的机要文件整理,都是其应尽之责。”

    白歌怔然看着谢尘松开手,那一枚黑子现出来,正正落在了白歌之前心中所想的那个位置。

    她的心猛地收缩了一下,接着她听到了谢尘平静的近乎冷漠的声音:“无论诰敕起草出了差错,抑或是机要信息流露出去,都是重罪。”

    白歌忽的抬起头看着他,眸中尽是难以置信的惊惧。

    谢尘却又落了一枚白子下去。

    “轻则流放千里,重则人头落地。”

    棋盘上,黑子围剿白子的局势已成,一切仿佛都已成定局。

    可谢尘的声音未停:“你说,想要一个翰林编修的命是不是很容易?”

    白歌没说话,她只是盯着白子已占绝对优势的棋盘,手却不自觉的轻轻颤了起来。

    谢尘伸手去拨了一下小姑娘额头上被汗湿的碎发,看着她毫无血色的唇和黯淡的眸子。

    接着,他的手顺势向下,握住了那细弱白皙的手腕。

    “过来。”

    白歌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可身子已经僵硬的站起来,被男人牵着胳膊来到了他身前。

    谢尘另一只手拦过小姑娘细如嫩柳的腰肢,微微使力,让她坐到了自己的腿上。

    女孩月白色的裙摆在男人的腿上散开,好似一朵盛开的花,露出裙摆下面小巧的藕色缎面绣鞋。

    她真的很柔弱,不仅是身形瘦弱,更是那一股生长在江南的女子特有的柔媚劲儿,让你见了却品不出这姑娘的棱角来。

    可谢尘此时将她抱在怀中,瘦弱的姑娘脊背挺的却笔直僵硬,他的手掌从那细弱的腕子移到了她的柔弱无骨的手,触手却是一片湿黏冰凉。

    与她外貌完全相反的,这姑娘的内里却有着一颗坚如磐石,透似冰玉的心。

    这是个单纯干净的姑娘,可也是个再有棱角,有风骨不过的姑娘了。

    白歌这两日的遭遇,他心中自是无比清楚的,便是没有探子在戚家,就戚家那一窝子人什么德行,他猜也猜得到。

    可令他意外的,依旧是白歌的表现。

    他曾以为,出了这样的事,这个看着柔弱不堪的小姑娘可能会慌乱不安以泪洗面,到处哭求诉苦,甚至一病不起,或是羞愧的不敢见人,更甚至一条白绫了解了性命。

    可他没想到,再见时,她依旧是挺着腰背抬着头,目光中没有丝毫的闪躲,便是那些痛楚难看,似乎都被她好好藏好,不显于人前。

    她甚至迅速又妥善的给裴桓寄了信,希望能凭一己之力将裴桓从这个他根本无力破解的局里推出去,就连他硬逼着她去面对裴桓时,她尚能强忍住情绪,思路清晰的用言语和态度断了裴桓的念想。

    这是何等的勇气和坚毅,远非一般的闺阁女儿能做到的,直令谢尘惊叹,便是世间男子有这样品行的又能有几人?

    或许世人皆认为,女子清白被污,沦陷绝境,一死以自证才是最大的勇气。

    可在谢尘看来,那恰是最弱者的逃避。

    如白歌这般,在绝望中还勇于直面破碎痛苦的现实,并想尽办法于绝望守护心中的希望,才是真的需要一颗柔软又强大的心。

    谢尘修长的手落到到她的后心处,小姑娘单薄的背脊掩不住那颗心的蓬勃跳动。

    只可惜,这颗心还不属于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二章

    掌心下小姑娘的心跳的越来越快。

    谢尘捏住她的下颌, 让小姑娘小巧的脸转向自己。

    那张精致秀美的脸有些苍白,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眸子此时正定定的看着他,眼中是道不尽的哀伤。

    谢尘看着她, 忽然出声道:“局设的很漂亮,可惜,你的对手是我。”

    白歌看着他的手从自己下颌上移开,重新在棋篓里取了几颗黑白两色的棋子, 将黑子先落了下去, 落下的位置却是正与白歌之前想到的棋路, 半点不差。

    白歌下唇被贝齿咬的发白, 一颗心渐渐沉下去。

    男人接着执白子落在一处, 可随着这一子落下,却仿佛整个棋局都瞬间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谢尘接着又落下了两子,白歌只觉那是自己从没想过的棋路,仿佛只在顷刻间, 局势便被翻转,赢家变成了谢尘,而她为谢尘设下的局, 最后困住的竟然是自己。

    她看着局势翻转的棋盘,喉头发干, 由心底渐渐升起一种恐惧来, 那是被人看的通透后无所遁形的不安。

    原来,从一开始, 她便没有赢下的机会, 所谓的希望, 也不过表象而已。

    “是我输了。”

    她的声音有些哑, 闭上了眼睛, 纤长的睫毛因恐惧轻轻颤抖着。

    谢尘没有再说话,修长的手指落在她领口处,灵活的将袢结挑开,藕色的薄锦衣衫顺着她秀气的肩膀划下来,露出雪白的中衣。

    白歌闭着眼,只觉自己身上的衣裙渐渐落下,直至肌肤触到了清寒的空气,才微微抖了一下。

    她甚至能感觉到男人微凉的手指移到了她的后颈处,勾住那根细细的藕色锦带。

    白歌实在受不住的睁开眼睛,眸中的惊慌哀求尽数落在谢尘的眼底。

    她伸手抓住谢尘的衣襟,抓的有些紧,指尖都泛白,声音难得的放的很软:“别在这。”

    午后刺目的日光顺着窗棂洒进来,仿佛在小姑娘的身上罩上了一层光晕,肌肤晶莹堆雪般,骨肉匀停,精致好似一尊羊脂白玉制成的人偶。

    谢尘眯着眼欣赏了片刻,接着从她发间抽出几根簪子。

    如瀑般的青丝散开,落在雪白的肩膀上,桃花眸中带着些许水光,更衬的她多了几分蛊惑人心的媚气。

    白歌见他神色依旧淡漠的看着自己,目光沉沉如静湖,仿佛是在欣赏一件漂亮的瓷器。

    不远处的窗户是换了夏日用的轻纱,还略敞开了,隐约瞧得见院中的翠竹,竹林在风吹过时的簌簌声清晰可闻。

    夏日清爽的风顺着吹进来,她身子轻颤着,紧紧攥着男人的衣襟,语调好似带了点哭腔:“求你了,别在这行吗?”

    便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刻,可她从没想过会发生在这样的清天白日下,随时可能有人经过的窗前。

    谢尘看着她眼尾因为紧张而染上媚人的嫣红,眼中水光更胜,仿佛虽是就有泪要滴落,整个人似乎因害怕轻轻颤栗着。

    他没有告诉她,他早已下过吩咐,整个莫忘斋中此时只有他们两人。

    将小姑娘打横抱起,站起身往里间走去,引得珠帘“叮当”脆响。

    青色帐幔无声落下,拔步床中顿时昏暗下来。

    细细的丝带被挑开,这最后的妨碍也被男人除去随手丢到了床帐外。

    小姑娘颤抖着将手臂交叉护住身前,却被男人握住双手,轻柔而不容拒绝的力量迫的她将手臂放下来,她羞窘又害怕,脸上绯红一片,被男人握住的手却冰凉的吓人。

    她只能闭上眼睛,感受着那人的呼吸渐渐靠近,清淡的雪松香气随之沁入鼻端。

    接着,她听见谢尘沉冷的声音响在耳边:“睁开眼睛,看着我。”

    她微微撇过头,依旧阖着眸子,只是被男人捉住的手紧了紧,手心里沁出些冷汗。

    “唔——”她瑟缩一下,只觉得耳朵上轻微的刺痛濡湿。

    接着一路向下,直至白歌再忍不住张开眼睛扭着身子想避开。

    “看着我。”

    谢尘将娇小柔软的姑娘困在身下,看着她漂亮的眼睛。

    “看清楚我是谁。”

    白歌咬着唇,眼圈红红的,她盯着他的眼睛,忽然哑着嗓子问道:“为什么非得是我呢?你明明说了可以换人的,为什么非得是我?”

    谢尘与她对视,嘴角轻轻勾起:“那你又为什么非裴桓不可呢?君何如,吾亦然。“

    白歌看着眼前男人笑中带着难以言说的愉悦,此时只觉恨从心头起,她微低下头,猛的咬住了面前人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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