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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绪,平缓後又说:「我想我现在还是阿角,我以为你像阿圆,结果你也是阿角。我们一碰头便在各自都该在的位置,娘说,没有谁该变成谁,也没有谁是不应该存在的。需要依赖他人没什麽不好,不需要依赖也没什麽好遗憾。没有你我一样能活,可我还是庆幸自己能和你相遇。你想想那个大年夜,客栈空荡荡的,我要是没有一时兴起留你吃火锅喝酒……」

    「那我会厚着脸皮坐到你对面。」

    「也许吧。但你也可能背着药箱,离我远远的,失了相知的机缘。」

    「还好我将信物交给你。那时我对自己的举动有些迟疑,呵。」

    「偷惯了东西,有人把财物交到我手里,我也愣住。还好盗贼的本能驱使我收下,哈。」

    他们聊到睡着,醒来时抹了身子,整理仪容後离开酒楼,那时天才刚要亮,灰蒙蒙的,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正是这样的时候,他们一同想起过年时在热闹的桥上观赏丰姜烟火,趁着人多大家都观注夜空火树银花,裴清和牵住秋灿的手。

    此刻和当时相反,街道冷清,秋灿主动捞住裴清和的手,十指相扣晃呀晃,没有人会责备他们有违伦常,没人惊异於他们,斥骂他们悖德。

    「裴大夫,我前阵子请工匠给我雕小玉佛,好挂在身上,往後我就念经替你消了杀业。」

    「那我也念,消了你的业。」

    「越是感到日子幸福,我心里越慌。」秋灿神情放松的望着天边曙色乍现,淡淡说道:「自己做了不少错事,就这一回做对,拉着你的手。我真怕只是场梦。」

    「傻瓜,就算是梦,我会陪你一辈子的。人生如梦嘛。」

    「不是人生如戏的麽,早晚曲终人散。」

    裴清和眼尾斜睨秋灿佯嗔道:「你非得这麽跟我唱反调?」

    「我怕乐极生悲啊。」

    「起码悲之前有乐过,你说是不?」

    秋灿失笑,点头认同。「也是呢。认识你之後才觉得一生真短暂,我怕过太快,又怕过太慢。」

    「所以才让你将下辈子也许给我。」

    秋灿但笑不语,他不敢做认识保证,只想努力珍惜此刻手里握着的。

    第20章 贰拾

    玄草堂的梅树开花,裴清和和秋灿两人自酿了一小坛清酒,几个春夜里挑灯赏梅,卿卿我我,虽然只有搂搂抱抱,情难自禁时总有一人会先忍下,因为想起上回的事,各自觉得不好意思。

    裴清和担心秋灿有阴影,秋灿则是单纯的害臊,两个正值青壮年的男人理应善用本钱热衷情事,却各怀心思,又怕被认为放荡,或是顾虑太多。

    他们原先都是快言快语,有话直言的个性,却不知何故变得如此迂回含蓄,自己也感到困惑。只能说情爱就是这麽玄妙的东西,自己还是自己,却会发现彼此新的面貌。

    天气渐暖,但昼夜还是温差大,玄草堂开始忙碌,秋灿把几个带回家里做的活儿停下,开始帮裴清和的忙,有时大半夜也有病患来敲门。

    就算只是单纯小感冒,裴清和也会亲自看病,其余杂务和记帐的事就交给秋灿打理,即使同处一室没有交谈,两者都有了一样的默契。

    在一个晴朗舒服的日子,秋灿约了紫月楼的朋友郊游,裴清和则到外地看诊。桃李争春,秋灿等人拿了一块白布铺在草皮上,三五好友躺在上头晒暖阳,望着伸长的树枝上满是花苞、花朵,在阳光下好像会发亮。

    山坡上满满都是花树,花瓣随风飘飞,落在他们身上,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吃了特地准备的点心,秋灿开始跟他们说笑,然後抱怨商杪杪还是没笑容,最後把沾满花瓣的白布收好,打算带回去给裴清和看,纯粹炫耀。

    走在夕照下的斜坡道,石板像撒过金粉一样耀眼夺目,迎面来的是邻舍的小兄妹,他们瞧见秋灿也不打招呼,加紧脚步想闪过,秋灿虽然觉得古怪,还是扬手喊道:「嗳,你们吃过饭没有?」

    小兄妹从他身旁错身而过,充耳不闻,秋灿轻哼了声,懒得跟小孩计较,回去时发现裴清和已经在家里,厨房飘出卤肉香,他开心的钻进厨房拿碗,跟裴清和在窄小的空间里磨蹭,像是一只玩累跑回来撒娇的猫儿。

    裴清和不忘买邻镇的甜点喂秋灿,秋灿笑着讲今日趣闻,还说了那块白布落花的事,接着问:「对了,旺财那老狗是不是死啦?」

    「什麽?死了?没这回事,我刚才还见到牠在路上睡觉,两只麻雀在牠背上跳来跳去。」

    「那为何那对小兄妹见了我也没打招呼,跟见了妖怪似的跑走?」

    「是麽?」

    「就是啊。算了,不提他们,你前两个月说要游湖,船呢?紫月楼的老板不会又乱放话讹人了吧。」

    裴清和笑着回他:「你今天没问杪杪?」

    「忘了。」

    「後天吧。我明天要去那附近出诊,顺道去紫月楼一趟,没别的事我们後天就去镜湖。」

    秋灿点点头,下巴靠在裴清和肩上盯着这人手里端的卤肉说:「哇,裴大夫你可真贤慧,什麽都会做。」

    「因为有人什麽都不会做。」

    「你讲谁啊?」秋灿笑着咬他耳朵,轻啃他脸颊,裴清和冷静把他抛在後头,迳自端菜饭到前头。平常是在室里吃,偶尔天气闷或是想赏月、赏花,就在後院摆小桌在户外吃。

    他们从不缺话题,什麽都能讲上几句,遇上意见不合快要吵起来也有许多办法论输赢,简单的就一人一手比起剑、盾、鎚的猜拳,复杂的就棋局对弈,交流不同玩法。

    多半就像兄弟、朋友,偶然对上目光,又相望不语的时候,才觉得眼前的人比天上的月儿美,比星辰亮。秋灿对裴清和讲过,每个人都觉得月亮美,可每个人看的月亮样子就不一定相同,而且也不会妄想要霸占月亮。

    当时裴清和还在消化秋灿的天马行空,只附和了句:「是啊。」

    这回秋灿又想起此事,吞下嘴里的卤肉饭对裴清和说:「裴大夫,你还记得我跟你讲过,人人都能赏月,却谁都没办法拥有它麽?」

    「嗯,记得。怎了?」

    「我想到一个办法可以赏我自己的月亮。」

    「你做梦啊?」

    「才不是。」秋灿哈哈笑,盛了一碗清汤对他讲:「瞧,这汤上面有什麽?」

    「油光。」

    「是月亮啦!月亮!」

    裴清和浅笑,告诉他:「千江有水千江月,江水映月,它始终不专属於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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