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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节前几天婚介所没什么生意,只要是家在外地的员工老总都慷慨地额外给了三天假,留下来的人也有丰厚的加班费。

    沈言殊悄无声息地收拾走了自己的东西,他的事情公司里知道的人不多,对外只说是辞职,部门同事见了还挺惊讶:“哟,怎么一声不吭就辞职了?”

    沈言殊也挺惊讶。他以为以安妮那个人形八卦制造机的功力,这会儿全公司上下都该知道他是个同性恋还和自己客户搞上了,不过看来这一次她罕见地保持了沉默。

    也许是觉得穷寇莫追吧。

    他回顾了自己不长不短的工作生涯,算不上失败,可也没有特别成功。他跟凯蒂通过一次电话,她的预产期在三月初,她说现在老公对她很好,因为愧疚。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被婆婆打发走了,不知道给了什么好处,全家人倒是一致同仇敌忾地表示不会认回来,谁知道是亲生的还是外面的野种。

    怀孕期间不能离婚,等孩子生出来以后,大概是更不可能离了。

    沈言殊很是感慨,以前只觉得她过的风光,谁知道也有这许多不为人知的苦处。他一不小心话里就带上了同情的意味,凯蒂倒是听出来了,立马翻了脸,说我过得再差也没有你差,轮得到你安慰我?赶快找工作去吧你。

    同以前一样的泼辣不肯吃亏。听她还有力气挖苦人,沈言殊也就放心了。

    回家那天是一个难得的晴朗冬日。沈言殊提前买了火车票,早上出门前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行李,他带的东西很多,装满了整整两个大箱子。严楷开车送他,他手头的工作还没处理完,估计要等到三十那天才能动身。

    在人来人往的车站广场上严楷给了沈言殊一个拥抱,很快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说:“路上注意安全。明年见。”

    “明年见。”

    “我会想你的。”

    沈言殊笑笑说:“嗯,我也会。”

    沈言殊其实并不经常回家。他家距离他工作的城市有接近九百公里路,在一个欠发达的偏僻县城,每次回去要先乘半天火车到省会城市,再换两趟大巴,赶上节前返乡潮能把人挤得头破血流。

    对于家乡他怀着一种复杂的心绪,那里寄托了他的全部眷恋,也同样埋藏着令他痛悔难当的往事。父亲去世后他几乎是被打出家门的,当时情绪失控的母亲塞了张存折给他,拿扫帚把他赶出楼道叫他不要再回来,邻居家的半大孩子纷纷隔着纱门探头探脑,好奇而兴奋地围观这一幕。

    流言在口口相传中很容易变得面目全非。沈言殊当初退学,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几张照片。他在大学里生活简朴,即使和陈止行交往却从没有动过从他身上谋好处的心思,但是经过几个老乡同学放假回家一讲,不知怎么就变成了他贪图享受傍上一个中年老男人,损害学校名声。沈父一世好强要面子,锱铢必较容易动气,整件事沈言殊一句也不敢向他讲,他却不知从街坊邻居那听了什么风言风语,回来雷霆大怒,当晚就心脏病突发去世了。

    为了这事沈言殊很久都不敢回家,直到几年以后,母亲才终于真正原谅他。她见不得儿子在外辛苦,也担忧他的终身大事,总希望他能辞了工作回来。家里虽然不是大富大贵,起码有间店铺,以小城的物价,足以确保衣食无忧。

    沈言殊一向对她报喜不报忧,然而被辞退的那天晚上他避着严楷向家里打电话,不知怎么却有些心酸,喊了声妈便觉得眼角湿润,差点一失态掉下泪来。

    他说妈妈,我过得不好。

    母亲笨拙地安慰他,说过得不好就回来,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爱跟自己较劲。

    北方冬天的黄昏总降临在眨眼之间,上一刻眼前还有苍凉的落日,下一刻就已经是夜晚。从火车上下来明显感觉出温度骤降,沈母等在出站口,给儿子披了一件外套。

    沈言殊的鸵鸟心态再次占据了上风。暂时不用面对那个令他不安和惶恐的抉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果然,这里是家。他在心里感叹。

    时近春节,严楷的工作却远未停止,他坐在办公桌前审核下一年度的工作计划,其中有一项是工厂的选址和筹建,他用钢笔把这一条圈出来加了着重号,写了几行批注。

    桌上的手机短促地振动提示短信,他拿起来扫了一眼屏幕,唇边溢出个笑,拨了回去。铃响三声,沈言殊很快地接起电话,听声音有些手忙脚乱:“……你吃饭了吗?”

    严楷抬手看了看表,原来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他说:“过会儿去吃。——想我了吗?”

    沈言殊在电话那头含糊地说:“没吃饭那赶快去吧。我正吃着呢,等会儿再给你回电话。”

    严楷低笑,也不计较他逃避问题,认真地说:“我想你了。”

    沈言殊一本正经说:“我知道了。回头再说。”

    他挂了。

    严楷坐在椅子上自顾自地笑,脑海中现出他手足无措还要佯装镇定的神情,是那么清晰,清晰得仿佛他还在他身边,一转头就能看到。

    他笑了一阵子,眼睛望向窗外,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在沈言殊放下手机的同一时刻,母亲的目光凌厉地扫了过来,问:“言言,是谁啊?”

    沈言殊愣了愣:“一个……同事。”

    母亲盯着他的眼睛说:“不是辞职了吗。看来,你同事还挺关心你的。”

    “……”

    餐桌上一片寂静。半晌沈母搁下筷子,重重叹了口气:“算了。我也管不了你了,过完年,你想走就走吧。去哪儿我都不干涉你。”

    沈言殊眼睛盯着桌上一盘子菜,说话异常艰难:“妈,对不起。”

    他说:“其实我也还没想好。”

    沈母又看了他一眼。

    她的胃疼又犯了,碗里剩了半碗饭吃不下,只想去屋里躺着。心里升腾起一种命中注定一样的悲凉,她想说你还记不记得你爸爸是怎么死的,却是心疼孩子,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严楷每天睡前打电话给沈言殊,他们聊的不多,简单的几句话,多半是讲日常生活中的琐事。他一直到三十才回了老家,晚上吃过团圆饭,小辈们拿了红包纷纷出去放焰火,大人留在屋里聊天。快零点的时候严楷悄悄出去,站在院子角落里给沈言殊打电话。

    相比起他这里的热闹,电话那头听起来则明显有些冷清。他们相互说了新年快乐,严楷又说了句我爱你,但是那个时候院子里一串鞭炮突然炸开盖过了他的声音,他不确定沈言殊有没有听见。

    问候也问候过了祝福也祝福过了,两人之间还横亘着正事,严楷清了清嗓子,低声说:“你想好了没有?”

    他已经尽可能地温柔相询了,无奈这个问题本身太过沉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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