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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各部族的队伍终于解散,各部战士也跟随各自的首领踏上返回部族领地的归路,鬼力赤这次南征的最后一件事也已了结。.

    他喝了一整袋的马奶酒,又在爱姬平托娅的身上发泄了积郁多日的闷气,他从榻上再次爬起时,已感到一身轻松。

    虽然各部首领被遣散前表达了对这次南征失败的不满,但鬼力赤并不放在心上。他唯一需要考虑的是回到王庭之后,怎么镇压试图借这次失利动摇他权柄的人,甚至如果被他视作傀儡的大汗坤帖木儿也想借机夺权……

    哼,那就一不做二不休,让我也尝尝坐在那个位子上的滋味,什么黄金家族,见鬼去吧!

    他正为此事想得出神,忽见帐帘无风自动,榻上的平托娅惊呼一声“有鬼”,羊脂般白腻的胴体钻进被中,只露出一对眼睛惊恐地盯着帐帘处。

    伴随着帐帘飘动,刺骨的寒气从帐外直透进来,而与之相伴的,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诡异的花香气。

    平托娅只觉一股无可抵抗的睡意瞬间袭来,全身上下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紧接着眼睛一闭,便昏睡过去。

    鬼力赤早已是甄至宗师级别的高手,一开始就知道空气中掺着迷烟,将呼吸由口鼻转为内在的真气,也即是所谓闭气的状态,同时皮肤上的毛孔也一齐关闭,以防烟中有毒。

    “贵客请进。”他一掌吹散身旁的迷烟,冷冷地看着帐帘处。

    花语夕赤着双足,仿佛脚不点地般移进帐来。

    “原来还是个女鬼。”鬼力赤洒然一笑,用生硬地汉语说道:“阿鲁台和我提起过你,汉人中最厉害的舞姬,也是很有天赋的女剑客,你来找我有何贵干?”

    花语夕一声娇笑道:“问你借一样东西。”

    鬼力赤油然道:“哦?你想借什么?”

    花语夕毫不客气,坦然道:“借你的脑袋。”

    “我不肯借又如何?”鬼力赤大笑。

    “那就要问问我这柄剑答不答应。”花语夕亮出花舞剑。

    鬼力赤目光一闪道:“如果我没记错,姑娘手上的这柄剑,似乎也是从我这‘借’去的。”

    花语夕笑吟吟地道:“债多了不愁,不要以为我会有压力。”

    “我倒要看看,是谁给你的勇气。”鬼力赤说着突然向前一跨,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步竟跨越了常人两三步的空间,一只大手猛地往花语夕的领口抓去。

    花语夕也不说话,幽灵般向后飞退,从帐帘又原路退了出去。

    鬼力赤展现出他宗师级高手的实力,竟纯以掌风和掌风中蕴藏的真气将那轻飘飘的帐帘震得粉碎?然后飞身而出,追着花语夕来到帐外:“走得那么容易吗?”

    帐外一片迷雾?在北平城下已吃过一次亏的鬼力赤立时意识到,这是大雾丸的效果。

    “雕虫小技!”他冷笑一声?接连两道掌风吹散迷雾?花语夕玲珑曼妙的身形在清冷的月光下现了出来。

    就在鬼力赤以为花语夕会继续逃窜的时候,就见这月色下的美女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蓦地朝自己攻来?花舞剑在月光下幻化出无数绵密繁复的剑影,彼此环绕着、包裹着?层层叠叠,不但将自身要害守得密不透风?同时剑影的范围还如花苞绽放般一层一层地不断扩大?仿佛要将鬼力赤吞噬进去。

    正是一招“千叶蔷薇”?也是花语夕自习得蔷薇百变以来,把“千叶蔷薇”使得最好的一次。

    鬼力赤的瞳孔收缩?知道再不能小觑眼前的美女?一记掌刀正劈在“蔷薇”的花心处。

    花语夕如遭重锤?娇躯一颤,万千花瓣散去?身子如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她已对鬼力赤的厉害做出了最高的估计?仍被他这石破天惊的一掌震得差点吐血。

    鬼力赤哈哈一笑?掌刀尚未来及收回,忽觉自己的笑声不知为何竟显得有些奇怪,仿佛身处无底而无尽的深渊里。

    他回头一看,就见一道闪亮的剑芒从自己身后的帐顶上飞掠而下,正是凌羽飞的七孔定音剑。

    凌羽飞使出凌音剑法中的绝学“音爆”,将方圆数丈之内的声音尽数集于剑尖上的一点,这当然也包含了鬼力赤的笑声。

    鬼力赤之所以觉得奇怪,就是因朝身后方向传播的笑声完全被凌羽飞所吸纳,并没有从帐上反射回来的缘故。

    凌羽飞出击的时机取得恰到好处,恰是鬼力赤掌刀破开花语夕,招式用老将收未收的刹那。

    他居高临下,七孔定音剑如划过长空的流星,天外飞仙般刺向鬼力赤的后颈。

    原来花语夕之前所做的惑敌诱敌等种种把戏,都是为他这一剑所做的铺垫。

    危急时刻,鬼力赤展现出大师级高手的风范,虎躯猛地一扭,竟凌空飞起一腿,以脚背抽击在凌羽飞的剑尖之上。

    “蓬”!

    一声巨响,凌羽飞凝聚于剑尖的“声音气团”猛地爆开,其中蕴藏的巨大能量也同时爆发,鬼力赤正处于迫退花语夕后没来得及回气的重要关头,虽因功力深厚没有受伤,却也被撼得一晃。

    凌羽飞却被这次交击的反震之力震得滚落在地,虎口破裂出血,差点握不稳剑。

    而就在鬼力赤被撼得一晃,身形尚未站稳的时候,风夜菱的菱歌战戟挟着浑雄的破风声,几乎贴着地面扫向鬼力赤的支撑脚,她菱歌戟扫到的时候,鬼力赤方才踢向七孔定音剑的另一只脚甚至还没落地。

    鬼力赤奋起余力,单脚猛地一跳,魁梧的身躯离地三尺而起,同时凌空推出一掌,印向风夜菱的额头。

    .

    风夜菱只觉对手的这一掌把空气凝若实物,对手推出的不是掌风,而是一个以真气构成的看不见的实体气柱,重锤一般朝自己砸过来。

    她悍不畏死,刚想不退反进,拼着挨上鬼力赤一招,跨前一步再攻一招“玉龙升天”,菱歌戟从地面往上挑,攻向身在半空无处着力的鬼力赤,几步外的花语夕用十字金翎缠上她的手臂,一把将她拉开:“小夜不可!”

    气柱从风夜菱的脸畔划过,正好撞在身后一根碗口粗的旗杆上。旗杆轰然断裂,可见那一击如果打在风夜菱的身上,必然是粉身碎骨的结局。

    经过三人的连续进攻,鬼力赤不但没获得丝毫回气调息的机会,还被迫身子腾空,陷入无从着力的危险境地。

    而蓝桥的剑,就选在这一时刻出手。

    流光剑异芒陡起,在月光下翩若惊鸿,从另一顶小帐的帐顶飞掠而下,一招雷霆万钧之势的“一剑破晓”,直取身在半空的鬼力赤。

    蓝若海曾梦想与鬼力赤一较高下,如今蓝桥用另一种方式替他完成了夙愿。

    鬼力赤连遭打击,身在半空无从着力,无暇回气,蓝桥则是蓄势而发,一出手就是蓝若海“破晓九式”中的最后杀招,力求一击致命。

    要杀死一个鬼力赤这种级数的宗师高手并不容易,鬼力赤直至此时终于明白,这是一场以刺杀他为目标的连环毒计,以花语夕为始,凌羽飞风夜菱为续,其最后目的就是为给蓝桥制造这夺命一击的机会。

    他狂啸一声,魔功陡然提升至极限,将毕生功力尽数集于一拳,猛地轰向蓝桥的流光剑。

    两人在这一招中都竭尽全力,胜负成败如同一个恐怖的生死赌局,所有人都等待着揭盅的刹那。

    而就在这揭盅前的一瞬,蓝桥忽然听到花语夕的一声轻呼,仿佛遇到什么危险。他匆匆一瞥,就见是阿鲁台第一个赶到支援,和花语夕风夜菱战至一处。

    原来,阿鲁台是听到凌羽飞那一声“音爆”,知道鬼力赤遇刺,立刻赶出来支援的。他首选的目标是风夜菱,尽管花语夕十分清楚此时出声会干扰到蓝桥的心境,仍不得不出声示警,和风夜菱一起迎击阿鲁台。

    蓝桥远水救不了近渴,虽然明知道自己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击败鬼力赤,但也正是那匆匆一瞥,让自己原本一往无前的气势弱了两分,再想驱除杂念全力出手时,鬼力赤的铁拳已近在眼前。

    “当!”

    拳剑交击,真气激鸣之声响彻天际。

    鬼力赤仰天喷出一蓬血雾,高大的身躯如断线风筝般向后抛飞,蓝桥也在半空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飞向另一根高耸的旗杆。

    他明白这一剑虽将鬼力赤重创,但终究没到能杀死他的地步,但也没时间为此感到可惜,脚尖在旗杆上一点,仿着白雪音“燕回惊雪”的方式倒飞而回,流光剑直刺阿鲁台,同时狂喝道:“子翼兄,菱儿花儿,你们快跑!”

    凌羽飞、风夜菱和花语夕知道不止是阿鲁台,鬼力赤的数百护驾亲兵也会转瞬即至,纷纷跑向他们预先拴马的地方。

    三人以凌羽飞在前,风夜菱次之,花语夕最后,依次跨上战马。花语夕顺手也解开蓝桥战马的缰绳,只等他迫退阿鲁台后赶来。不料蓝桥未至,两支冷箭不知从何处先飞了过来,一支射中她的坐骑,一支射中留给蓝桥的马。

    战马倒下,花语夕身在半空,喊了一句“你们先走别管我”,马鞭狠狠抽在凌羽飞和风夜菱的马股之上。那两匹马以为主人发令,立时放开四蹄没命狂奔,转瞬跑得远了。

    花语夕落足地面,眼见成百上千的护驾亲兵从四面八方朝出事地点涌来,反生出一种温暖亲切的感觉。

    到最后,还是我陪你在一起。

    蓝桥没心思想那么多,他一剑刺向阿鲁台的面门,阿鲁台挥动鎏金龙火棍迎击,“当”的一声,他和蓝桥各退一步,相隔两丈站定,旋又厮杀至一处。

    阿鲁台因曾在战场上败于蓝桥,又眼见着鬼力赤在蓝桥剑下负伤,原本那种不可一世的自信已荡然无存。他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把长棍舞得密不透

    风,知道只要士兵们将蓝桥和花语夕二人围定,他们就插翅难逃。

    蓝桥却知在眼下的局面中,要想获得一线生机,就必须从阿鲁台身上着手。他脚尖一点,如豹子一般向前疾冲,一招“地流式”攻向阿鲁台的下盘,阿鲁台长棍猛扫,试图凭借鎏金龙火棍的长度把蓝桥的流光剑挡在外围。

    花语夕与蓝桥心意相通,知道他是想生擒阿鲁台再以之为质,使出一招“飞花舞柳”,身子如随风飘荡的柳枝般掠了过来,花舞剑一记横扫,斩向阿鲁台持棍的手腕。

    “花儿来得好!”蓝桥的流光剑猛然间一挑,由“地流式”转为“奔流式”。

    阿鲁台因要顾及花语夕的花舞剑,棍法的动作稍有变形,以至于蓝桥剑至身前再想招架,已慢了半分。

    “封!”他奋起余勇,最后把长棍猛地一送,终凭借鎏金龙火棍的长度和最后这一送时的加速堪堪架住蓝桥的流光剑。

    但他长棍虽能及时赶至,真气的流转速度却仍比长棍慢了半分。他只觉棍上一沉,蓝桥那泛着异芒的流光剑竟趁他真气未能及时到位的空隙破开他的长棍,把他的成名兵刃鎏金龙火棍一切两断,待他反应过来,流光剑已径直刺向他的咽喉要害。

    蓝桥因向生擒阿鲁台,长剑在刺中他咽喉前突然减速,想用剑尖抵在他的脖子上,迫他放走自己和花语夕。但也正因为这一点点的减速,阿鲁台人急智生,蓦地脖子一甩,把头上戴的金盔甩得朝蓝桥迎面打去。

    由于近在咫尺,蓝桥要想不被打得满脸开花,就不得不先接住对方的金盔,而等他捉住金盔,阿鲁台早一扭身躲开他的流光剑,又用两街断棍挡专语夕,狼狈至极地往鞑靼战士的人群里奔去。

    生擒计划失败,蓝桥手里拿着阿鲁台的金盔,心中有些发慌,正不知如何是好,花语夕一把拉住他的大手,拽着他往敌营的一侧跑:“跟我来,那边是马厩。”

    蓝桥醒悟过来,一边跟着花语夕跑,一边为她拨挡从身后射来的箭矢。

    花语夕一进马厩,目光立时就落在内中一匹通体紫黑,还隐现紫褐色暗纹的高头大马上,激动地道:“它果然在这,我们有救了!”

    是那匹“紫魅”宝马。

    当时在岳阳,二七会为请以阿鲁台为首的蒙古高手团助拳,曾不惜许以重利,除了大量的钱财以外,这匹曾在冷月轩做戏拍卖的西域宝马“紫魅”也在其列。

    事后阿鲁台把紫魅马带回鞑靼王庭,鬼力赤见之大悦,便以之为自己的坐骑,直到这次南征。

    花语夕跨上紫魅的马背,示意蓝桥快上来。蓝桥腾身坐到她的身后,轻轻抱住她道:“我们怎么走?”

    他虽作战勇猛,但论遇到危险时的急智,却拍马也及不上花语夕。

    “没时间了,现在他们肯定已封锁了营门,硬闯只是自投罗网。”花语夕眼见越来越多的鞑靼士兵朝马厩这边涌来,略一思忖,断然道,“走这边。”

    说着手指向身后。

    他们此时身在马厩,背后只有一堵墙。

    蓝桥很快领会了花语夕的意图,因这座马厩位于敌营的边缘,马厩的后墙同时也就是营寨的寨墙,只要破开这堵墙,在敌方缺乏有效高手的情况下,便可以直接逃出生天。

    他再不迟疑,流光剑甩手而出,一招“清流式”,附着真气的剑锋在寨墙上破开一个一人多宽的大洞,最后又打着转飞回到蓝桥手里。

    花语夕拨转马头,和蓝桥一齐伏低上身,让紫魅马从破洞跳出了寨墙。

    鞑靼战士立时追了出来,有从营门,也有从墙上的破洞,

    “等我一下。”蓝桥说罢离鞍而起,炮弹般投至地方阵前,使一招“浊流式”,流光剑带起周围如有实质的空气,如一道雄浑的奔洪,霎时间将最前排的十多名战士扫倒。

    接着他倒飞而回,又稳稳地坐回到马背,双臂环专语夕的纤腰:“走!”

    花语夕双腿猛夹马腹,口呼一声“驾”,紫魅马立时箭一般地向前窜出。

    数不清的劲箭射来,蓝桥对花语夕道一声“你御马,我挡箭”,流光剑使出“霞满东方”,组成一张水泼不进的细密剑网,将箭支尽数拨开。

    最前排的鞑靼战士因被蓝桥扫倒,后面的人想再追,不得不先绕过他们,等他们找到骑上自己的战马,蓝桥和花语夕二人一骑,早已绝尘而去。

    他们和凌羽飞风夜菱在昨晚的疏林内会合,风夜菱见二人无恙,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狠狠瞪了花语夕一眼,嗔道:“下次再敢这样,我打断你的腿。”

    “夫人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花语夕笑嘻嘻地躲到蓝桥身后,“我们可不是背着夫人去偷情。”

    “简直没个正经。”风夜菱见蓝桥手里仍拿着阿鲁台的金盔,问道:“你们弄死了阿鲁台?”

    “本来是想生擒了他,然后以他为人

    质逃出来的。”蓝桥尴尬地一笑道,“结果让他跑了,多亏花儿急智,找到这匹紫魅宝马。”

    风夜菱对那晚在冷月轩的拍卖记忆犹新,笑道:“那天拍卖会上的几件拍品,翳影弓在我手里,现在又得了宝马,还有……”说着她黛眉一挑,看向花语夕。

    花语夕知她指的是自己以李静姝的身份被他们拍下的事,脸上一红,怯怯地道:“夫人就别取笑奴婢了。”

    风夜菱又走到蓝桥面前:“咱俩的事还没完呢?我问你,鬼力赤呢?他到底死没死?”

    “差一点。”蓝桥遗憾地道,“我的乾坤诀真气虽破进他的经脉,但对他那级数的高手来说,应该还不足以致命。”

    花语夕替蓝桥解释道:“当时阿鲁台从背后对你动手,我迫不得已向你示警,这一定影响到他了。你知道,公子的剑法很重心境和气势。”

    “谁要你为我分心了?”风夜菱咬着嘴唇,最后跺着脚道,“没杀死鬼力赤,我那么多琅琊军儿郎的命,找谁来偿?”

    “你先别着急。”花语夕朝风夜菱摆了摆手,问蓝桥道:“公子请回忆一下,你最后点在鬼力赤拳头上的那一剑,除了剑气攻进他的经脉以外,还有没有让他负上一点外伤?”

    “外伤?”蓝桥一愣道,“你指什么?”

    花语夕仔细地解释道:“比如,剑锋有没有刺进他的皮肉,或者有没有砍断他一两根手指?”

    蓝桥摇头道:“没有,最多擦破点皮。”

    他说罢抽出流光剑,仔细观察半晌道:“你看,就这一点点血迹。”

    “这就够了,只要见血破皮就行。”花语夕微微一笑,有些得意地道:“我以我秦淮头牌的花名作保,鬼力赤的伤势再也不会痊愈,少则二三年,多则四五年,他准去阎王处报道。”

    蓝桥和风夜菱都是一怔,前者问道:“什么意思?”

    花语夕神秘兮兮地道:“因为我在公子的剑上淬了毒,一种名叫‘缠魂丝’的毒,不易察觉,也很难解除。它可以让鬼力赤饱受病痛折磨,不但伤势永远无法痊愈,而且身体会愈加虚弱,直到一命呜呼。”

    “你在我的剑上淬毒了?”蓝桥抓着头发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趁公子睡着的时候偷偷弄的。”花语夕狡黠地一笑道,“我知道公子光明磊落,要是告诉公子剑上淬毒,怕会影响公子的信心。”

    风夜菱却道:“既然都是淬毒,为何不用见血封喉那种更厉害些的毒?”

    “谁知道这条笨鱼会不会什么时候划伤自己呢?”花语夕摊手道,“其他毒的话,鬼力赤功力深厚,难保不被他排除体外,又或拖住小命寻名医觅到解药。只有这缠魂丝,中毒的症状不明显,不但一般郎中很难诊出来,甚至就连他自己也只会以为是公子的剑气太霸道,而不会想到是中毒所致。”

    风夜菱无奈道:“好吧,那就让他再苟活几年。”

    花语夕接着道:“其实这对中土的百姓而言,也不是一件坏事。鬼力赤的伤势久久不能痊愈,势必更加倚仗他的师弟阿鲁台,阿鲁台一开始或还尚且忠心,时间一长必然也滋长起自己的野心。他会试图从鬼力赤手里争取更多的权力,而鬼力赤也会逐渐开始堤防他这位才智武功都不比他逊色太多的师弟,二人争权夺利,不但无力南顾中原,反而还要争相向我中原政权示好,以争取盟友。”

    蓝桥点头道:“等到他们分出个胜负成败,燕王早在中原建立起强大兴盛的王朝,再不惧同他们交锋。”

    风夜菱白他一眼,一副“算你啦”的可爱神情,惹得蓝桥和花语夕都是一笑。

    凌羽飞从蓝桥手中拿过阿鲁台的金盔,左右把玩着,忽然从里面摸出一张塞在边沿的纸条,展开一看,赫然是一张十万贯的钞票(作者按:此处钞票指的是明朝通用货币“宝钞”在钱庄内的存取依据,与后来银两的存取依据“银票”类似,更像是现代意义的“存折”,而非“纸币”,按当时的兑换比例,价值约两万五千两白银,特此厘清)。

    花语夕见到那张钞票,噗嗤一笑道:“没想到阿鲁台竟是个守财奴,这么久了还没把这张钞票兑出来。”

    她向蓝桥等人解释道:“这是为阿鲁台等人岳阳之行开出的佣金,当初还是我在天下最大的‘正道钱庄’给他开的。因为蒙戈力、札失温和特古斯让已死,本雅莉也失踪了很长一段时间,阿鲁台大概是独吞了这笔钱,舍不得花又怕人发现,就藏在了头盔里。”

    蓝桥恍然道:“那我们现在不是发了一笔横财?”

    “就是这个意思!”花语夕双手捧起钞票,献宝般碰到蓝桥面前,恭敬地道:“奴婢将这笔横财敬献给公子。”

    蓝桥知道,因为这张钞票上染着慕容英华锋等人的血,她不敢独吞,便接下钞票收进袖中:“正道钱庄,是否就是柳宗道开的那家?”

    花语夕笑

    道:“正是,这钱庄遍布天下各个府县,北平也有分号,我们回去就能兑现。”

    除蓝桥外,其他三人都不知道柳宗道就是蓝桥的外公,以为他随口问问,都没在意。

    这时小灵和小白一追一跑的从林子里窜出,小白毕竟受过伤,跑不过小灵,最后被小灵按住,两只小狸蹭了一阵脖子,最后居然就相互叠着没羞没臊起来,只看得风花二女都有些脸上发烫。

    花语夕没眼再看,掩面笑骂道:“呸,这两个没皮没脸的家伙,竟然当着我们就……”

    风夜菱还是第一次见到小白,吓了一跳道:“怎么又多出来一个?”

    “我给小灵找的小女朋友。”花语夕嘿嘿一笑,“看他们这么快就开始亲热,将来肯定还能生下一窝小小灵。”

    凌羽飞笑道:“我能否先预购一只?”

    花语夕白他一眼道:“卖给你,给你家幸欺负吗?小夜想要的话倒是可以考虑。”

    “我算了吧。”风夜菱连连摆手,“让它们离我远点。”

    花语夕看着风夜菱一副避之不及的可笑模样,忽地又想起什么,咯咯一笑,忍不住道:“看我这名字起的,小白呀小白,彼小菱已经怕此小灵了,不知到时候彼小白是否也会怕此小白呢?”

    她轻叹一声,看着远处地平线上初升的朝阳道:“此处已深入草原腹地,与北平只怕千里之遥,天涯路远,我竟有点不想回去了。”

    风夜菱喟然道:“我在恶龙屿上也生出过这种感觉,但纷争未了,我们也还有各自的责任要尽。”

    凌羽飞看看风花二女,又看看蓝桥,失笑道:“那就恕我不敢奉陪了,你左拥右抱倒是舒服,我可要回去找我的珠儿了。”

    腊月二十四日,四人三骑二狸一鹰返回了居庸关,守将吕秀迎出来道:“大王已率大军回銮,文弼回城述职去了。”

    花语夕失笑道:“他哪里是述职,分明又烦我们的小郡主去了。”

    凌羽飞一抱拳道:“你们的家务事,我就不掺和了,归家心切,小弟先行一步。”说罢他打马便走,穿过关城直奔北平而去。

    蓝桥、花语夕和风夜菱先去了怀柔营和琅琊军的营地,把此次追杀行动的结果说给众人知晓,又除了一些积压的要务,这才联袂返回北平。

    这日原是小年,他们一进城,顿时受到城内百姓潮水一般的欢呼。百姓们涌上街头,过年一般高呼着“蓝大公子”、“花大家”和“风大小姐”,还有舞狮、撒纸花、送食物和击鼓奏乐的,几乎万人空巷,拥着他们进城。

    马和立在街心,微笑着看他们过来,对他们道:“看,经过居庸关一战,你们现在已经是北平城的英雄了。”

    蓝桥谦虚地道:“侥幸,侥幸。”

    马和又道:“大王已经回到北平,现忙着处理政务,没时间接见你们,让我引你们回家。”

    “家?”蓝桥看了花语夕一眼道,“我们之前不是说客栈吗?”

    风夜菱耳朵尖,一把揪住蓝桥的耳朵道:“呦呦呦,说说看,你要和你的楔儿住哪间客栈啊?”

    马和笑道:“不是客栈,是大王为褒奖你们,特意把城东两院宅子赏给你们,分别是金台东舍和金台西舍,都是新建的四进院,漂亮得很,两院还是隔壁,东院赏给蓝大公子,西院赏给花大家,你们快去吧,婢女仆人也都安排好了。”

    花语夕朗声道:“小女子本就是蓝公子府上的家奴,平日里需要侍候公子左右,所以赏我的东西就相当于赏给公子,还望先生知晓。”

    蓝桥也道:“大王盛情,蓝桥感激不尽,不过我们这点人实用不到两院宅子,还请马兄替我陈明大王,收回西院,另赏其他功臣。”

    马和并不知道花语夕还有蓝桥家奴的这层身份,微微一愣道:“这……可大王明诏已发,总不能食言而肥。”

    花语夕见蓝桥还想推辞,轻轻掩住他的嘴道:“公子收下便是,到时我们在两院中间再开个门,也方便互通有无是不是?”

    她说到“有无”二字时,还刻意眨了眨眼,示意蓝桥不要再为难马和。

    “好吧,那我收下,多谢马兄。”蓝桥一拱手道。

    马和笑道:“好说好说,三位请跟我来。”

    他在前带路,蓝桥、风夜菱和花语夕紧随其后,边走边为他讲这些日子发生的事,百姓们则看热闹般又拥在他们身后,直把他们拥到院门前。

    蓝枫带着八名俏婢迎出门外,风夜菱的三位侍女夏霜、施妙儿和小麻雀都身在其中,接着小郡主朱清筱也从人潮里挤出来,打老远便向蓝桥挥手,张辅跟着她一路小跑,嘴上不装着“慢点,慢点”。

    兄弟重逢分外激动,蓝桥刚想上前寒暄,忽听一声吆喝,原来是一队车驾正经过身后的长街,车夫在驱赶拥挤得人群。

    但围着蓝桥等人欢

    呼的百姓实在太多,车夫怎么赶也赶不开,朱高煦骑着骏马从车队后方赶到车前道:“这是我们北平城的贵客,万不可怠慢了,快请百姓让出一条路来。”

    蓝桥和他相视一笑,亲自上前解释,百姓这才让开一条只能供一车通行的路。

    大车缓缓启动,在经过蓝桥身前时,车帘忽然被从车内掀开,一位楚楚动人的美女笑意盎然地看着他,樱唇轻启道:“师兄,好久不见。”

    正是白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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