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八百名新军军卒,这真的让赵曦心疼了。

    就是他率军与西夏作战,双方投入几乎是这次十倍的军力,当时折损的新军军卒也只有五千多点……折损的西军另。

    毕竟当初是以西军为主,新军为辅。而这一次对战吐蕃,是完完全全的新军,居然有这样大的伤亡率。

    所以,郭逵和种鄂回朝后,赵曦根本没有接见他俩,直接让他俩到讲武堂了。

    朝堂没人觉得奇怪。

    除了大理,国朝所有对外的大胜,都是官家亲政赢下的,就是大理那一次,也是以老护卫营为主打赢的。

    这一次,赢了凶悍而好战的吐蕃,在朝臣眼里,这一次胜利的意义比官家做主帅的意义更深远。

    偏偏官家如此这般的冷落功臣……再想想太祖太宗的一些做法,就不难理解了。

    国朝,还是文臣的下。

    “汉臣,规劝他俩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虽然无意惩处,但我担心自己见他俩真的会压不住脾气。”

    “这一战本不该这样。咱们都推演过,最不如意的战术,也不过两成的伤亡。而他们呢?居然三成多的伤亡!”

    赵曦没有接见郭逵和种鄂,并不是要把他俩丢一边去,如今的国朝还丢不开他俩。

    “陛下,老臣明白。其实这次伤亡较大的原因,并不是将帅不和,也不是没有两翼分兵追击。真正导致伤亡过高的原因是种、郭两位老帅对火器作战没有深入了解,导致在追击时战车的分布不合理。”

    “将战车置于中军,这样安排本意是中军策应首尾,是老成持重的排兵布阵,却让战车失去了该有的作用。战车的功能偏向于守,有移动缓慢的缺点。”

    “而新军作战,在突袭、阵地战上有优势,而战车的作用应该体现在阵地战上。”

    “两位老将仅仅把战车当作坚城,当作将士们的后盾,忽略了战车在阵地战上的大部分作用。这才是伤亡过高的主要原因。”

    “老臣会在讲武堂将这次战事与两位老将进行推演,以这样的方式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失误,绝不会对官家的处置有任何怨言。”

    狄青还真没觉得官家这样做是错的。

    他当初征战广南,还是有官家亲征做掩饰,可回朝以后,确实得到了赏赐,还入了西府,官至枢密副使。那又怎样?从他入朝堂第一起,就没有断过被攻讦。

    而郭逵和种鄂,一样是大胜。若官家这时候再不吝赏赐,恐怕结果未必会比自己强多少。

    其实,狄青还是想的简单了。

    郭逵和种鄂,即便受到了赏赐,也不会遭遇他狄青的情况。

    他们两人都属于武将世家,并不是像狄青这样纯粹的草根大将。

    有没有根基,在任何时代都是混朝堂的关键。

    当然,狄青不会这样,赵曦即便能想到狄青的想法,也不会去点破。

    “确实,这次让他俩到讲武堂,虽然不至于如同其他将校那样接受授课,还是希望他俩能沉下心来去熟悉火器作战的方式方法。”

    “早年设想的各种地形作战的战例,让他俩尽量多接触,工坊城的新式武器,也让他俩多参与试验。只有这样,老帅才能不老……”

    虽然称为老将老帅,其实都不算老。不管是郭逵还是种鄂,年龄都不到五十。

    狄青是真正的老帅,已经六十多岁了。

    国朝的将帅梯队,自狄青往下,种鄂、郭逵算得上中坚力量了。

    不是没有这年龄的将领,而是没有他俩的威望和战功,真正统率一路军伍时,不像他俩能服众。

    就如熊本,就如向敏汁…

    至于再往下一个梯队,如曹霖等老护卫营的四大金刚,他们还需要积累名望……

    不管是不是变相保护吧,反正见郭逵和种鄂被放在讲武堂闲置,朝堂没有一份攻讦他俩的奏折。

    这在国朝是从来没有的事。所有武将,在一次大战之后,不论胜负,是肯定需要面对朝臣们的弹劾的。

    偏偏这一次没樱这结果狄青是真心羡慕,而种鄂和郭逵似乎也体味到了官家的深意……错对吧,赵曦没心思想这些。

    因为朝臣闲着没事,看到了内苑那些修造一新的亭台楼阁,开始接连不断的指责官家奢华无度了。

    什么不体恤边疆军将之苦,大胜吐蕃的奖赏够不着内苑修缮的皮毛。

    什么国事蜩螗,官家不思进取,安于享乐,乃是祸国之举……还好,没有提亡国。

    凡是能跟修建内苑挂上勾的借口,全部被臣工拿来指责他赵曦了。

    这时候没人想这笔钱的来源,更没人考虑就连勤政殿也是内库出资修建的。

    赵曦没搭理,一律留中不发,甚至看一眼奏疏,只要是关于这方面的,他直接丢一边,择日用于烧火。

    不仅如此,赵曦还在这时候派遣一千饶队伍,前往河北道……

    市井有传,官家这是为到泰山,请泰山石欲安于内苑。

    这一下更加激发了臣工们的愤怒!

    对检点帝王得失的奏折留中不发,这已经是对臣工的蔑视了,居然还变本加厉的劳民伤财……

    一份份弹章,开始从低阶御史,往四五品的官员上升。

    “官家一直留中不发,又停了朝会。富相,这样不行的,还需要跟官家沟通一下。朝臣与官家对立,最后难为的还是我们……”

    韩绛如是……

    除了吕公弼有意附议,其他人都不想掺合。

    王安石自官家再一次改良了市易法,他就话少了。应该是意识到官家一直在用他分散火力。这不,这段时间自己没有再继续推出什么新法,朝臣的弹药都冲他而去了。

    而司马光则在忧忧官家过的官制改革…~他是递过外出折子的。

    “跟官家沟通?什么?六品官员家里都有专门切葱的婢女,整个朝堂谁家的侍妾比官家的嫔妃少?”

    “内苑修院子,没动过一文左右藏库的钱粮,就是连工坊城和内库都没动,有什么理由指责官家?”

    “现在不是与官家沟通,是请各位告诫一下自己的门生故吏,别过了。都明白这闲钱的来源,都也享受着这份收益,以己度人,都好好思量一下吧。”

    富弼越发对现在的朝堂烦了,甚至比官家还烦他们。

    这不是先帝时,朝廷窘迫,朝臣用弹章叫停官家修院子的理由充分。

    现在,不管是朝廷还是臣工,就是黎民也过的富足了,怎么就容不下内苑修个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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