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难得见戚慎喂人吃东西,纷纷暗瞟他们,他不怒自威,她弱小无助,几个宫人想笑不敢笑,站得十分规矩。

    景辛每口都吃得很少,戚慎眸中暗恼。

    “每日吃这么少,你是想亏待自己还是寡人的子嗣。”

    “臣妾没有,太医说腹中的宝宝发育得很好的。王上,臣妾想吃海鲜。”与海鲜相比,景辛更想吃辣。但辣椒这种东西这个时期大梁根本没有。

    戚慎微微挑眉:“陆国海域中的鳆鱼大虾?”

    鳆鱼好像就是鲍鱼的意思?景辛点点头,但汴都的地理周边都没有海,只有陆国临海。

    “好像有些不切实际,臣妾还是不吃了。”

    戚慎朝成福吩咐:“传少宰,告诉他景妃想吃海味,务必加急运送活鲜入王都。”

    景辛微怔,这件事交给秦无恒?

    戚慎是故意刺激秦无恒,告诉这个表弟他现在依旧十分宠爱自己?

    景辛看不懂他的计划,说:“既然如此,那不要累坏马,也不要累坏了运输的士兵,臣妾可以等的。”

    戚慎又舀起一块肉与米饭,景辛忙扭头躲开说吃饱了。

    他音色沉厉:“寡人亲自喂的,也不吃?”

    她只能眼巴巴含下一大口:“可以了吗?臣妾真的已经饱了。”

    她不过就吃了几口肉几勺饭,戚慎手上这只碗中还剩许多菜。

    他的强势是从骨子里散发的,淡淡抬眸,薄唇里道:“在饭桌上喂饱,还是在龙床上喂饱,你自己选。”

    景辛一愣,脸瞬间就烫了起来。

    啊啊啊,欺负人!

    …

    这几日沈清月都来棠翠宫看望景辛,对待景辛的态度跟之前一样,甚至比之前还要好。

    景辛不知道沈清月心里如何想的,她诏了沈淑英入宫,也让长欢去请沈清月过来。

    沈淑英见到沈清月俯首行礼。

    景辛朝沈清月笑道:“这就是我与姐姐说的女诗人。”

    沈清月目光一直落在沈淑英身上,道:“可否请诗人抬起头来?”

    沈淑英抬起头,对上沈清月礼貌一笑。

    沈清月有些失神,甚至连握手帕的手都有些颤抖。

    这一切都被景辛收入了眼底,好歹是原书女主,沈清月很快恢复如常,笑了下坐下。

    “倒很有才气。”

    景辛明白她已经认出这是她的小姑姑了。

    但沈淑英没有认出沈清月来,毕竟几岁的孩子如今已经换了模样,又改了名字。

    三人聊着,沈清月几次有意想支开景辛,景辛都若无其事假装没看懂。

    沈清月道:“妹妹要去服安胎药么?”

    “晚一点不要紧,难得赋春居士入宫,我想多听居士说说宫外的趣闻。”

    景辛微笑:“我很钦佩居士不计前嫌,没有将嘉德天子的德行归咎在当今天子身上。”

    沈淑英:“民妇尚且能辨是非,不会迁咎于人。”

    等到送沈淑英出宫时也是景辛吩咐长欢去送,沈清月说想邀请沈淑英去她的宫殿坐坐。

    景辛道:“自上次我在宫外遇险后,天子便下令外来者不可在宫中待上两个时辰,姐姐不如等下次我邀请居士进宫再去你那坐。”

    沈清月只得道:“那我亲自送送居士。”

    景辛挽起她手臂:“让长欢送就好了,我想问问姐姐喜欢哪种香囊,我绣一个给你。”

    沈清月没有机会单独见沈淑英。

    她回到宁梧宫给秦无恒写信。

    锦翠那毒已经解了,但嗓子前些时日的溃烂刚刚好,说话还有些嘶哑。

    “小姐,为何你现在还对那景妃心存善念,她都用蛋糕害你!”

    “她不应该用蛋糕害我。”

    锦翠愣住,小心留意沈清月的神色,问:“小姐为何如此说?”

    但沈清月没有回她,而是埋首写信。

    锦翠有些紧张:“小姐……”

    “那是你自己放的毒,对吗。”

    锦翠哑然,忙称不是。

    沈清月苦笑了下,继续提笔。

    她想问秦无恒送给她的香囊到底是不是单纯的迷药,她也想问秦无恒为什么景辛可以轻易做到给沈家洗清冤屈,他这个天子的心腹却说恐惹猜疑,又因年代久远而无法办到。她还想问肚子里这个孩子是生下来姓戚,还是信秦。

    最后,她写了这句话结尾:我想出宫了。

    她如今有了亲人,那是沈府的小小姐,是她的小姑姑。从前她尚且只想为了秦无恒而活,可如今她想去见见姑姑,想为了腹中的孩儿好好活。

    这信很顺利地送出,却在几日后才收到回信。

    她未曾见到他人,却好似他就在眼前,她好像可以瞧见他在灯下望着这信,又在庭院刻苦练剑,只想用忙碌来逼迫自己是在仇恨与她之间取舍谁。

    秦无恒没有在信上回复她那诸多的疑问,只是回:吾心愧你,明日你于猎场驯虎,自有接应。

    沈清月如释重负。

    她明日便要离开这座宫殿了,她想去见景辛最后一面,但却知道不能去。

    她怕自己越是舍不得这个活泼可爱的姐妹,越是露出端倪。

    翌日,沈清月换上一身轻便的服饰,带上戚慎之前给她的令牌,因为她懂老虎的习性,王室猎场那头老虎一直是由她指点照看,这令牌可以任由她出宫。

    她之前也出宫过一回,都畅通无阻。

    沈清月照例带上锦翠与日常伺候的宫女太监,去猎场往南门走最近。

    禁卫要她出示令牌,她递上,但禁卫却道:“此令作废,不可出宫。”

    “你是不是看错了,这是天子所赐之令,我是后宫的沈主子,天子许诺过我可以携此令任意出宫。”

    “属下不曾瞧错,天子有令,此令的确不能出宫。”

    沈清月很是诧异,又去往北驷门,但依旧是这样的回复。

    她心底忽然隐隐不安,回宫后换上长裙,整理一番仪容,带上些点心去往紫延宫。

    但她只在廊下便被拦截了。

    “天子有令,近日国事繁忙,任何人不得扰驾。”

    沈清月沉思不语,有些明白像是山雨欲来,却又告诉自己是猜错了。

    戚慎虽是天子,却残暴自负,他从幼年起便只信秦无恒,不会察觉到他们的计划。

    她递上食盒:“那劳烦你将这点心交与王上,这是王上爱吃的金玉酥。”

    “天子有令,近日不吃糕点。”

    成福恰好走出来,瞧见沈清月,迎上道:“是暑热,天子便不爱吃这些点心了,沈主子不如改日再来。”

    沈清月只好转身离去。

    景辛刚步上台阶,瞧见成福与沈清月远去的背影。

    成福见到她忙笑脸相迎:“娘娘,您是给天子送点心来了?”

    “沈姐姐未见着王上?”

    成福点点头。

    景辛问:“王上已有许多不见沈姐姐了,如今连糕点都不吃了?”

    成福瞧了眼四下,悄声道:“奴才只听天子令,不敢揣度天子心思,但天子的确是说不想吃点心。”

    “那我这点心也不知他吃不吃了。”

    景辛步入殿中,从长欢手中接过食盒。

    戚慎眯在龙椅上,手支在下颔,睁开一只眼睨了下她。

    “上来。”

    景辛步上玉阶,他长臂穿过她腰肢,揽她坐到身前。

    这龙椅她已经坐过一次了,宫人已经见怪不怪。

    景辛打开食盒:“听说王上已经不吃点心了,那臣妾做的雪糕您还吃么?”

    戚慎只睁开一只眼瞧那雪糕,用木棍串着,通体莹白,又有一只雪糕里藏着果肉,在冰块上放置,生出丝丝白气儿。

    他坐直了脊背:“寡人尝尝。”

    “您自己取吧,臣妾怕凉到手。”

    戚慎捏着小木棍细细咬了一口,奶甜十足,还很解暑。

    雪糕边缘遇热有些融化,他舍不得那甜汁滴下去,舔入嘴里。

    他满足地吃着雪糕,另一只手掌揽着景辛细软腰肢。

    他瞧了一眼她已渐隆起的腹部:“寡人的孩儿总算长大了些。”

    景辛道:“王上如今不吃沈姐姐的糕点了?”

    戚慎没有回答这个,望了望窗外的艳阳:“王室别院比王宫清凉,过几日你去那里避暑。”

    景辛微怔,为什么要把她送去别院,他是准备向秦无恒宣战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我时常因为自己笑点不够高而被一些评论笑到,请允许我在这集中笑一下,致敬这些出口成段的小可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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