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氏看着她与小永宴极为相似的脸,心中复杂。她心知周斯年拒绝娶妻之事真论起来,是怪不到夏晓身上的,她也明白自己对夏晓的态度是迁怒,可人心都是偏的。

    「夏氏。」

    闵氏突然开口,吓了夏晓一跳,立即转头看向她。

    「你在闺中时,怕是没想到会进定国公府为妾吧?」闵氏笑了笑,又问道:「不知家中可曾教导过女四书?」

    夏晓不是很懂她的意思,眨着眼摇了摇头。

    「女四书是教导女子如何成为一个合格女子,自古便传承下来,写得十分精妙。主要是叫我等女子自觉约束好自己的行为举止,更好地辅佐相公成才成人。」闵氏好心地与她讲解道:「所以啊,女子定该事事以夫为先。你觉得呢?」

    「世子爷足智多谋,妾能帮他什麽?」夏晓不知闵氏打的是什麽主意,故意不正面回答,谨慎地道:「妾的学识有限,见识也浅薄,不求帮到世子爷,只求不拖他的後腿就好。」

    要这麽说也可以,闵氏眯了下眼睛。「我实话跟你说吧,斯年二十好几,後院却无主事之人,是不成体统的。」她指望夏晓是个识趣的,说得语重心长,「若盼着夫主好,你不若劝劝他,叫他早做决定。」

    夏晓蹙起了眉头,不解地问:「什麽早做决定?」

    闵氏有些烦躁,夏晓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她话都说到这分上了,怎麽还听不懂?

    「早做娶妻的决定。斯年不能无妻相伴,娶妻是势在必行的。他强个这麽几天又有何用?早晚要妥协,不若你与他分说,尽早办了这事儿。」闵氏拍拍夏晓的手,保证道:「你且放宽心,将来新妇进门,就是斯年不护你,我也会护你周全。」

    夏晓觉得很不可思议,闵氏居然叫她去劝周斯年?

    「如何?」闵氏追问道。

    夏晓不发一语,在心里冷笑一声。

    闵氏放缓了态度,再劝道:「你为周家立下的功劳,我与国公爷都记在心中。放心,定不会叫你受委屈的。夏氏,你觉得如何?」

    「妾,怕是劝不动世子爷的……」要她去劝她的男主娶别的女人为妻?怎麽可能!「世子爷的决定素来不容他人质疑,妾不敢加以冒犯……」

    「你莫要妄自菲薄!我儿最记恩,你的恩情他记在心上,」闵氏眨眼就将周斯年对夏晓的态度定位成记恩,「何况我未出世的孙女还在呢,他自然要好好听你说。」

    小博艺被马车晃悠得睡着了,夏晓将人往怀里搂得更紧。

    「妾觉得,这事儿还是夫人亲自与世子爷说比较好,」闵氏会找到她头上,怕是周斯年那厮早就拒绝了,他是什麽性子的人,她心里门儿清,「夫人是长辈,夫人说的话,爷自然会听。您叫妾去,妾实在没胆子开口……」

    这夏晓滑不留手的,怎麽就不听话!

    闵氏不想告诉夏晓,周斯年为了她,已拒绝娶妻,怕她得意忘形,更怕会有恃无恐。可夏晓明摆着装傻躲事儿,又叫她抓不到话柄。

    一口闷气噎在喉咙眼儿,她脸都青了。

    闵氏心情不豫,接下来的行程都冷着脸明确表示不悦。然而夏晓就跟瞎了眼似的当看不见,老神在在地在一旁发呆。

    闵氏又因此更郁闷了。

    夜里,周斯年才进了帐子,夏晓笑嘻嘻地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腰。

    世子爷吓得脸色一变,张了嘴便呵斥道:「你这丫头怎麽又这般横冲直撞?不晓得自个儿身子重吗?这麽莽撞要不要命了?」

    夏晓笑咪咪地听着,等他低头看向她时,突然踮起脚将唇覆了上去。

    香香软软的滋味触感,叫世子爷又是一愣,转瞬,他的呼吸就沉了下来。

    算算他已经四个多月没碰她了,这一沾上,等於得了一阵助长火焰的风,吹得他体内的火气猛地窜得老高。他小心地将夏晓打横抱起来,放在榻上,随即轻巧一个翻身,叫夏晓趴在他身上,而後急切地勾下她的脖子,薄唇便覆了上去。

    「你自己闹的,别怪爷不怜惜你……」

    次日,周斯年拿了弓箭,神清气爽地踏出帷帐。夏晓还在睡,他嘱咐下人莫要惊动她,便骑马出去了。

    萧媛初来猎场没睡好,一大早就醒了,出来转转,就在树林的转角遇上骑着踏云,眉目如画,身姿俊逸,恍若神只的男人。

    太庙的无数冷寂教会了萧媛重新睁眼识人,如今再看周斯年,她只为自己心盲眼瞎而追悔莫及。

    周斯年好似没看到萧媛一般,甩了下缰绳,策马从她身边经过。

    萧媛不知出於何种想法,抬起脚便默默跟在他身後。

    周斯年用眼角余光看到,心中连嘲讽都没有,只有漠然。

    他骑着马,心无旁骛地往猎场观展台那边去。

    狩猎还未开始,周斯年到时已经有不少人在。他的身影一出现,立即就有许多人上来打招呼。

    周斯年下马与熟识的同僚寒暄,慢慢跟上来的萧媛才发现场合不对,便又转了身退回去。只是才走回两步,就撞到了一个人的後背。

    硬硬的,撞得她眼花。

    齐佐才被下属叫起来,此时还迷迷糊糊的,转过身眯眼一看,一个穿着火红宫装、生得美艳的姑娘,正皱着眉冷冷地瞪他。姑娘的年岁看着不太小,但柳眉倒竖的模样很有几分味道。

    齐佐挠了挠後脑杓,咧嘴一笑,「你是哪家的姑娘?小生莫不是见过?」

    萧媛见他流里流气的,举止轻浮,眼里嫌恶一闪,昂着下巴冷声喝道:「你是何人?简直放肆!」

    齐佐眉头一挑,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转而落到了她腰间的玉坠上。

    传闻萧姓皇家子嗣,皇子生来便赐予龙形玉佩,公主则是赐予凤尾玉坠。这姑娘腰间的玉坠是凤尾,再加上她的容貌,应当是那位偏年轻些的萧媛长公主。

    齐佐心想,这般模样的话,求娶也是勉强可以的。

    猎场那边,萧衍的仪仗到了之後不久,围猎便要开始了。

    「圣上有谕,此番狩猎不以猎物的数量为准,只比较谁的猎物更难得、谁的更少见,谁便拔得头筹,」宣布比赛规则的宦官,尖细的嗓音在猎场高台上空荡开,「最终拔得头筹的,届时由圣上亲自宣布奖励,钦此!」

    出发之前,齐佐背着箭篓突然走到萧衍跟前单膝跪下。

    萧衍不解地问:「七王子,所为何事?」

    齐佐抬起桃花眼,朗声道:「本王子想问大康陛下,若是此番狩猎齐佐胜了,大康陛下可否答应将萧媛长公主赐予本王子?」

    他这话说得委实嚣张,像是在玩似的将一个大国的公主当成奖励品。

    在高台之上观看的萧媛一听,脸都气红了,然而更叫她愤怒的是,她听见萧衍说——

    「自然可以。」

    於是齐佐行了一礼後,翻身上马。

    喀什人是马背上的民族,齐佐的马术更是出神入化。只见他的人与马如离弦的箭飞出去,眨眼就钻进了林子深处。

    狩猎的时间定为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之後,比赛结束的钟声响起,陆陆续续有人回到营地。

    齐佐是最後一个出林子的,他的马匹後头拖一只两人宽的花斑大虎。

    萧衍看了眼两手空空的周斯年,用眼神问他为何会这样?然而周斯年眼观鼻鼻观心,理都不理。

    萧衍挑了挑眉,好吧,齐佐胜了。

    萧媛在得知自己即将和亲的消息後,什麽都来不及想,人已经冲了自己的帐子。

    怪不得萧衍会放她出太庙,怪不得宫人们的态度都这般奇怪。这种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小国,竟也有脸开口求公主?他们也配?

    知道这事儿找萧衍不会有结果,萧媛憋着一口气,快步来到定国公府的营帐。

    秋猎才开始,周斯年时常要跟随御前,正巧骑了马出来。

    萧媛刚要上前,就见周斯年突然停下来,接着她看到清清冷冷的周斯年偏了脸,嘴角带了几分柔和的笑意,他身後一个容色极为妍丽的女子追上来,侍剑跟在那女子身後,周斯年翻身下马,低下头将那女子搂进怀里。

    那女子正是夏晓。

    从未看过周斯年这副柔情模样的萧媛,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眼睛逐渐发红,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过了许久,她蓦然转身离去。

    萧媛在心里发誓,她要夏晓的命!

    周斯年走後,夏花的人过来请夏晓去她的营帐。

    夏晓从周斯年那儿听说了夏花怀孕的事,很为她高兴。花儿此番不论得男得女都是好的,後宫比深宅大院残酷,有子嗣才能立稳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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