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羽还有些受惊,抓着夏晓的袖子紧紧抿着嘴,像是要闭过气去。似乎只要这样屏住了呼吸,就能叫外头那人不能发现他的身影。

    夏晓叹了口气,心疼:「莫怕啊莫怕啊,坏人都被抓到了。」这孩子心里怕是有阴影了。然后掀起一边车窗帘子,示意他快看。

    韩羽愣愣的,看了一眼,听话地凑过去看了。

    「你爹都把他打倒了。」夏晓摸了摸他头发,轻声道,「他往后,再没法子来害你了……」

    赖师傅仰躺倒在地上,嘴里含了血,爬都爬不起来。

    韩羽看向窗外,怔了怔,这才慢慢把紧抿着的嘴放开了。

    张了张嘴,韩羽无声地说:「这个人,是赖师傅。」

    夏晓点了点头,那便还剩一个了。

    这边的动静委实不小,京城住的都是贵人,城内巡逻人从不间断。这一闹,立即就有巡视的衙役过来问怎么回事。

    几人认得夏家马车,立在马车下便冲侍墨拱手行礼。

    「韩公子。」夏晓的声音从帘子后面穿出来,清甜悦耳,「这人怕是那马戏班子的漏网之鱼。我听韩羽说过,这个班子里头有六个头目。」

    与此同时,阿大拎着昏死过去的朱班主从二楼跃下:「主子,还有一个。」

    韩羽身子一颤,忍着眼圈儿红的去窗边看。

    然后袖子猛地一擦眼角,用口型告诉夏晓:「是班主。」

    见他终于不害怕了,夏晓捏了捏小孩儿的手夸他勇敢,转头冲窗外道:「阿大,你跑一趟,将两个人送官。」

    「是!」

    既然韩昭亲自来接了,夏晓便不方便带韩羽回国公府。

    韩羽有些不舍得下马车,抓着夏晓的手嘟着嘴没动静。外头韩昭又唤了一声他名字,自家爹在等着,韩羽只能委屈地点了点头。

    韩昭冲马车郑重地鞠了一躬,道:「夏姑娘,韩某又欠你一次人情。」

    夏晓笑说不必如此客气,小声地跟韩羽说了有空会再接他去府中玩的,便叫韩昭把韩羽抱下车去。

    回了府之后,韩昭便命人去查了夏晓的近况。

    得了一个令他无法平静的消息。

    周斯年那厮,年前给了夏晓一封放妾书。

    韩昭顿了顿,将手里的纸张团成一团,扔进了火盆里。

    与此同时,定国公府里,从下朝便等着夏晓回来的长宁侯周某人,已经成一块雕塑。

    他端坐在书案之前,身姿笔直,面色冷肃。

    绿蕊攥着手,眼观鼻鼻观心地侯在一旁。心想他们爷不愧是习武之人,从用罢午膳到如今申时,一个姿势都没变过。转而又抬了眼皮看向他手中的书,嗯,一下午也一页没翻过……

    周斯年很生气,非常生气。

    说好了今日就归眼看着申时都快过去半个人影儿都没看见。读了半日的书没看进去多少他啪地一下将书扣在案上。

    绿蕊被他动作吓得一抖抬眸一看男主子风轻云淡的神色终于裂了。

    「侍剑呢?」周斯年抬起眼帘,「叫侍剑过来。」

    绿蕊缩着脖子,老鼠似得窜了出来。

    侍剑听了吩咐去夏家看看。

    人一走周斯年想了想,起身去看孩子。

    也不知是不是生儿像父周斯年发觉自家的这几个孩子性子都很静。就连爱笑的永宴也是不哭不闹的他很有些恨铁不成钢。会哭的娃娃有娘疼,都怪这几个闷葫芦他们娘才会不知冷不知热的!

    夏晓一行人从外院过来侍剑才出了二门就看见了夏晓的身影。

    不必他去找侍剑脚尖一转又扭头回了明熙院。

    主子在等着,他先去回个话。侍剑的脚步很快他回到明熙院之时,绿蕊还当他人没出去过:「主子呢?」

    绿蕊正在偷吃小零嘴儿,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侍剑吓得身子一抖。飞快地把手藏到背后她道:「……在小跨院看小主子。」

    侍剑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去给爷回个话,夏主子回府了。」

    明熙院是女主子的院子,侍剑即便是周斯年的贴身长随也不能随意进出。绿蕊将嘴里含着的糕点嚼吧嚼吧吞下去,小鸡啄米似得点头转身就小跑着去回话。

    周斯年听了之后,冷冷一哼。

    小心翼翼地将宝贝闺女放进摇篮,他转身便回了正屋。绿蕊缩了缩脑袋,觉得自家主子这次怕是糟了,揣着手就噔噔跑去前院迎夏晓。

    绿蕊路过正屋之时,林嬷嬷将将好从内室出来。

    她小机灵地打量着林嬷嬷的神色,见林嬷嬷面上有几分古怪。她意味深长地瞥了绿蕊一样,攥着钥匙便转身去了后头库房。

    绿蕊被她那眼神弄得莫名,心想莫不是男主子憋了大劲儿要罚?

    于是抖了抖,跑得更快了。

    夏晓看到慌里慌张的绿蕊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一听是周斯年不高兴了,淡淡的点了头表示她知道了。左右周某人不高兴,早在她的预料当中。摆摆手示意绿蕊莫慌,叫侍墨把包裹递给她,转身便悠悠地往自己院子去。

    进门之时,周斯年正在煮茶。

    看见她回来,眼皮子抬都不抬地淡淡问了一句:「回来了?」

    平地一股冷气扑面而来,绿蕊面皮子一抖,低下头。

    夏晓眨了眨眼儿,看了眼他点头道:「嗯,回来了。」转而她跨过门槛进来,将包裹放到桌案上,问他道,「今日没出去?不忙?」

    周斯年没搭理她,慢条斯理地正了正茶壶。

    夏晓将包裹一层层打开,里面一个小盒子,里头装得是她无事可做,一颗一颗串的佛珠串儿。

    这些珠子是夏老太亲自去白马寺求回来的,据说是开了光。夏晓一共串了七串,一串自己一串给了韩羽。这里头四个小的不用说给孩子的,最大的一串给孩子爹。

    她捻起盒中最大的那串,瘪了瘪嘴。

    周斯年人坐在飘窗边,见夏晓背对着他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没看到他在生气么?一点都不自觉!

    「哼!」他鼻腔里发出重重一哼,「做什么呢?」

    夏晓回过头,目光落到他幽幽冒着几缕白气儿的紫砂壶,又想笑了。这么可怜的几缕,一看就知道他刚刚才开始煮,茶水都还没开呢。

    「没做什么。」夏晓握着拿个珠串儿走到他对面坐下,笑说,「把手伸出来吧。」

    周斯年挑起一边眉:「作甚?」

    夏晓干脆倾身,抓起了他放在桌案上的手。

    周斯年的手生的好看,最工艺精湛的匠人都无法雕出来的好看,修长而骨指均匀。夏晓摸摸捏捏了几把,十分喜爱的模样。眼看着周斯年的嘴角愉悦地飞起来,她另一只手伸出,套个串子系在他腕子上。

    「这是什么?」

    周斯年看了一眼,每个珠子雕刻有人面像,「佛珠?」

    黑褐色的狰狞佛珠套在他腕子上,衬得他的手腕子活色生香。白皙的手与狰狞的人面佛珠,莫名冲撞出一股子绮丽与香艳的味道来。

    夏晓又捏了捏他的手,点点头:「我娘去求得佛珠,我给你串的。你喜欢吗?」

    周斯年眼角飞扬,淡淡道:「尚可。」

    「开过光,可以保平安。」

    周斯年嘴角忍不住翘了翘,不阴不阳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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