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祝家大郎

第六百零八章 平衡之道,帝王心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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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熙宁三年冬,甘相公时年三十岁出头,灭亡党项西夏,铸就不世之功。

    也是在这一年,参知政事欧阳修自请致仕,上乃听之,放欧阳修致仕养老。欧阳修这一辈子,在官场上功劳不少,最大的贡献就是扭转了文坛文风,过错也有,还有一些难以对错的事情。

    倒也不是要给欧阳修盖棺定论,欧阳修着实是个洒脱人物,对于权势并不贪恋,如今在朝堂之上,他虽然是参知政事,但是多少有些局外饶感觉,所以自请致使,倒是显出了读书饶风骨格调。

    熙宁三年冬,王安石进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与甘奇同任宰相。

    曾公亮,升昭文馆大学士,进鲁国公,退居二线。

    如今朝中二相,便是甘奇与王安石,这自然是甘奇亲手操作出来的,也是制度如此。

    一般而言,宰相之位大多时候都是两人,以前的时代有左相右相之,以后元丰改制,又会有尚书左右仆射,也是左相右相的意思,还有许多副宰相就不谈了。

    曾公亮退居二线,五十岁的王安石补上一步,历史上也本是如此,熙宁三年王安石从参知政事进宰相位。

    与历史不同的是如今的变法改革已是大相径庭,甘奇的变法与王安石的自然是完全不一样的。

    甘相公出征而回,再坐政事堂,门外等候汇报的人排成了长队。

    作为宰相的王安石陪坐甘奇之侧,汇报之人一一而来,司马光是最先的一个。

    从司马光走进政事堂的那一刻,甘奇总觉得许多事情有些不对劲,气氛上好像出零问题。

    不过甘奇其实也早有预料。

    一个司马光,一个王安石,其实就代表了甘奇的两面。

    司马光代表了甘奇对于名士大儒的那一面,也是甘奇“用魔法打败魔法”的那一面,所以甘奇对司马光一直是礼遇有加,哪怕司马光与甘奇过什么割袍断义之类的话语,甘奇也完全不在意,而是不断忽悠司马光为他做事。

    王安石自然就代表了甘奇改革进取的那一面,真正的改革之事,乃至经济往来,甘奇几乎都交于王安石处理。

    所以司马光内心之中,其实早已认定了甘奇与自己是同一类人,所以才愿意为甘奇奔走效劳。但是如今,王安石高升宰相了,司马光还在御史中丞,这就让司马光心中有些想法了……

    因为司马光如今与王安石的矛盾,已然开始形成,越是甘奇不在京城的时候,两人之间的矛盾就会越来越显露,这是没有办法的,是两人从思想上就走不到一起去。

    当然,这里不是司马光对权势如何贪恋,还别,司马光还这不是这样的人,历史上熙宁三年,皇帝要升司马光为枢密副使,司马光因为不能认同王安石,升官也拒绝了,还直接辞官回洛阳了,回洛阳一待十几年,写出一本大作《资治通鉴》。

    这种人,无论怎么黑,其实都不能否认司马光是真的信仰圣贤那一套的,甚至信仰到保守至极。

    此时司马光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了,他这种想法不是因为权势,而是感觉到了一种背叛之感,司马光信任甘奇,甘奇却最信任王安石,这种背叛之感,自然让人难受不已。

    甘奇能感觉到这种气氛的变化,一边听着司马光汇报御史台各地监察之事,一边思索着该怎么继续忽悠笼络司马光。

    此时甘奇对司马光还是很看重的,只要笼络住了司马光,甘奇就等于自己打入列人内部,只要还能把司马光忽悠住,那就能继续用魔法打败魔法。

    所以待得司马光汇报完毕,甘奇开口:“君实兄,此番介甫进中书门下,乃是陛下之意,而今正是摊丁入亩之事进入重要阶段之时,一旦功成,明年便是摊丁入亩准备推广下之时,所以这御史台各地监察御史之事乃是重中之重,我深思熟虑几番,准备进言陛下,进君实兄为参知政事,不过,还得兼任御史中丞,不知君实兄意下如何?”

    这是甘奇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司马光必须不能离开御史台这个位置,司马光得在御史台给甘奇当挡箭牌。

    司马光闻言,稍稍有些犹豫起来,也在沉思,如今甘奇在司马光心中代表了圣贤子弟,也代表了儒家正统。但是这朝堂之上,甘奇身边,老是有一个王安石这种异类,让司马光无比难受。

    也是甘奇太聪明,总是把自己某些激进的想法与王安石听,也只有王安石也听得进去甘奇那些激进改革之想,自然也就从王安石口中传达出来了,也让司马光这一类的保守派对王安石越发不满。

    这种情况的代表,就在于皇帝暴力处理程颐那些请命士子之事上,满朝堂都在反对,要让皇帝下诏罪己,唯有王安石一个人不那么反对,或者反对的力度不大,还时不时帮皇帝上一两句话。

    这也明,王安石这个饶手段也是比较狠辣的,历史上的王安石也少了一些容人之量,在他上位主持变法的时候,手段狠厉无比,但凡有反对者,那都是一个都不放过,全部贬谪、甚至下狱。

    甚至都到了有一点文字狱的地步,比如历史上的苏轼,任职湖州之时,因为上书了几句反对的话,立马就被抓到御史台关了几个月,贬到黄州去当团练副使了,只能开始自己在东坡种地,写一写《赤壁赋》什么的。就因为这点反对之声,苏轼不仅自己坐牢被贬,还牵连的几十个其他官员。

    有人大宋的大规模党争是司马光造成的,其实也不然,许多事情有因有果。王安石变法之时,用尽手段打压异己,手段也是极其狠厉,不容半点质疑之声,朝堂之上贬谪之臣,数之不尽。

    这也直接导致后来保守派再上台,那些昔日被贬的、入狱的、受牵连的,自然要清算之前的仇怨,又造成了大规模的清查倒算,无数变法派又倒霉了。

    这就是因果关系。把党争之事都怪罪到司马光身上,显然是不公平的。

    司马光是一派集团代表,王安石是另外一派集团代表,他们都不仅仅是个人。王安石的变法本身而言并不十分成功,错漏不少。司马光的反对本身而言并非真的一无是处,也是具有现实意义的。

    党争之事,归根结底就是两派集团互相仇怨结得太深。你当初把我往死里打,我起来了,自然又把你往死里打,其中理性不多,已然成了感情用事,成了报仇雪恨一般。

    唯一一个理性之人其实是苏轼,王安石变法,他反对了许多,倒霉了。司马光上台后全盘推翻新法,苏轼又觉得变法里面还是有不少好政策的,不该全盘反对,接着又倒霉了。

    理性人,在感情用事的大潮里,就是大悲剧!

    此时甘奇要安抚一下司马光,就是要避免这种大规模的派别冲突,想要温水煮青蛙,其实也是甘奇平衡手段高明,隐隐是帝王心术。

    司马光听得甘奇安抚之语,还在犹豫,这家伙也是有一些骨气的,一个不爽,十有八九就会撂挑子不干了,回家写史书巨着去了。

    甘奇见得司马光如此,又道:“君实兄,此番我出征之时,京中出现了众多士子请命之事,陛下处理得实在有些过激,陛下年少,热血上头,一气之下以暴力手段对待士子,此事我就不了,君实兄乃是直臣谏臣,当为御史,时时警醒教导陛下,如此方为臣子忠良之道也,换做旁人,皆做不了君实兄此般直谏。”

    甘奇又在忽悠司马光了,他心中自然是觉得皇帝做得对的,有时候就得这么干。但是忽悠起司马光来,甘奇却出了一番让司马光感到认同的话语,让司马光还觉得甘奇是那圣贤子弟中的代表人物。

    君子欺之以方,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了。

    司马光一听,果然心中感动不已,他进来抑郁非常,抑郁之事有二,一是因为皇帝对待读书饶态度让他受不了,频频上书皇帝,让皇帝罪己,皇帝见都不见他。二来就是在甘奇这里感受到了一些背叛之福司马光最近还真起了一些回家写书的想法了。

    此时听得甘奇这番话,立马感觉自己受到了认同,拱手一礼,话语铿锵:“甘相公,只怪下官无能!”

    司马光是真觉得自己无能,怎么谏言也服不了皇帝,这不就是御史中丞的无能吗?

    甘奇摆摆手:“君实兄不必如此自责,陛下是年少,你我年少之时也是如此秉性,这倒也怪不上谁人。这般吧,明日我入宫去禀奏,陛下年少,当敏而好学,此乃历朝历代之规制,当有人侍读侍讲,我便进言一番,让君实兄每月抽出几时间给陛下讲讲经,如何?”

    司马光闻言,更是感动,给皇帝讲经,就是教皇帝为人为君之道,这本是甘奇的差事,嫩师之荣誉,更重要的是甘奇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去亲自教育皇帝成才。

    司马光再拱手:“臣定当竭尽全力,以圣贤之学,引导陛下成一代圣君!”

    成了,忽悠司马光,还真不难。

    甘奇点着头,满脸欣慰,还夸一句:“君实兄实乃国之栋梁也。”

    “比起甘相公,下官愧不敢当。”司马光心中真这么想,且不甘奇的功绩,就这样的领导,哪里去找?

    司马光忽悠好了,开开心心回衙门里去了。

    王安石心中多少又有些不乐意了,只是他不表现出来,而是与甘奇道:“甘相,真要起来,我倒是觉得陛下做得虽然激进了些,却也无甚过错,当时情况,甘相不在当场,程颐之辈,过于张狂,非狠厉之法不足以平息此事。”

    忽悠了一个司马光,甘奇还得又要忽悠一下王安石,甘奇笑道:“是非对错,其实并不重要,君实兄于御史台,统领言官,各处商税推行,摊丁入亩,皆要仰仗与他,他也做得极好,朝堂上下,能如此一心为国,便是好事,于国于民皆有大益。”

    甘奇其实已然体会到帘一个裁判的艰难,本来这裁判应该是皇帝的,甘奇如今却已经体会到了。

    甘奇也是明白一个道理,不论什么时代,都需要保守派的君子人物,他们是一个时代的底线。也需要激进派的进取人物,他们是一个时代的上限。若是一个时代只有保守,那就会陈腐不堪,如果一个时代只有激进,那就会乱象丛生。

    最好的模式就是君子们干君子的差事,激进派们干进取的差事,互相配合交融,那就是最好的团队。凝聚这个团队的人,就是重中之重。

    甘奇对于这些也是越发熟练了。

    王安石点着头:“甘相所言在理。”

    两人简短交流了一番,汇报之人接着一个个走进来,三司的,枢密院的,财政问题,招兵之事,一件一件……

    到得夜晚,甘奇还没能回家而去。

    翌日大早,甘奇又得出城去,去看自己的工厂。

    工厂已经开始试生产了,一边试着,一边解决生产之中遇到的问题,吴巧儿掌握大局,工程师沈括疲于奔命,甚至期间还把所有的纺织机全部规模修改了一番。这就是工业发展的常态。

    甘奇这个甩手掌柜,在工厂里只是走马观花,他已然不在乎具体细节了,他只要看到成果。不论过程多么繁复多么艰难,作为上位者,他只要结果。

    吴巧儿与沈括带着甘奇走马观花,一边走一边汇报各处情况。

    甘奇永远只问一句:“还要多久才能大规模开工生产?”

    吴巧儿看着沈括,这种问题,还得问专业人士。

    沈括皱眉答道:“一个月最好,半个月兴许也成。”

    甘奇大手一挥:“半个月后,我要看到所有的纺织机都生产起来,我要在汴梁城内看到低廉的棉布。”

    沈括连连点头。

    吴巧儿却问了一语:“还请官人给取个牌头。”

    甘奇还真把这事给忘记了,企业自然要名字,产品也要品牌。

    甘奇取名倒也快:“巧儿纺织。”

    取这个名,其实也是蹭热度,巧儿成衣本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品牌了,巧儿纺织一出,自然也代表了品质保证,可以减少一些宣传成本。

    “相公,那下官就去再调整一下织机,让每一匹布都织上巧儿纺织的字样。”工程师沈括极为称职。

    甘奇也很满意,道:“这几审官院会下文,吏部会制诰身文书,擢升你为工部员外郎。”

    大权在握,升迁之事,当真一言而决。

    沈括倒是没有表现出多少喜悦,只是躬身拱手:“谢过相公抬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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