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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飞言情

正文 帮主要一个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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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箫四娘

    简介:

    苏喃为了闯荡江湖进入丐帮,成了要参加武林才艺大会的舞蹈队中一员,整日跳跳舞,吹吹风,除了帮主宋清池总给她添堵外,日子过得还是很潇洒的。帮主你这么闲,你家里人知道吗?

    楔子

    苏喃的爹苏临安是六扇门的老大,大梁平均每五个府道台县衙里就有一个捕快是苏临安,或者苏临安手下五十八个徒弟带出来的。

    所以即使在拼爹的长安城,苏喃活得还是非常滋润的,但是她叛逆,立志要凭自己的努力闯出一片天。

    某一日苏喃在路边书摊上买了一本秘籍,名曰《武林套路大全》,书上记载着江湖各种隐秘的套路:

    一、一定会有一家悦来客栈。不悦来,不江湖;

    二、一定要和白胡子老头搞好关系,这种人八成以上是隐士高人;

    三、穿白衣、长得好看的年轻男子必定是未来夫君;

    ……

    苏喃揣着秘籍,带上大师兄很久之前准备的“行走江湖必备大礼包”就去闯荡江湖了。

    初到望城时,她就被一位老者拉住:“朋友,发财致富法子要伐?”悦来客栈门前、花白胡子老头,苏喃在心里高呼:秘籍诚不欺我!

    翌日一大早,苏喃跟着几个同伴蹲在墙根下,穿着破烂衣衫,手拿着破洞碗朝着来来往往的路人喊道:“大爷,打发点儿喽!”

    第一章

    丐帮之所以被誉为天下第一大帮,纯粹是因为人多。

    我之前听我大师兄说起时还非常不理解,这大好的世道哪来那么多人会去要饭。但我在望城墙根蹲着要了三天饭之后,我承认自己错了。

    三日前那个老头给了我一份“入帮协议”,我看他长得像个高人就直接签了。而我签署的内容之不平等,我大师兄听了都想哭泣。

    说到丐帮,几个月前随着前任帮主夏离因病英年早逝,大批弟子出走。新任帮主宋清池在上任后的第一次丐帮大会上说:“再过三个月清河山庄就要举办武林才艺大会,每年我丐帮都是跳群舞以人头取胜,所以现在是我丐帮生死存亡的关头。传本帮主命令,积极招揽江湖同道入我丐帮,不求忠心,但求凑数。”

    帮主令下,丐帮四大长老只能去办了,但如何办,这是个问题。

    南长老钟楼想了个主意,反正只是临时凑数,就以拉人分成为协议找人入伙。协议的有效期只有三个月,在此期间要装成普通的丐帮弟子。如果能发展下线拉别人入伙,多拉一个人有效期就会减十日。

    我蹲了三日都没拉到人,我觉得这地方和我相克,便默默地溜走了。与那城墙根不同,这条街热闹多了,街口搭了个台子,不断地有人上去扭几下再下来,下面圍坐着一大帮人,时不时交头接耳交换意见。

    我正不明所以间,肩膀被人拍了拍,身后是一个衣衫素净的小哥:“哎,你也是来报名的吗?我这儿刚好多出个前排号,这边排队走台,可以早点儿上去。”

    我一脸茫然地被他推着往前,上了台面对着台下十几双眼睛更蒙了,这是什么情况?

    “二百五十号,可以开始了。”悦耳的男声自台下传来,如初春细雨般好听。我往下扫了一眼,那一片灰麻青布衣衫里一抹纯净的白实在打眼,说话之人面如皎玉,眼若灿星,此刻正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我。

    穿白衣,长得好看……秘籍上说符合这条件的就是未来的夫君。虽说花白胡子老头坑了我,但美色在前我决定相信到底。

    台子前面以粗绳围了好几层,我向后下腰,在部触碰到绳子的情况下挪了出去,几下蹿到白衣帅哥跟前,花痴般地看他:“朋友,发财致富法子要伐要?”

    “喂,二百五十号,你怎么回事?”

    白衣帅哥抬手打断那人的质问,饶有兴致地看着我,眸中笑意深深:“什么法子?”

    “进我们丐帮,包你三天升四袋弟子,每季度都有分红,年底还有大红包,如果不给你,打死我们帮主都行。”反正签了合约之后,就算谎言被拆穿他也跑不了。

    他掸了掸袖口看不见的灰尘,面上绽开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道:“我就是你们帮主。”

    我心里一怔,眼神有些呆滞地看着面前的人。他笑得更灿烂,眸底碎光波动,像是旋涡将我整个人吸住,随后我听他继续道:“当着我的面说想杀我,我就欣赏你这种人小胆大的模样。”

    半晌,我回过神来,只想咆哮——写《武林套路大全》的那位天杀的,我劝你善良!

    第二章

    丐帮人才流失,会跳舞还能跳得有模有样的人才更是没留几个。在街口以新任帮主宋清池为首的一干丐帮核心人员围在那儿就是在面试,挑可用之才统一训练,到时候在清河山庄大放异彩。

    因为我不知道这个消息,再加上那些人聚在街口穿得干净整洁,于是我就悲剧了,不仅编瞎话造谣,还当众大放厥词:我不喜欢你这个帮主,请你给我死掉!

    宋清池刚上位不久,正是需要杀鸡儆猴的时候。被绑好拖着带回丐帮总部的路上,我在思考是回去跪下抱宋清池的大腿,还是把我爹的名号抖出来震慑他。

    但显然宋清池是个脑回路不大正常的,他没杀我去儆猴,反而亲自解开了我身上的绳子,道:“方才人多要摆出个态度来,勒得疼不疼?”

    这温柔如水的模样让我鸡皮疙瘩一路往胳膊上爬,我梗着脖子一脸视死如归地道:“帮主想把我怎样就直说吧!”

    宋清池挑着好看的眉头,捏了捏我的肩膀:“不愧是我欣赏的人,果然很上道。”

    宋清池说这丐帮看着穷,实际上水深得很。那些通过面试进入舞蹈队的人中各派势力混杂着容易出问题,他想让我混在其中做他的倒钩,将那些企图破坏丐帮安定祥和的人一网打尽。

    “帮主为何选中了我?”难道是透过我美丽的皮囊,看到了我有趣的灵魂?

    宋清池笑笑道:“因为你看着很蠢,别人不会注意到你。”

    我差点儿背过气去,见我面色不善,他话锋一转,道:“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苏喃。”

    宋清池眸色亮了亮,笑意一瞬间绽开,视线却若有若无地在我胸前转:“男人的‘男?”

    我大口喘气才勉强活下来,末了,呵呵一笑,道:“呢喃的喃。”

    丐帮跳的大舞最外层有八十八人举着花花草草制造气氛,中间八人举着木板搭台子,另外四人在上面起舞。这四个人才是表演的关键,不仅要长得好、跳得好,还得品性端正,没有黑历史。

    因着我那日在台上非常轻松地下了腰,让所有人看出了我的舞蹈天赋,再加上有宋清池这个后门,最后我和另外两男一女组成了“关键”队员,晚上住在一个小院里。

    那个叫任晓鸽的姑娘和我住在一间屋子里,另两个男的住一间。临睡前,我从我大师兄准备的大礼包里拿了些东西往身上戴,这才将被子裹严实闭上眼睡了。

    这一宿睡得不安宁,我迷迷糊糊地看了场戏,演的是“绿林好汉为民除害”,半夜拎着砍刀砍掉了为祸一方的员外郎的腿。

    那好汉长得娇弱得很,还非常眼熟,中间醒来我看着旁边空空的床榻发了一会儿呆,便又蒙头继续睡了。

    天光大亮时,我正睡得沉,有人猛地摇着我的肩膀:“快醒醒!”

    我不耐烦地翻了个身,下一刻嘴巴就被人死命捂住,那股窒息的感觉让我猛然惊醒,坐起来拍开那只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只捂了你的嘴巴,你怎么就喘不过气来,难道你这蒜头鼻子只是摆设啊?”宋清池捏了捏我的鼻子,随后恍然大悟道,“原来是里面塞了东西。”

    我大师兄说出门在外,睡觉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各种迷香。

    他又揉了揉我的鼻子,指甲不慎刮到脸颊划出一道红痕,他忙用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我这毛手毛脚的,实在是对不住,刮疼了吗?”

    宋清池的脸凑得极近,眼睛很认真地在看那道红痕,眼睫微垂着,看得我耳根子火辣辣的,猛地往后退了一下。

    他的手顿在半空中,随后收起,像学过变脸一样面色一沉,道:“本帮主是来叫你的,穿好衣服马上到院子里来。”

    他说着负手踏出了门,我摸了摸鼻尖,又摸了‍‎‍‌摸‎‌‍胸‍‌‌‎口,那里面的东西跳得飞快。

    我收拾好出去时,其他三个“关键”队员都在,两个立着一个躺着的,那个躺着的小哥一手捂着腿,一手翘起兰花指指着我们几个泣不成声地道:“我不能上台实现我的舞蹈梦了,是哪个贱人干的,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这位小哥姓李,一觉醒来腿就断了,看伤势是被打断的,但很诡异的是他完全没有感觉,很明显是被下了药。

    不过说真的,我看他这架势很想把他另一条腿也打断了。

    第三章

    一开始宋清池和我说丐帮水很深我还没信,一个以乞讨为主要职业的帮派能有啥明争暗斗的必要?事实证明我错了。李小哥一口咬定是我们中有人看不惯他美貌过人、舞姿出众,想要害他,他是北长老的儿子,说这事儿要不给个说法肯定没完。

    宋清池扬扬手道:“你既然说有人害你,那让人搜搜就行了。”

    几个丐帮弟子应声后一通翻箱倒柜地乱找,我的目光转了一圈落在任晓鸽身上,她神色淡然没有半分紧张,不是手法太利索就是心理素质过硬,人才啊!没一会儿,搜东西的人就匆匆跑了过来,道:“帮主,我在赵尺的枕头芯里翻出了这个。”

    赵尺和李小哥同住一屋,被点到名字时他一脸茫然,直到看见那包裹里的迷香他才反应过来,忙道:“不是我干的,我昨晚除了睡觉,啥也没干啊!”

    可在这确凿的证据面前他的反驳实在是太苍白了,宋清池眉宇蹙了蹙,冷声道:“在这紧要关头居然做出这种事情,打一顿关到地牢里去!”

    “帮主,属下冤枉啊,冤枉啊——”

    我看了看宋清池又看了看任晓鸽,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晚上,我躺在床上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窍。翌日天还没亮我打算偷偷去找宋清池解解惑。

    宋清池的住处我已经很熟悉了,他自诩武功高强,所以这院子从来没有守卫。我顺利地翻进了院子,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走到他房门前,敲了几下,三短两长,这是我们商量好的暗号。

    半晌,屋里传来慵懒的男声:“门没锁,进来吧!”

    我推门而入,天边有一点儿光亮,屋里即使就点了一盏灯也能看得清楚。雕花屏风前摆着个大浴桶,身边站着刚出浴的美男,青衫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斜眼看着我,手慢慢地将衣带系好。

    我怔怔地看着一点儿热气也没有的浴桶,再扭头看着他泡得起褶皱的手……这人难道是泡了一宿的澡?火气这么大?!

    “你找我有什么事?”宋清池缓慢地穿好衣服,伸手将披散在肩头的头发松松地绾起,我的心跳快得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了。

    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美男,还是不要脸的那种。

    我咽了咽口水,艰难地开口:“我……”

    “我的发带系得不好,听说你特别会系发带,来帮我一下。”宋清池说着搬了个凳子坐在我面前,將手上青蓝色的发带塞进我的手里。

    我心猛地一跳,他又是从哪儿听说的?因着那发髻太松,我只能拆开重新绾一个,再将发带展开往发髻上缠,缠了四五圈,系了个单边的蝴蝶结。

    “帮主,弄好了。”

    宋清池站起来,那垂下的大半发带也随着动了动,飘逸得很。他转过身看着我,眉头挑着:“你比我想象的来得晚了许多,你再不来我的脸就要泡烂了。”

    我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直白,一时间有点儿蒙,他弯下腰,脸贴近我的,鼻尖几乎相撞:“你知道我为何要泡着澡等你吗?”他说着,笑得越发诡异,“当然是让你沉迷于我的美色无法自拔了。”

    我呼吸一滞,眼睛非常不听话地往他一张一合的唇上瞄,他要是再这样我就亲他了!

    好在下一刻宋清池便退开了,伸了个懒腰,道:“天这么好的天气,陪我散散步吧!”

    于是我们从丐帮总部东边的破墙走到西边的破墙,走得我一脸灰。我一边拿袖口擦着灰,一边问:“属下想知道,帮主明知赵尺的事情是任晓鸽做的手脚,为何不把她抓起来审问?”

    前晚任晓鸽在屋中点了迷香企图把我迷倒,拿着棍子去敲断了李小哥的腿,并把剩余的迷香都扔在赵尺那里。

    而我事先用了大师兄留给我的鼻塞没有中招,才将这过程看了个清清楚楚。

    所以虽说有证据在,但宋清池的处理也未免太不走心,他分明也觉得其中有问题,为啥不拆穿?宋清池摇了摇折扇,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你且附耳过来。”

    我忙凑过去,宋清池开口,温热的唇堪堪擦过我的耳垂,搅得我心尖有些麻:“我就不告诉你。”

    我无语。

    “帮主,你可让我好找。”自远处有人快步走过来,长得干净白皙,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模样,是南长老钟楼。他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向我,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宋清池指了指我,道:“我刚教你的可记住了?前年武林才艺大会,我可是带领着丐帮得了第二十三名的好成绩呢!”

    一共二十四个帮派参加。我挤出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道:“帮主真棒啊!”

    宋清池去忙了,我看时间还来得及就四处转了转。这个时节槐花开尽,绿树之间只能零星地看到几抹紫色,我向前走到第十三棵槐花树边停下,掏出一把匕首挖着树根下的土。

    之前有人告诉我,这棵树下有好东西,我一看就能哭出来的那种好东西。

    我挖了没一会儿就挖出个铜鎏的小盒子,我摩挲着上面的划痕,眼底泛了红,半晌轻轻地叹了口气。

    第四章

    因着赵尺和李小哥两个人一个打人腿,一个断了腿,只能由宋清池亲自找了两个姑娘替上。她俩一个叫轻音,一个叫曼曼,那身段、那长相,男的看了会流泪,女的见了要崩溃。

    练舞中途休息时我好奇地去问:“两位姑娘从前是做什么的?”

    轻音还没说话,任晓鸽先开了口道:“苏姑娘不是望城本地人吧?这望城里谁不知道如意楼中卖艺不卖身的花魁轻音姑娘。”

    “我曾与宋帮主有过几面之缘,他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我便主动提出帮他一把。曼曼是是和我一同长大的姐妹。”

    有两个专业的在那厢跳着,我和任晓鸽两个业余的扭了几下就去旁边嗑瓜子看热闹了。当然为保任晓鸽再出什么幺蛾子,瓜子是我买的。

    磕了一地瓜子皮,我抖了抖裙摆,身旁的任晓鸽却突然捂住肚子,瞪着我道:“你——”

    这一声几乎是喊出来的,轻音和曼曼停下看过来。我眨眨眼:“我怎么了?这瓜子不好吃?我都磕了两斤了。”

    任晓鸽柳眉皱了皱,吐了一口气道:“没事,是我昨晚睡觉时着凉了。”说完她就跑去茅房了,估计今天是消停不了,造孽啊!

    轻音和曼曼来丐帮就是兼职,人家入夜要回去做花魁的。任晓鸽腹泻了一天后,像是瘫痪了一样躺在床上,院子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我飞身踏上屋顶,掏出那个小盒子,里面是一卷宣纸,边角已经开始泛黄。

    “坐在这儿干吗呢?不吃饭改吃西北风?”男声兀自响起,吓得我一个激灵,将宣纸塞进袖口,又觉得不保险拉开衣襟塞进了胸口。

    宋清池反倒来了兴致,手直奔我的胸前来,我脑子一热抬脚一踹,反被他轻轻松松地掐住脚踝,往自己臂弯里一搭,歪着头问:“藏了什么呢?不说我就真动手了。”

    我随口扯了句:“哎呀,这种情情爱爱的东西帮主就不要问了,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宋清池眼神突然一凉,冷冷一哼,道:“丐帮帮规,弟子不能随意谈恋爱。”

    我眉头一拧:“我怎么不知道?”

    “我刚加的。”

    “你——”

    眼见我被噎住他眉宇一舒,贱得离奇,扯着我脚踝的手一个巧劲儿,我人就落在了他的怀里,他带着我就从房顶一跃而起:“本帮主今天开恩,带你出去见见世面。”

    月亮仿佛近在眼前,明晃晃地映出他的侧脸,他手心的温度灼得我面红耳赤。

    这一刻我突然想起之前大师兄写给我的信里有这么几句——小師妹,你以后可不要被男人骗,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当然你大师兄我除外,师父除外……唔,姓宋的那小子也勉强可以除外吧!

    一路上我都在想宋清池不会带我去青楼吧?一点儿创意也没有。结果人家就是怎么俗怎么来。坐在如意楼的大堂,喝着劣质酒看着舞姬跳舞,我的内心毫无波动。

    宋清池显然兴致也不高,左手遮右手伸了过来道:“咱们玩儿个游戏吧,你猜我手指比的是几,猜对有奖。”

    这是我大师兄在我六七岁时和我玩儿的游戏,我觉得宋清池的脑子简直有坑,可他如今是我的帮主,我也不好意思不捧他的臭脚,便胡乱猜了一个“二”。

    宋清池眼中有浅浅的笑意,左手挪开,道:“猜对了,真是个小机灵。”

    还没等到他的奖品,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原是轻音登台了。

    我一侧脸,就看见宋清池眼神发直地盯着轻音,心里烦躁得不行,暗骂:哪里除外了?明明也是个大猪蹄子!

    轻音自腰间抽出一管清笛,袅袅笛音微带呜咽,像是一根针,能把人的魂魄钩出来。我心里骤然一空,高瓦红台散尽后,眼前是一片有些荒凉的山头。

    那时我爹把我师‎‌兄‍‎‌‍‎妹‎‎‍几十人扔到山里历练,我跑得最慢,大师兄笑吟吟地道:“别着急,大师兄跟你一起。”

    “大师兄……”

    “苏喃,苏喃!”

    我正感激地望着眼前人,突然有人一声声喊着我的名字。大师兄的笑脸化成碎片,我心上一空手猛地向前一抓,被人反手握住:“苏喃你还好吗?”

    涣散的视线逐渐聚起光亮,撞入宋清池那盛满担心的眼。

    我不知什么时候跟着他出了如意楼,现下正站在流水桥边,笛声再也听不到,大师兄也再也见不到了。我抹去一脸的冰凉,沙哑着声音开口:“那笛声太让人伤心了。”

    “是啊,让我想起了前任帮主夏离。我只是去常州的分部处理事情,回来看见的就只是他的尸体。方才他突然像往常那样坐在槐花树下和我喝酒,和我聊起他的过去……”

    宋清池第一次用这样的音调说话,声音很低,每个字都透着哀痛。我咬着牙无声无息地流着泪,他说着手绕到我的后脑勺,按着压在了他的胸前:“别哭了,总有一日都会过去的。”

    他的怀抱很暖,自大师兄离开后我身边再也没有这样的温暖,我忍不住紧紧地抱着他。不一会儿,他低喘着道:“就算我再怎么抱你,你也不用这么抱吧?抱得我要窒息了。”

    我脸一热,赶紧从他怀里离开,尴尬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没话找话地道:“你的奖品还没给我呢!”

    宋清池走近,手细细地摸着我的脸颊,我抬头撞进他的视线,四目相对间他的唇落在了我的嘴角,我心跳如擂鼓,脸红得发烫。

    他得意地笑着:“奖励一个亲亲,再加一个我。我这么优秀,便宜你了。”

    曾经经那个人的文字勾勒出的脸,既陌生又熟悉。初见时惊于美色,过后才发现,其实我是惊于宿命。

    心里软软的,我踮起脚勾住他的脖颈儿,又把唇贴上去:“优不优秀,试过才知道。”

    第五章

    一晃到了武林才艺大会举办的日子,六月初三。百年前一位武林盟主说打打杀杀太血腥,和平有爱才是王道,从此华山论剑就变成了才艺比拼,不用流血,还能加强各派联系。

    在那个带着夜色的吻后,宋清池终于解开了我心头的疑惑。

    丐帮内部矛盾重重,那最开始的关键队伍里有两个是别的长老的人。宋清池想了个主意便将他们踢了出去,换上与丐帮势力没关系的轻音和曼曼,而负责这个任务的就是任晓鸽。

    丐帮百余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近十日才到清河山庄。宋清池忙着和各路掌门客套,我就溜出去自己瞎逛了。

    出了院子,前面有一片竹林,穿过去就是一大片空地,明日丐帮就要在那里尬舞。竹林深深,香气淡淡,仔细闻还能闻到一丝刺鼻的味道。

    我刚想从包里拿个鼻塞出来,一个黑影闪了过来。我猛地躲开,那锋利剑刃堪堪擦过我的脸。

    来人一身黑衣,面纱遮脸,眸色凌厉。

    我眼睛盯着他,脚使了全力踩断旁边一根竹子,迅速劈开一段竹条拿在手里:“我大师兄说过,想打女人的男人都是大鸡爪子!”

    话音一落,飞身而上。

    我其实没有怎么和人打过架,在家里没人敢真的打我,出了门我一大堆师兄帮我,但我的功夫可不差。

    竹条拿在手像是条游动的蛇,往黑衣人身上招呼。他长剑在手左右挡着,我一个用力竹条碎成两片,一片猛地往他胸前一呼,衣衫尽碎。黑衣人火了,用蛮力执剑往竹条上砍,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眼前一花,宋清池那扎眼的一身白就飘了过来,折扇绕过腕间猛地挥力一扇,逼退了黑衣人攻势。我在这个空当又掰了段竹条,直接甩过去,不想甩得不是地方,还没看仔细就被宋清池一把捂住了眼:“辣眼睛,不要看!”

    半晌他放下手,竹林已经没了黑衣人的身影。

    “正常套路应该是我来英雄救美,但你这武功太高硬生生破坏了剧情。”宋清池叹了口气,又道,“而且以后家庭有矛盾还容易家暴,唉……”

    我反应过来后脸红心跳,低声骂了句“臭不要脸”。他耳朵尖得很,挑着眉凑过来道:“要脸是追不上姑娘的。”

    我脸更红,赶紧转移话题道:“这竹林里有奇怪的味道。”

    宋清池长长地“哦”了一声,随后鼻翼动了动,压低脑袋蹭了蹭我发梢,道::“是有别的味道,香的。”

    不调戏人不能活是吧?

    这一夜注定难眠,我侧躺着看窗外的月亮落,太阳升。我希望这一夜过后,颠倒的黑白能重新归于原位。

    才艺大会在用过早饭后便开始了,江湖各大门派的人齐聚在那片竹林后面的空地。

    在丐帮前面表演的是无法无天教,一群小光头研制了两瓶药水,白瓶立即生发,黑瓶瞬间掉光,跟变戏法一样看得人目瞪口呆。

    轮到丐帮,场面顿时铺得极大,我摸了摸耳朵,在人群上涌时回头看着宋清池。他对我眨眨眼,模样一如既往的英俊。视线瞄到他旁边的钟楼,清秀的脸上神情十分陰沉。

    我抿抿唇,和任晓鸽并排走上八人扛起的木板上。舞蹈过半,我看着轻音摇摆着腰肢从腰间抽出清笛助兴。

    可能是那笛声真的太感人,台上的丐帮弟子和台下坐着看表演的各大门派的人都目光呆滞,眼泛泪花。而我丐帮大帮主宋清池,还哭出了声。

    美男就是美男,哭起来也是好看的。

    我也跟着掉眼泪,不多时那笛声停下,我挖了挖耳朵,听见有清朗的男声响起:“如今江湖各大门派不思进取,武艺衰退,如一盘散沙,早就忘了江湖正道肩上应该担起的责任,你们说对不对?”

    话音一落,底下的人齐齐喊:“对!”

    男声继续道:“清河庄主才德过人,只有在他的带领下江湖才能重见昔日的辉煌。大家同不同意?”

    底下又是齐齐一片:“同意。”

    “那好,那请各位签下门派合并协议,往后……”

    “等一下,我不同意。”男声被打断,是我身边的任晓鸽兀自开了口,她手肘杵上我的胳膊。我舒了口气,抬起头,道:“加我一个。”

    “你们,你们不是……”

    “我们应该中招对吧?其实没有。”我伸出手,掌心里有两团特制的耳塞,和那鼻塞是配套的。

    轻音的笛声有问题,这是我在如意楼就发现了的。

    那笛声经由内力一催,听者稍稍入神便会沉浸在最快乐的时光里走不出来,形同傀儡,别人让你做什么,你就会做什么。这笛声只对有内力、会武功的人有用,但维持时间并不长。

    宋清池应该是一早发现轻音的异常,他领我去如意楼时已有准备,见我有不对劲儿立马扯了我离开。宋清池让任晓鸽赶走三大长老的人,却不想是顺水推舟给了那幕后人机会。

    轻音,才是这次的关键人物。

    第七章

    话音刚落,任晓鸽一脚踹飞了轻音手中的清笛。我一个手刀劈到轻音后颈,将软软的她扔在一边。

    钟楼额角青筋突起,抽出腰间长剑就要过来,肩膀却被人压了压。

    “年轻人还是太冲动。”那人扭头看过来,眸中精光乍现,“只要签了协议大家日后便是兄弟,若是他们还没签就醒过来,我没办法得到我想要的,就只能送在座的各位下地狱了。”

    清河山庄的庄主顾青,一贯不动声色,却是几句话便切中要害。

    “我奉劝庄主一句,话不要说得太满,不然被打脸可是很疼的。”一直瘫着的宋清池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脚尖一点飞上了台,立在我身侧,“想将我们都送下地狱,敢问顾庄主,你有多大的本事?”

    顾青一张脸微青,不怒反笑道:“宋帮主既是想看,顾某人自当奉陪。”寂静里他的拍掌声很清脆,竹林深处发出“轰”的一声,火药味迅速蔓延开来。

    顾青脸上得意的笑只维系了三秒便裂了,那声响只是烟花炸裂的声音。昨日我发现前面埋了炸药,宋清池便招了心腹亲自带人将其换成了烟花。

    眼看着这场费尽心机、兵不血刃就可以达成的招安计划破碎,顾青整张脸狰狞起来,怒喝道:“我杀了你们!”

    清河山庄的人应声围了过来,因那响声实在太震人,正陷入梦魇之中的江湖同道被炸醒了七七八八。大家都是老江湖了,瞬间就明白了当下处境,一拥而上与清河山庄的人打起来。

    混乱中钟楼往外跑,宋清池扯着我追了上去,刚入竹林便截住了他。

    “你们要做什么?”

    宋清池笑了,眸光却是一凛:“要做什么你心里没数吗?我一早怀疑是你,但我一直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直到今天我不得不信了。你和我还有夏离,我们一同长大,你怎么就狠得下心杀他!”

    钟楼握着剑柄,嘶声吼着:“是他不懂变通!只有与顾青合作,丐帮才能有所发展,而不是在江湖中处处受人白眼。他不肯答应就算了,何苦要以此来要挟我让我退出丐帮。我是为了整个丐帮,我有什么错!错的不是我,是他!”

    听到这里,我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抬手一掌照着他脊背而去。钟楼有所发觉,侧了身,那掌只打到他的肩膀,打得他后退几步。

    眼泪忍不住簌簌下落,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痛极的小兽:“你不是为了丐帮,你只是为了你自己!你有什么资格说他!这世上没有比他更好的人!”

    我心上绞痛,几句话吼出来浑身便软麻得厉害。宋清池扶住我,拍了拍我的背:“他已经不是人了,不用再和他废话了。”

    我咬着牙站稳,还没动手就听见一声刀入软肉的声音响起,抬头一看,钟楼心口处插着把刀,鲜血喷涌而出,身子无力地倒在血泊里,再没了声息。

    不知何时绕到他身后的任晓鸽拧着眉道:“哪儿那么多没用的话,走了。”

    宋清池:“……我们正在报仇呢!”

    “死了就得了,管那么多干吗?!”

    我和宋清池无语凝噎。

    这一日顾青和钟楼口中“不思武艺”的各大门派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话是在造谣,钟楼死在丐帮一个没啥名气的弟子手里,顾青则被各大门派的掌门使出看家本领揍了个遍……据说死相很凄惨。

    江湖又变得和谐起来,一切初定,宋清池带我去了安葬丐帮历代掌门的墓地。

    “丐帮第五十二代帮主夏离之位”——我摩挲着这几个字,眼眶渐渐湿润:“大师兄,我来看你了。”

    夏离刚拜在我爹门下时是丐帮帮主之子,他总跟我说:“如果我不好好跟着师父,就要回去继承丐帮了。”

    但后来老帮主过世,他还是走了。离开长安后他经常寄信和各种好玩儿好吃好用的给我,他信里提的最多是丐帮帮务的繁琐,以及他最好的兄弟宋清池。

    信在年初戛然而断,之后我就听说丐帮帮主夏离因病暴毙的消息。

    他死得蹊跷,我将他以前给我寄回来的小玩意儿装在口袋里,瞒着家人来到望城。进了丐帮后,我发觉宋清池也在调查这件事。

    整个丐帮只有我大师兄知道我发带系得好,而宋清池一早就知道我是夏离的师妹。之后的一切,不用说破,水到渠成。

    宋清池与轻音相遇之初便有所怀疑,他一直盯着她的动静,直到发现她与钟楼有所往来,却还是不敢断定,只是让任晓鸽赶走那些不相干的人,来了个请君入瓮,将计就计。

    钟楼那日发现我与宋清池在一起,以为暗中帮宋清池的人是我,才会在清河山庄下手想杀我。

    这个局,数人参与,有人没了性命,有人丧了良知。

    但天会蓝,水会青,所有的一切都将会好好地过去。

    我从怀中掏出一沓宣纸,上面是我的画像,这是大师兄留给我的最后一件东西。我将它丢在铜盆里烧了,希望可以送到一直疼爱我这个妹妹的人那里去。肩膀被人握住,眼泪被他的手指温柔地抹去,耳畔是宋清池对着墓碑喃喃道:“你放心吧,以后我会照顾好她。”

    后记

    夏离回丐帮做帮主后,宋清池就是他有事没事拉去喝酒聊天的对象。

    他聊得最多的是他的小师妹,他说小师妹是这世上最可爱的姑娘。

    “不信我画给你看。”夏离兴冲冲地拿着笔墨勾勒出小姑娘娇俏的模样,问他,“怎么样?”

    宋清池仔细端详半晌,终于点点头:“信你了。”

    其实也没有多惊艳,只是夏离总画给他看,慢慢地他也就记住了,也会时不时在脑海中想象那个娇小的人,想象着他和夏离斗嘴打架的场面。

    之后,夏离过世,他在望城见到了一直都只在画上见过的人。

    宋清池第一眼就认出了她。她跳到他身边,弯弯眼,樱桃唇。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苏喃。”

    我无数次听着你的故事,呢喃过你的名字,從最初到现在,一直期待着与你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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