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嘉面露难色,正欲说什么,刘燕卿挑眉,“崔大人敢在陛下面前搬弄陈年是非,却不敢上我的马车?”

    崔嘉上了刘府的马车。

    刘燕卿回京后详查了一番赵嫣身份如何暴露的,他并不知道赵嫣在京城的行踪。

    赵嫣被秦王保护的太好,以至于无迹可循,但秦王若是在京城,赵嫣必定在京城。

    于是他从宫中入手,得知崔嘉在那段时间入过宫中,崔嘉府中的管家被刘燕卿重金买通,刘燕卿才得了消息,崔嘉是在郊外送别崔家二老后的第二日才入宫。

    从京城到郊外只有一条官道可走。

    崔嘉带着二老必定不会走崎岖小路,如此崔嘉便会经过赵夫人的墓。

    传闻赵夫人对崔嘉不错,崔嘉是否会下车凭吊?

    而赵嫣若在京城,必定会去自己母亲的墓地。

    在母亲的墓地前覆纱遮面是大不孝的举动。

    刘燕卿心中有猜测,却没有证据。

    于是特意诈他一番,见崔嘉心虚的神色,便知道自己的猜测为真,赵嫣未死的消息果真是崔嘉传入宫中。

    刘府的马车吱呀走在宽阔的青石道上。

    崔嘉背上沁出冷汗。

    他不知道刘燕卿准备做什么。

    刘燕卿是赵嫣旧人,知道自己在陛下跟前“搬弄陈年是非”,是想替赵嫣报仇?

    崔嘉想着,观其神色,赵嫣未死的消息果真刘燕卿也知道。

    赵嫣当初被判入刘府,说不定就是与这刘燕卿一起玩的一出金蝉脱壳。

    此时听刘燕卿慢慢道,“听闻赵嫣待你不薄,你又何必如此坑害他?”

    崔嘉手握紧成拳,闭目道,“大人在说什么,下臣不明白。”

    刘燕卿笑了声,“知道他未死,你转身就告诉陛下,可是想等着陛下剥他的皮?”

    崔嘉嗓音干涩,“我没有……”

    到底年轻,在刘燕卿这样的老狐狸面前便沉不住气。

    崔嘉对上这个人细长的一双眼,仿佛浑身上下都被看穿。

    “那你想做什么?”

    话已挑明至此处,也无甚可藏着掖着,“秦王昔日辱我,我只是想让秦王吃不了兜着走!”

    刘燕卿冷声道,“天真!你当真以为陛下会因一个朝廷钦犯而搅乱如今山河平定的局面?赵嫣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蠢笨如猪,目光短浅的弟弟。”

    崔嘉告密,依照赵嫣的头脑当真分毫不知情?

    或许只是念及恩情,不想再提。

    崔嘉咬牙,双目血红,“别一口一个赵嫣!”

    刘燕卿摇头,“你看看现在,你告了密,秦王仍旧安然无恙地回了西北,你知道赵嫣现在在什么地方?你不知道。你没有害了秦王,你做下这一桩蠢事,只是坑害了赵嫣而已。”

    崔嘉盯着刘燕卿,“你要做什么?”

    刘燕卿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着什么急。”

    马车在官道上吱呀行走,往前走几步便至刘府,崔府还要再行半里路,夜色映着重重灯火。

    崔嘉冷声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刘燕卿盯着刘府门外宫中的御驾道,“带你去看看圣心。”

    第一百七十五章

    院落中的红梅萎谢了。

    暖春将至。

    银色的月亮挂在夜空。

    赵嫣手中捧着一卷书在台阶上翻看,福宝在石台点上了灯。

    刘燕卿的府中藏书并不比赵家少。

    灯花被风浮动,于是书页间的文字也随之跳跃。

    赵嫣看到最后一行字的时候,目光静止不动。

    福宝凑过去念道,“君子当学有所知,忠于君事,普济百姓。”

    “这话好没有道理,这世上生民百态,没有谁是为了别人活着的。”

    赵嫣叹息,久久没有说话。

    刘燕卿身边的人,倒是都和他一个德性。

    赵仕儒曾经教给他的这句话捆了他一辈子。

    福宝一拍脑袋,“还在给公子熬着药,险些错了时辰。”

    福宝狂奔而去药房的时候并不知道,赵嫣盯着他的背影的眼神竟有羡慕之意。

    赵嫣放下了手中的书页。

    一股困倦之感袭来,赵嫣胳臂支撑住头,闭上双目。

    墨一样黑色的发被风沙沙拂打。

    白色的衣襟掩盖住肩颈柔软漂亮的线条。

    药房中的药香渐渐浓烈。

    一件大氅披在了他的双肩。

    赵嫣以为福宝去而复返,睁开眼睛。

    目光扎在了大氅尾摆处栩栩如生的金龙。

    九爪金龙静静地趴伏在玄色的大氅上。

    爪下是一团一团卷动的云纹。

    这样的纹路常年在天子殿前的赵嫣分外熟悉。

    一瞬间额发被冷汗浸透。

    仿佛被金龙钉死在了石台上。

    他甚至无法转过身去看一眼来人是否如他心中所猜测。

    这件绣着金龙的大氅将赵嫣拖回了大理寺的囚牢中,双腕被禁锢,双腿被弯折,身体被男人罪孽的欲望一寸寸粗暴地碾碎。

    令人窒息的绝望与黑暗涌动在周身,赵嫣就像挣扎半生又重新溺水的人,惨白的脸上却没有表情。

    宫中陈年老酒的香气蹿入鼻尖。

    赵嫣攥紧了手指,手指几乎穿透血肉。

    “十一终于还是回来了。”楚钰道。

    他不是十一。

    他是赵长宁。

    赵嫣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喉咙嘶哑的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的影子投掷在地上,就像不会动弹的草木。

    “秦王有什么好?”

    楚钰抬起赵嫣的下巴,仔细端详着这张令人魂牵梦萦的脸。

    “他最后还是把你丢在了京城。”

    “赵长宁,朕不信你这样的性子,日后还能原谅他?”

    楚钰脸上挨了颤抖的一巴掌。

    楚钰的脸被打的歪在了一边,却没有发怒的征兆,只是紧紧抓住赵嫣扇他巴掌的手,力道极大。

    “当初十一也打过朕。”

    赵嫣低低喘息,艰难地从唇齿中吐出一个字,“滚一一”

    楚钰笑了声,“赵长宁,这天下都是朕的。”

    他听到赵嫣嘶哑至极的声音,“十一死了。”

    楚钰的神情变的阴霾,“十一没有死,他只是生了向着外人的心。”

    烈酒吞噬了楚钰的神智,他将赵嫣压在石台上撕咬上去。

    赵嫣双腿踢蹬,于是衣襟敞开。

    一片被温养出来的白皙肤色在莹润的月下仿佛在发光。

    纤薄的胸膛线条流畅又漂亮地起伏,双手无力地敲打着楚钰的双肩,院落中的树叶落在飞舞的发丝上,湿润的漆黑眼瞳看起来有些可怜。

    酒意放大了楚钰心中的毒种,赵嫣在千军万马之前揽住楚钦肩膀的胳臂带着血丝扎进了天子的眼睛,手中的力道加重,唇舌交合,殷红的舌尖向外推拒,却抵抗不住年轻天子借着酒劲发泄出来的恶意。

    危险的树藤缠住他的青杨,一口口咬碎青杨的咽喉,吸干净他的养分,吞噬的青杨失去盎然的绿意与蓬勃的朝气,剩下的躯干只能依靠着藤蔓的纠缠才能笔直地伫立,空洞地活着。

    口腔攻杀占有,一寸寸地舔舐纠缠,仿佛要被拆吃入腹中。

    赵嫣苍白的脸上泛着病态的潮红,也许是在夜风中着了凉。

    他生怕自己会嘶喊出声。

    楚钰的身体热的像火焰,将赵嫣炙烤出了一身的伤口。

    赵嫣猛地缩作一团,痉挛颤抖,不停歇地呕吐。

    肠胃搅缠在一起抽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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