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宝气闷地踹一脚墙壁,和张牙舞爪的小猫一样,“不许伤害公子!若是再让我发现你偷亲公子,我就去找我家大人告发你,我家大人面善心毒,马上让你死无全尸。”

    陆惊澜挑眉,“刘燕卿是个什么人我比你更清楚不过。”

    待陆惊澜离开,福宝气闷地盯着地上自己的影子骂道,“蠢货,让你心软!”

    而福宝并不知道,陆惊澜本是来杀人。

    而他从福宝的话中听出他出事的时候原来福宝下水救过他。

    于是对着福宝亮出的刀锋变成了几句不轻不重的示弱。

    福宝是赵长宁身边的人,若是杀了,赵长宁应当会伤心。

    陆惊澜看着自己的右手。

    他左手已废,右手却还是能用来杀人。

    而这仅剩的右手已不够他做一名扬名天下的剑客。

    不知够不够在这风起云涌的京城护住赵长宁平安?

    福宝还不知道自己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此后对“王生”的态度多为恶劣,连赵嫣都不明就里,问他缘由,福宝气闷道,“公子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赵嫣当他是孩子气,无奈摇头。

    这一日深夜的时候,刘燕卿从户部回到刘府,户部诸事终于忙完,便来赵嫣处。刘燕卿从福宝手中接过药碗放在一侧,示意福宝出去,室内便只剩下赵嫣与刘燕卿二人。

    刘燕卿身着月白的长袍,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赵嫣的脉上,唇瓣勾了勾。

    “恢复的不错。”

    赵嫣收回了手,一截白皙的手腕便被青色的衣袖覆盖住。

    刘燕卿眼瞳暗沉下来。

    他迫近赵嫣,手握住他的腕子将赵嫣禁锢在床侧道,“赵长宁,这么长时间了,我这么不受你待见?”赵嫣的胳臂在他的掌下挣动。

    刘燕卿看起来不过是个书生的模样,又成日懒散,疏于武艺,手上的力道却不小,他将赵嫣压在榻间,与赵嫣十指纠缠,呼吸相闻。

    床榻上的赵嫣发丝散落在两肩,昏灯下的一张面颊莹白如玉,仿佛月生晕光,曾经失去血色的唇瓣渐渐有了光彩,恍惚有当年在茶楼之上惊鸿一瞥的状元郎风光又漂亮的影子。

    刘燕卿俯身吻上了那双唇瓣,赵嫣上下牙关合住,刘燕卿的唇齿间漫溢出腥味,刘燕卿松开赵嫣,舔舐干净唇瓣猩红的血,细长的丹凤眼中透出几分邪佞,“这身子养的好了,爪子也该修剪了。”

    赵嫣一巴掌扇在刘燕卿脸上,刘燕卿肤色偏白,红色的指印在他玉般的面颊上有些触目惊心。

    平常刘燕卿嘻嘻笑笑把右脸贴过来,这一次却没有,他用衣带将赵嫣的手腕松松垮垮地捆缚起来,怕他因为挣扎勒到胳臂衬了一层不薄的绒垫。

    刘燕卿伸手沿着赵嫣的腿向上,慢条斯理地一缕缕挑开赵嫣的衣带,冰凉的指尖触碰到肌肤上带着冰冷如刀锋的寒意,青色的罗衣半敞开,裸露出一节纤细颤动的胸膛。

    男人的舌尖落在赵嫣耳边一寸寸地舔舐,于是粉白的耳根泛起了绯艳的红。

    被捆缚住的手腕在绒垫下挣动,赵嫣上下的两排牙齿紧紧咬住唇瓣,漆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刘燕卿,松开。”

    刘燕卿眉毛一挑,“不松。”

    “刘燕卿!”

    “我在。”

    男人的唇舌撕缠上来,再度堵住了赵嫣将要说出口的话,刘燕卿的舌尖方才被赵嫣咬破,如今带着腥气与血气在赵嫣的口腔中攻城掠地,赵嫣的手在刘燕卿的肩上拍打,却没什么力气,被迫仰起头承受着侵伐。

    白皙的脖颈泛着红意,长发凌乱不堪,玉簪坠落在一边,衣衫不整,肩窝处有啃咬的痕迹,从青色的罗衣下裸露的肤色在灯下白的晃眼,勾的人想就此折断他的腰。

    赵嫣听到刘燕卿在他耳边用一种邪气又温柔的语气道,“当年状元郎骑着五花马从茶楼下经过,我就想着能用什么法子,能将这个人干到两腿发软,再也下不了榻。”

    第一百八十一章

    “可我没有这么做。”

    刘燕卿就像是蓄谋已久终于露出尖牙的狐狸,牙齿落在赵嫣的肩膀上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赵嫣吃了疼,手脚挣动,刘燕卿禁锢着赵嫣,直到赵嫣肩膀上的牙印沁出了深红色的血,舌尖舔舐干净血迹,像只偷腥的猫。

    一双丹凤眼眯了起来,“我对你好不好?”

    赵嫣咬牙切齿道,“你在说什么蠢话?”

    刘燕卿笑一声。

    他察觉到手指下的肌肤在敏感地颤抖,重新一寸寸慢慢系好赵嫣的腰带。

    “赵长宁,除了我没有人会用如此的耐心待你。”

    赵嫣指着门道,“滚出去。”

    刘燕卿眼中的勾子若是能爬出来,早已将赵嫣拆吃入腹中。

    门外传来了响动声。

    刘燕卿回头看去,见那个叫做王生的仆役面无表情地立在阶处,脸上的伤疤狰狞浮肿,在惨白的冷月下诡谲阴晦。

    刘燕卿眉头微挑,“什么时候一个下人都能这么没有规矩了?”

    王生拱手道,“大人,可需要小人再去煎药?”

    刘燕卿看了眼药碗道,“今日不需添药,入睡前点上安神香即可。”

    王生答:“遵命。”

    刘燕卿盯着王生的背影,眼中涌动云波。

    赵嫣没有看刘燕卿一眼。

    刘燕卿俯首在赵嫣耳边道,“今日在陛下的御书房我见到了一副画,画中的女子五官与你一模一样,你说,陛下每日对着那幅画在想些什么?”

    刘燕卿说完了要说的话,分明感受到掌下的身躯猛地一颤。

    刘燕卿踩着鞋跟慢悠悠地推门离开。

    经过门口的时候看了守值的王生一眼,并没有多言。

    王生恭恭敬敬行礼,看起来似乎真的只是一个丑陋的仆役。

    刘燕卿在书房点上了灯,召来了刘府的管家。

    “王生是怎么进府中的?”

    刘府新聘的管家桑原本是一贵门的家生子,后来高门落魄,辗转入刘府中,对附近的地界熟悉。

    “是从外聘进的一批仆役,这王生是城东老王家的第三个儿子,小时候因一场大火毁了容貌,伤了左臂,从小被王家人锁在宅子里不见外人,附近乡邻皆有耳闻,前段时日王生的父亲去世,王家的家产被两个兄长霸占,王生被赶出府中,走投无路才决定卖身为仆,老奴见他是个能吃苦的,又觉得他可怜,这才将人留下来。”

    刘燕卿手指敲了敲桌案,“他入府可携带户籍?”

    桑原摸一把胡子道,“户籍确实是王生无误。大人为何忽然要问起这王生?”

    刘燕卿道,“王生是否学过武艺?”

    桑原道,“这老奴便不知情了。”

    刘燕卿道,“盯紧这王生。”

    桑原诧异道,“大人是觉得王生有问题?”

    刘燕卿没有回答。

    因为刘燕卿临去前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赵嫣昏昏沉沉做了一整夜的噩梦。

    梦中的自己重新回到了大理寺的囚牢中,黑暗与恐惧几欲将他吞噬,他不断挣扎着脚腕上生锈的铁锁,铁锁发出凄惨的哀嚎。

    全身发冷,如坠冰窟的时候周身忽然有了一阵融融的暖意。

    似乎被什么人揽入怀中,用宽阔的臂膀护住,于是不由自主地抓住了一角衣摆便再不肯放松。

    有个人笨拙的用他沙哑难听的声音道,“不要怕,我在。”

    陆惊澜紧紧搂着怀中的赵嫣。

    他们靠着极近,赵嫣歪在他怀中攥着他的衣袖,是极度信任的姿态。

    好像回到了过去在陆家的时候,赵嫣醉酒留宿的那一夜。

    如今怀中的这个赵长宁已不再像当初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被人折断了脊骨,气息奄奄,形容憔悴。

    这副皮囊下的幽魂早已枯涸。

    却总有人不肯让他安宁地去死。

    他被从坟墓中拖到阳光下曝晒,因为不能见光而再一次千疮百孔。

    陆惊澜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才能让赵长宁真正活过来。

    陆惊澜入京之后遇到了一个叫做王生的年轻乞丐。

    乞丐的左臂与他一样有伤。

    乞丐的伤口是活活烧出来的。

    他面容尽毁,身上到处溃烂发脓。

    乞丐蜷缩在破旧桥洞下,伸出枯瘦如同树枝一般的手拦住了陆惊澜前行的路。

    陆惊澜扔出了两枚铜钱,铜钱在地上打着旋发出清脆的声响。

    乞丐却看都不看一眼。

    他发出自己嘶哑难听的声音,“请您杀了我。”

    这乞丐身世坎坷至极,已经没有杀掉自己的力气。

    跪下来求着陆惊澜了结卑贱的一生。

    或许他每一天都在此处拦住每一个路过的人。

    不是为了活着,而是为了死去。

    人如果生下来就是为了被世道吃掉,为什么还要出生?

    陆惊澜面无表情地用自己完好的右手杀了这具行尸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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