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县城

    也不知什么时候起,县城走街窜巷的鱼贩子多了起来,光徐立冬就抓到好几个,带回公安局一问,理由不外乎家穷糊口、金戴河鱼多得吃不完。

    局里其他同事也相继遇见过。事出反常必有妖,怕是气候异常,金戴河要涨大水,这两天,各部门纷纷出动,沿金戴河上下游勘察河道,因人手不够,公安局的几个同志也被分派了去,徐立冬也在其中。

    所以不凑巧,苏禾火急火燎奔来公安局,却再次扑了个空。

    正着急时,忽听有人喊“大妹子”,忙回头。见喊她的刘红军笑嘻嘻过来,他身后陆陆续续好几个公安跟着,徐立冬手里拎了个网兜走在最后。

    “大妹子,这是又找你哥来了?”刘红军自来熟的打招呼。

    苏禾抿嘴笑了笑,冲他点头。之后,视线便转向徐立冬。

    看出她有话说,徐立冬把手中的网兜放在廊檐下,无视其他同事探究的眼神,先往后边走。

    苏禾紧跟其后,大脑飞快的想怎么开口,待走到没人处站定,徐立冬问她什么事时,便说:“大哥,我最近做了个梦,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不等徐立冬回应,苏禾接着就道:“是我公爹托梦给我,说鱼跳鼠逃猫窜树,不是地震就海啸。本来我没当回事,可最近怪事一桩接一桩,我害怕真要地震,左右寻思,在县城为公家做事的就你跟大伯,大伯我不常见,所以赶紧先告诉你一声。”

    刚才见她神情焦虑,徐立冬以为她是碰上了什么私人急事,待听她说完,又见她睁大了一双眼期盼的望着自己,俨然就是把自己当成亲人的样子了。

    再回想前头几次,也是碰上事才来,约莫是没男人当家,又真把他当大伯哥,才这样既信任又依赖。

    压下心头掠过的郁闷感,徐立冬宽慰道:“你别想太多,以前老人说梦要反着看,兴许是件好事。至于最近的反常,怕是金戴河要涨大水,县委已经做了安排,不会轻易淹了两岸田地。”

    苏禾立刻反问道:“要是梦境成真了呢?咱们鲁山县有多少人要遭殃哩!”

    徐立冬沉默下来,似在考虑后果。

    见状,苏禾缓和了语声道:“大哥,我说句不恰当的,以前咱们先人最信托梦,现在不讲究这些迷信了,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不我吃饱了撑的吗,大老远跑过来,跟你说玩笑不成?”

    徐立冬忙道:“不是,我信你不会乱说玩笑。”

    苏禾抿嘴微微一笑,继续道:“大哥,我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你听听看。按我想法,你们都是公家人,说出的话大家都能信,就像通知提防涨大水那样,再通知大家提防地震,不管真不真,起码大家心里有个底。”

    徐立冬想了下,点头道:“你说的也对,没事最好,要真遭了天灾,咱们也能提前预防,尽量减少损害。”

    他说完,视线忍不住落到了跟他对面而站的弟媳妇身上。见她一双眼清澈明亮,脸颊粉红,神采奕奕模样,再想到他印象里的那个弟媳妇,为数不多次见到,都是低着头不敢看人,举止间透着小家子气。

    两下一对比,那种“她到底是什么样人”的困惑感又浮现在了徐立冬脑海中。

    苏禾不知他所想,见目的达到了,压在心口的石头终于放下,长长吁口气,笑说:“那大哥我先走了,你忙你的。”

    徐立冬本想叮嘱她几句,叫她也注意防地震,看她脚步轻盈,一下就走出老远,心里那阵郁闷感又上来了。

    原来除了“要紧事”,旁话她真的不想跟他多说。

    苏禾之所以想到地震,也是因为前世的时候看过一部关于地震的电影,正巧时代背景也是这时期。以她的性格,想不到就算了,既然想到了,就没法不考虑后果。

    不过眼下她能做的都做了,心里头也轻松下来,不歇气往回赶。

    待进了村,迎面碰上她曾经的死对头魏红,苏禾脚步一滞,见魏红面无表情从她跟前走过,都走出了一段距离,苏禾还是把人喊住了。

    “魏红嫂子,刚才我去县城,碰上我那大伯哥...”

    苏禾注意到了,当她提到“大伯哥”时,魏红狠狠颤了下,心里头有些不忍,正了色道:“大伯哥跟我说最近可能要发地震,叫咱们到夜里就睡外边,家里头值钱的东西最好提前安置。”

    “你说啥?”魏红狐疑看她,满脸不可置信:“地震?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地震,咋可能!”

    苏禾不知道魏红说这话的逻辑在哪,没见过和不发生有什么关系,不过她也不想多解释,就道:“不是我说的,是大伯哥说的,他可是公安,不会乱说话,你爱信不信!”

    听她这么说,魏红原来不信的,现在也信了八.九分,忙追问:“有没有说啥时候地震?”

    “这谁知道,可能明天,可能后天,也可能不发。”

    苏禾能说的只有这些了。之后,她如法炮制,挨家挨户通知,又叫徐老五联系其他生产队,反正能通知多远就多远。

    不过半天的功夫,消息已经差不多传遍了十里八乡,只不过大部分社员都不大信,三五成群集在一块,议论纷纷。

    甚至还有诸如王凤英之流,到处说是苏禾这根搅屎棍在胡编瞎造,存心不让他们过安稳日子!

    苏禾管不了这些,回家后就喊来杨嫂子,托她帮忙,把家里的五斗橱大木箱全搬到院里,粮食锅碗瓢盆,也都拾掇了出来。至于散养的几只鸡鸭,苏禾全将它们罩在了圆肚藤罩里。

    还有跟杨嫂子家合养的伢猪,是队里的共同财产,得要等着徐老五统一安排。

    “他婶儿,真要发地震呐?”

    杨嫂子跟其他人一样,也不大相信,只不过见苏禾忙里忙外,眼下还开始搭雨棚了,心里头莫名得慌起来。

    “嫂子,你认识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像是顺嘴胡说的人吗?”苏禾手里活不停,有意吓唬她:“天灾无情,你不想你自个,总得想想你家馒头,要是有个好歹...”

    杨嫂子打了个颤,说了声“哎哟我滴娘”,赶忙跑回家收拾东西。

    到了晚上,苏禾就带着徐秋来打地铺睡在雨棚里,夜里凉,怕徐秋来冻着,也不管什么避不避嫌了,直接叫他跟自己睡一个被窝。

    杨嫂子也跟着这么干了,附近几户人家见状,也纷纷出来打草垛铺垫褥。人都有恐惧心理,白日里大家伙儿嘴上说不信,可入了夜,谁也不敢嘴硬,万一真在夜里发地震了呢,被砸死咋办!

    就这样,白天里,大家伙照常下地干活,到晚上就卷铺盖在外头将就,一连数天都相安无事。

    渐渐的,有人开始放松警惕了,加上天冷,睡一晚两晚还好,天天这么打地铺,谁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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