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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两不相帮也就算了,偏偏顾霆尉要与老六走得近,我就不信他看不出皇子之间的势如水火。”想到这里,他说:“母后,好在周慕白还是个明事理的,有他站在咱们这边——”

    “巡儿,如今之况,断不能让周顾两家联姻。他们两家本就是世交,若是能一同为我们所用自然是好,可若要他们下定决心各占一边成为生死仇人,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焉知周慕白不会受顾家蛊惑变卦?”

    “母后的意思是……”

    “须得杀鸡儆猴,也好叫朝中那些见风使舵想要偏帮老六的人知道,如若心志不坚想抽身离去,就该是和顾家一样的下场。”

    ——————

    雾须阁的院子里,正吵闹不堪。

    兰泽公子挽了袖口,也不管旁边人的叽叽喳喳,将烤好的肉放到了她的碗里。肉质鲜嫩,撒了南楚特有的香料之后,被烤得边缘微焦,一口咬下去焦香伴着微微肉汁,吃得周小将军赞叹连连。

    “周老三!”

    周乔被吼得身子一颤,她揉揉耳朵,“有事就说,老喊什么啊?”

    顾霆尉见周乔碗里满满的一碗肉,没好气道:“你一个人都吃了你姐姐吃什么?”

    周璃正在洗莺桃,听见这话有些不好意思,她将洗好的莺桃端过来柔声道:“我吃了一些的,没想到兰泽公子手艺如此之好。”

    这话一出,顾霆尉就哑巴了。

    旁人不知道,周乔可知道是为何。她最擅长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了云麾将军,您老人家倒是露一手啊,这炙羊肉不会做,做点别的总行吧。”

    周璃走近,顾霆尉便不吼人了,只是一双俊眸瞪着周乔,意思让她立刻闭嘴。

    然周乔还掰着指头数:“我姐姐呢最爱吃清炖之物,不喜油大,不过遇着特别好吃的东西,譬如这炙羊肉,她也会吃上一些。顾霆尉你会做什么啊,难不成你们成了亲,还要我姐姐伺候你?”

    “乔儿。”周璃把洗好的莺桃都放到她面前,耳根红红的,“你,你不是说想吃莺桃吗?”

    洗好的莺桃晶莹红润,周乔立刻被吸引。

    “咳咳。”一声突兀的咳嗽声。

    战兰泽抬眸,瞧见顾霆尉正给他使眼色,同为男子,有些话不必说出口便能意会。夜色深下来,位于高处的雾须阁的确有些冷。

    于是兰泽公子开口:“周乔,先去里面。”

    周乔果真听话:“好啊。”

    战兰泽白袖飘飘地走在前面,她抱着炙羊肉和莺桃紧紧跟在后面。

    见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顾霆尉这才看向正用锦帕擦手的周璃。自那日上门拜访后,两人便再未见过,眼下独处,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那个,你……你冷吗?”

    周璃摇摇头。

    那双眸子清透,这样望着他,叫顾霆尉心有不忍。

    “璃儿,这几日我思来想去,还是要将这些话说与你听。”

    见他不似寻常般嬉皮笑脸,而是十分认真,周璃已经猜到了几分,“是不是顾伯父和夫人……”

    顾霆尉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周璃哑然一瞬,随即垂眸,不想叫人看出此时面上的落寞。

    “他们不愿,并不是因为你有何不好,是我的错,是我上门提亲的时机不对。但横竖这是我的婚事,我自是做得了主的。只是你大哥那边,我总不好像违逆我父亲那般硬来。所以璃儿,有句话我要问你,如若你大哥也不同意你嫁我,你会不会听他的?”

    周璃抬起头来,对上那双俊眸,里面满是真挚。大哥自会同意,只是她却不能说出来。她曾教导乔儿不要扯谎,因为一个谎总需另外一百个谎来圆。如今,竟是自己要做出这样的事。

    顾霆尉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儿,她纤瘦娇弱,面露难色。他当即软了心,“你大哥那边也交给我,任他有什么条件,只要我顾霆尉能做到的,我都答应。”

    周璃的眼泪就这样落了下来,心中纵有万千想说的话,此情此景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哎,你别哭啊。是不是这几日我没来寻你,让你多思了?是我不好,我也是心里乱得很,你若有气,尽管骂我打我,就是别在我面前掉眼泪,叫我心如刀割。”

    周璃被他这话逗得破涕而笑,“我哪有这么容易生气,你军务繁忙,我都知道的。”她顿了顿,面色微红地说:“大哥那边,我也会好好与他说的。霆尉,你切不要因此事分心,耽误了军务。”

    低低的一声霆尉叫得顾霆尉先是一愣,随后一把将周璃揽入怀中,“璃儿你喊我什么?再喊一声。”

    山上本有些冷,忽而被灼热的气息环绕,周璃只觉从身暖到了心里去。耐不住他纠缠,只得又娇羞地喊了声“霆尉”。

    夜色之中,两道身影紧紧地贴在一起,安宁又和睦。

    只是此时殿中的人便没有这么安宁了,周乔一见顾霆尉抱住了周璃,当即就要冲出去,结果被人拉住了手腕才给拦下。

    战兰泽看着外面抱在一起的两人,没觉得有何不妥,“你做什么去?”

    “你别拦着我,简直岂有此理!还未成亲呢,这个顾霆尉就敢对我姐姐动手动脚的,幸得是将侍奉之人都打发走了,否则传出去岂不坏了我姐姐名声?看我不出去把他胳膊拧下来!”

    战兰泽没松手,“明明是两情相悦,你又何必去捣乱。”

    周乔蹭地回过头:“你怎么知道是两情相悦?你跟他们又不熟。”

    战兰泽说:“若顾公子不喜欢,自不会主动抱她。若周姑娘不喜欢,亦不会任由他抱这么久。”

    他就事论事,却未想周乔忽而眯了眯眼,一脸坏笑。

    “战兰泽,照你这么说的话,我亲你你也不躲,还主动牵了我的手,岂不就是喜欢我咯?”

    闻言,兰泽公子静默一瞬,别开视线,“夜色已深,你该回去了。”

    第48章 异处

    在行宫才住了几日,但周乔和顾霆尉早已带着巡防的燕林军将行宫周边瞧了个遍。六月廿八这日是顾霆尉二十岁的生辰,皇帝重视顾家,着礼部亲为顾霆尉办了冠礼大典。整整两个时辰,顾霆尉被簇拥着祭天祭地,拜神敬酒,最后还要加冠听训。大典午时开始,直至过了申时才总算结束。他骑着飞鸿驹一路疾驰至行宫外的秀丽山,看见凉亭中那抹翡色身影时,他眸中立刻柔和下来,“璃儿!”周璃听见喊声回过头,见顾霆尉春风满面阔步而来,面容俊朗又周身凛冽正气,想来这世间没有女子不会为这样的男子心动。顾霆尉快步走近:“等久了吧?仪典繁杂,陛下都在瞧着,我也不好偷溜出来。”周璃摇摇头,“冠礼是大事,陛下亲临便是器重,自然要礼成再离开。”

    在行宫才住了几日,但周乔和顾霆尉早已带着巡防的燕林军将行宫周边瞧了个遍。

    六月廿八这日是顾霆尉二十岁的生辰,皇帝重视顾家,着礼部亲为顾霆尉办了冠礼大典。整整两个时辰,顾霆尉被簇拥着祭天祭地,拜神敬酒,最后还要加冠听训。大典午时开始,直至过了申时才总算结束。

    他骑着飞鸿驹一路疾驰至行宫外的秀丽山,看见凉亭中那抹翡色身影时,他眸中立刻柔和下来,“璃儿!”

    周璃听见喊声回过头,见顾霆尉春风满面阔步而来,面容俊朗又周身凛冽正气,想来这世间没有女子不会为这样的男子心动。

    顾霆尉快步走近:“等久了吧?仪典繁杂,陛下都在瞧着,我也不好偷溜出来。”

    周璃摇摇头,“冠礼是大事,陛下亲临便是器重,自然要礼成再离开。”

    周璃是观礼中途被周乔给拉走的,那时众人都在观礼,谁也不会注意到她们这边。

    “璃儿,你为何总是如此善解人意?”顾霆尉看着她,低声说:“今日我及冠,便是可以聘妻生子的年纪了。我已想好了,待此番从行宫回京,我便上秉顾氏宗亲,合算八字,请媒备聘,一过单月就立刻去周府提亲。”

    周璃没想到他每日忙得头脚倒悬,竟还有功夫去琢磨这些事,婚嫁过礼之事连她都还未多多思,他却已思虑妥当。

    周璃眸中湿润地点点头。随后拿出了一个小木盒递给顾霆尉,“这个,是送你的生辰贺礼。”

    顾霆尉接过来打开,眸中一亮:“璃儿,这是你亲手绣的?”

    周璃低低地嗯了一声,女子送男子一方亲手绣的手帕,寓意已不能再明显。

    “我不知你想要什么,便擅自绣了这方锦帕给你,你……拿去擦剑罢。”

    美人馈赠,即便是块破布他都喜欢得紧,更别提是心上人亲手绣的帕子了。他拿在手上仔细端详,“这么好的绣工绣出来的锦帕,若是拿来擦剑岂不是暴殄天物,我看……拿来擦身最好!这样我每每沐浴完用这方锦帕擦身,便能想到——”

    “呀,你混说些什么呢。”周璃红着脸往后退了一步,“这么小的帕子怎么能用来……”

    顾霆尉紧跟不舍,笑嘻嘻握住了周璃的手:“我说笑的,你亲手给我绣的,我定要日日放在胸口仔细保管。哪里舍得将它用在他处。”

    这话说得周璃更不好意思:“不过是一方帕子,又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你可别再夸张了。”

    “怎么不贵重?璃儿的心意就是天底下最贵重的。”

    周璃被他哄笑,忽然想到什么,不自在地想抽出手,“你……先放开,乔儿他们要回来了。”

    顾霆尉自然不放手,反倒满不在乎:“回来便回来,她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的事。说到你这个妹妹——”

    顾霆尉本想诉诉苦来着,兖州一行他连姑奶奶都叫了,最后还差点被周慕白误会他身患隐疾不宜婚娶,而这个周老三,不仅不帮他说话,净顾着吃果子看笑话。

    但见周璃正望着他,顾霆尉顿了顿,“我们成亲后,我这做姐夫的自是也要拿她当亲妹妹,定会好好待她的。”

    周璃柔声:“乔儿从小吃了不少苦,先前若有不对之处,你别往心里去好不好?”

    顾霆尉立刻点头:“都听你的。”

    “你说他们要回来,除了周乔还有谁?”顾霆尉往四周望望,回想到自己多送出去的两张帖子,他吃惊道:“莫不成睿王和那南楚质子还真来了?”

    “不是你邀他们来的吗?”

    顾霆尉摆摆手:“我只想邀你一人,是你妹妹说不多送两张帖子给睿王和战兰泽,她就不帮我送帖子,我这才同邀他们。倒没想他们真会来。”

    “睿王本是要来的,只是陛下这几日召见得频繁,他走不开身这才没来。他还叫乔儿代为传话,谢你好意呢。”

    “所以说,同来的便只有战兰泽?”

    周璃点头,“说来这位兰泽公子看着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但似乎也并非如此。上次乔儿及笄给他送了邀贴,他来时还赠了生辰贺礼。如今你们虽不相熟,他却也一样应邀。方才乔儿说想吃鱼,他还同去抓鱼了呢。”

    “什么?”顾霆尉一脸夸张,实在想象不到堂堂南楚皇子,卷着裤脚在河里抓鱼是个什么场面。

    与此同时,一处小溪里发出了同样一声惊呼。

    “这鱼好大啊!”

    小溪中正有一位妙龄女子挽着裤脚,站在清澈的水中,双手举着一条肥硕的鱼朝岸边之人笑,“战兰泽,我厉害吧?”

    岸边之人负手而立,清雅之态一如酷暑中的微凉清风。

    周遭林木众多,却也安静,潺潺流水声和某人抓鱼的笑闹声混成一片,为这静谧之地去了几分孤寂。

    周乔小心翼翼地抱着鱼,走到岸边想爬上去,奈何两手都被滑不溜手的鱼给占了,此时忽然手臂一紧,一只大手握上来,周乔只觉身子一轻整个人都被提了上去。

    但刚到岸上,眼前的白色身影就后退一步,避开了周乔手里那条仿佛要蹦到天上去的鱼。鱼身的水溅了她一脸一嘴,周乔呸呸了几声,赶紧把鱼放到了盛了水的木桶中。

    “这鱼够咱们四个人吃了,”她拿袖子擦了把脸,望向战兰泽,“你给我做了两次炙羊肉,这次换我给你烤鱼吃!”

    战兰泽从袖中拿出一方帕子,“用这个擦。”

    周乔愣了下,随后眸中闪过一丝狡黠,趁机把脸蛋凑过去:“你帮我擦。”

    兰泽公子见怪不怪,锦帕抚上那张精致的脸蛋,他随口问:“你会烤鱼?”

    “怎么不会?就是把火生好再把鱼放上去呗,这还不简单。”见他擦完要把帕子收起来,周乔抢先一步拿了过去,“这都脏了,我洗干净再还你。”

    “不必。”

    周乔不给他,反而是把锦帕展开仔细瞧了瞧。

    “你这个帕子是不是很贵啊?我姐姐说过,世上有种锦缎百折不皱,若辅以手工精湛的绣娘绣上花样,能卖好些银子呢。我瞧着你这个就很贵,擦在脸上像羽毛拂过似的。”

    “这是新的,尚未用过。你若想要便拿去。”战兰泽看了眼她蹭破了的袖口,上面还沾着岸边的杂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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