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收到陆景行的信息时,他虽然觉得他哥有点小题大做, 但还是马上托了留校的同学去人文学院找人。得知阮瑭早就离开了以后他也没慌, 直接黑进了运营商后台定位了她的手机,结果却发现位置竟然是一个垃圾处理场。

    那会陆景行已经登机了,他跟家里打了声招呼, 又联系了言晗他们, 然后就调了车直奔机场。

    “我调了我们学校的监控,我嫂子出了校门后去了燕大地铁站,地铁沿线的监控视频我也筛过了,她是在燕山路站下的车,从南口出站后就拐进了西井东区,然后……就找不到人了。”

    西井东区是一大片待改造的老旧民房,违章搭建比比皆是,羊肠小道纵横交错,人员流动频繁, 但管理十分混乱,很多路口连个监控都没有,想找一个人简直是大海捞针。

    陆知行看了眼新消息, 说:“言晗哥说找到我嫂子的手机了,开了静音,被放在了一个垃圾桶下面,那地方是监控死角,查不到是谁干的……哥,我嫂子大概率是被人绑了,爸妈已经去报案了,但这事是究竟冲你来的还是冲我嫂子,你有没有数?”

    如果对方是跟陆家有龃龉,即使有所图谋,起码也会忌惮着陆家不敢随便伤害阮瑭;最糟糕的情况就是对方是个不计后果的纯种傻逼,只想谋财或图色,那就保不准会发生了什么了。

    陆景行按着蹦蹦直跳的太阳穴,强迫自己冷静。

    阮瑭离开学校时没有通知家里的司机,那就说明她只是临时要去一个地方,还打算回来。视频里她步履匆匆但很坚定,说明她不是误入了西井东区,她要去的地方就在那,或者就在那附近。

    “让言晗查一下瑭瑭的手机后台,”陆景行说,“看看有没有运行的地图软件,查一下历史路线。”

    “言晗哥问锁屏密码。”

    陆景行回想了一下阮瑭的生日:“990927。”

    陆知行摇头:“不对。”

    “……921203?”

    “也不对。”

    陆景行呼吸有点急,垂眼想了想:“试试251014。”

    “开了!是这个密码。”陆知行转过头,虽然知道时机不太对,但还是忍不住问,“这串数字有什么含义?”

    陆景行摩挲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嗓音嘶哑:“是我名字的笔画数,和我们的结婚日期。”

    言晗动作很快,不到三分钟就传来了消息。

    “我嫂子是要去西井民巷的r.charlotte手工坊!她预约了生日蛋糕制作。”

    陆景行心里咯噔一下。

    知道了路线,查找起来就容易了不少,陆知行把笔记本键盘敲得“噼啪”响,几分钟后,侥幸从一个家用宠物摄像头里检索到了阮瑭的面部信息。

    那个摄像头正好安在一面穿衣镜对面,而镜子反射出了窗外的一幕。

    一个魁梧的男人趁阮瑭被方琰截住时,从后面迷晕了她,然后□□着把她扛到了肩上。

    陆景行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目眦欲裂。

    阮瑭恢复意识时,觉得头晕得厉害。她缓缓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着屋顶的钢筋和周围的货物架,猜测自己应该是在一个仓库里。

    她被扔在地上,衣着完好,身上也没绑着绳索,但是四肢都像是灌了铅,沉得使不上力。

    不远处传来几个男人的交谈声,她半闭着眼睛假寐,偷听。

    “相机架好了吗?”

    “架什么架啊,”一个人□□着说,“就直接拿着拍呗,还可以多角度推进,再来点大特写,哈哈哈哈哈。”

    “要不我先把她衣服.扒了吧,这妞的身材看着是真特么带劲,那腿.都够我玩的了。”

    “不行,那小娘们不是说了吗,要录她主动要的,别着急,不是给她下.料了吗,等会起效了自己就找过来了。”

    “那小娘们跟这妞有啥仇啊?”

    “不知道,管她呢,咱们又能拿钱又能爽,这不就得了。”

    阮瑭浑身发凉,心脏被巨大的恐惧狠狠攥住。眼眶不受控制地泛酸,她用力忍住,牙齿咬破了舌尖。痛感换来了短暂的清醒,她动了动胳膊,摸到了一块碎瓷片。

    陈叔在学校等不到她,一定会通知家里,家里一定会找她,也一定能找到她,她一定得坚持到那个时候,不能被侮辱。

    阮瑭悄悄地观察四周的环境,看见大概三米开外有一间空屋子,门开着,门上有锁。

    她轻轻把碎瓷片拿过来,用袖子遮着,使尽全力攥紧。尖锐的断口刺破掌心,剧痛刺激着麻痹的神经,身体的知觉被一点点唤醒,她偷偷把瓷片换到另一只手,再次攥紧。

    高跟鞋声由远及近,方琰踢了踢她,见人无力反抗,满意地蹲下身。

    “哟,哭了?”她捏起阮瑭的下巴,“啧啧,多漂亮的脸蛋啊,跟你那个死鬼妈一样,都是勾人的妖精。”

    阮瑭冷冷地看着她。

    方琰嗤笑:“你们阮家那个什么书香门第,养出来的大小姐都清贵得不行。咱爸当初追你妈的时候,你妈就像你这样,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刚开始的确是挺吸引人的,他也是真心喜欢你妈,可男人嘛,见异思迁是本能,得到了就不会珍惜了。”

    方峥当年和阮念结婚时还是个一穷二白的小子,婚礼、婚房都是阮家准备的,有不少人背地里都说他是吃软饭的。方峥憋着一口气想出人头地,可创业不易,有时候带着阮念出去应酬,她连一句漂亮话都不会说。

    李蓁蓁则和阮念截然相反,她热情,活泼,还全心地崇拜他,于是,自尊心终于得到满足的方峥就这样背弃了家庭,拜倒在李蓁蓁的糖衣炮弹下。

    “陆景行喜欢你什么呀?这张脸?还是这副身子?”方琰笑,“那你说,等他看见你跟别的男人犯/贱,知道你给他带了绿帽子,他还会要你吗?”

    阮瑭不答,边调整呼吸边试着小幅度挪动身体。

    手机铃声响起,方琰接通:“喂,妈?”

    “你现在在哪?”

    “在学校啊。”

    “真的?”李蓁蓁怀疑道,“最近咱家事情多,你给我消停一点别惹祸,听到没有?”

    方琰有点心虚,站起来背过身:“知道了,天天翻来覆去就这几句话,烦不烦啊……”

    阮瑭偏头看,那几个男人这会坐得比较远,方琰站的位置还刚好挡住了他们的视线,时机正好。

    她深吸了一口气,抓着碎瓷片又狠狠往手上割了一道,然后借着那一瞬间被激发的力气爬起来,全力奔向小屋。

    “妈妈,保佑我……”

    几乎是在她关门落锁的同时,那些人就扑了过来,砸门声和叫骂声立时响成一片。

    “钥匙呢?拿钥匙过来!”

    “哪有钥匙啊,再说这门是从里面反锁的,钥匙也打不开。”

    “你们这帮废物,”方琰怒吼,“下了料还特么能让她跑了,没钥匙就给我踹开,砸开,快!”

    阮瑭在黑暗中胡乱摸索,碰到什么都往门口拖、往门上抵,直到最后一丝力气用尽,她摔倒在地。

    冰凉的水泥地面,没有一丝光亮的黑暗空间,她心跳加快,呼吸急促,渐渐感到眩晕。手里的瓷片不知道丢到哪了,她再没办法借痛感挣扎,只能任由自己一点点沉溺。

    门外的叫骂声不知何时变成了哭号,那声音很熟悉,像是她自己。

    “爸爸,丁姨,爷爷,奶奶,求求你们放我出去,我怕,这里好黑,我好怕……”

    没人回应。

    她想安慰她,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听着那嚎啕声越来越微弱,最后变成呢喃。

    “哥哥,救救我,”年幼的女孩紧握着胸前的玉坠,指尖在墙上划刻着心念之人的名字,“景哥哥,救我……”

    景哥哥。

    陆景行哥哥。

    蒙在记忆上的迷雾散开,她看见昏黄的天光下,在九尧陆宅的院子里,年幼的她扯住少年的衣角,泪流满面:“哥哥,你要去哪里?”

    “瑭瑭乖,哥哥要陪爷爷出国治病。”

    她委屈:“那你不要我了嘛?”

    “不会啊,”少年笑着蹲下身,“哥哥不是答应你了吗,等你长大了,我就回来娶你。”

    “可是、可是,万一到时候你找不到我怎么办?”

    少年指了指她胸前的玉坠:“哥哥看到它就知道是你,不管你走到哪里,哥哥都能找到你。”

    那是十六年前的她和陆景行,是她曾丢失的那段记忆。

    “哥哥,”阮瑭握着玉坠,贴到唇边,“再来……找我一次。”

    幽闭的空间里不觉时间流逝,她昏昏沉沉,晕晕醒醒,分不清今日它时,辨不明昼夜颠倒。

    外面的吵嚷声好像忽然停了一瞬,然后是声嘶力竭地怒吼和此起彼伏的哀嚎。

    撞门声再次响起,血肉之躯砸在金属门上的闷响那么清晰,一声一声,猛烈又执著,像是不要命一样。

    灯光泄入的瞬间,她缓缓蜷起了身体,预想中狠戾的拳脚并没有砸下来,一阵熟悉的雪松香气把她紧紧包围。

    “瑭瑭,瑭瑭,”来人吐息焦急,抖得比她还厉害,“哥哥来了,别怕,哥哥来找你了……”

    阮瑭脱力般埋在他颈窝,像倦鸟归林,终于找到了可以安心栖息的巢穴。

    “哥哥,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希望大家天天开心。

    第50章 热恋

    意识昏沉, 长梦无边。

    阮瑭在前尘往事中浮浮沉沉。

    落在眉心的亲吻, 烙在心上的疤痕,炙热温柔的怀抱, 冰冷坚硬的地砖。关切的与凉薄的目光交织着投来,咒骂声和哭喊声连成一片。

    她险危危地立在独木桥头, 身后是带着倒刺的过往,脚下是万劫不复的深渊。无数个声音充斥在耳畔, 嘲讽她的天真, 叹息她的悲惨,然后蛊惑她就此沉沦。

    她咬紧牙关不听不理,只追着一声简简单单的呼唤, 坚定向前。当雪松的气息窜入鼻尖, 她终于拥紧了寻找了半生的安全感。

    深渊与桥头一寸寸崩坍,她向梦中的自己道谢,然后用力地睁开了眼。

    米白色的医院病房,床铺厚实温暖,陆景行伏在她病床前,和她视线相接的瞬间,眼眸就像是干涸多年的古井终于注入了一汪清泉。

    “瑭瑭,瑭瑭。”

    声声恳切,和在梦中听见的一模一样。

    “哥哥。”

    陆景行短促地咽了咽口水, 不敢碰她缠满绷带的手掌,一手撑在她颈侧,一手抚摸着她的发顶:“宝贝, 哥哥在。”

    阮瑭盯着他看,看他凹陷的脸颊,凌乱的额发,还有粗糙的胡茬。这人一向爱洁,短短几天不见,怎么把自己搓磨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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