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凹,身子前倾的时候,他甚至怀疑胖乎乎的小赵秉会不会拽断她那点小细手臂。

    她的手臂,甚至没有小赵秉的粗。

    *

    傍晚回到清宁宫。陆轻歌坐在张软榻上,也不必宫婢们伺候,闭上眼睛任凭奶妈替自己揉着鬓角,听地上两个孩子的顽笑声,忽而说道:“嬷嬷,你说赵穆那厮卯足了劲儿,究竟要背一首什么诗?”

    她今年其实也才二十二岁,虽说做了皇后,在娘家奶妈面前,仍还是一团孩子气。

    贾嬷嬷显然底气十足:“无论他背什么诗,那萧后也不可能再翻身得圣宠,您又何必担心了?”

    陆轻歌轻叹了一气,过了良久,才道:“嬷嬷,我怕!”

    贾嬷嬷大约意识到正在地上玩的两个孩子静的可怕,盯着陆敏看了许久,见她忽而笑着跳了起来,逗着赵秉进了寝室,这才缓缓靠近陆轻歌的耳朵,悄言了句什么。

    隔着花隔扇,陆敏看到姑母的脸上浮起一抹光辉,短暂睁开眼睛,与贾嬷嬷对视一眼,又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若她记得没错,赵穆的母亲萧氏,确实是在太后千秋那夜暴亡的,而赵穆,也是在那一夜被废的。

    第二天,他就被献帝强行剔度,勒令在宫里的护国天王寺出家为僧。

    陆敏上一世曾隐隐听人提过,说萧后与兄弟私通,恰叫前去探望的献帝撞见,献帝怒而杀了萧后与其弟弟萧焱,并由此怀疑赵穆的血统,才会下定决心废太子,亲手为他剔度。

    当年在竹溪的时候,陆敏替赵穆洗头,见过他头皮上一道道可怖的疤痕,她也曾追问过,他拒不肯言。

    此时再想,大约明天夜里那场剔度,才会叫赵穆头上长满疤痕。

    *

    入夜,陆轻歌颇不耐烦的,命令两个嬷嬷抱走赵秉,自己来哄陆敏睡觉。

    她轻拍着陆敏的胸脯,哼着儿歌,一只纤手不停自她眉心划过,轻抚着陆敏两道秀眉。陆敏小时候很贪恋陆轻歌这种温柔的爱意。

    半撒娇半辛酸,陆敏闭着眼睛说道:“姑母,您什么时候会给我生个弟弟了?”

    陆轻歌明显僵了僵,柔声道:“姑母有小麻姑就够了,要弟弟做什么了?”

    陆敏睁开眼睛,迎上陆轻歌那双柔媚媚的眼儿,轻声道:“您是皇后,膝下没有皇子怎么行了,姑母,给我生个弟弟吧!”

    若陆轻歌能有个自己亲生的孩子,就算果真无路可走,也不会一把火烧光一切,投身火海吧。

    陆轻歌显然不愿意再说这个话题: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儿,快睡吧!“

    陆敏连忙问道:“姑母,明日过了,我就可以回家吗?”

    陆轻歌大约心情很好,齿间带着笑,在侄女软嫩嫩,带着些荔枝清甜的颊侧吻了吻:“当然可以,只要明晚表现的好,你就可以!”

    可以就好。陆敏心道:离开这皇宫,我可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那哑着喉咙在徘徊殿数星星,看月亮,怀念亡人的十年,就当是一场噩梦。那个十年不曾见,誓要证明爱比欲更坚韧持久的男人,她这辈子也不要再跟他有任何纠葛。

    回家。陆敏攥着胸口,一声接着一声,暗暗道:回家,这一回一定要回家。

    忽而有宫婢入,在陆轻歌耳边悄言了两句。听那意思,大约是说献帝来了,要她前去迎驾。

    夜夜专宠,陆轻歌旋然而出,走时还不忘勒令两个宫婢,务必两只眼睛瞅好陆敏,不许有任何闪失。

    *

    皇后的小侄女乖巧,骨子里贼的什么一样。自从上一回她拿袖犬放在被窝里冒充自己之后,两个宫婢一见那袖犬在这偏殿外闲逛都要赶的远远的。

    她躺在床上不肯好好睡觉,一会儿要水,一会儿要尿,过一会儿又嫌殿外的桂花味太浓,熏的她睡不着。

    两个宫婢只好又将她亲手翻出来的熏香点上,扇着扇子替她熏香。熏不过两刻钟,两个小婢子全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

    赵穆这夜睡的并不好,白狼一直在叫,傅图在吼狗,一人一狗好容易清静,他才迷迷蒙蒙闭上眼睛。

    半梦半醒中,仿佛是白狼,又仿佛是母亲,气息温暖甜腻,慢慢靠近他的额头。

    接着,仿佛是白狼的爪子,又仿佛是母亲的手,缓缓抚上他的头,极度的温柔,一点又一点的触摸着。

    自从母亲被囚入蔷蘼殿之后,他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见过母亲的面了。而这样亲昵的,可以偎着相顽闹的日子,至少有十年他不曾有过。

    赵穆以为在梦中见到母亲,放纵自己继续将梦做下去,侧头欲要更靠近母亲,忽而意识到母亲被禁在蔷蘼殿,怎可能出来?

    他旋即便醒,抽出匕首抵上来人。

    “是我!陆敏!”

    “你是怎么进来的?白狼了?”借着月光看清来人果真是陆敏,赵穆非但没有收刀,反而更加逼近一步。

    陆敏双手高举,下意识吞着口水:“我送了它一只鸽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篇短小精悍的甜文呀,为的只是满足作者的低级趣味,为什么会有读者叫养肥了?

    别养了,追吧,我会快快更完哒!

    ☆、千秋宴

    月不过一牙儿,有乌云遮过,屋中顿时变暗。

    妖后的小侄女跑了一身的热气,身上杂夹着桂花暖腻,苏合清香。因为屋子突然变暗,赵穆嗅觉变的敏锐,叫那股子香气熏的两鬓不停突突。

    他不过偶然的一次伸手相助,陆后那无处不在,鱿鱼样的触脚就妄图伸到明德宫来。

    不过一个十岁的小丫头而已,匕首相逼着,总不能真的见血。

    赵穆忽而收了刀,抑着怒气轻声唤道:“傅图,把陆姑娘送回去!”

    陆敏一只掌中汗腻腻的小手捂了上来:“你别叫了,他这会子忙……”

    三更半夜的,狗被一只野鸡收买也就罢了,连守门的侍卫也任凭这小丫头大摇大摆闯进来。赵穆跃下炕床,正准备要出门,却叫陆敏伸手拦住:“他果真有急事,不好打扰的!”

    看来非但狗,连傅图也被这妖后的小侄女给收买了。赵穆要出,陆敏要阻,完全陷入黑暗的屋子里,她两条小细胳膊仿佛无处不在。

    赵穆怒极,终于忍不住出手,带着风声的刷刷两响,陆敏整个人就僵在了地板上。

    点穴这种功夫,上辈子陆敏听赵穆提过,却还是第一次亲身尝试。在竹溪的时候,有一阵子她缠着要他点她,赵穆总说很疼,死活不肯。

    这辈子陆敏终于尝试到了,疼,真是疼到她想骂娘。

    赵穆虽不过十四岁的少年,但他是由祖父敬帝隔代指定的储君,与父亲献帝的皇位同时置立,就连东宫一应的太傅、少傅并武师,皆由祖父敬帝当年一手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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