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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徵糊的嗯了声,却没撒手,反而在人脖颈间蹭了蹭,睁开眼,才见岑夜阑双眼清明,竟像是一直没有睡着的模样。

    元徵说:“真去起夜?”

    岑夜阑看他一眼,元徵已经撑着身坐了起来,看着岑夜阑,道:“我陪你一起。”

    岑夜阑无言,“哪有起夜还跟着的?”

    “就跟着,”元徵打了个哈欠,道:“赶巧一起。”

    岑夜阑在心里叹了气,他不过是思虑过甚,睡不着,而且身子沉重辗转翻身不易,还会吵醒元徵,就想换个房间,没想到元徵直接醒了。

    岑夜阑慢慢躺了回去,道:“不去了。”

    元徵顿时就笑了,他撑着床,低头看着岑夜阑,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低声道:“阿阑,若是你心里有事,就直接我说好不好?别瞒着我。”

    岑夜阑愣了愣,没有说话。

    元徵声音轻,还有点委屈,说:“我总怕疼你不够,委屈了你,你不要欺我年就事事都瞒着我,背着我。”

    岑夜阑哑然,抓着元徵的手,轻声道:“……我没有瞒着你。”

    元徵哼了一声,委委屈屈道:“如何没有,按寻常的说法,你我都是夫妻了,既是夫妻,那就是要过一辈子的,你对我好不坦诚,你心里根本就不想我过一辈子!”

    这指责简直不讲道理,岑夜阑哭笑不得,明知元徵是无理取闹借故发挥,却还是叹了气,说:“……我想的。”

    元徵一怔,没想到岑夜阑如此坦诚,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缓不过神。

    岑夜阑说:“我只是有些担心。”他说着,还有些不在。

    元徵说:“担心什?”

    岑夜阑目光落在垂落的床帏间,过了许久才开道:“我已经记不清我爹娘长什样了,只记得他不喜欢我,说我——”他顿了顿,轻轻吐两个词,“晦气,不详。”

    元徵眉毛皱了起来,却没有打断他,被褥却握着岑夜阑的手指。

    岑夜阑道:“他说我是怪物,生来就是怪物,后来胡人来犯,劫掠了村落,爹娘都死了。我因不在家中活了来,漂泊了两年,那两年我只要一想起爹娘,就想起他说我是怪物。那时我不知己怪在何处。”

    “直到那天……”岑夜阑彷佛又回到那天,被按在荒野中,扒了裤子,干燥枯瘦的手指拨开他的腿。那人桀桀怪笑,说他是小怪物,长了女人玩意的小怪物,不男不女的东西,种种恶言几乎将他生生碾碎。

    即便后来他亲手杀了那人,那种恶心和恐惧感却如附骨之疽,跟随了他很多年。岑夜阑更是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会亲手将这些陈年旧疮揭开,袒露在元徵面前。

    岑夜阑面色平静,元徵却只觉心脏泛起了针扎似的痛楚,他攥紧了岑夜阑的手,哑声说:“对不起,阿阑……对不起。”

    岑夜阑抬起眼睛,看着元徵愧疚难当的神色,摇了摇头,轻声说:“我只是担心……担心这个孩子,会我一般。”

    他一般,残缺的,怪物。

    这个念头是突然浮现的,来得莫名,却挥之不去,将那些尘封已久的往事都掀了来,让岑夜阑不控的焦躁又恐慌。

    元徵

    说:“不是……阿阑,不是!”

    元徵声音陡然提高,他盯着岑夜阑,恶狠狠道:“你不是什晦气,不详,更不是什怪物!”

    “不是!”

    他似乎是察觉了己的失态,努力让语气变得平缓,轻声说:“你是这天底独一无二的岑夜阑。”

    “万中无一,独一无二。”

    “是我的大将军,意中人,”他深深地看着岑夜阑,亲了亲他的嘴唇,柔情缱绻地说:“是我的宝贝。”

    岑夜阑迟缓地眨了眨眼睛,不知怎的,竟觉鼻尖发酸。

    “若是他……”

    元徵说:“便是你一般,你会不要他吗?”

    “不会,”岑夜阑想也不想。

    元徵脸上露笑,轻声道:“我也不会,我会爱他如珠如宝,他会是我大燕最尊贵的小皇子,小公主。”

    “他这一生都会有你我爱他,疼他,不会受半点委屈。”

    “我保证。”

    岑夜阑怔怔地看着元徵,盘踞多日的阴霾竟似在刹那间烟消云散,陡然变得轻松起来。他想,他的孩子,然不会再步他的后尘。

    岑夜阑对上元徵专注的目光,后知后觉的,心中生几分难为情。他年过三十了,竟还要元徵来开解他,安他的心,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元徵心里也松了气,看着岑夜阑,心里却越发柔软,他笑了起来,凑过去抵着岑夜阑的额头,耳鬓厮磨一般,说:“阿阑啊,我真高兴。”

    岑夜阑说:“高兴什?”

    元徵眉眼都是笑意,吻上他的唇角,道:“阿阑,再多信任我一些,依赖我一些吧。”

    岑夜阑耳根发烫,忽然又听元徵说:“你恨我吗?”

    二人目相对,元徵眼里藏着忐忑,小心翼翼的,还有几分企盼。岑夜阑看着,说:“恨过。”

    元徵抿了抿嘴唇,道:”还恨吗?”

    岑夜阑不开,元徵就越紧张,怜的浑然不像个帝王,反而像乞怜的小狗。

    过了许久,元徵听岑夜阑笑了声,道:“不恨了。”

    岑夜阑当初当真是恨过元徵的,恨是真的,爱也是真的,这世间的爱恨本就不一分一厘算得清楚明白。

    人生短短百载,何妨遂心而为,踏歌而往,尽兴而归。

    第89章

    京城仲夏天气闷热,元徵不耐这样的热气,却偏喜欢抱着岑夜阑睡觉。岑夜阑肚子里的孩子六个月了,身子沉重,侧着睡时,元徵一只手搂着他,圈着腰,掌心贴着圆滚滚的肚皮,再满足没有了。

    刹那间,高坐帝位,手握生杀大权,翻云覆雨的权势都变得不值一提。

    远不如身边起伏的呼吸,和岑夜阑肚子里的小东西偶尔踢一的胎动来得实在。

    岑夜阑头一回察觉胎动时是在晌午,元徵在一旁批折子,岑夜阑靠在榻上昏昏欲睡,手搭在肚子上。迷迷糊糊将醒未醒时,陡然肚皮动了动,岑夜阑还当是梦,后来又动了一,直挨着掌心,他受了惊,整个人都似踏空一般,登时就惊醒了。

    岑夜阑低头看了看己的肚子,恍恍惚惚的,将掌心挨上去,那小东西似乎憋久了,终于动弹了,竟又动了,仿佛在

    岑夜阑宣告己的存在。

    岑夜阑呆住了。

    他一醒元徵就发现了,察觉他神情有异,当即丢折子就朝他走过去,叫了声:“阿阑?”

    岑夜阑身子愈重,元徵过了喜不胜的时候,心里又生几分紧张,担忧。岑夜阑怀孕后,他着意寻了好多书来看,鲜有岑夜阑这样特殊的,他就翻看妇人如何怀孕生子,又需要注意什,诸如此类,愈看愈是忧虑心惊,恨不得将岑夜阑捧着着,唯恐他有一点不好。

    岑夜阑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元徵,神色有几分微妙,说:“他在动。”

    元徵怔了,“……谁?”一问完,目光移,直勾勾地盯着岑夜阑的肚子。夏日衣裳薄,他坐着,凸起的孕肚一览无余。

    初为人父的二人都没有说话。

    元徵先回过身,蹲身,伸手想碰,又擦了擦掌心洇的汗才慢慢贴上去,呼吸都屏住了,紧张的不行。

    岑夜阑有点羞臊,却没有动,垂眼睛看着元徵。

    元徵贴了好一会都不见半点反应,咕哝道:“怎不动了?”

    岑夜阑也不知如何回答,就见元徵轻轻敲了敲他的肚子,说:“乖乖,我是父皇啊,理理父皇好不好?”

    岑夜阑哭笑不得,不好意思地推开元徵,元徵不甘心,又贴了会,孩子还是不理他,元徵委屈地对岑夜阑说:“他怎不理我?”

    岑夜阑小声地说:“累了吧。”

    元徵又摸了好几他的肚子,都没一点动静。他惦记了好几日,夜里总要好好的摸一摸才肯睡觉。

    后来当真摸着胎动时,整个人都呆了呆,傻愣愣地对岑夜阑说,“他真的动了。”

    岑夜阑被元徵的情绪所感染,一时说不话,只静静地看着元徵。

    元徵倏然站了起来,道:“他踢我了。”

    岑夜阑眼里不觉露几分笑意。

    元徵似乎是高兴的不知怎办才好,眉梢眼角都是为人父的喜悦,猝不及防地对上岑夜阑笑的目光,不知怎的,竟罕见的有几分难为情,耳朵都红了。

    岑夜阑坐在床沿,神情平和又温柔,元徵看着,只觉心动欢喜的要命,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他。

    他吻过岑夜阑的嘴唇,鼻尖,看着圆鼓鼓的孕肚,心软成了一片,忍不住单膝跪在他身边,虔诚地落一吻。

    床幔遮着,隐约泄几声情动之际的喘息,倏而一只手探帐外抓住了床幔,手指蜷着,汗涔涔的,忽松忽紧,拽得床幔晃动。

    突然,床帏一子被扯紧了,片刻之后那只手滑了去,还未跌在床上就被攥住了,一根一根嵌入了指缝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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