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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八 惩诫

    几年不见儿子,苏会有什么变化?弟弟倒是享受,夜里儿子怕是依着他牵着他的衣角睡得香甜,也不知少了自己督促,弟弟那温和许多的性子,使着儿子娇气了便会娇龙于他?习武可有落下?

    虽然弟弟每个月会让暗卫送来苏的画像与生活点滴,然而画终究是死物,与真人存在差距,武帝再次摸着怀里的盒子,策马越过长长的宫道时在脑子里思考这事。

    想到离别时白白嫩嫩仅到自己腰部的儿子,拉着自己的衣袖,软糯糯的说着道别的话,可手上却不肯松开,武帝不自知的心头柔软,然而这份柔软却在进了元和殿后碎了个稀巴烂。

    见到兄长时于淳廷正在扬着手看着儿子被自己打得内出血肿起的屁股发呆。

    他一向情绪控制得极好,然而这次被最亲的儿子忤逆,控制不住的从心底生出了一股暴戾。

    碍着身份不能明面给儿子好看,便私下抽了一顿板子。于淳廷火大,想用力抽得儿子痛哭,可还有一些理智,怕伤了儿子只使了一分内力,抽了十来巴掌,眼见儿子白生生圆翘翘的小屁股肿起来,心里的气才消了些,看着自己留下的红掌印,莫名又开始心口微疼。

    “怎的回事?苏犯了错了?”

    武帝上前拉住弟弟的手,低头看向并未有动静的儿子。

    阔别几年,那个软软的可爱的儿子在他看不到的时候长大了。

    因为趴着的关系,小脸埋在乌黑如鸦的长发里看不清楚,瘦瘦的身体拉得很修长,身上的肌肉、骨骼非常均匀又漂亮,腰线拉出美妙的弧度,细得简直让人瞬间想到盈盈一握这个词。再往下,小屁股挺翘,肤色本来细白莹润,然而此时布满了红色的掌印,明晃晃的诉说着刚才遭受的惨虐,可怜之中又有种奇异的凌虐美感,再往下,一双腿细长、修直,有力,完美。

    武帝喉咙一紧。

    这么完美的尤物身材,是自己儿子?

    好在于淳廷突然伸手拉了被子盖在了姬苏身上。

    “兄长,还是先去甲罢,吾怕说了,呆会儿汝手重甲尖,把吾儿揍坏了可不成。”

    有这般严重?

    武帝看着弟弟,于淳廷望着兄长点点头。

    他二人乃双生子,何止面貌长相身高一样,甚至有些时候对方的情绪波动都会有所感知,心中所思并行动也会一致。也正因如此,武帝这般多疑的人才会对弟弟如此相信。

    武帝拿出带给儿子的盒子,开始有条不紊的卸甲。

    姬苏是痛醒来的。

    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只在心里嚎了一句:妈的,谁敢揍老子屁股?等反应过来,屁股上又挨了好几记重抽。

    这可不是一般的手掌打屁股,而是带了一丝内力,痛得姬苏倒抽冷气,眼泪逼到眼睛里正要外流又叫巨痛给抽回了眼眶的那种。

    “不听劝阻去内闾那种不干不净之地?苏,朕不在,汝心气倒是长大了啊。”

    久违又熟悉的声音在上方响起,姬苏痛得耳朵都不灵敏,好一会儿才模糊反应过来,这是……他爹?

    妈的,一回来就揍人,什么大佬,就是个渣。

    渣大佬根本没打算听姬苏解释,手快如风,又抽了七八下,猛的把姬苏提起来跨坐到自己腿上,脸色阴沉的捏着儿子下巴,让姬苏被迫仰起头来与自己对视。

    “想要女人了?想就和朕说!那种不干净的地方谁知是否藏了刺客?谁知是否脏乱有病否?”

    “若真想去?可,朕领汝去!想要女人?可,朕什么样的女人都给汝找来!”

    武帝显然气极,口气脸色都压制着,但控制不住手又啪的用力抽了姬苏一巴掌。

    这一巴掌倒是把姬苏眼睛里越堆越多的眼泪给拍得掉了下来,滚珠子似的在精美绝伦的脸上拉出两道透明水线,最后洇没于武帝强劲有力的手掌下。

    “可是朕气错了?还是觉得委屈了?”武帝原本气得想撕人,叫这眼泪一烫,看着儿子一半蒙逼一半咬嘴委屈的小样,火气不知怎的就收了一些。

    这个他下了决心要培养的儿子,是与众不同的。

    同吃同睡,自己有的都予他一份,无数的珍稀送到面前,只是想着让他早早有下一代帝王的自觉。顾及着他的安危不敢冒冒然让别人近身,自己亲自教导,抱在怀里教育识字读书,每晚给他念着帝王经业助他入睡,做得还不好?对他还不够爱惜?不过是阔别了四年,就学会堕落了?

    姬苏这会吓尿了。

    武帝的面容姬苏是记得的,然而阔别了近四年再见,这个男人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大概是长年征战的原因,武帝面容削瘦了一些,真的可用斧凿刀削来形容他现在的轮廓与五官线条的凌厉。肤色深蜜,因为瘦,眉骨突出,丹凤眼睛便往内陷下了一些,眼睛黑得看不到底,只有映照的两团如同鬼火似的幽烛,姬苏从这可怕的眼睛里隐约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这个渣爹的气势更强盛,身上是浓郁冲鼻的血腥气,几乎不能与之对抗,虽然下巴被极有力的手锢制着生痛,但姬苏能仍感觉自己裸路在外的肌肤叫渣爹身上冒出的杀气割得生疼,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姬苏甚至感觉到心脏都因为强烈的恐惧而疯狂的跳动收缩,头皮都紧紧的缩束,通了电似的麻。

    生气的大佬是怪物!

    大概是儿子眼中流路的眼泪与害怕触动了武帝,这回武帝不再揍儿子了,手上微微收了力道,却还是固定着儿子的脸不可以动,另一只手则曲指弯起,替姬苏刮着脸上的泪痕。

    儿子……太没自觉了。

    几年的光阴,眉貌开始长开,稚气尚残留几分在脸上,却再掩不住其冰清玉洁,世无其二的风华。

    眉不描而黛远山,眼波微动如藏星河,肤白如玉莹莹洁洁,眉眼一动一静俱是勾魂夺魄又高洁清贵使人摒息之美。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的神人仙子亦不过如此了。

    他知不知道自己的模样叫人瞧了去会引起何种纷争?他知不知道这世上人性黑暗,这世上还有一种男子喜好龙阳?他知不知道绝色之人的性命,在这世上最如飘萍?

    武帝看着这样的儿子,手指下意识描绘姬苏的眉眼轮廓,身体里的深处,隐约的,点起了一簇火。

    这样的儿子,还好生在皇家,有自己捧在手心里看护着,未叫他知道半点世间险恶。

    压着姬苏靠近自己,武帝平生头一次,生硬却小心温柔的轻轻以唇亲了儿子肿起的眼皮,把姬苏抱入怀里。

    “苏,朕可气错?”

    被揍得痛得不要不要的姬苏紧紧抓着亲爹腰侧的衣裳,只觉得腰骨都要被巨力给搂断了,听到武帝微微软下来的口气哪敢捋虎须,飞快的闷在武帝胸前道:“儿臣知错,儿臣不敢了……”

    对于儿子乖乖听话,武帝并不满意,只把怒火压了下去,拍着姬苏的头撸着儿子柔顺如水的头发:“汝贵为太子,这天下将来都是汝的,更何况区区女子。朕不在,汝与侍卫们说一声,自然有绝色送来享用。朕

    已归来,便与朕说,知道了?”

    姬苏又闷声应是,儿臣真的知错了。

    妈的,憋屈!他何错之有?不就是去见识了一下古代青楼?又没吃没喝没碰的,用不用管得这么严?

    再说了,有哪个爹还要管儿子的男女之事?又不是早恋。

    武帝又道:“可真明白了?”

    姬苏再应明白了。

    虽然并不相信儿子,但武帝只是把头架在儿子脑袋顶上看着依在门口阴影里的弟弟眯了眯眼。

    不要紧,儿子不明白自己和弟弟教他明白,君子不立危墙这个道理可不能掉以轻心,大胤的下一代君王要成长,就不能再像从前那般置在手心小心呵护不见半点风雨。

    那就先从女子开始。

    姬苏这次真的被揍得很惨,屁股肿得只能趴着,便是丝帛都半点沾不得。大佬的怒气显然不是这么简单可以消掉的,第二天于淳廷给姬苏上了药,武帝抱着儿子坐在元和殿前观刑。

    所有元和殿的侍人们先生们被连坐观刑,跟着姬苏出去的侍卫们禁卫们被押着躺在刑凳上,至于没有看管好弟弟并且同流合污的姬庄也没拉下,同样被捆起来挨打,包括姬庄当日身边的所有人,就连连锐都老实的自己趴上了刑凳。

    “朕让汝等跟随太子,可不是摆设!除了护卫太子安全,太子不正之处亦需尔等大胆劝诫!放任太子去那烟花尘地,汝等之罪杖二十。”

    “庄身为兄长,父不在,代父责,更应责不旁贷,杖三十。”

    “连六郎身为太子伴读,亦是太子之友,放任太子任性妄为,臣之责不尽,友之谊曲从,杖三十。”

    每个人被堵了嘴,行刑的禁卫们按照武帝的旨意手下并没有留情,惨叫被堵着只能闷声泄路一丝,大热的太阳下,血色洇满了姬苏的眼睛。

    “可知错了?”

    武帝并不以儿子长大为忤,抱着他靠在怀里一边观刑一边沉声再问姬苏。

    姬苏胸口和脑袋密密麻麻的痛,眼睛克制不住的酸涩。

    “儿臣知错了……儿臣真的知错了……”

    这些人都是遭的无妄之灾,受了自己的牵连。他们本来无事,都是自己的错,都是自己混帐不讲理的渣爹的错。

    可姬苏反抗不了,安逸了好几年,在姬苏快要忘记这个男人的铁血无情的时候,真相又被狠狠的摊开。

    这是古代,自己身在皇家,而这个帝王是残忍无状并且掌控欲极强的帝王。

    “知错便好。小惩大戒,汝将来为人处世,需谨慎思考再作行动,尤其君王,一个不慎,家国都有可能牵连。”

    武帝的怒气这会儿才真正从儿子带着哭腔的真诚认错里得到安抚,他低下头,亲了亲儿子柔嫩独绝的脸颊,克制住再亲几下的冲动,平静的教育姬苏。

    “身为皇子,便不可任性妄为。”若要任性,需在朕的面前。

    姬苏也不想哭,可这会就是忍不住,于是姬苏把脸埋进渣爹的胸前,像只受伤的小兽一样,咬住了嘴不肯发出声音。

    姬苏明白,作为君王,这样无情的教训是对的,非常难得的理智与冷静,可作为现代人的灵魂,他一时接受不了。什么也做不了的姬苏,只好借着哭泣在心里对被罚了的兄长、伴读、侍卫禁卫们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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