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干舌燥的陈学功出了返修管就往雪糕店走,秀春两眼蹭亮,立马连走带跑赶上陈学功的脚步。

    但是,陈学功只给自己买了一支五零四,并没有给秀春买的意思。

    “你刚才已经吃了一支。”

    秀春眼巴巴的看着他手里的雪糕。

    “吃多了胃肠不好。”

    秀春转头,盯着绿色铁皮壶,像是要把铁皮壶盯出一个洞,大约是盯得太仔细了,秀春发现它产自上海,铁皮壶的盖子上繁体字印刷了上海雪山。

    卖五零四的个体店主看不下去了,没见过这种自私的哥,多嘴说了一句,“小同志,两分钱一支我可没卖贵,再给你妹子买一支呗!”

    秀春立马转头看向陈学功,眼含渴望,“苗苗哥…”

    陈学功败了,认命的掏钱再来一支,并且警告秀春,“这是最后一支。”

    拿了雪糕在手,秀春不迭点头,没嘴再说话。

    走走逛逛,半下午他们就回去了,宋建军两口子还没下班,陈学功开了门让秀春进去,外头热,他出了一身汗,得冲个澡。

    去公共厕所冲了凉,再出来时身上只套了件背心,衬衫顺手洗了凉在过道上。

    进了屋,秀春趴在椅子上不知道在写什么,陈学功走过去伸头看了一眼。

    “早饭,四毛六分钱。”

    “小人书,两毛钱。”

    “两只雪糕,四分钱。”

    陈学功觉得哪里不对,却又一时想不起来,索性问道,“小春儿,你记这些干什么?”

    秀春头也不抬,继续写,“花了大舅和大舅妈的钱,以后得还,我爹教育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写到糕团时,秀春卡住了,她当时只顾着吃了,忘记看多少钱,抬脑袋准备问陈学功。

    头刚抬起,注意到陈学功的穿着,秀春眉头拧了起来,撇开眼,严肃道,“苗苗哥,你这样穿,有伤风化。”

    这是秀春来这里最不适应的地方,她刚来之时还是冬天,大家包裹的都严实,随着天气热起来,有人越穿越少了,开始露胳膊露腿,不相干的人秀春可以无视,年纪比较大的长辈,秀春可以不用直视,可像陈学功这样,跟她心里年龄差不多的,秀春不太能立马接受。

    陈学功低头打量了自己,裤子还是长裤,就上身穿了件背心,紧身了点,胳膊露多了点,穿背心怎么了?不是很正常?夏天楼道里还有人光膀子呢!

    “有伤风化,臭小孩你懂得还挺多,知道什么叫有伤风化吗?”

    说完,还伸手弹了弹秀春脑门。

    念着这段时间陈学功对她还算照顾,秀春忍住没动手,但却眼含指责,“你这样轻浮之举,就是有伤风化。”

    陈学功被噎住了,好半响才道,“我是哥哥,还不能伸手弹妹妹的脑门?”

    秀春提醒他,“你并不是亲哥哥。”

    听秀春这么说,陈学功有点受伤,“小春儿,我把你当亲妹子看,你就这么对我。”

    闻言,秀春有点无措,仔细回想起来,陈学功待她确实很好,可她也没说错,他确实不是亲哥哥,她上头有八个哥哥呢,她知道有哥哥是啥感觉。

    秀春想了想,决定转移话题,问道,“苗苗哥,咱们早上买糕团花了多少钱?”

    陈学功道,“三块。”

    秀春瞪大眼,“咋这么贵?!咱们早饭才吃了四毛多。”

    陈学功从柜子里重新找了件衬衫穿上,边系扣子边道,“小春儿,你知道姑妈早上从老农手里买一斤黑面花多少钱吗?要五毛钱,在供销社里只卖一毛五,差距这么大的原因在于,一个经由国家,一个经手私人,一个合法,一个国家允许之外全犯了投机倒把罪。”

    秀春想起来了,她先前卖过风干的野味,应该也是犯了投机倒把罪,估计就和她那里触犯法律差不多。

    “那咋没人来抓?”

    陈学功老长的叹口气,“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总归是要小心,时下粮食紧缺,不想点办法也不行。”

    秀春点点头,在糕团后面记上三块钱,以后不能再去这种烧钱的地方了。

    看秀春低头歪歪扭扭写字,陈学功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小春儿,你怎么会写繁体字?”

    秀春不慌不忙道,“老地主,咱们生产队有个老地主,他教我的,他只教我繁体,没教简体。”

    秀春他们来到兰州的第三天,赶上月初,职工楼开始发放票据了,头天晚上陈秋娟就喜滋滋的开始说这事情,第二天大早,她也没去上班,就等着发放票据。

    不止陈秋娟没上班,职工楼里每家每户都留了一个人在家,办事人员拿了喇叭在楼下吆喝,所有人手持户口本在楼下集齐。

    陈秋娟昨晚就把户口本找了出来,又拿了个自由夹,和隔壁邻居一块下楼。

    秀春好奇的趴在楼道向下张望,从她这个角度看得清楚,办事人员拿喇叭吆喝到谁家,就在名单上做个标记,另外一个办事人员发放各式各样的票据。

    陈秋娟再上来时,自由夹上夹了厚厚一叠票据,脸上洋溢着笑,和邻居大力嫂子商量明天赶早去粮站买粮,再去趟百货商店,买这个月的家庭日用…

    秀春把陈秋娟手里的票据拿过来挨个翻看,各式各样的票据上大多印刷了繁体字,她能看得明白。

    除却粮票、油票、肉票、工业劵这类秀春有所耳闻的,尚且还有煤票、肥皂票、烟票、酒票、布票,零零碎碎将近二十种。

    陈秋娟洗了手,围上围裙,从面口袋里抓了把玉米面,准备熬面粥,瞧见秀春看得认真,笑吟吟道,“春儿,去喊你苗苗哥起床,让他买点包子油条回来,咱们好好吃一顿,吃完饭舅妈带你去买身衣裳!”

    秀春哎了一声,进去喊陈学功。

    昨晚吃了饭之后,没啥娱乐活动,陈秋娟想打扑克,秀春立马举手赞同,剩下两人只能无条件陪同,这一打就是半夜,陈学功困得不行,早上迷迷糊糊爬起来上趟厕所,发现全家都醒了,宋建军早就上班走了,秀春这个臭小孩趴在楼道里津津有味朝楼下看,惹得陈学功伸脑袋往下看了一眼,不解,不就是发粮票吗,有什么好看的!

    重新趴到床上,还没睡一会儿,就给臭小孩喊醒了,去买包子油条?

    发了工资,领了粮票,所以他姑妈就开始胡乱花了是吧?

    刷牙洗脸,拿了粮票和钱,陈学功认命出门找包子油条,秀春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帮陈秋娟剥蒜瓣。

    陈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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