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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管家正要给他留玄关的灯,说:“小聆应该睡下了,屋里没声儿。”

    商行箴没有被戳破的尴尬,反而挺坦然:“他今晚练琴了吗?”

    孟管家说:“练了,今天练的曲子可激昂了,不像炫技,像生闷气。”

    早上出门就爱答不理,难道是因为还等着一句道歉?

    商行箴摸不清小孩脾气,所以他摸上了二楼,又摸进时聆的房间。

    卧室静悄悄的,但里间还泄着光,商行箴脱下带酒气的外套搭在书桌前的椅背上,放轻脚步绕过隔墙,怎知被抓了现行,时聆露在被子上方的眼睛正直直地盯着他。

    未等他想好措辞,时聆闭上了眼,将闹别扭的态度表现得明明白白。

    商行箴又像昨晚那样在床边蹲下,问:“怎么还不睡?”

    时聆失去了牵他抱他的那股热乎劲,闭着眼说:“等你帮我关灯。”

    商行箴昨晚有多生气,今晚就有多感激时聆阴差阳错给他带来了那份借贷合同,他难得的好脾气,说:“时聆,你今天还没喊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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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嘶宝贝儿

    夜色深沉,时聆的心思同样深不见底,他一翻身,又把后背留给了商行箴。

    耳闻动静,身后响起离去的脚步声,时聆暗自腹诽,生意人真吝啬,多一分多一秒都不愿意给。

    随着电灯开关弹跳,屋里陷入黑暗,时聆等着接下来刻意放轻的关门声,却只等来重新接近的步伐。

    床褥微微下陷,他猛地睁眼,还没来及翻身,他被一双有力的臂膀勾住腰身捞了起来,脊梁贴上床头的软包靠板,眼神聚焦后最先看到的就是商行箴迫近的脸。

    “叔叔。”时聆投降了,想起刚才商行箴使在他身上的劲儿就后怕,这人是扛过大炮吗,力气怎么这么大。

    “不是不肯喊我吗?”商行箴问。

    明明没被凶,时聆却像挨了训,小声道:“现在肯了。”

    “在生什么气?”商行箴问,“昨晚不还抱了我才睡吗,今天早上就开始装冷酷,老周逗你说话都不怎么搭理。”

    靠太近了,时聆隔着凉被用脚掌抵住商行箴的大腿侧,试图以这样的方式把人推远:“他逗我说话,又不是你逗我。”

    发现对方的小动作,商行箴一把扣住时聆的脚腕,隔在之间的薄薄一层被子也不妨碍他丈量时聆脚腕的围度:“那我现在又算是什么?”

    时聆不挣扎不逾矩,任由对方把他掌控:“你今晚去哪了?”

    “约了朋友吃饭。”商行箴如实道,说完觉得自己现在就跟秘书汇报工作没差。

    “哦。”时聆说,“秦玄哥他们吗?”

    “不是,”商行箴带了点试探的意味,“那天带你逛雪鲸广场碰见的那个。”

    时聆双目放空想了会儿,装傻:“没留意。”

    “没留意算了,不重要。”商行箴放开时聆的脚腕,“大腿还疼不?”

    “如果我说疼,你又要扒拉我裤子查看吗?”

    “什么叫‘又’?”

    “你前晚不是趁我睡着脱我裤子吗?”

    “你怎么不说我费力把你从车里抱上二楼?”商行箴在时聆昨晚被书本砸过的地方轻轻一拍,“有这力气记仇应该不疼了,不用惦记我扒拉你裤子了,睡吧。”

    正欲起身,商行箴喉间一紧,时聆拽住了他的领带。

    “怎么?”商行箴又坐回去。

    时聆松开他的领带,迟疑道:“叔叔,我过两天能不能跟朋友出去玩?”

    “去哪?”

    “他们还没定。”时聆适当退缩,他发现这样最容易让商行箴一再为他放低底线,“如果不可以就算了吧,我呆在家里练琴。”

    商行箴感觉自己都没说什么,怎么就跟欺负了对方似的:“还是在校道上跟你聊天的那几个?”

    时聆曲着腿,将下巴搁膝上:“嗯,上次参加生日会的也是他们。”

    “那去吧,”商行箴说,“让老周送你过去。”

    时聆笑了起来:“他怎么连法定节假日不能休息啊。”

    商行箴晚上没喝多少酒,此时在暗色中看着时聆的笑,总觉得好像沉浮在微醺的状态。

    很奇怪的,他昨晚失控得要挡住投射在时聆眼中的灯光,眼下又想看灯影落入时聆的瞳孔。

    或许更想看清时聆的笑眼里是否藏着个他。

    但理性阻止了他冲动的想法,他口吻稀松到不像心神恍惚过:“节假日三倍工资,你问问他更乐意呆家里无所事事还是颠颠儿过来当车夫。”

    时聆敛起笑,扯了扯被子,示意要睡了:“叔叔晚安。”

    商行箴不急着起身:“你要是在家里觉得无聊,可以到地下一层转转,你还没参观过。”

    时聆点点头,出溜到床上扯被子蒙住了脑袋。

    拎上衣服回自己那屋,商行箴给手机插上电,打开邮件就看到了高权发来的齐晟抵押和借贷的详细资料。

    抵押物包括了邯郸快要预售的楼盘,程慕朝之前去邯郸出差顺路考察过,这个楼盘商住两用,户型多样化,周边配套设施齐全,缺点是楼盘规模不大,绿化率较低。

    整个卧室只有落地灯开着,商行箴陷在被暖光包围的小沙发里,对着一份资料研究了好久。

    给程慕朝拨去电话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商行箴等到快自动挂线对面才接通,程慕朝的气息有点喘:“你他妈,最好是有什么火烧眉毛的急事。”

    “打扰到你俩了?不好意思啊。”商行箴道歉得很敷衍,但贴心地长话短说,“你之前帮我留意的几个齐晟旗下的在途项目,都正常吗?”

    换平时知道他这个点还在忙工作,程慕朝准挖苦上了,这会儿没这闲心,只想速速结束这通电话:“都正常开工,没出问题……嘶宝贝儿轻点咬……”

    “……”商行箴头皮发麻,“几个盘同时开工,他成本投入和工程费用应该吃得很紧吧……算了,你忙你的,这两天闲下来给我回个电,聊点正事。”

    叨扰完这个,商行箴又叨扰那个,给才分别不久的高权发消息:高行长,方便通话不。

    屏幕上很快显示高权的来电,商行箴一秒接通,直入主题:“打扰了,刚才忘了问你个事,锐鑫银行给齐晟的贷款授信是多少?”

    高权那边锅碗瓢盆叮叮当当的,大概是在给老婆煮宵夜:“没记错的话是1.5个亿。”

    “行。”商行箴放下资料夹,仰面靠在沙发上,“高行长,如果他有意愿的话,还请麻烦你早点约他出来跟我见个面,国庆我有时间。”

    “放心吧商董,”高权笑道,“他只会比你更急,我明天就亲自跟他沟通沟通。”

    “谢了,”商行箴说,“他的贷款这不还有两个多月才到期吗,到时我借给他的那笔钱,你从中作个梗,千万别让他用来填债。”

    “啊?为什么?”

    商行箴朝窗外望去,这里能俯瞰到楼下的原生态龟池,地灯照得池面粼粼,他的八只越南金钱龟还在水里游动。

    “你就用上你的三寸之舌,忽悠他把钱存到你们银行去,别的先不用管。”

    结束两通电话,商行箴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他闭着眼,四下清净,和程慕朝通话时那边让他无法屏蔽的暧昧声响丝丝密密地钻进他的大脑皮层,好不容易驱散,他的思维却跳跃到把时聆困在床头的那一幕。

    当时能有所克制,可一旦回味起来又很奇妙,他深知他接下来的每个遐想每步动作都在偏轨,然而欲望上头,他做不到对自己喊停。

    皮带的金属扣发出轻响,月色趴在地面偷窥,反正没人能知道。

    九月的最后一天气温骤降了近十度,天空阴沉沉的,气象台报道晚间将有小雨。

    时聆裹上了比夏装更臃肿的校服外套,只松垮的袖口下滑露出一双细瘦的手腕,能联想回他天热时露胳膊的样子。

    商行箴晨跑回来,身上还是春夏款的运动服,他抽掉毛巾去餐厅取水喝,时聆擦擦嘴,离开餐桌过来抓他的手。

    “怎么了?”商行箴背靠吧台,看着时聆因室内暖气而泛了红的耳尖,半杯水下去好像没起到解渴的效果。

    时聆攥了下他的指头就松开:“你不冷吗?”

    “还行,我比较抗冷。”商行箴罕见地操着副长辈的口吻,“书包有没有放伞?没有让孟叔给你备上,今晚有雨,省得在校道那段路被淋湿。孟叔呢?”

    “孟叔早就帮我准备好了。”时聆说,“他去喊人打扫室内生态池了,说天冷,要把乌龟挪进屋里。”

    反观早早守在庭院外的周十五冷得直打哆嗦,等老板上车了才把暖气打开,然后不应景地打了个呵欠。

    时聆拉上门挡住车外寒风:“你怎么天天都犯困。”

    周十五受不了自己当着老板的面儿受奚落:“你怎么一天一个样,昨天装清高,今天瞎叨叨。”

    气氛一改昨日的僵持,商行箴安静地听他们斗了一路嘴,竟也没觉得闹。

    回公司开完晨会,商行箴连办公室都没回,先去隔壁敲副总的门。

    门内没人回应,他以为对方跑去别的楼层开会了,便暂且作罢,吩咐秘书看见顾副总就传话让她到自己办公室来一趟。

    秘书搁下会议记录,说:“商先生您忘记了吗,上周您派副总去住建局参加今天的形式研讨会。”

    商行箴改变了主意:“研讨会是下午四点结束吧?你通知她晚上跟我吃个饭,照旧订锦竹轩的包间,订好后你把房号也发给她。”

    晚间果然飘了小雨,将整座城市刷成雾蒙蒙的一片,涤去峤中的学生们一些放小长假的喜悦。

    最后一节课被科任老师占用了,打过下课铃时聆才匆匆忙忙记下一整面黑板的作业,然后收拾书包走人。

    雨天校门格外堵车,幸好来接他的那台颜色足够另类,时聆收伞上车,看着空荡荡的后座一愣。

    周十五知道他想什么:“你叔叔跟美女约会去了,今晚你自个儿吃饭吧。”

    时聆“嘭”一下甩上车门:“你别造谣。”

    “骗你能得三倍工资啊?”周十五每次把时聆成功惹毛就身心舒畅,“就在那个什么锦竹轩,等下会经过,你就看看能不能碰见——我靠。”

    扯安全带的手一松,周十五按住自己被掐疼的右胳膊,回过头怒目而视,虽然当中滑稽的成分更多:“我第一天就想问你了,你这人手劲儿怎么那么大啊!”

    时聆下完黑手,冷着脸坐回去,双臂交叠在前面的椅背一搭,枕上去又开始装清高。

    周十五咕哝着启动车子,遇交通灯刹停便往后瞧一眼,时聆还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太高兴的样子。

    他不就呵斥了一句么,至于嘛。

    下个路口就是锦竹轩,时聆坐直身子,目不转睛地留意着经过的每一台可疑的黑色车辆。

    雨势有变大的倾向,窗玻璃逐渐斑驳,看不清外面的街景了,时聆抬手抹了抹,意识到这个动作有多傻逼后,他不顾风雨将窗玻璃降下来。

    “哎,哎!”周十五嚷嚷,“座椅要被弄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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