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事方是正理。

    雪瑟漫目,皇城东头昭文馆亦是清冷无比。

    时已近夜,馆早就没了什么人,里阁间光线昏暗,遥望可见细束飞尘在光影飘荡来去。

    尹清独自人埋身于高高木架书阁之间,神思苟翻捡着卷卷蒙了厚尘卷簿。

    手持着盏小灯,另手仔细拍去卷上落灰,伸指页页拈开来,飞速翻阅。

    史册浩瀚,杂章繁多,知过了多久,手上动作才滞了滞。

    印着微弱光芒,可见清俊眉间稍稍陷。

    翻开卷簿有如深井窖,直将目光尽数吸其间。

    “……历十三年十月廿日,镇云将军、北面军行营都署谢明远克吴州,斩首万余级,擒宛枢密使、军前将校数十人;廿,宛皇帝孟羽降。廿廿三,架幸吴州,命从官将校饮,犒赏诸军有差。……帝见孟羽于崇元殿,羽跪于御前,待臣读讫,羽等伏服。……羽等再拜呼万岁,领降臣百官称贺,帝遂宴羽等于明殿。…… ”

    虽是前朝旧事,过短短数言,可仍能从字里行间看当年个男人是多么强硬和霸悍,能让另个国君伏服于自己脚,需何等手段?

    “……历十年正月廿,帝幸玉津园宴射,劳孟羽于园,以孟羽为书令、秦国公,羽子弟诸臣赐爵有差。……是夜,孟羽薨。……”

    尹清把合上卷册,闭了眼深吸气。

    虽是早已熟知事,可般读来,仍是无法坦然视之。

    国降主之死,只有简短字得以盖言,其后隐藏着何等血淋淋真相,却早已被人所知。

    尹清持着灯又向前挪了挪,翻动面卷册时动作俨然更快,可手指却也微微在颤。

    想看,自然止些。

    “……乾德三年十月初三,上复赐爵与殁秦国公孟羽之子孟昊、孟踣、弟孟玦、孟璞,徙公及其家眷于新都逐州,赐宅有差。……时孟昊妻散子亡,孟踣未娶,孟玦、孟璞之子幼知事;平王为昊、踣娶妻纳妾,使玦、璞子以见;众臣皆以平王为善,上亦颇许之。……”

    “……乾德六年三月初七,郑国公孟昊得女,上亲幸其府邸,封赐其女为清图县君,孟昊阖府叩谢隆恩,夜宴群臣于宅;宴间或有臣公云此女来便享尊爵、及亦富贵云云,孟昊敢受;上闻之,使人复取其女观之,颇其乖巧之貌,遂于孟昊曰欲使其女为太子妃云云,众皆以为真,孟昊亦请上赐名其女,然平王未至,上豫久留,少顷即回。……”

    “……乾德六年十月廿,皇城司 有将献郑国公孟昊、韩国公孟玦墨宝于廷,其上或有思怀亡国、欲图复兴之句,众臣见之,皆骇能言。……上怒而起案,敕有司鞫昊、玦人于狱。……

    ……十月廿六,平王以孟氏公反心尚存,尽诛其子于室殆尽,白其罪于臣国郡县,天闻之股粟。……”

    尹清用手指停研磨着些泛黄卷页,慢慢闭上眼,深吸了气。

    夜才知,当年史馆里修史之臣是般记叙些事……只知,当年些人心究竟作何想法?又会会有人起疑?

    平王,平王……真负其狠辣之名。

    先抚后杀,又将此等逆罪名栽与公头上,过是为了要绝孟姓脉,令天反臣师无名,而毁上皇仁圣之名分毫。

    睁眼,借着即将燃尽微芒又将最后几段飞快扫视遍。

    倘是换了当圣上,会会亦是如此?

    禁又摇头轻叹,虽想知,却必知道。

    而夜翻检满满室旧史,外乎是为了再确认。

    看看自己自幼所知事,是是真;看看自己么多年来所准备事,又是是对。

    卷三 景宣元年 章六 北使()

    景宣元年十月廿七,正旦朝会将开三日前,北戬来使抵赴京候馆,呈国书于府之前、请为上言;皇上遂遣人迎劳于候馆,议于朝会之上始论其书。

    外朝尚知北戬来使所赍之收写什么、正待朝会上时见分晓,然府之却早已为此而起了阵阵波澜。

    冬日天黑得早,未到酉时皇城便处处落影,远天青云衬得片茫茫雪愈发萧冷。

    孟廷辉裹着厚厚绒氅,自东南路踏雪而来,跟着前面为她搬抱书匣小监了枢府院门。

    里面暖意熏人,瞬时蒸化了她颊上细小雪沫,显得两腮愈发晶红剔透。

    她脱氅之时顺势拂了拂脸,走去对着屋几人微微了,挨个问过礼来,然后才遣个监将书匣放去旁案上。

    半个月来她时常会过枢府边来,因是和院治事老将们早讨了个脸熟,对枢府诸务也略略了解了些,而日更是正式结了吏边杂事,将平日里用书墨笔纸也都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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