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擦什么,以后这种事多了去了……薛——衡,是么,好名字,勉强能配你。”

    他抚摸着剑身上纂刻薛衡二字,轻笑。

    薛衡翻身下床,光脚踩在玉石地板上,循着声音走来:“剑还我!”

    “地上凉,回去。”

    薛衡坚持,神色已经尽是恼怒之色:“还来!”

    沐巡把剑还回他手中,他的神色才缓和些。

    半晌薛衡的面颊又变了颜色。

    他竟是被人腾空抱起。

    像个女人一样。

    白刃出鞘三寸,还未全部拿出便被沐巡轻飘飘推了回去:“把爪子收一收,我会更加怜爱你。”

    他抱着薛衡像抱着张纸,轻轻松松抱回床上,手指握上薛衡的足,抚摸:“太凉。”

    薛衡还要拔剑,被他按住一处软麻穴,登时瘫软回去。

    “你想做什么?”

    “你猜。”

    “……”

    “什么时候放我走?”

    “你猜。”

    “……”

    薛衡攥紧被子:“我与你有仇?”

    “有仇。”

    薛衡蹙眉,正色道:“何愁何怨?”

    沐巡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胸腔震动得剧烈:“你扪心自问自己偷了何物。”

    薛衡想了又想,一派正经:“我不曾偷盗,休要污人清白。”

    沐巡要被他这严肃模样给逗笑了,低头吻了下他的指尖:“不逗你了,你歇息一晚,明日就放你走,如何?”

    薛衡不知道蹭过自己指尖的是何物,此番本为鱼肉,却得到明天可以被释放的消息,心里安定了些。

    “我走了,你歇下吧。”

    薛衡听到脚步声走远,才抱着剑,转过身拉着被子合上眼。

    他断然想不到原本该走远的人,正站在床边放肆地打量着他的模样。

    那鸦羽般的发丝,细长点墨般的眉,睁开时仿若缀满月华与星辰的眼,秀挺的鼻梁,绯色的嘴唇,一身冰肌玉骨,气质傲霜凌雪。

    面上冷,心里软。

    昨夜还傻乎乎地要送自己回家。

    沐巡盯着他,笑容逐渐加深。

    薛衡却推剑半寸,梦里还在念叨:“明日……明日定要了他狗命……”

    沐巡总觉得是在说自己,笑容垮了垮,点了薛衡的睡穴,收了剑搁在一旁,掀开被子拥住他,凑在他耳际:“为何要了我狗命……留着我替你卖命……不行么……”

    轻吻他耳廓,低笑:“仙人下凡辛苦了……”

    *

    沐巡次日醒来便去摸身旁的人,只摸了个空。

    眉头顿时绞紧。

    西风寨的人因为新寨主的召令而集合起来,沐巡连杀两名看守,眼中阴鸷至极。

    点了睡穴,断不可能是逃走的,一定是人劫走的。

    手指攥紧,忍不住又掐着一人脖颈摁死在门上,鲜血滑着他的指尖流过:“你说劫走他的人,是认识他,还是和我一样……怀了那等心思……”

    死人自然无法应答。

    “备马,我要出门一趟。”

    第43章 仗剑天涯(三)

    “一间上房。”

    肩上扛着一个人的青年自怀中拿出一张银票搁在了账台上。

    那掌柜的是个白面无须的中年男子, 手指捻着钱,眼睛不由飘去打量那肩上青年的姿容,被人一眼瞪过来,登时偏头,吓得两股战战,冷汗涔涔。

    青年收回目光,扛着薛衡, 一路上了楼,进了房间,单手关上门, 将薛衡搁在了床上。

    脱了皂靴,掖好被角,又把剑放到他身旁。

    秋风闲凉,小舐纱窗。

    青年一直坐在床际, 直到烛灯将灭,才两指按灭烛灯, 顶着月色扎进黑夜里。

    *

    薛衡次日在旅店吃早饭时,才听闻旁边那桌的人谈起西风寨寨主被人杀死一事。

    既然楼月已死,他断然要离开此处。

    白马好似一同被归还了回来,薛衡并不知昨夜里发生了什么, 不过,只要剑在,其余的,他并不在意。

    出了桃花城三里地, 是一片浓密的林子,里头一条逼仄小路。

    薛衡闻得马蹄缓踏枯叶声,衣袂摩擦声,警觉起来。

    “公子这是要去何处?可否顺路?”

    是一个老人家。

    薛衡放松了些,手仍按在剑柄上,声音清冷:“我骑得快,您慢些骑吧,小路乱石多,仔细些好。”

    “我不认路,”老人家咳嗽几声,声音沧桑,“年青人,我能否跟着你?”

    薛衡思忖片刻,点头:“好,我慢些骑,有事您叫我。”

    “多谢公子了。”

    沐巡夹着马腹快骑力度跟上,盯着薛衡的背影笑得很是欢快。

    看来这次捉回去要好好欺负一番,让这小傻子明白,善心泛滥,可不是什么好事。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小路上,薛衡骑得尽量慢,一头墨发在风中飘洒开,两人离得近时,还有一丝扫在沐巡颊上。

    发梢带着松木清香。

    沐巡伸指一握,发丝于指尖溜走,他收回手,似是无聊般随意问起:“年轻人,你来这桃花城做甚?”

    “这里有个仇家,不过,他已经死了。”

    沐巡笑了笑:“那岂不是畅快。”

    薛衡蹙眉,并不回答。

    并不畅快,只有失落,深深的失落。

    “仇家已死,接下来去做甚?”

    “不做甚。”

    仇家已死,他该干什么?

    他不知道。

    他活着便为了复仇。

    思及此,眉头蹙得更紧,嘴唇也抿着,侧脸削瘦,夕阳于他颊上打上阴影,眼睛波光流转,沁着玻璃光泽,羽睫渐渐垂落。

    悲戚,迷茫。

    夕阳把羽睫都辉映成淡金色。

    沐巡分开唇,却说不出话来,心尖都在颤,连呼吸都仿佛凝滞了。

    “不不不,年轻人,世上有趣的东西多了去了,每个人都该有点念想,有人苦苦挣扎只想多活一日,有人有大把的时间却只觉生不如死,你我都算幸运,没有求生不得也没有求死不能,不该浪费老天给的大好机会。”

    薛衡闻言点头道:“或许我该找个新的念想。”

    “钱财,权利,漂亮的姑娘?”

    “我不缺钱,也不想祸害好端端的姑娘。”

    “嗯?”

    “我是个瞎子。”

    沐巡笑了笑:“那你知不知道,你长得很好看,若我是姑娘,即便你是瞎子,也愿意跟你一辈子的。”

    薛衡蹙眉:“师兄说,我长得奇丑无比,这辈子不会有人要。”

    沐巡:“……”

    “不过,已经有两人说过我好看,我可能……是

    真的长得好看的。”薛衡浅浅一笑。

    他也不知,两个人都是同一人。

    沐巡原要在此处抓了薛衡回去,想了想,突然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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