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不幸,又因为小行星体量实在不大,无论体积还是质量跟禁区庞大的引力场相比,都太孱弱了一些,所以,生来就没投胎到好位置的小小星球就像是拼尽全力想往回收, 最终还是要遵循引力, 无挽回地坠落向地面的一滴水。

    先是行星轨道被影响, 的转轨迹发生偏移, 接着,在不断的偏移中一步步被动朝禁区走近,直至被禁区的引力彻底引、拉扯……连上面生活的万千居民一起, 被禁区完全吞并。

    而的淹没的存在一样悄无声息。

    太小了,上面的居民也默默无名。

    一千两百年以前, 是星盟都还未成立, 所谓“域外”的概念也从未有人提及,这一整片宇宙才刚进入“星际大航海”的时期。

    没人听见一颗星球被吞噬的声音,也没人接收到这颗偏远行星居民往外发的信号。

    甚至没人注意到这里曾有一份文明灰烟灭,被鬼网一样的禁区鲸吞了去。

    从此往后的一千多年,变成荒星的小星球不为人知, 乎被彻底抹去一切痕迹。

    直到……

    “……直到星历358年,我方指挥官崖会泉将军域外联合指挥官沃修队意外行至禁区,双双被禁区引力场干扰了载具航向,又因禁区外围骤然爆发环形行星,两位指挥官于安全考量,不得不暂时避让,被引力行星至只险中求存,毅然决然进入禁区。”

    “这颗沉寂了一千两百年的星球,终于在这358年迎来了久违的访客,并又因为二位访客才过人,顺利求存,小行星的存在其上的深海遗迹得以被世人察觉,在悄然无名千百年之后,终于,又被两位指挥官牵引着在这个世界重新现身。”

    新闻播报员持续为遗迹做着介绍,这人有一把好嗓音,将这两段稿件文字念得情绪饱满动人,背景适时地进了一支古朴悠扬的纯音乐,气氛烘托正好。

    崖家的厨房里,有位猫观众便心情难以言说的微妙。

    黎旦旦很清楚这个遗迹蒙特相隔的距离,也清楚禁区的危险性。

    当然就更清楚,单纯作为一只猫,想要凭一猫之力曾深入过禁区,还侥幸登上过禁区里隐藏的天然行星,那更是天方夜谭。

    这种事“天才猫”也做不到。

    ……除非本来也不是猫。

    这不是黎旦旦第一回 对己心生怀疑了,近期我怀疑的频率似乎奇得高。

    百里是个很贴心的人工智,他见猫十分关注遗迹新闻,AI行测算一番,判断他的猫主人于人工智也未明了的原因,需要一点空间去独立思考,百里便也没有再吵对方,他接了厨房的工作,去安静干起电子家分内的活。

    还在动播放的新闻中,关于遗迹详情的分渐渐讲到尾声,播报员手里的电子稿件不动声色翻过一页,将话题顺畅向一个篇章,开始详细介绍起身为遗迹第一发现人的两位指挥官。

    黎旦旦起先只是对深海遗迹感到熟悉,注视着屏幕上投映的建筑群与陆地荒景,总觉得这些画面似曾相识,仿佛过去某年某月某天,曾亲身到达过这颗路途遥远又环境凶险的荒星,新闻里所说的一切都见过。

    忽然的,当遗迹风光被切走,替换成了被盛誉“应该颁发文化杰贡献奖”的两位指挥官个人形象。

    条件反,黎旦旦先看了有崖会泉的那半边屏,并感觉这张照片选得很不错,是完混入军装模特队列的准,拿去当一年度的征兵广告封面,一定让光辉之翼的求职意向书激增50%,很是令猫赏心悦目。

    等看够了崖会泉,黎旦旦再才把目光挪去一旁,瞧了眼另一位样莫名耳熟的“沃修队”什样。

    “哎。”黎旦旦对着照片想,“我也好看的。”

    然后猫沉了十秒钟,觉得哪里不太对。

    “您在找什?”百里礼貌声询问,奇怪地看着本来原地静坐沉思的猫忽然一骨碌蹿起来,整只猫还疑似状态十分紧绷,将圆溜溜的猫脑袋左右快速移动,虹都收缩起来,像是在紧急找着什东西。

    “镜子。”黎旦旦答。

    “厨房里没有镜子。”百里很实事求是地说,“不过,您以考虑一那边的镜面收纳柜,够当一面清晰度尚的有色镜子使用。”

    “谢了兄弟!”黎旦旦迅速说,并即刻一跃抵达那一排镜柜跟前。

    镜面的柜门上清清楚楚,只映来一只猫。

    横看竖看,顶多也就是比龄猫要更大上一点,耳朵要圆上一点,肢更有力也速度更快一点。

    黎旦旦对镜照,又抬头再望一眼悬浮屏幕。

    那上面还在介绍两位指挥官的个人丰功伟绩,猫着重看了沃修的影像资料。

    不抬头看沃修的时候,黎旦旦发现己够很理智地想:“他是人,我是猫,尽我当猫也是一只好看猫,但我不随便指认一个人的脸,觉得那张脸也是我的。”

    而抬头看见屏幕,就只在又想:“哦,是我。”

    黎旦旦:“……”

    猫重新低头——

    好猫不强占别人的脸。

    抬头——

    这不就是我的脸吗?

    黎旦旦:“……………”

    如此反复几回,诡异的错感仍在,半点没有消除的意思之后,猫终于确信了问题,大问题。

    怀疑己就是那位域外联合的指挥官沃修。

    然而沃修指挥官早变成了宇宙里的飞灰,在烈火与爆炸里变成了无数浮动于天灾心废墟里的粒子,他的结局不仅是被官方反复报道过,被阵营的战友、两边终于盼来了和平的平民、甚至是他的敌人与对手缅怀过。

    人敬他是因挽救全宇宙的安危殉职,他的个人生前立场在大义面前都不再重要。

    他迎来结局的那天,崖会泉还亲眼看过。

    以超越这世上所有人在那一刻与沃修的近距离,崖会泉知道这人深入心深处的每一个步骤,听过他在终局前最后的话,见证了周遭空间是如何开始震颤,炽烈的亮光如何乍然而起,高温浪顷刻从深处扩散至外围,如何吞没了沃修后依旧来势汹汹——又撞在这人临走前非要给敌人多叠的一层防护罩上。

    战后结束观察疗养,由于一时心,和鬼使神差想到了有人曾说过的那句“体会点不一样的事”,崖会泉捡回一只猫,却竟也是时捡回了一个己见证过陨落的人。

    这事吗?

    是不是太富有玄幻主义色彩,像个星际时代的喜剧童话了?

    黎旦旦有了一个弥足大胆的念头,但又一时没思考好该从何查证。

    崖会泉这天回家时,为了不让人过多心,也直觉这事未经查明,一定不就仓促地令人知道,免得给人徒增不必要的烦恼,黎旦旦赶在崖会泉到家前收拾好了己,用跟平常别无二致的姿态迎接了人到家。

    崖会泉进门的那刻悬浮屏仍开启着,还在之前的频道。

    那似乎是个为深海遗迹特别开的专栏,全天24小时都是播放的遗迹相关消息,让刚迈进家门就也听见了新闻的人顿了一。

    “文研院在个工作日以前,发布了遗迹合作开发项目的最新进展。”百里适时地解说,“这是与项目进展步上线的专题栏目,专门用于公开新发现内容,也会一些远程星际直播。”

    换作以往,崖会泉就至会问一句怎会想到看这个,又或者随好奇这是AI还是猫的频道味。

    像最开始注意到了新闻内容的黎旦旦一样,他也只是对着屏幕看了一小会,默不作声,然后简单一点头,表明己听见了百里的话。

    他什也没多说,转身去餐厅了。

    百里追问:“需要为您将新闻关闭,或者将音量调小一些吗?”

    “不用。”崖会泉说,他又有个很小的停顿,“就……放着吧。”

    “好的。”百里记了主人的选择,AI附着在家电上追着人看了一会,又在数据库里复盘了一番家里另一位成员——猫看新闻时的反应。

    百里认为,人与猫达成了某奇妙的不约而,这在电子家看来是一份很有意思的数据,值得他把对比分析也纳入到数据库里。

    AI高高兴兴给己增加了一份收藏,并在又十分钟后,见证了另一桩值得收藏的事。

    满怀心事的黎旦旦日照顾人时难得了个错,猫的思维仿佛还在受着“我好像就是沃修”这事的干扰,让特别然地把给人的那份餐盘摆到了己面前,而送餐小机人一看见猫面前的餐桌已有了物,确定猫已“上餐完毕”,那只托着另一份餐的机械手呆了呆,只好动锁定另一位面前还没饭的对象为目标——将猫饭放到了人的面前。

    这件事糟就糟在,猫心不在焉,人也是。

    崖会泉没发觉己的饭变了,他对摆到面前的餐盘压没看,听

    到小机人端着机械腔说了句“请慢用”,眼睛也没往瞥,只着习惯摸到餐,拿起来就往饭里伸,把食咽去时还以为,吃起来十分寡淡是因为己正食不知味。

    黎旦旦的反应比人就还是快一点,一低惊觉餐不对,紧急刹住己快冲人类配餐的嘴,保全了崖会泉原本晚饭的“全须全尾”。

    怀着大的愧疚心,猫火速将真正给人吃的饭送了回去,时一伸爪子扒走人已动了好几的猫饭。

    崖会泉持续心不在焉,上一还没滋没味,一陡然感受到调味料刺激味,他拿着餐一愣,就终于意识到,他刚刚的餐不对。

    “……你给我吃猫饭?”崖会泉伸手一捏猫的后颈,揪住了黎旦旦“命运的后颈皮”。

    他十分哭笑不得,动作看似稳狠准,力道又放得很轻。

    被猫闹来的这场乌龙一打岔,方才沉积在人心里的复杂情绪反倒消了不,崖会泉从进门起不觉紧绷的嘴角开始放松。

    他松开落在猫后颈上的手,又曲起手指弹了猫的脑门:“次再现这错误,我就代表这个家的厨房辞退你24小时。”

    如果没有后面的时限,这份威胁对猫来说便还有不小威慑力,足够令喜欢心人的猫内心一惊。

    24小时的时间限制算什呢?

    以崖会泉最近的忙碌程度,满打满算,猫也只将失去一次照顾人晚饭的机会。

    实在是不足为惧。

    “好。”黎旦旦很痛快地说。

    深海遗迹专题栏目还在放送,为这个家里增添了一份背景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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