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翻动CD怨开音响的手顿住,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需要这么意外吗?”带着几不可察的挑衅恶意,他扬笑,很故意地说:“我都几岁了,交个女朋友很正常吧?如果你是要搬出学校那套八股台词,那我今年生日过后满十八再交,你总没意见了吧?”

    “你——”一口气梗在胸腔,吐不出,咽不下,闷痛了胸口。

    他想问——你是认真的吗?

    那副表情,一点也不像在说笑。

    哥哥们提醒他的话,一句句回涌脑海。他从来没有想过,那会是真的。

    “有……对象了?”

    “算有吧,我很喜欢她,有考虑要跟她告白。”

    他有……喜欢的对象?

    严君离无法消化这则讯息,呆立在原地,连严知恩越过他,迳自进浴室洗澡,他都还无法回神。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没想过——小恩会有对象,会有其他选择。

    他对彼此的感情归属,看得太过理所当然,从来没有想过,小恩也会爱上别人,有新的感情发展。

    若是——小恩的爱情已不再属于他,他该如何自处?

    这样的认知来得太措手不及,他还没能理出个头绪来。

    恍惚地回到房中,等着严知恩洗完澡,好好地与他谈清楚,确认他究竟有几分认真。

    他等了很久,隔壁房间的灯亮了,又熄了,小恩没有过来睡。

    他独自躺上只有一人的孤单大床,睁着眼,整夜无法入眠。

    严知恩丢了一记震撼弹给他,接着又悄无声息,绝口不再提起此事,他却是放在心头斟酌、再斟酌,无法当没这回事。

    他后来,去了几回小恩工作的门市,没让谁知晓,只是悄悄打量小恩工作时的模样,看着他与女同事谈笑风生、与每一个来客应对自如。

    一直都知道,他相貌生得极好,十七岁的小恩已是俊俏少年,逐渐展现出个人魅力,勾唇浅笑时,自然散发的耀眼光采会吸引很多目光驻足欣赏,不难想见,再过几年会有更多数不清的芳心,为他所倾倒。

    他还看见,小恩靠在柜台边,神色自在地逗着小女生,把正在盘点商品的女孩闹得踢他一脚,脸上佯怒,却泛着羞涩的浅浅红晕。

    这就是……小恩说要告白的那个人吧?

    他很少看见小恩那么开怀、那么自在、那么无负担的清朗笑容。

    所以……是真的吧?

    和那个人在一起,是真的能让小恩快乐。

    如果是这样,他还有什么好犹豫?

    他等着,准备好了答案,只等着小恩正式告知,他也会说出自己的回答。

    但是,严知恩却一直都没有再提过。

    他还是会来,周末假期也多半会在这里留宿,但是严君离却敏感地察觉到,小恩的话愈来愈少,笑容逐渐沉寂。

    到最后,连对他的态度都日渐疏离、冷淡……

    高三下学期,严知恩搬出了家里,自己在外面租了个小套房。

    严君离问过原因,他只给了“离学校近”这种不是答案的答案,但严君离知道,已经不能再问更多。

    也或许说,答案其实彼此心里都有数。

    他当时有说:“要不,搬来我这里?”

    “……你连我最后一点自由都要剥夺吗?”

    “什么?”那含糊在嘴里的呢喃,他没听清楚。

    “没事。我和同学合租,房租很便宜,讨论功课也比较方便。”

    说过一次被严知恩拒绝后,他也就没再提。

    小恩十八岁生日这一天,他提前一个月便跟对方约好了,其实也不必刻意提,往年的这一天,他们都是一起过的,小恩也有这样的默契。

    严君离准备了蛋糕等着他来,但是今天,他迟了,一直到过了八点,都还没看见他的人影。

    传了几封简讯,问他:“要过来了吗?”、“是不是有事情耽搁了?”始终没有收到回音。

    到了九点,他开始有些担心了。

    严君威经过起居室,知道他在等谁,回房拨电话,却是进入语音信箱,当下有些火。

    敢关机放小五鸽子?!大哥说得没错,这小鬼架子愈摆愈大,目中无人了!

    君离在家等你,立刻滚过来!

    今天是什么鸟日子!

    被一堆鸟事搞得乌烟瘴气,严知恩情绪已经濒临失控的临界点,回到租屋处,换掉没电的手机电池再开机,一堆简讯跳进来,他耐着性子一封封看,看到最后,一把火烧得无法自持。

    催催催!当他是牛郎吗?

    好,就算是出来卖的,也有下班时间吧!让他喘口气会怎样?

    他将脸埋进掌中,触到左颊微微的刺痛感,提醒他十一个小时前被初恋对象甩巴掌的事实——更正确的说,是预备告白成为初恋对象的女孩子。

    嗯心!你这个死变态离我远一点。

    他还记得,她当时是这么说的,拿他当什么传染病似的,一脸嫌恶地看他。

    他还在想这天大的误会是从哪里来的,母亲已经一通电话把他、call回家。

    答案揭晓——是她。

    她和父亲,一搭一唱,把人家女孩子羞辱一番,要她离他远一点,把儿子形容得像被金主包养的卖身牛郎一样,他的颜面、自尊完全被践踏得面目全非。

    偏偏,父母还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像坏掉的唱盘般,不断重复告诫他别玩过头,满脑子只担心得罪严君离,以后什么好处也拿不到。

    面对人家女孩子鄙视的目光,他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能澄清什么?连他自己都这么觉得,父母只是说得直白了些,事实不就是如此吗?

    如果说到现在,他还卡在狗血八点档的身世梗里没转出来,那未免蠢过头,全世界都在提醒他,严君离对他的好是为了什么,他再傻也有个限度。

    他没有谈恋爱的自由、没有爱上任何人的权利,这辈子,他只能是严君离的,没有人管他怎么想,没有人管他愿不愿意,因为他早就卖给严君离了!

    妈的!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他要承受这种毫无尊严的羞辱?!

    在他情绪烂到极点时,这一封封传来的催促简讯,简直是火上加油。

    ——小恩,你在哪里?我还在等。

    初恋毁了、和父母吵得身心俱疲,他真的需要一点时间和空间,好好让自己冷静下来,或许,他还能像以往那样,把所有的情绪继续压抑下来,但绝对不会是现在!

    要我去是不是?

    既然所有人都说,他没有拒绝的权利,好,他就顺了所有人的意。

    不过就是卖身嘛,有什么难的!

    快十一点了。

    再过不久,小恩的十七岁即将过去,正式迎接十八岁的到来。

    而他,还是没来。

    严君离拿起手机,打算最后一次尝试拨号。

    这一次,手机拨通了,铃声从楼下传来。

    他微讶,拿着手机起身往楼下走,在楼梯转弯处遇上迎面而来的严知恩。

    还来不及张口,对方二话不说,扯住他手腕便往房间走。

    对方步伐迈得很大、很急,他没防备地踉跄了下,一头雾水地被拖着走。

    砰!

    有些失控的力道,将房门甩出声音来,迅速落了锁。

    “你怎么——”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压在门板上,粗狂的吻迎面袭来。

    他呆怔住。

    唇上的触觉很真实,粗鲁咬破了唇的痛觉也很真实,同时由交缠的嘴里也尝到浓浓酒气。

    小恩喝酒了?

    看样子喝得还不少,酒味很呛人。

    他伸掌,由肩膀、背脊、腰后,来来回回地温柔挲抚,想平复对方的情绪,却感受到掌下每一寸肌肉都紧绷至极。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会让他变成这样?

    即便满心困惑,也知道现在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时候,小恩真的反常得让人很忧心。

    严知恩知道自己很野蛮,那条叫理智的弦完全断裂,开了头就完全停不下来,尤其对方太温顺,没有一丁点反抗的意味,被咬破了唇也不吭一声,任他为所欲为,将他野性的那一面完全激发出来。

    一股——想狠狠欺负对方的恶劣因数无边无际地壮大,他进一步扯掉彼此的衣物,毫不温柔的揉弄对方身躯。

    严君离蹙眉,微痛地低哼一声,伸掌想拉开距离。

    “这时才拒绝,不嫌太晚了吗?”矫情到极点。

    严知恩不当一回事,反手将他推向床铺,整个人压了上来。

    “小恩——”当轻微的抗拒,被淹没在愈见激进的侵掠行止下后,严君离便叹口气,不再试图阻止什么,任由他去了。

    严知恩以为自己不会有感觉,但是当目光对上被压在身下、任他为所欲为的严君离,那垂眸眼睫微颤的模样……不知为何,当下有一秒钟,心脏麻了下,而后——欲望汹涌如潮。

    最初,是冲着一把狂燃的怒火。

    现在,是真真实实勾起了欲火。

    他想——狠狠蹂躏严君离,想吻他、夺占他的身体、每一寸肌肤、以及呼吸。

    而,他确实也这么做了。

    轻率地、没给彼此更多的准备,便将热烫紧绷的那一部分,野蛮侵入对方的身体。

    很痛。

    带着报复性,自虐又虐人。

    虽然对方从头到尾都没有抗拒,但他知道,真正的性爱不该是这个样子。

    那一夜,他只觉空虚、矛盾、以及深深的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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