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堂堂亲王,迎娶你一个太傅之女,竟然还说是下嫁,简直欺人太甚。

    龙太傅早就为这个女儿算命,说她的命格非同凡响,不是死于横祸就是成为皇后,因此才有下嫁一说。

    那时候多厌恶她啊,恨不得成亲当晚就让她死于横祸。

    如今回想起来,幸好没有。

    雨势渐渐地增大了,他站在雨中,队伍都看不见了,他还在望着。

    “你如果舍不得,便跟着她一同搬过去便是。”刘佳音尖酸刻薄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花千万没有回头,因为,不知道怎么接她这一句话。

    他有一种冲动,想马上跑上去冲队伍大声喊别丢下他在这里。

    他努力调整好了表情,才慢慢地回头,见到刘佳音,有些怔愣,“下这么大雨,你站在这里做什么?”仿佛,刚才压根没听到她说什么。

    “王爷不也这样站着吗?”刘佳音冷冷地道。

    “夫妻一场,送送她。”花千万想着白小洛都走了,那她心里应该也没有芥蒂了吧?就算心里有,面子上也不好再表露出来。

    他含笑上前,“今晚陪你在府中吃……”

    他的话还没说完,刘佳音便扭身而去,一张粉脸寒霜。

    花千万追了上去,拉住她的手臂,“好了,不要闹了,人都走了。”

    “人没走。”刘佳音盯着他,“人在王爷的心里呢。”

    花千万放开她,声音也有了一丝冰冷,“你要怎么样才放心?”

    “不见她。”

    “她在衙门,始终会见。”\0

    “那就让她不要去衙门。”

    花千万觉得真是很荒谬,像是不认识地看着她,“佳音,是本王从不认识你,还是你变了?”

    刘佳音垂下眸子,面容淡漠,“变的人是你,以前,你眼里只有我,如今,你眼里还有我吗?”

    花千万忍住一口气不想和她吵架,转身而去,“本王回衙门。”

    铁痕连忙就跟着他走。

    刘佳音抬起头,修长白皙的脖子有青筋凸起,她屏佐吸,不让眼泪滑落,她赢了,白小洛搬走了,但是,她还是很不安,很难受。

    “白小洛你这个狐狸精!”槐树后忽然传来一声爆吼,刘佳音猛地回头,却见一人飞快地跑过来,她的侍女和婆子都在屋中,院子里刚才收拾的两三个丫头听得她与花千万争执也都走了。

    一股强大的力量把她撞倒在地上,她只觉得腰骨一阵生痛,痛得她眼泪都跌出来。

    还没回过神来,那人便骑在她的身上,抡起巴掌使劲地扇,“我要杀了你,你这个狐狸精,白小洛,你不得好死,你用鬼来害我,我要杀了你!”

    她一边打,一边骂,头发乱糟糟地垂下,似乎还有虱子在攀爬,一张脸疯狂而狰狞,嘴里唾沫随着咒骂的声音滴下来,全部落在了刘佳音的脸上。

    是梁妃,一直拘禁在梁若阁的梁妃。

    方才搬东西,动静太大惊扰了她,且梁若阁的人听得白小洛搬走都出来看热闹,以为关上门,这疯子就出不来了。

    没想到,竟被她偷走了出来看到刘佳音和花千万在说话,便以为是白小洛,扑上去就打。

    刘佳音此生未曾受过这般奇耻大辱,可腰间和臀骨上的疼痛加上脸上的辣痛,让她连叫都叫不出来。

    等府中下人看到上前拉开的时候,刘佳音的脸已经肿得很厉害了,她被扶了起来,却怎么也站不住,疼痛都是尖锐的。

    嬷嬷白了脸,“快请大夫。”

    刘佳音的伤势还是比较严重的,腰骨断裂,大夫在检查过后,看到微微隆起的腹部,把脉过后,却有些不得其解,问了一些问题之后凝重地叫嬷嬷去请稳婆来。

    叫来稳婆,自然和生孩子方面有关。

    嬷嬷不敢怠慢,马上就去请稳婆了。

    稳婆并非只专门接生,也用于检查女性私部。

    稳婆来了之后,大夫道:“腹部似有隆起,诊过脉象却不是喜脉,且血脉凝滞,你检查检查。”

    说完,大夫便先出去了。

    刘佳音听得说腹部隆起,却又说不是喜脉,不禁惊恐地看着稳婆,“我怎么了?”

    稳婆看着五十多岁,专门服侍贵门大户的女眷,她轻声安抚道:“刘妃娘娘,没事,只是检查检查。”

    她说着,慢慢地套起了一副鱼肠手套。

    刘佳音顿时知道他要做什么,怒道:“大胆!”

    稳婆一怔,“娘娘不愿意检查吗?”

    嬷嬷劝道:“娘娘,既然稳婆都来了,还是叫她检查一下,若真摔坏了什么地方,也能马上知道对症下药。”

    她压低声音在刘佳音的耳边道:“这可是生育王府子嗣的大事。”

    刘佳音迟疑了一下,最终被说动。

    但凡病症,若大夫能断,是不会找其他人协助的。

    可若要找稳婆协助,便是大夫要确诊。

    稳婆为刘佳音检查,刘佳音觉得羞辱万分,却不禁暗自担心。

    稳婆检查完毕之后,嬷嬷立马上前为刘佳音穿好衣裳。

    侍女打开门,再请了大夫进来。

    大夫问稳婆,“如何?”

    稳婆点头,“确有痈肿。”

    大夫道:“脉象显示是有淤症。”

    他看着刘佳音,道:“刘妃娘娘,您的腰骨裂了暂时不可妄动,需得卧床休息数日,等断裂之处愈合方能缓慢行走……”

    刘佳音压根也不关心这个,打断了他的话道:“你们方才说什么痈肿淤症的?”

    大夫说:“刘妃娘娘,小老也正要说,您打断了小老,这痈肿,也成为瘤症,若是发于其他地方,小老便不必劳烦稳婆,只是,您的瘤症是在您的小腹中,且能看出轻微隆起,这意味着,这瘤已经很大,若不治疗,还会更大。”

    嬷嬷急声问道:“那对怀孕可有影响?”

    大夫沉声道:“自然是有的,且小老不建议,甚至连同房都不建议,以免过激导致病情加重或者其他伤害,这痈肿已经很大,请刘妃娘娘重视,抓紧治疗,但凡大补的药材,切忌再用,红枣当归阿胶等等,是为禁忌。”

    “什么?”刘佳音脸色都变了,失声道:“你是说,我以后不能生孩子了吗?怎么会这样的?我为什么会得痈肿?”

    “敢问王妃,是否长期服用大补之药?”大夫问道。

    嬷嬷道:“这哪家的小姐夫人不服用补药的?我家娘娘自小身体便不好,服用补药也是正常的,且药方都还是御医开的,难不成还会有问题?”

    “方子没问题,补药也没问题的,但是物极必反,世间任何一样,都只讲究刚刚好,多了,便有反效果,刘妃娘娘在闺阁时,是否便已经葵水鲜红且多?”

    刘佳音白着脸道:“是,也因为如此才需要继续进补。”

    “这小腹内痈肿,想必是早就有了,一味服用补药催其生长,一发不可收拾,便成了如今这样。”

    刘佳音想起自从嫁过来之后,便每天必定按照方子喝补药,她是想尽快为王爷生一个孩子,却没想到……

    她眼底有绝望之色。

    若连同房都不能够,那还如何生育孩儿?

    若她生不出孩儿,府中的女人,不就一年比一年多了吗?

    嬷嬷是个玲珑的人,把稳婆和大夫请了出去,给了金锞子,笑着道:“这是花千万府的内务事,还请两位代为保密。”

    大夫和稳婆也都是识事的人,收了银子便千保证万保证。

    大夫开了方子,着府中丫头去抓药便走了。

    刘佳音在大夫和稳婆走后,失声痛哭起来。

    从与花千万拌嘴,到被梁妃辱打,再到如今得知自己不能生育还有什么痈肿,甚至连同房都不能,她觉得她的人生整个颠覆了。

    “您别哭了,奴婢马上去请王爷回来,好吗?”嬷嬷见她哭得伤心,连忙安慰道。

    刘佳音一下子抬起头,眼底有厉色,“不,不找他。”

    嬷嬷以为她还介意白小洛的事情,便安慰道:“娘娘,如今可可不是斗气吃心的时候,您受伤且有病,王爷是必须要知道的。”

    刘佳音一把攥住嬷嬷的手,手劲很大,嬷嬷吃痛呼了一口气,惊愕地看着她,“娘娘?”

    “不能告诉他,千万不能告诉他。”刘佳音用劲之大,全身颤抖,“嬷嬷,只把梁妃伤我之事告知王爷便可,至于我痈肿之事,一字都不能提。”

    嬷嬷怔了一下,“但是,王爷迟早知道的。”

    若一直怀不上,王爷一定会叫人来治疗,到时候便什么都知道了。

    “他不会知道,”刘佳音摇头,红肿的脸竟慢慢冷静下来,且冷静得十分可怕,“因为不能生育的人是他。”

    嬷嬷大吃一惊,怔怔地看着刘佳音。

    “请母亲过府,还有,把那位出宫老御医也请过来。”刘佳音立刻道。

    “是!”嬷嬷嘴唇哆嗦了一下,知道她要做什么,心里禁不住地恐惧,但是,别无他法。

    她跟着娘娘过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若娘娘不能生育,失宠,她在王府也不会有好脸色看,日后,终究是有其他侧妃甚至是正妃入门的。

    花千万并不知道,他已经被心爱之人在背后慢慢设计。

    他回了奇案门,才发现除了几个守门护卫之外,人都没在。

    是啊,都去给白小洛搬家收拾了。

    今晚,如果不去做任务,估计会在白小洛家烧烤聚会。

    真好。

    原来,奇案门是这么大的。

    他一个人走了很久,从前衙走到后衙,从后衙走到院子,还有一个水池。

    亭台楼阁,也是十分雅致,难怪,白子选择在这里居住。

    他也想搬进来。

    走了一圈,他回到前衙喝茶,和铁痕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铁痕态度神游,本来没说几句话,却应答迟缓。

    最后,花千万发了火,“你怎么回事?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铁痕抬起茫然无辜的眸子,“没啊,属下没放屁啊。”

    “滚滚滚!”花千万赶苍蝇似地道。

    铁痕顿时一喜,“是,属下告退!”说完,立刻转身就走。

    花千万发现不对劲,厉喝一声,“站住!”

    铁痕背部稍稍僵硬,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但是,选择没听见,飞快地跑了。

    今天王妃搬家,他要去凑热闹,讨和吉利拿个红包。

    他不要看王爷的大便脸。

    花千万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是公然违抗命令吗?

    他气呼呼地跳起来,满屋子乱转,抡起一张凳子就追出去。

    追到门口,他又慢慢地放下,知道铁痕要去哪里。

    他轻轻叹息,情深是孤独的,佳音介意,他今天不能去白小洛那边的。

    否则,他和佳音便会陷入更加僵持的境地。

    花千万灰溜溜地回去继续喝茶,这一次,是真的一个人了,连有一句没一句的铁痕都没在了。

    相比起奇案门的冷清,国师府是真真的热闹。

    高捕头是个惯会来事的人,在某些方面,例如,凑兴热闹的时候。

    他认为,乔迁之喜怎么也得好好地贺一下。

    他使出浑身解数,四处托关系,戏班子是找不到了,毕竟时间太紧凑,且是尾春,办喜事的人家也多,戏班子都不够跑的。

    没戏班子,仪仗队怎么也得有吧?

    当然,编制的仪仗队是请不来,那就在民间找。

    当然了,如今人家办喜事多,吹唢呐的也吃香,但是高捕头何许人也?

    当年在京兆府衙门的时候,也是缉拿过好几个偷阿婆荷包的小贼,闻名京城,他老人家一说要找唢呐队伍办事,***不成的?

    高于市价好几倍银子扔下去,便凑了一个草台队伍,滴滴答答吹吹打打地就到国师府去了。

    一通鞭炮在门口炸了一轮,唢呐的吹着进门,屋中的人都在忙于收拾东西,听到唢呐声响青莹笑着道:“这高捕头可真是灵活,今日临时搬过来的,也能张罗唢呐匠过来,了不起。”

    胡妈妈开始听着甚好,但是听着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劲,“怎地吹得那么丧气?”

    董妈妈也皱着眉头说:“可不是?方才听我还以为哪里死人了呢?”

    胡妈妈脸色微变,撂下东西,便疾步跑了出去。

    “吹的什么玩意?”胡妈妈出去便斥骂,“给我停了。”

    高捕头正听得入神,等着大家来褒奖,却不料被胡妈妈一通指责,顿时怔了,“怎地了?”

    “吹的什么曲子?今日国师搬家,吹死人曲子做什么?”胡妈妈厉色道。

    高捕头白了脸,看向那唢呐领队,“死人曲子?”

    领队理直气壮地道:“我们只会吹这个,我们是走白事场子的。”

    高捕头大怒,“收我那么多银子,你给我吹送殡的曲子?老子这就给你们治丧。”

    说着,一抽腰间的大刀就蹦出去,队伍做鸟兽散。

    白小洛看着满园的乱况,发自内心地笑了。

    她今天是真的很开心,因为,她终于不必再寄人篱下了。

    在王府,严格来说,她不算受过什么委屈。

    但是自从刘妃进门,花千万处处顾忌,她也得处处避忌,小心翼翼,很不自在。

    眼前的鸡飞狗跳,其实就是人生。

    乱,急,但是高兴,因为有烟火气。

    她抱着雪生,握住她的小肉手,“雪生,这里就是我们的家,谁都不能赶走我们,知道吗?”

    “未必的,你不是国师之后,不还是会被人赶走吗?”白子凉凉地走过来道。

    白小洛摇头,“不,我住下之后,谁都休想赶走我。”

    白子伸手抱过雪生,点了一下她的小鼻尖,“这妮子,以后一定是个美人。”

    “齐妃长得不错。”白小洛道。

    “父亲也不错。”白子抱着椅了一下,“雪生乖乖快长大,长大给你白子叔叔当媳妇。”

    白小洛白了他一眼,“要不要你那张老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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