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身为李赫堂的青梅竹马兼秘书，荆悦表示心很累。为什么？因为老板李赫堂心智年龄不超过五岁！对此李赫堂很委屈，试问全世界像他这样帮秘书追星的老板还能找到几个？荆悦怎么就是不明白他对她的好呢？
1
荆悦接到李赫堂电话的时候，她正站在偶像洛舟的巨幅海报前。电话中的李赫堂还是用不容抗拒的口吻，让她赶紧到某米其林餐厅，美其名曰是有惊喜。
荆悦才不信他的话。以她跟李赫堂二十年的交情，她深知李赫堂这不过是又犯了大少爷的毛病，让她去陪他吃顿饭而已。可她不能不去，谁让她是李家管家的女儿，还没出生就被父亲指定做李赫堂的绑定小秘书。
荆悦翻着白眼来到定位的酒店，推开包间门的时候却傻了眼：坐在一脸高傲、别扭的李赫堂身边的那人，不是刚才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洛舟又是谁？！
“啊！”荆悦捂着嘴爆发出了尖叫。
李赫堂一脸嫌弃：“叫什么叫，丢不丢人！”
“你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荆悦不敢和偶像对视，连他的名字也不敢叫，只能悄悄问李赫堂。
李赫堂凉凉地道：“你不是喜欢他吗？”
“我的喜欢是没有杂念的！”荆悦小脸通红，兀自娇羞。
“你倒是敢！”李赫堂咬牙切齿。
倒是洛舟深谙处世之道，主动向荆悦抛出橄榄枝。他笑道：“荆悦是吧，听说你是我的粉丝？谢谢你的支持，我们能一起吃个饭吗？”
荆悦有点儿紧张，同手同脚地走到洛舟身边，全然不顾被她无视的李赫堂那张霎时间黑了的脸。
一顿饭吃下来，荆悦好像去王母娘娘的蟠桃宴上走了一遭。以至于用完餐后，洛舟和经纪人先走了，她还沉浸在与偶像共进晚餐的惊喜中回不过神来。
荆悦看着碗里的大虾仁发呆，这是洛舟刚才夹给她的。
“差不多得了啊，瞧你那没出息的样！”
李赫堂没好气地打断了荆悦那些旖旎缠绵的心思，也让她恢复了冷静和自持。荆悦对着李赫堂的时候，向来是专业和公事化的。她让服务员把碗中的虾仁打包，并千叮万嘱要保证虾仁的完整性，她要带回家做标本。
李赫堂瞪眼道：“我们李家出来吃饭什么时候打过包？还只是一个虾仁？！”
“我不姓李。”荆悦淡淡地说道，“还有，是一个虾仁。没事儿多刷刷知乎，长知识的。”
“你嫌弃我没文化？”李赫堂委屈起来，说，“你和外面的人一样，都觉得我只是个没脑子的土大款。”
荆悦起身，走到李赫堂身边。她动作娴熟地替他抻平外套，做出等他穿上的动作，平静地道：“土大款是你爸，不是你。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李赫堂更委屈了，他凶巴巴地看着荆悦，道：“你对那个小白脸就有说有笑，对着我就一副棺材脸？荆悦，给你发工资的人可是我！”
荆悦道：“给我发工资的人是你爸。”
李赫堂气急了，他跳起来撒泼道：“我知道你喜欢洛舟，才特意拉下脸请他吃饭！纣王放把火戏弄猪和猴儿，还能让妲己笑一笑，你呢！饭也吃了，名也签了，照也拍了，完事儿你就翻脸不认人！你的心是冰坨子做的，焐都焐不热！”
荆悦叹了口气，看来还得给李赫堂找个历史老师，补一补“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故事。
李赫堂是打算把他的小孩子脾气发到底，他道：“你天天就知道追星，那些小明星到底有什么好，能把你迷成这样？我跟他们比差在哪儿了？”
荆悦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李赫堂。
他身形颀长，眉眼如画，光从皮相上来说的确观之不俗，就像是从哪幅画里走出来的谪仙。只可惜啊，美人在骨不在皮，李赫堂长得再好看，也不能掩盖他心智绝不超过五岁这个事实。
“你为什么要和他们比？”
荆悦这不咸不淡的一句问话，登时让李赫堂红了大半张脸。他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终究没说出话来。
荆悦收回视线，深吸一口气，道：“我喜欢他们又不奢求和他们天长地久，只要我自己高兴就好。我就是喜欢追星，你管得着吗？”
脸色铁青的李赫堂张了张嘴巴，蔫了。
荆悦扫了独自生闷气的李赫堂一眼，把外套往他身上一扔，道：“回家！”
2
某科普性答题网站上，某天多出了这么一个帖子——
如何制止上司忽然砸钱帮我追星的行为？
职场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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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题。我和我的上司从小一起长大，他一直是双商都低的那种人设，除了麻烦点儿其实也没怎么影响到我的日常生活。我大概是两年前开始追星，现在在追的这个明星算是半红不紫的新人吧。但是被上司知道以后，他居然开始帮我追星了。
一开始只是给我送签名照或者见面会门票，到了现在已经发展成请明星吃饭并喊上我作陪了。老实说，这真的很尴尬。可是我觉得我和他说，他也听不明白，大家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制止上司的这种行为？
匿名用户
放心吧，等你上司追上你的明星，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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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用户
题主在哪家公司上班？这么好的上司方便介绍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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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用户
我觉得这是职场潜规则的一种，题主最好一切小心。像这种情况明确拒绝上司比较好，免得他日后以此要挟你做些你不愿意做的事。
顺便说一句，职场工作中还是不要透露自己追星族的身份比较好，不然总觉得会显得自己不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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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悦翻着手机，回答她问题的人有很多，可放眼望去，一个有用的都没有。
她叹了口气，或许下次提问“怎么样向青梅竹马的上司提出辞职”比较好？
“荆秘书！”
一门之隔的办公室内，小祖宗李赫堂扯着嗓子喊她。
荆悦收起手机，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四平八稳地推门进去，却见李赫堂在镜前和自己的领带打仗。他笨手笨脚的，就差用领带把自己勒死了。
“过来帮我系领带！”
事实上，不等李赫堂发话，荆悦已经走过去了。她动作娴熟地替李赫堂打领带，李赫堂褪去了方才的狼狈，一副堂而皇之的模样盯着她。
他们之间近得几乎没有缝隙。荆悦感觉到李赫堂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脸上，糅合着他灼灼的目光，将周围的空气都烧了起来。她有些不自在，因为她的手指总有些不受控制地颤抖，一不小心擦过他如天鹅般优雅白皙的脖颈。
也许是她的错觉，她觉得李赫堂跟着颤抖了一下。
可她不能让自己不自在。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穿正装？”
荆悦的确觉得奇怪，认识李赫堂以来，这家伙穿西装打领带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是她再好奇，也绝对不会顺着李赫堂的意思问出口。
见荆悦一副不受他撩拨的模样，李赫堂表情悻悻的，自己开了口。他凑到荆悦耳边，神神秘秘地说道：“因为我约了洛舟的经纪人谈合作。”
荆悦手上一重，领带系得紧了，李赫堂被勒红了眼，弯着腰直咳嗽。
“你谋杀啊！”
荆悦神色复杂地看着李赫堂，他穿着西装站在冷气十足的办公室里的确有那么点儿智商卓绝的意思。可惜荆悦清楚这一切都是假象，真实的李赫堂，远不如表面这样一表人才。
“谈什么合作？”
李赫堂喜滋滋地道：“找他拍片啊！”
荆悦终于知道连日来的不对劲儿是从何而来，自打那天李赫堂自作主张请洛舟吃饭又被自己怼了之后，他就好像犯了病。回到家以后他钻进李老爷子的书房，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和李老爷子说了什么，出来之后，他已经连续五天去公司上班了。
李赫堂信誓旦旦地告诉荆悦，他投资了一部古装偶像剧，要进军影视业。可在荆悦看来，李家一直是做实业的，根本没有做影视的必要。
唯一的可能是……李赫堂千金一掷，又在帮她追星。
没多久洛舟的经纪人就来了，根本没给荆悦劝谏李赫堂的时间。李赫堂像模像样地和洛舟的经纪人谈档期，严肃强硬得好像换了个人，尤其是在和对方讨价还价的时候，他展现出来的是荆悦从没见过的魄力。
最终，双方达成一致，洛舟将出演男一号。
送走了对方的经纪人，李赫堂才恢复了平时荆悦熟悉的样子，他一路哼哼唧唧，恨不得鼻孔朝天，终于换来了荆悦没好气的搭理。
“鼻子不舒服就去看医生。”
李赫堂撇撇嘴道：“现在你高兴了吧，以后天天能见着那小子了。”
荆悦一怔，果然李赫堂这么大刀阔斧是为了她。这个认知忽然让荆悦的心不安分地跳动了起来，她又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她皱眉，语气不善地问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什么想什么？”李赫堂有些惊讶地看着荆悦，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生气。
荆悦冷着脸说道：“少爷，我必须提醒你，你已经二十六岁了，请你不要再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做些任性的事情。”
“我任性？”李赫堂瞪着眼睛看荆悦，道，“我哪里任性了？”
“影视行业并不是李家擅长的领域，你拿这么多钱出来投资，亏了怎么办？这些钱都是你爸辛辛苦苦赚回来的。”
李赫堂看着荆悦，目光一点儿一点儿地冷了下来。荆悦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心虚，她把头别到一边儿，不去看李赫堂受伤的目光。
“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个没脑子的纨绔子弟？”
荆悦想了想，答道：“你不算没脑子。”
李赫堂犹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愤愤地瞪了荆悦好一会儿，凶巴巴地说道：“讨厌你！”
荆悦目送李赫堂迈着长腿跑远，心中长叹一口气：荆秘书的今天依然艰难。
3
荆悦冷眼看着明明浑身不自在，却还要挨着她坐的李赫堂。这间网红咖啡店走的是可爱风，连桌椅都设计成了大森林里的小动物。李赫堂坐在熊猫座椅里，一张脸气鼓鼓的不说，还被四五个小姑娘举着手机强行拍照。
荆悦喝了口茶，假装没看见李赫堂朝她投来的求助视线。李赫堂相貌着实出众，天生又不懂得处理人情世故，面对那些叽叽喳喳的小姑娘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你也是舟舟的粉丝啊？”一个大胆的粉丝笑吟吟地问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么帅的男粉丝呢！”
那粉丝说着，一只柔若无骨的手便搭在李赫堂肩上，荆悦把李赫堂往自己身后一拉，不着痕迹地挡在了他的面前，顺便用眼神制止李赫堂，免得他说出什么引战的话。
她笑着对那小粉丝说话，表情里却显然是些宣告主权的意味：“他不是粉丝，他是陪我来的。”
小粉丝被荆悦吓跑了。
之后，荆悦笑吟吟地看着小粉丝们聊天，全然不顾李赫堂黑了个底儿掉的脸。
“你居然让我来这种地方！”
荆悦挑眉道：“是你自己非要陪我来的。”
李赫堂一本正经地道：“我当然要关心我秘书的日常生活，免得你误入歧途。”
“谁都没你奇，奇怪的奇！”
李赫堂被她噎了这么一口，气呼呼地说道：“可不喜欢你了！”
“你一天最少要讨厌我八回，我早习惯了。”
李赫堂说不过荆悦，自己悻悻地缩到一边摆弄他的手机，也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其实，要论上下级关系，荆悦的确不该对李赫堂这么嚣张。
荆悦的父亲打小就跟着李赫堂他爸，可谓忠心耿耿。荆悦出生以后，荆老爷子大手一挥，说我闺女从此就是少爷的人了！李老爷子高兴，许诺李赫堂哪日独当一面，荆悦就是李家的二把手。
可惜李赫堂天生是个顽主儿，为人十分幼稚又没什么野心，年纪轻轻爱四处晃荡，李老爷子想甩手当太上皇也没办法，一把年纪还得勤勤恳恳地不能退休。
但关键是，荆悦发现从某个时候起，自己对李赫堂的感情发生了变化。
这就尴尬了。
有什么比喜欢上青梅竹马且那人幼稚暴躁，还是自己的上司这件事儿更让人啼笑皆非的呢？
粉丝聚会到了结尾，小妹妹们簇拥在一起拍照留念。李赫堂也被强行拉了进去，他似乎很不懂得如何应付那些小姑娘，奈何荆悦也不管他，只能虎着一张脸，一把把幸灾乐祸的荆悦搂进怀里。
“你干吗？”荆悦瞪他。
“要丢人就一起丢。”
他手劲儿太大了，荆悦逃不开。或许，也不想逃开。
那之后没多久，洛舟的新戏开机了。李赫堂身为出品人，被拉去拍照。荆悦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看着李赫堂置身在人群中，却始终光芒不减的模样。
她看着看着，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眼里是自己并未发现的柔情。
这时，一排装饰得十分可爱的应援餐车缓缓开进会场，餐车上统一贴着洛舟的头像。这阵仗惊呆了在场的人，也看呆了荆悦。
李赫堂附耳和洛舟说了什么，他便走到餐车前，摆出要和人合影的架势。荆悦隐约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转身欲走，却被眼尖儿的李赫堂看见。他拨开人群，大步朝她走来，精准无误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李赫堂扯着嗓子道：“你去哪儿？我特意为你准备的！”
荆悦瞪他道：你要干什么？！
李赫堂还是一脸理所当然：追星不都是要在花牌前面拥抱、合影的吗？
然后荆悦就被李赫堂拉到洛舟的身边，他亲自把贴着洛舟卡通头像的奶茶、饼干礼盒塞进荆悦的手里，然后走到粉丝圈里，帮他俩拍照。
荆悦整个人都僵了，她已经能感觉到来自洛舟其他粉丝的目光，明里暗里把她杀了好几回。
李赫堂照好了相，屁颠屁颠地跑到荆悦面前，把手机递给荆悦。荆悦一看，头上黑线又多了几条：李赫堂用的居然还是那种加上猫耳滤镜的少女画风相机！
“你到底想干嘛？”
李赫堂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都做了这么多荆悦看着他还是凶巴巴的，以前那个总是看着他笑，一笑就弯成月牙眼，露出两个酒窝的荆悦怎么就是找不回来了呢？
他委屈地说道：“我想让你快乐。”
“你确定这能让我快乐？”荆悦咬牙切齿。
不知道是不是荆悦的错觉，李赫堂的表情一下子落寞了起来。他似乎有些难过地苦笑了一下，凑到荆悦耳边轻声说道：“你不是喜欢他吗？”
荆悦愣住了。
4
某科普性答题网站上，某天又多出了一条帖子——
如何制止暗恋的上司介绍明星给我做对象的行为？
情感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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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题。
我上司似乎不明白，喜欢一个明星并不代表想跟他在一起。
我是不是该结束对我上司持续了十五年的暗恋？
匿名用户
你上司有明星帅吗？题主你醒一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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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用户
题主你是隔壁那个题主吗？告诉我你在哪家公司上班！明星送你，上司留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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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悦刷了会儿网页，依然没有找到对她来说有用的答案。
李赫堂显然是误会了她。
荆悦还记得自己追洛舟的起因，那个时候李老爷子给李赫堂安排了一场所谓门当户对的相亲。荆悦终于意识到，原来李赫堂是会离开自己的。
在等待李赫堂的间隙，她上网胡乱浏览，正好那个时候洛舟的第一部电视剧上线，她看着洛舟演的那个傻气中透着呆萌的霸道总裁，觉得这可真像李赫堂啊……
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李赫堂和那相亲对象无疾而终，而她就像是找到了李赫堂的替身似的，成了洛舟的粉丝。
正想着，李赫堂神色匆匆地从荆悦面前走过。荆悦一怔，她不记得今天李赫堂要出去，
但她马上迎了上去，问：“去哪儿？要帮你备车吗？”
“不用。”李赫堂的语气冰冷。
荆悦更加愕然，她不记得自己和李赫堂闹过什么矛盾，自然也不明白他这突变的态度是因为什么。
“荆秘书。”
荆悦又是一怔，李赫堂私下从来都没有这么严肃正经地叫过她。
“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休息？”荆悦莫名其妙地道，“我并不需要……”
“你需要。”李赫堂打断了荆悦的话，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忽然深吸一口气，道，“你把太多时间都花在我身上了，你应该去拥有你自己的世界。”
荆悦怔怔地看着李赫堂离开，却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别开玩笑了，像李赫堂这样的生活白痴离开她一天恐怕都不行，她怎么拥有自己的世界？
可李赫堂像是打定了主意，不但派人送荆悦回李家大宅收拾行李，还随车附赠了一张去夏威夷的机票。
送荆悦去机场的人说，少爷在夏威夷那边订了一家豪华海景酒店，荆秘书你想住多久都行……
等到了机场的贵宾休息室，看见早早地坐在那里一脸如沐春风的洛舟时，荆悦的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终于明白了。她黑着脸走到洛舟面前，问道：“是不是李赫堂让你去夏威夷？还给你订了豪华海景酒店？”
洛舟向荆悦展露了一个迷人的微笑，道：“荆秘书也去，对吗？那——祝我们旅程愉快吧。”
荆悦的脑子还沉浸在李赫堂这次是彻底打算把她往外推的事实里。她只觉得胸口一团恶气，连洛舟的声音都使她厌烦起来。
荆悦把手中的登机牌揉成一团，恨恨地扔进垃圾桶里。
她得回公司找李赫堂问清楚！荆悦靠紧紧捏着拳头的动作竭力抑制着身体的颤抖，却不想这时，李赫堂带着一个小姑娘走了出来。他脚步很快，小姑娘跟得有些吃力，一边走还一边给他递文件。
李赫堂冷漠严肃地说道：“告诉他们，我一个点都不会让。他们愿意就签合同，不愿意也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
荆悦怔怔地看着李赫堂，如今出现在她面前的他，让她觉得自己好像上了当。这个李赫堂雷厉风行、不苟言笑，好像之前那个傻兮兮的李赫堂只是一个假象。
穿着高跟鞋的小姑娘想接文件，却一不小心极其狼狈地崴了脚。李赫堂眼明手快，立刻扶住她。
高大英俊的男人半拥着花容失色的女人，这画面怎么看都暧昧又旖旎。
荆悦冷着脸走了出来。
李赫堂看见她吓了一跳，手一抖那小姑娘就摔在了地上，而他一副干坏事被抓包的心虚模样，勉力端着表情，气急败坏地喊道：“你怎么回来了？我不是让你去夏威夷了吗？”
荆悦走过去把小姑娘扶了起来，替她掸了掸衣服，又走到李赫堂面前。
李赫堂压根儿不敢看她的眼睛，并靠吞口水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紧张和尴尬。
荆悦静静地看着他，忽然抬起手。李赫堂以为她是要打他，下意识地一缩，却不想荆悦的手停在他的领口。他怔怔地看着荆悦，那双纤长灵活，如水葱一般白皙的手指正在为他整理着衣领上的褶皱。
“我要是不回来，都不知道你背着我找了新的秘书。怎么，李总是觉得我做得不好，要炒我的鱿鱼吗？”
李赫堂涨红了脸，荆悦离他太近了，他憋着连口气都不敢喘，更别提说话了。
荆悦又扭头看着那稚气未脱的小姑娘，想她应该是李赫堂的新秘书。她放缓口气，却公事公办地说道：“身为秘书的第一要务，就是时刻关注老板的仪容仪表，记住了吗？”
小姑娘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荆悦又扭头看向李赫堂。
这个人啊，早早地就在自己的心里扎下了根。这根随着时光的洗礼和推移和自己的生活盘根错节地纠缠在一起，拔都拔不掉。
可现在看来，自己是时候跟他说再见了。
荆悦叹了口气，捧起李赫堂的脸，闭着眼睛吻了上去。
李赫堂的表情震惊得好像被一道雷迎面劈到，劈了个外焦里嫩。
5
李赫堂的低气压蔓延了整个公司，弄得人心惶惶。
他很生气，生气的原因是荆悦二话不说就亲了他。他还没弄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居然跑了个无影无踪。
说什么要辞职，让荆伯父转交给自己一封信以后就不见了踪影。李赫堂摊开信件，荆悦赫然写到：“不要再为我为难了，我辞职。”
李赫堂差点儿被这句话气死，合着她亲了他不用负责任的吗？
想到那个吻，李赫堂的心又乱了几分，他近乎贪恋地摸着自己的嘴唇，似乎还能感受到从那儿传来的温度。
为什么她说着喜欢洛舟，却要来亲吻自己呢？
没有谈过恋爱的李赫堂表示，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就在这时，他接到了来自荆伯父的电话。
“少爷，刚才小悦打电话给我，说她晚上回家收拾衣服，你要不要……”
当然要！李赫堂简直如同满血复活，毕竟他和荆悦足有半个多月没见。
李赫堂连忙开车回了李家大宅，趁着荆悦还没回来，他冲进浴室洗了个澡，又换上一身自认为最能显身材的衣服，最后还喷了香水，似模似样地坐在客厅里。
李赫堂心不在焉地翻着杂志，从封面到封底来来回回看了三遍，荆悦还是没回来。他着急见荆悦连午饭都没吃就赶回家来了，等了这半天饥肠辘辘的，想叫人弄点儿吃的才发现家里用人都被支走了。知道他要把荆悦追回来，李老爷子和荆伯父也是费了些心思的。
没办法，李赫堂只好认命地来到厨房，却对着锅碗瓢盆犯起难来。
最后，李赫堂一脸严肃地对着手机里的菜谱，准备给自己煮点儿最简单的意大利面充饥。
可李赫堂显然低估了自己生活白痴的程度。所以当荆悦回到家时，看见的就是如临大敌地端着一杯水，准备往着了火的锅里倒的李赫堂。
她当机立断，一把推开李赫堂。李赫堂“啊”了一声歪到一边，手中的水也洒了一地。荆悦抄起锅盖，眼明手快地盖在锅上，这才将那锅里的火势压了下来。
火灭了，荆悦心头的火却燃烧正旺。她扭头看着李赫堂，一米八三的男人委委屈屈、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她一眼瞥见李赫堂手腕上刚刚被烫出来的伤，到嘴边的斥责又生生地吞了回去。
荆悦在心中叹了口气，道：“过来。”
李赫堂就像小奶狗一样，乖乖地跟着荆悦来到客厅坐下。荆悦板着一张脸给他上药，他就偷眼看着荆悦，她凶巴巴的，背上还背了个大大的背包。
李赫堂一看到那背包更加委屈，又想起荆悦也算是把他弄成这狼狈模样的始作俑者。他哼了一声，把手抽了回来，开始作妖道：“你不是一溜烟就跑了个无影无踪吗？你走，你走，你走！我不要你管！”
荆悦冷眼斜睨李赫堂，当真起身不管他，往自己房间走去。
李赫堂慌了，他跳起来拦荆悦：“我让你走你就走？你平时怎么不这么听话？”
“我没有义务要听你的话，我辞职了。”荆悦冷冷地说道。
“我没同意！”李赫堂紧紧地抓着荆悦的手，生怕她跑掉。他瞪着她，满腹的愤怒到了最后却都变成了疑惑和委屈。
他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我不懂。”
荆悦看着李赫堂，忽然明白和眼前这个人生气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诚如他所说，他不懂，他什么都不懂。
仔细想想，自己喜欢的正是他的率直与天真，可这份难能可贵的率真往往又会成为一把钝钝的刀子，在人心口上肆无忌惮地划出伤痕。
正是不自知，才伤人最深。
荆悦深吸一口气，道：“我喜欢你，李赫堂。”
李赫堂傻了眼，怔怔地看着荆悦。
荆悦继续说道：“五岁那年，老爷子的世交带着家人来这里做客那次，那姓张的小少爷有三个你那么胖，他说要把我带回家做媳妇儿。你平时畏缩得跟什么似的，那个时候居然敢冲上去，一把推开他，然后义正辞严地跟他说‘小悦长大以后是要给我做媳妇儿的’，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你了。”
李赫堂摸了摸鼻子，来掩饰自己慢慢烧红了的脸。他有点儿遗憾地咂咂嘴，因为虽然荆悦记住了他的英勇，可实际上他还是被小胖子揍得很惨，最后还是荆悦把小胖子打跑救了他。
“我喜欢了你快二十年。”荆悦平静地说道，“可是我再喜欢你，也受不了你一次一次地把我往外推。李赫堂，虽然我一直是你的秘书，可我也有尊严，我也有资格选择我喜欢的人。”
李赫堂愣愣地听着荆悦的话，半晌才反映过来荆悦在说什么。他有些着急，可越急，说出来的话就越不是那个意思。
他气急败坏地道：“我不是说了吗，我想让你开心！你说你喜欢洛舟，我就帮你制造接近他的机会，我这样做难道不对吗？你到哪儿去找我这么好的人？！”
荆悦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李赫堂，半晌才露出一抹淡漠的笑容。
“对，你做得很对。谢谢你。”
李赫堂想阻拦荆悦，可已经来不及了。她转身离去，背影比上一次还要决绝。
有可能失去荆悦的这个念头一旦产生，李赫堂顿时慌得没有理智。他冲着荆悦的背影喃喃自语：“荆悦，你只感受到你自己的自卑，可是你从来都没试图了解我为你做过的事情！”
6
荆悦离开李赫堂的当天就买了去奈良的机票。
奈良多庙多鹿。荆悦坐在广场的围栏上，看着那些鹿争先恐后地追着路人要鹿仙贝，不由自主地弯了嘴角。她想查查奈良的鹿为什么这么有灵性，便上某科普答题网站去查，没想到，网上正在热议一个人。
据说，那个人因为不分题目胡乱答题的行为成了网络红人。近期某科普答题网站随便一个帖子都能看到他的回复。而那个人最早一次答题，是在情感话题里。于是荆悦打开了那个问题——
如何哄回生气的女朋友？
情感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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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赫堂888
荆悦，我知道你会上这里来，也知道你一定能看见，你给我回来。
你什么都不说就跑了，你听过我的解释吗？
你知不知道我20岁那年就已经拿到硕士学位，打理公司根本不在话下。我每天装傻充愣当个二世祖，是因为我知道你不想做我的秘书。可是你又是个死心眼儿，我爸把我托付给你，你就拼了命也要维护我，哪怕让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儿，你也不说。
可是我不想这样，我想让你快乐。你喜欢追星，我就帮你追星；你想要自由，我就给你自由。你却说我把你当成附属品，全天下有像我这样喜欢附属品的人吗？你亲完我就跑，你以为不用负责任吗？
还有，你总是自卑，觉得我们两个不般配。荆悦，你傻不傻！都什么年代了，你脑子里还有这种观念！没有你，我能活吗？我已经半个月没系过领带了，因为我不会；我想烧水，又把手烫了。上次你看见的那个女生的确是我请来的新秘书，我想让自己试着忘掉你。我觉得，只有这样你才能放心离我而去。但事实上，我做不到，因为我的心里只有你。
你知道我把你往外推的时候我有多难过吗！可我做这些，不就是为了让你开心吗？
荆悦，你回来吧，不是以我秘书的身份，而是以我女友的身份，永远地在我身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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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悦傻了眼。
她没想到李赫堂会用这种方式跟她告白，她更想不到，李赫堂也真心喜欢她。
所以说，她和李赫堂是互相喜欢的？只是因为谁都没有说出口，所以才兜兜转转拉远了和对方的距离？
她的确不知道李赫堂为她做的这一切，她能想起来的只有两年前的那一幕。那时她还在读大学，S城的暴雨一连下了三天都不见停，荆悦所在的大学地势偏低，宿舍楼就被淹了。她又倒霉地住在一楼，发愁晚上该去哪里休息。
雨幕交织而成的茫茫夜色中，一束灯光撕裂了阴霾，紧接着，李赫堂的声音如从天降。
“荆悦！荆悦！”
蹲坐在三楼的走廊里，抱着湿漉漉的被子取暖的荆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趴到阳台上一看，被大雨淋成了个落汤鸡，还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喊她名字的人不是李赫堂又是谁？！
李赫堂眼中的焦灼并未被瓢泼大雨冲散，他还仰着头，试图从乌黑一片的宿舍楼中找到荆悦的身影。
“李赫堂！”荆悦叫出了声。
李赫堂眼睛一亮，立刻淌水走进宿舍楼。等他到荆悦面前时，整个人都湿了。荆悦怔怔地看着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把手中的被子给他披上。
谁知李赫堂却凶巴巴地骂道：“这有什么用啊！”
荆悦没想到这场暴雨会下得这么大，也不想因为自己给李家添麻烦。她讷讷问道：“你怎么来了……”
李赫堂却二话不说把她背起来，一边数落一边往外走去。
“我要是不来，你今晚怎么办？真是的，都叫你别到外省上大学，你就是不听。留在我身边不好吗？你个笨蛋……”
“你背我干吗？”荆悦贴在李赫堂的耳边小声问道。
“楼下水那么深，你这么矮，一下去不得淹死啊！”
荆悦紧紧地抱着他，倒不是儿女情长的暧昧，而是怕不靠谱的李赫堂手抖把自己摔下去。她想来其实挺后怕，这一路上那么黑，也不知道哪里的桥洞有没有被水淹，李赫堂居然就那么开车过来了。
还好那夜他们都没什么大事，李赫堂带她到附近的五星级酒店休息，荆悦倒没怎么样，身娇体弱的少爷李赫堂当晚就因淋雨着凉发起了高烧。
荆悦照顾了李赫堂一宿，沉醉在他酣然的睡颜里。
那时荆悦以为这不过是李赫堂一时的心血来潮，现在想来，如果不是喜欢她，他又怎么会冒着大雨千里迢迢来找她？
荆悦捂着嘴巴，原来李赫堂一直在她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是她太过于敏感，才让他们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她要回去，她要去找李赫堂！
忽然，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从背后将她紧紧拥住。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上，带着风尘仆仆的呢喃。
“你还真能跑啊……”
荆悦一怔，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她不敢相信地狠狠掐了一把抱着她的人的胳膊，李赫堂惨叫一声。
“你干吗？”
“真是你啊。”荆悦闷闷地问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查你的消费记录。毕竟我还是你的上司，你还在用工资卡。”
“我辞职了。”
“不许。”
荆悦鼻子一酸。
李赫堂叹了口气，把她转过来面对着自己，道：“你知道我们两个的问题出在哪里吗？你不说，我也不说，偏偏我俩都是笨蛋，谁都不能光靠自己的猜测来判断到对方的真实想法。所以，我决定以后不论什么事都会大声说出来，这样可以避免我们之间再走弯路。”
荆悦无声地笑了，问：“比如呢？”
“我爱你！”
荆悦给了李赫堂一个迟来的拥抱，在这广袤的天地间。往后余生，她将都会与他在一起。
1
荆悦接到李赫堂电话的时候，她正站在偶像洛舟的巨幅海报前。电话中的李赫堂还是用不容抗拒的口吻，让她赶紧到某米其林餐厅，美其名曰是有惊喜。
荆悦才不信他的话。以她跟李赫堂二十年的交情，她深知李赫堂这不过是又犯了大少爷的毛病，让她去陪他吃顿饭而已。可她不能不去，谁让她是李家管家的女儿，还没出生就被父亲指定做李赫堂的绑定小秘书。
荆悦翻着白眼来到定位的酒店，推开包间门的时候却傻了眼：坐在一脸高傲、别扭的李赫堂身边的那人，不是刚才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洛舟又是谁？！
“啊！”荆悦捂着嘴爆发出了尖叫。
李赫堂一脸嫌弃：“叫什么叫，丢不丢人！”
“你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荆悦不敢和偶像对视，连他的名字也不敢叫，只能悄悄问李赫堂。
李赫堂凉凉地道：“你不是喜欢他吗？”
“我的喜欢是没有杂念的！”荆悦小脸通红，兀自娇羞。
“你倒是敢！”李赫堂咬牙切齿。
倒是洛舟深谙处世之道，主动向荆悦抛出橄榄枝。他笑道：“荆悦是吧，听说你是我的粉丝？谢谢你的支持，我们能一起吃个饭吗？”
荆悦有点儿紧张，同手同脚地走到洛舟身边，全然不顾被她无视的李赫堂那张霎时间黑了的脸。
一顿饭吃下来，荆悦好像去王母娘娘的蟠桃宴上走了一遭。以至于用完餐后，洛舟和经纪人先走了，她还沉浸在与偶像共进晚餐的惊喜中回不过神来。
荆悦看着碗里的大虾仁发呆，这是洛舟刚才夹给她的。
“差不多得了啊，瞧你那没出息的样！”
李赫堂没好气地打断了荆悦那些旖旎缠绵的心思，也让她恢复了冷静和自持。荆悦对着李赫堂的时候，向来是专业和公事化的。她让服务员把碗中的虾仁打包，并千叮万嘱要保证虾仁的完整性，她要带回家做标本。
李赫堂瞪眼道：“我们李家出来吃饭什么时候打过包？还只是一个虾仁？！”
“我不姓李。”荆悦淡淡地说道，“还有，是一个虾仁。没事儿多刷刷知乎，长知识的。”
“你嫌弃我没文化？”李赫堂委屈起来，说，“你和外面的人一样，都觉得我只是个没脑子的土大款。”
荆悦起身，走到李赫堂身边。她动作娴熟地替他抻平外套，做出等他穿上的动作，平静地道：“土大款是你爸，不是你。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李赫堂更委屈了，他凶巴巴地看着荆悦，道：“你对那个小白脸就有说有笑，对着我就一副棺材脸？荆悦，给你发工资的人可是我！”
荆悦道：“给我发工资的人是你爸。”
李赫堂气急了，他跳起来撒泼道：“我知道你喜欢洛舟，才特意拉下脸请他吃饭！纣王放把火戏弄猪和猴儿，还能让妲己笑一笑，你呢！饭也吃了，名也签了，照也拍了，完事儿你就翻脸不认人！你的心是冰坨子做的，焐都焐不热！”
荆悦叹了口气，看来还得给李赫堂找个历史老师，补一补“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故事。
李赫堂是打算把他的小孩子脾气发到底，他道：“你天天就知道追星，那些小明星到底有什么好，能把你迷成这样？我跟他们比差在哪儿了？”
荆悦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李赫堂。
他身形颀长，眉眼如画，光从皮相上来说的确观之不俗，就像是从哪幅画里走出来的谪仙。只可惜啊，美人在骨不在皮，李赫堂长得再好看，也不能掩盖他心智绝不超过五岁这个事实。
“你为什么要和他们比？”
荆悦这不咸不淡的一句问话，登时让李赫堂红了大半张脸。他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终究没说出话来。
荆悦收回视线，深吸一口气，道：“我喜欢他们又不奢求和他们天长地久，只要我自己高兴就好。我就是喜欢追星，你管得着吗？”
脸色铁青的李赫堂张了张嘴巴，蔫了。
荆悦扫了独自生闷气的李赫堂一眼，把外套往他身上一扔，道：“回家！”
2
某科普性答题网站上，某天多出了这么一个帖子——
如何制止上司忽然砸钱帮我追星的行为？
职场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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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题。我和我的上司从小一起长大，他一直是双商都低的那种人设，除了麻烦点儿其实也没怎么影响到我的日常生活。我大概是两年前开始追星，现在在追的这个明星算是半红不紫的新人吧。但是被上司知道以后，他居然开始帮我追星了。
一开始只是给我送签名照或者见面会门票，到了现在已经发展成请明星吃饭并喊上我作陪了。老实说，这真的很尴尬。可是我觉得我和他说，他也听不明白，大家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制止上司的这种行为？
匿名用户
放心吧，等你上司追上你的明星，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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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用户
题主在哪家公司上班？这么好的上司方便介绍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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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用户
我觉得这是职场潜规则的一种，题主最好一切小心。像这种情况明确拒绝上司比较好，免得他日后以此要挟你做些你不愿意做的事。
顺便说一句，职场工作中还是不要透露自己追星族的身份比较好，不然总觉得会显得自己不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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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悦翻着手机，回答她问题的人有很多，可放眼望去，一个有用的都没有。
她叹了口气，或许下次提问“怎么样向青梅竹马的上司提出辞职”比较好？
“荆秘书！”
一门之隔的办公室内，小祖宗李赫堂扯着嗓子喊她。
荆悦收起手机，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四平八稳地推门进去，却见李赫堂在镜前和自己的领带打仗。他笨手笨脚的，就差用领带把自己勒死了。
“过来帮我系领带！”
事实上，不等李赫堂发话，荆悦已经走过去了。她动作娴熟地替李赫堂打领带，李赫堂褪去了方才的狼狈，一副堂而皇之的模样盯着她。
他们之间近得几乎没有缝隙。荆悦感觉到李赫堂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脸上，糅合着他灼灼的目光，将周围的空气都烧了起来。她有些不自在，因为她的手指总有些不受控制地颤抖，一不小心擦过他如天鹅般优雅白皙的脖颈。
也许是她的错觉，她觉得李赫堂跟着颤抖了一下。
可她不能让自己不自在。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穿正装？”
荆悦的确觉得奇怪，认识李赫堂以来，这家伙穿西装打领带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是她再好奇，也绝对不会顺着李赫堂的意思问出口。
见荆悦一副不受他撩拨的模样，李赫堂表情悻悻的，自己开了口。他凑到荆悦耳边，神神秘秘地说道：“因为我约了洛舟的经纪人谈合作。”
荆悦手上一重，领带系得紧了，李赫堂被勒红了眼，弯着腰直咳嗽。
“你谋杀啊！”
荆悦神色复杂地看着李赫堂，他穿着西装站在冷气十足的办公室里的确有那么点儿智商卓绝的意思。可惜荆悦清楚这一切都是假象，真实的李赫堂，远不如表面这样一表人才。
“谈什么合作？”
李赫堂喜滋滋地道：“找他拍片啊！”
荆悦终于知道连日来的不对劲儿是从何而来，自打那天李赫堂自作主张请洛舟吃饭又被自己怼了之后，他就好像犯了病。回到家以后他钻进李老爷子的书房，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和李老爷子说了什么，出来之后，他已经连续五天去公司上班了。
李赫堂信誓旦旦地告诉荆悦，他投资了一部古装偶像剧，要进军影视业。可在荆悦看来，李家一直是做实业的，根本没有做影视的必要。
唯一的可能是……李赫堂千金一掷，又在帮她追星。
没多久洛舟的经纪人就来了，根本没给荆悦劝谏李赫堂的时间。李赫堂像模像样地和洛舟的经纪人谈档期，严肃强硬得好像换了个人，尤其是在和对方讨价还价的时候，他展现出来的是荆悦从没见过的魄力。
最终，双方达成一致，洛舟将出演男一号。
送走了对方的经纪人，李赫堂才恢复了平时荆悦熟悉的样子，他一路哼哼唧唧，恨不得鼻孔朝天，终于换来了荆悦没好气的搭理。
“鼻子不舒服就去看医生。”
李赫堂撇撇嘴道：“现在你高兴了吧，以后天天能见着那小子了。”
荆悦一怔，果然李赫堂这么大刀阔斧是为了她。这个认知忽然让荆悦的心不安分地跳动了起来，她又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她皱眉，语气不善地问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什么想什么？”李赫堂有些惊讶地看着荆悦，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生气。
荆悦冷着脸说道：“少爷，我必须提醒你，你已经二十六岁了，请你不要再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做些任性的事情。”
“我任性？”李赫堂瞪着眼睛看荆悦，道，“我哪里任性了？”
“影视行业并不是李家擅长的领域，你拿这么多钱出来投资，亏了怎么办？这些钱都是你爸辛辛苦苦赚回来的。”
李赫堂看着荆悦，目光一点儿一点儿地冷了下来。荆悦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心虚，她把头别到一边儿，不去看李赫堂受伤的目光。
“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个没脑子的纨绔子弟？”
荆悦想了想，答道：“你不算没脑子。”
李赫堂犹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愤愤地瞪了荆悦好一会儿，凶巴巴地说道：“讨厌你！”
荆悦目送李赫堂迈着长腿跑远，心中长叹一口气：荆秘书的今天依然艰难。
3
荆悦冷眼看着明明浑身不自在，却还要挨着她坐的李赫堂。这间网红咖啡店走的是可爱风，连桌椅都设计成了大森林里的小动物。李赫堂坐在熊猫座椅里，一张脸气鼓鼓的不说，还被四五个小姑娘举着手机强行拍照。
荆悦喝了口茶，假装没看见李赫堂朝她投来的求助视线。李赫堂相貌着实出众，天生又不懂得处理人情世故，面对那些叽叽喳喳的小姑娘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你也是舟舟的粉丝啊？”一个大胆的粉丝笑吟吟地问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么帅的男粉丝呢！”
那粉丝说着，一只柔若无骨的手便搭在李赫堂肩上，荆悦把李赫堂往自己身后一拉，不着痕迹地挡在了他的面前，顺便用眼神制止李赫堂，免得他说出什么引战的话。
她笑着对那小粉丝说话，表情里却显然是些宣告主权的意味：“他不是粉丝，他是陪我来的。”
小粉丝被荆悦吓跑了。
之后，荆悦笑吟吟地看着小粉丝们聊天，全然不顾李赫堂黑了个底儿掉的脸。
“你居然让我来这种地方！”
荆悦挑眉道：“是你自己非要陪我来的。”
李赫堂一本正经地道：“我当然要关心我秘书的日常生活，免得你误入歧途。”
“谁都没你奇，奇怪的奇！”
李赫堂被她噎了这么一口，气呼呼地说道：“可不喜欢你了！”
“你一天最少要讨厌我八回，我早习惯了。”
李赫堂说不过荆悦，自己悻悻地缩到一边摆弄他的手机，也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其实，要论上下级关系，荆悦的确不该对李赫堂这么嚣张。
荆悦的父亲打小就跟着李赫堂他爸，可谓忠心耿耿。荆悦出生以后，荆老爷子大手一挥，说我闺女从此就是少爷的人了！李老爷子高兴，许诺李赫堂哪日独当一面，荆悦就是李家的二把手。
可惜李赫堂天生是个顽主儿，为人十分幼稚又没什么野心，年纪轻轻爱四处晃荡，李老爷子想甩手当太上皇也没办法，一把年纪还得勤勤恳恳地不能退休。
但关键是，荆悦发现从某个时候起，自己对李赫堂的感情发生了变化。
这就尴尬了。
有什么比喜欢上青梅竹马且那人幼稚暴躁，还是自己的上司这件事儿更让人啼笑皆非的呢？
粉丝聚会到了结尾，小妹妹们簇拥在一起拍照留念。李赫堂也被强行拉了进去，他似乎很不懂得如何应付那些小姑娘，奈何荆悦也不管他，只能虎着一张脸，一把把幸灾乐祸的荆悦搂进怀里。
“你干吗？”荆悦瞪他。
“要丢人就一起丢。”
他手劲儿太大了，荆悦逃不开。或许，也不想逃开。
那之后没多久，洛舟的新戏开机了。李赫堂身为出品人，被拉去拍照。荆悦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看着李赫堂置身在人群中，却始终光芒不减的模样。
她看着看着，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眼里是自己并未发现的柔情。
这时，一排装饰得十分可爱的应援餐车缓缓开进会场，餐车上统一贴着洛舟的头像。这阵仗惊呆了在场的人，也看呆了荆悦。
李赫堂附耳和洛舟说了什么，他便走到餐车前，摆出要和人合影的架势。荆悦隐约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转身欲走，却被眼尖儿的李赫堂看见。他拨开人群，大步朝她走来，精准无误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李赫堂扯着嗓子道：“你去哪儿？我特意为你准备的！”
荆悦瞪他道：你要干什么？！
李赫堂还是一脸理所当然：追星不都是要在花牌前面拥抱、合影的吗？
然后荆悦就被李赫堂拉到洛舟的身边，他亲自把贴着洛舟卡通头像的奶茶、饼干礼盒塞进荆悦的手里，然后走到粉丝圈里，帮他俩拍照。
荆悦整个人都僵了，她已经能感觉到来自洛舟其他粉丝的目光，明里暗里把她杀了好几回。
李赫堂照好了相，屁颠屁颠地跑到荆悦面前，把手机递给荆悦。荆悦一看，头上黑线又多了几条：李赫堂用的居然还是那种加上猫耳滤镜的少女画风相机！
“你到底想干嘛？”
李赫堂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都做了这么多荆悦看着他还是凶巴巴的，以前那个总是看着他笑，一笑就弯成月牙眼，露出两个酒窝的荆悦怎么就是找不回来了呢？
他委屈地说道：“我想让你快乐。”
“你确定这能让我快乐？”荆悦咬牙切齿。
不知道是不是荆悦的错觉，李赫堂的表情一下子落寞了起来。他似乎有些难过地苦笑了一下，凑到荆悦耳边轻声说道：“你不是喜欢他吗？”
荆悦愣住了。
4
某科普性答题网站上，某天又多出了一条帖子——
如何制止暗恋的上司介绍明星给我做对象的行为？
情感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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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题。
我上司似乎不明白，喜欢一个明星并不代表想跟他在一起。
我是不是该结束对我上司持续了十五年的暗恋？
匿名用户
你上司有明星帅吗？题主你醒一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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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用户
题主你是隔壁那个题主吗？告诉我你在哪家公司上班！明星送你，上司留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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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悦刷了会儿网页，依然没有找到对她来说有用的答案。
李赫堂显然是误会了她。
荆悦还记得自己追洛舟的起因，那个时候李老爷子给李赫堂安排了一场所谓门当户对的相亲。荆悦终于意识到，原来李赫堂是会离开自己的。
在等待李赫堂的间隙，她上网胡乱浏览，正好那个时候洛舟的第一部电视剧上线，她看着洛舟演的那个傻气中透着呆萌的霸道总裁，觉得这可真像李赫堂啊……
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李赫堂和那相亲对象无疾而终，而她就像是找到了李赫堂的替身似的，成了洛舟的粉丝。
正想着，李赫堂神色匆匆地从荆悦面前走过。荆悦一怔，她不记得今天李赫堂要出去，
但她马上迎了上去，问：“去哪儿？要帮你备车吗？”
“不用。”李赫堂的语气冰冷。
荆悦更加愕然，她不记得自己和李赫堂闹过什么矛盾，自然也不明白他这突变的态度是因为什么。
“荆秘书。”
荆悦又是一怔，李赫堂私下从来都没有这么严肃正经地叫过她。
“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休息？”荆悦莫名其妙地道，“我并不需要……”
“你需要。”李赫堂打断了荆悦的话，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忽然深吸一口气，道，“你把太多时间都花在我身上了，你应该去拥有你自己的世界。”
荆悦怔怔地看着李赫堂离开，却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别开玩笑了，像李赫堂这样的生活白痴离开她一天恐怕都不行，她怎么拥有自己的世界？
可李赫堂像是打定了主意，不但派人送荆悦回李家大宅收拾行李，还随车附赠了一张去夏威夷的机票。
送荆悦去机场的人说，少爷在夏威夷那边订了一家豪华海景酒店，荆秘书你想住多久都行……
等到了机场的贵宾休息室，看见早早地坐在那里一脸如沐春风的洛舟时，荆悦的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终于明白了。她黑着脸走到洛舟面前，问道：“是不是李赫堂让你去夏威夷？还给你订了豪华海景酒店？”
洛舟向荆悦展露了一个迷人的微笑，道：“荆秘书也去，对吗？那——祝我们旅程愉快吧。”
荆悦的脑子还沉浸在李赫堂这次是彻底打算把她往外推的事实里。她只觉得胸口一团恶气，连洛舟的声音都使她厌烦起来。
荆悦把手中的登机牌揉成一团，恨恨地扔进垃圾桶里。
她得回公司找李赫堂问清楚！荆悦靠紧紧捏着拳头的动作竭力抑制着身体的颤抖，却不想这时，李赫堂带着一个小姑娘走了出来。他脚步很快，小姑娘跟得有些吃力，一边走还一边给他递文件。
李赫堂冷漠严肃地说道：“告诉他们，我一个点都不会让。他们愿意就签合同，不愿意也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
荆悦怔怔地看着李赫堂，如今出现在她面前的他，让她觉得自己好像上了当。这个李赫堂雷厉风行、不苟言笑，好像之前那个傻兮兮的李赫堂只是一个假象。
穿着高跟鞋的小姑娘想接文件，却一不小心极其狼狈地崴了脚。李赫堂眼明手快，立刻扶住她。
高大英俊的男人半拥着花容失色的女人，这画面怎么看都暧昧又旖旎。
荆悦冷着脸走了出来。
李赫堂看见她吓了一跳，手一抖那小姑娘就摔在了地上，而他一副干坏事被抓包的心虚模样，勉力端着表情，气急败坏地喊道：“你怎么回来了？我不是让你去夏威夷了吗？”
荆悦走过去把小姑娘扶了起来，替她掸了掸衣服，又走到李赫堂面前。
李赫堂压根儿不敢看她的眼睛，并靠吞口水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紧张和尴尬。
荆悦静静地看着他，忽然抬起手。李赫堂以为她是要打他，下意识地一缩，却不想荆悦的手停在他的领口。他怔怔地看着荆悦，那双纤长灵活，如水葱一般白皙的手指正在为他整理着衣领上的褶皱。
“我要是不回来，都不知道你背着我找了新的秘书。怎么，李总是觉得我做得不好，要炒我的鱿鱼吗？”
李赫堂涨红了脸，荆悦离他太近了，他憋着连口气都不敢喘，更别提说话了。
荆悦又扭头看着那稚气未脱的小姑娘，想她应该是李赫堂的新秘书。她放缓口气，却公事公办地说道：“身为秘书的第一要务，就是时刻关注老板的仪容仪表，记住了吗？”
小姑娘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荆悦又扭头看向李赫堂。
这个人啊，早早地就在自己的心里扎下了根。这根随着时光的洗礼和推移和自己的生活盘根错节地纠缠在一起，拔都拔不掉。
可现在看来，自己是时候跟他说再见了。
荆悦叹了口气，捧起李赫堂的脸，闭着眼睛吻了上去。
李赫堂的表情震惊得好像被一道雷迎面劈到，劈了个外焦里嫩。
5
李赫堂的低气压蔓延了整个公司，弄得人心惶惶。
他很生气，生气的原因是荆悦二话不说就亲了他。他还没弄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居然跑了个无影无踪。
说什么要辞职，让荆伯父转交给自己一封信以后就不见了踪影。李赫堂摊开信件，荆悦赫然写到：“不要再为我为难了，我辞职。”
李赫堂差点儿被这句话气死，合着她亲了他不用负责任的吗？
想到那个吻，李赫堂的心又乱了几分，他近乎贪恋地摸着自己的嘴唇，似乎还能感受到从那儿传来的温度。
为什么她说着喜欢洛舟，却要来亲吻自己呢？
没有谈过恋爱的李赫堂表示，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就在这时，他接到了来自荆伯父的电话。
“少爷，刚才小悦打电话给我，说她晚上回家收拾衣服，你要不要……”
当然要！李赫堂简直如同满血复活，毕竟他和荆悦足有半个多月没见。
李赫堂连忙开车回了李家大宅，趁着荆悦还没回来，他冲进浴室洗了个澡，又换上一身自认为最能显身材的衣服，最后还喷了香水，似模似样地坐在客厅里。
李赫堂心不在焉地翻着杂志，从封面到封底来来回回看了三遍，荆悦还是没回来。他着急见荆悦连午饭都没吃就赶回家来了，等了这半天饥肠辘辘的，想叫人弄点儿吃的才发现家里用人都被支走了。知道他要把荆悦追回来，李老爷子和荆伯父也是费了些心思的。
没办法，李赫堂只好认命地来到厨房，却对着锅碗瓢盆犯起难来。
最后，李赫堂一脸严肃地对着手机里的菜谱，准备给自己煮点儿最简单的意大利面充饥。
可李赫堂显然低估了自己生活白痴的程度。所以当荆悦回到家时，看见的就是如临大敌地端着一杯水，准备往着了火的锅里倒的李赫堂。
她当机立断，一把推开李赫堂。李赫堂“啊”了一声歪到一边，手中的水也洒了一地。荆悦抄起锅盖，眼明手快地盖在锅上，这才将那锅里的火势压了下来。
火灭了，荆悦心头的火却燃烧正旺。她扭头看着李赫堂，一米八三的男人委委屈屈、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她一眼瞥见李赫堂手腕上刚刚被烫出来的伤，到嘴边的斥责又生生地吞了回去。
荆悦在心中叹了口气，道：“过来。”
李赫堂就像小奶狗一样，乖乖地跟着荆悦来到客厅坐下。荆悦板着一张脸给他上药，他就偷眼看着荆悦，她凶巴巴的，背上还背了个大大的背包。
李赫堂一看到那背包更加委屈，又想起荆悦也算是把他弄成这狼狈模样的始作俑者。他哼了一声，把手抽了回来，开始作妖道：“你不是一溜烟就跑了个无影无踪吗？你走，你走，你走！我不要你管！”
荆悦冷眼斜睨李赫堂，当真起身不管他，往自己房间走去。
李赫堂慌了，他跳起来拦荆悦：“我让你走你就走？你平时怎么不这么听话？”
“我没有义务要听你的话，我辞职了。”荆悦冷冷地说道。
“我没同意！”李赫堂紧紧地抓着荆悦的手，生怕她跑掉。他瞪着她，满腹的愤怒到了最后却都变成了疑惑和委屈。
他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我不懂。”
荆悦看着李赫堂，忽然明白和眼前这个人生气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诚如他所说，他不懂，他什么都不懂。
仔细想想，自己喜欢的正是他的率直与天真，可这份难能可贵的率真往往又会成为一把钝钝的刀子，在人心口上肆无忌惮地划出伤痕。
正是不自知，才伤人最深。
荆悦深吸一口气，道：“我喜欢你，李赫堂。”
李赫堂傻了眼，怔怔地看着荆悦。
荆悦继续说道：“五岁那年，老爷子的世交带着家人来这里做客那次，那姓张的小少爷有三个你那么胖，他说要把我带回家做媳妇儿。你平时畏缩得跟什么似的，那个时候居然敢冲上去，一把推开他，然后义正辞严地跟他说‘小悦长大以后是要给我做媳妇儿的’，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你了。”
李赫堂摸了摸鼻子，来掩饰自己慢慢烧红了的脸。他有点儿遗憾地咂咂嘴，因为虽然荆悦记住了他的英勇，可实际上他还是被小胖子揍得很惨，最后还是荆悦把小胖子打跑救了他。
“我喜欢了你快二十年。”荆悦平静地说道，“可是我再喜欢你，也受不了你一次一次地把我往外推。李赫堂，虽然我一直是你的秘书，可我也有尊严，我也有资格选择我喜欢的人。”
李赫堂愣愣地听着荆悦的话，半晌才反映过来荆悦在说什么。他有些着急，可越急，说出来的话就越不是那个意思。
他气急败坏地道：“我不是说了吗，我想让你开心！你说你喜欢洛舟，我就帮你制造接近他的机会，我这样做难道不对吗？你到哪儿去找我这么好的人？！”
荆悦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李赫堂，半晌才露出一抹淡漠的笑容。
“对，你做得很对。谢谢你。”
李赫堂想阻拦荆悦，可已经来不及了。她转身离去，背影比上一次还要决绝。
有可能失去荆悦的这个念头一旦产生，李赫堂顿时慌得没有理智。他冲着荆悦的背影喃喃自语：“荆悦，你只感受到你自己的自卑，可是你从来都没试图了解我为你做过的事情！”
6
荆悦离开李赫堂的当天就买了去奈良的机票。
奈良多庙多鹿。荆悦坐在广场的围栏上，看着那些鹿争先恐后地追着路人要鹿仙贝，不由自主地弯了嘴角。她想查查奈良的鹿为什么这么有灵性，便上某科普答题网站去查，没想到，网上正在热议一个人。
据说，那个人因为不分题目胡乱答题的行为成了网络红人。近期某科普答题网站随便一个帖子都能看到他的回复。而那个人最早一次答题，是在情感话题里。于是荆悦打开了那个问题——
如何哄回生气的女朋友？
情感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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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赫堂888
荆悦，我知道你会上这里来，也知道你一定能看见，你给我回来。
你什么都不说就跑了，你听过我的解释吗？
你知不知道我20岁那年就已经拿到硕士学位，打理公司根本不在话下。我每天装傻充愣当个二世祖，是因为我知道你不想做我的秘书。可是你又是个死心眼儿，我爸把我托付给你，你就拼了命也要维护我，哪怕让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儿，你也不说。
可是我不想这样，我想让你快乐。你喜欢追星，我就帮你追星；你想要自由，我就给你自由。你却说我把你当成附属品，全天下有像我这样喜欢附属品的人吗？你亲完我就跑，你以为不用负责任吗？
还有，你总是自卑，觉得我们两个不般配。荆悦，你傻不傻！都什么年代了，你脑子里还有这种观念！没有你，我能活吗？我已经半个月没系过领带了，因为我不会；我想烧水，又把手烫了。上次你看见的那个女生的确是我请来的新秘书，我想让自己试着忘掉你。我觉得，只有这样你才能放心离我而去。但事实上，我做不到，因为我的心里只有你。
你知道我把你往外推的时候我有多难过吗！可我做这些，不就是为了让你开心吗？
荆悦，你回来吧，不是以我秘书的身份，而是以我女友的身份，永远地在我身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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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悦傻了眼。
她没想到李赫堂会用这种方式跟她告白，她更想不到，李赫堂也真心喜欢她。
所以说，她和李赫堂是互相喜欢的？只是因为谁都没有说出口，所以才兜兜转转拉远了和对方的距离？
她的确不知道李赫堂为她做的这一切，她能想起来的只有两年前的那一幕。那时她还在读大学，S城的暴雨一连下了三天都不见停，荆悦所在的大学地势偏低，宿舍楼就被淹了。她又倒霉地住在一楼，发愁晚上该去哪里休息。
雨幕交织而成的茫茫夜色中，一束灯光撕裂了阴霾，紧接着，李赫堂的声音如从天降。
“荆悦！荆悦！”
蹲坐在三楼的走廊里，抱着湿漉漉的被子取暖的荆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趴到阳台上一看，被大雨淋成了个落汤鸡，还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喊她名字的人不是李赫堂又是谁？！
李赫堂眼中的焦灼并未被瓢泼大雨冲散，他还仰着头，试图从乌黑一片的宿舍楼中找到荆悦的身影。
“李赫堂！”荆悦叫出了声。
李赫堂眼睛一亮，立刻淌水走进宿舍楼。等他到荆悦面前时，整个人都湿了。荆悦怔怔地看着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把手中的被子给他披上。
谁知李赫堂却凶巴巴地骂道：“这有什么用啊！”
荆悦没想到这场暴雨会下得这么大，也不想因为自己给李家添麻烦。她讷讷问道：“你怎么来了……”
李赫堂却二话不说把她背起来，一边数落一边往外走去。
“我要是不来，你今晚怎么办？真是的，都叫你别到外省上大学，你就是不听。留在我身边不好吗？你个笨蛋……”
“你背我干吗？”荆悦贴在李赫堂的耳边小声问道。
“楼下水那么深，你这么矮，一下去不得淹死啊！”
荆悦紧紧地抱着他，倒不是儿女情长的暧昧，而是怕不靠谱的李赫堂手抖把自己摔下去。她想来其实挺后怕，这一路上那么黑，也不知道哪里的桥洞有没有被水淹，李赫堂居然就那么开车过来了。
还好那夜他们都没什么大事，李赫堂带她到附近的五星级酒店休息，荆悦倒没怎么样，身娇体弱的少爷李赫堂当晚就因淋雨着凉发起了高烧。
荆悦照顾了李赫堂一宿，沉醉在他酣然的睡颜里。
那时荆悦以为这不过是李赫堂一时的心血来潮，现在想来，如果不是喜欢她，他又怎么会冒着大雨千里迢迢来找她？
荆悦捂着嘴巴，原来李赫堂一直在她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是她太过于敏感，才让他们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她要回去，她要去找李赫堂！
忽然，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从背后将她紧紧拥住。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上，带着风尘仆仆的呢喃。
“你还真能跑啊……”
荆悦一怔，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她不敢相信地狠狠掐了一把抱着她的人的胳膊，李赫堂惨叫一声。
“你干吗？”
“真是你啊。”荆悦闷闷地问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查你的消费记录。毕竟我还是你的上司，你还在用工资卡。”
“我辞职了。”
“不许。”
荆悦鼻子一酸。
李赫堂叹了口气，把她转过来面对着自己，道：“你知道我们两个的问题出在哪里吗？你不说，我也不说，偏偏我俩都是笨蛋，谁都不能光靠自己的猜测来判断到对方的真实想法。所以，我决定以后不论什么事都会大声说出来，这样可以避免我们之间再走弯路。”
荆悦无声地笑了，问：“比如呢？”
“我爱你！”
荆悦给了李赫堂一个迟来的拥抱，在这广袤的天地间。往后余生，她将都会与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