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坐了起来,道:“林冲,今日你要回家,便不要去校场了,我打发人和我爹爹说一声,我们两个吃了早饭便去,也不耽误下午去看戏,你说好不好?”

    林冲哪敢说不好,就连这个结果还是自己昨夜好一番央告求来的,若是不答应,高玉一个翻脸,自己就哪里也去不成,于是便低头说:“一切但依衙内。”

    高玉听了心中欢喜,立刻唤过一个小厮,吩咐道:“你去前边和我爹爹说,今儿林冲要告假回去省亲,就不去操练那些当兵的了,若爱林教头的枪棒,让他们明儿请早。”

    那伶俐小厮答应一声,一溜烟儿地去了。

    高玉半点不急,反正有一整个大早上可以给他消磨,于是慢慢地起床梳头净面,又汤汤水水十几个盘碗地用了早点,到这时已经连辰时都过了,眼看已经到了巳时,再磨下去午时正好吃午饭,把林冲在旁边急得不行,却又不好明言相催,只得强捺住性子使出千斤坠的工夫硬是坐在那里等着。

    最后总算高玉全都弄完了,穿了衣裳戴了金花幞头回头一笑,道:“林教头,我们去看你的娘子!”

    林冲一直悬在喉咙口的心这才中放了下去,长舒一口气,伸出右臂往门口一让,道:“衙内先请!”

    两个人一路来到林冲家门前,高玉抢在前面上前打门,不多时里面使女锦儿便开了门探头道:“谁呀?”待她看清了打门之人,顿时惊呼道:“居然是你!你个奸恶之人,上门何来?”

    高玉笑道:“若不是见这事有趣儿,谁好意思大清早上门来讨骂?你且瞧瞧这是谁?”

    锦儿这才往高玉身后一看,只见墙角站着的不正是自家官人?

    锦儿顿时高兴地叫道:“官人,你回来了!快进来,娘子成日惦念,只说今生不知还能否有与你相见之日,没想到今儿你就回家来了!”

    高玉见锦儿闪开身子请林冲进去,自己便当仁不让地一马当先首先窜了进去,连蹦带跳地一边往里走一边还说着“林冲,我来看看你家里是什么样的,啊呀,倒是清简得很!回头送些光灿灿的东西来摆放!”,他一头只顾穿过门厅进客厅,迎面正撞见里面快步赶来的张娘子。

    张氏听得前面锦儿呼叫说官人回来了,心中顿时像打翻了一个火炉,整颗心都烧了起来,忙忙地便往外赶,一边走一边赶着叫道:“丈夫,你在何处?”

    迎面正看到一个俊俏的后生,那年轻人拿手往后一指,嘻嘻笑道:“就在后面!”

    张娘子陡地在自家见了个陌生的男子,心中顿时一阵惊慌,又被他调笑一句,脸上更是红了,一时竟没看出他便是那日在岳庙调戏自己之人,头一低便匆匆向外走去,又走了几步便见到林冲。

    张娘子见了丈夫,也顾不得有外人在,立刻一头扑在他的怀里,哭道:“大哥,你总算回来了,这些日子我日日悬心,也不知你在外面受的怎样的辛苦,可恨我身单力薄又帮不得你,心中便如油煎一样,今日见你一面,我也放心。”

    林冲眼角儿也有些发红,微微哽咽道:“娘子,与你何干?都是林冲的八字儿错了,犯着太岁,这才招了这场灾祸,你且在家里安心等待,什么时候我这灾星退了,那时云开月明,才是你我的好时节。”

    张娘子抽泣着说:“大哥,你有此心便好,只要你心志坚定,我纵使受了多少磨难也终究是甜的,天理昭彰,总有个善恶报应,到那时才是我夫妻情屈命不屈!”

    林冲正自感动,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唱了起来:“我想起王宝钏,寒窑苦守十八年;我想起孟姜女,万里寻夫哭倒了长城……”

    林冲猛一抬头看,只见高玉正满眼有趣地看着他们夫妻二人抱在一起,宛如看戏一样,尤为恼人的是,他嘴里一边唱,手上还一边打着拍子,直把别人的伤心会面当做取乐的把戏。

    林冲心中顿时一阵恼怒,但那怒气在胸膛里转了两圈儿,便自行消下去了,这一个月来林冲已被高玉磨去了好多性格,似眼前这般闹剧已经是最不足谈的了,他忍着忍着已经开始成了习惯。

    这时娘子也觉得不对,她拭了拭眼泪,转头看着高玉,疑惑地说:“丈夫,这位公子是谁?往常不见你带这位朋友到家里来。奇怪,我怎么看着觉得有些眼熟?”

    林冲轻咳一声,尴尬地说:“娘子,这乃是高太尉的儿子高衙内,今日陪我一起来家看望娘子。”

    高玉听林冲给他介绍,还以为这是要认亲做朋友,连忙整了整衣服,躬身一揖道:“高玉见过娘子!”

    张娘子一听是高衙内,前面的事情顿时全想了起来,第一幕便是在岳庙里这男子把拦住自己不让走路强要说话,那无耻之徒可不正是这一张脸?之后便连续不停地发生了许多事情,就像天空不住劈打下来的雷电一样,一道接着一道,让人根本来不及接住,胆战心惊直到如今。

    一想到夫妻二人遭受的灾厄,尤其是丈夫所受的屈辱,张娘子便忍不住咬牙恨恨地道:“高衙内!”

    高玉听张娘子唤他,还当是两人打招呼,便嘿嘿笑着拱着手答应道:“娘子,小生在此!”

    林冲在旁边见娘子满面怒气,忙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娘子,请息怒,我二人有此光景实在不易,莫要得罪了人。”

    张娘子是个聪敏持重的,虽是自家吃了亏,但对着太尉府也说不得天理王法,更不能仗着天理人情讨债,因此只得将这口气暂且咽下,淡淡地说道:“既然是高衙内,便请一起到厅里坐吧。”

    高衙内满脸是笑,道:“都听娘子的!”

    张氏微微皱眉,把他们领进前厅,亲自给丈夫奉茶,连带着也端了一杯给高衙内。

    林冲道:“娘子生受!这些日子苦了娘子了,不知泰山可好?”

    张娘子道:“夫妻一体,有什么生受?我爹爹身子倒是还好,只是为你的官司忧心,不知有没有了结得断了根儿,莫要什么时候再翻出来才好。”

    高玉在一旁忙说:“断根断根了!我爹爹已经明说上次乃是挂误了林教头,为了兔子伤了玉瓶,林冲也是城门失火,煮熟了池鱼,那件事已是不妨了,再不会有人翻案,娘子请放心!”

    张娘子见他一脸有功的样子,虽然是昧着良心,也只能说一句:“多谢太尉和衙内。”

    林冲从怀里拿出一包银子放在桌上,道:“娘子,这是我这个月的俸禄,你留着家中过活。岳父那边,我今日去不得了,来日再去拜望他老人家,你且买些点心熟食送去,聊表我们夫妻的孝心。岳父为了我的官司到处奔走,便是亲生父亲也不过如此,我却弄成如今这个场面,实在是羞见他老人家。”

    张娘子道:“女婿乃是半子,我爹爹看待你便如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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