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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意义和目的的。

    眼看快午夜十二点了,她望着一桌子的食物,不禁鄙视自己的浪费行为。人们当然会以各种方式发泄情绪,但糟蹋粮食是最可耻的一种。屋里不有很多赏赐没吃,这些东西难道要丢掉吗?

    “好香。都是你亲手做的吗?皇上真是的,大过年的,居然让你自己动手做年夜饭。”正发愁,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

    景鸾!

    没回头,她就听出来者是谁,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你怎么来了?”她转过身去,恨不能给景鸾来一个大大的拥抱。

    在孤独寂寞的时候有朋友出现,是一件多么快乐幸福的事呀。在这种情况下能对对方的好感快速攀上一个新的台阶。

    景鸾吓了一跳,因为闯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面庞,而是一个小猪面具。但那个小猪的样子非常可爱,他愣了一下后就释然了,微笑道,“没什么,沈府全家团聚,我一个外人感觉格格不入,就跑来皇宫看看你。”

    “好景鸾,我在皇宫也是外人。如今我们外人对外人,一起说会儿话吧。”方初晴很开心,“不过你是怎么进来的?除夕夜的皇宫守卫这么松懈吗?万一有人……”她停住了嘴,怕大过年的说出不吉利的话。

    景鸾拿了一块糕干放在嘴里,斯文地嚼了两下,一手从腰下拿出一块造型奇特的铜牌道,“二爷忙起来的时候,我常常会代他入宫面圣,商谈一些事情,这腰牌能令我在宫中畅行无阴。你在苏妃这儿养伤本是秘密事,不过我却是知情的,这才来看你。”

    “谢谢你记得我。”方初晴拉着景鸾的衣袖摇了两下,“你饿了吗??不如我们煮饺子吃吧,正好应应景。”

    景鸾文雅好看的浅笑着,竟然令方初晴有了春风吹指,陶陶欲熏的感觉。如此良辰如此夜,他是那么温柔可亲,熨贴着他人的心灵。多好的男人哪,不知将来谁有福气嫁给他。

    “好呀,我们这样的外人可以一起过年。”他轻缓地说,不过还有其他人呢,我们不要扔下他好当了?他很可怜的。“

    方初晴一愣,谁呀?”她实在想不出,她认识的人中还有谁是孤单一人的。

    二爷。”景鸾几首叹息着说。

    方初晴又是一愣。他……怎么会?他不是应该在沈府阖着团聚吗?而且……他那模样和可怜挂不上钩。

    “你不懂。其实对于沈家,他也是外人哪。”景鸾摇摇头,看起来有点悲伤,“往年这时候,他都会消失一整天。今年……我想他是来了皇宫了。”

    “为什么来这里?”

    “大概……是因为他没有地方可去。”

    听到这话,方初晴的心一瞬间揪了起来。

    沈澜为大江国担着半壁江山,可是在除夕之夜,他竟然没有地方可去。

    第二回花房

    “好,我们不扔下他!”方初晴重重点了点头,“只是皇宫也很大,我们要到哪里去找?”

    景鸾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往年,我没找到过他,今年以为有你,两个人找,总比一个人找机会大些。但是……皇宫确实很大……”

    “没关系,我们尽全力就够了。就算找不到,我们心里不扔下他也是一样,到时候煮了饺子,给他留着。”方初晴不忍看到景鸾落寞的神情,安慰道。

    “你说得对,倒是我执着于形式了。”景鸾似乎为这一句话开朗了起来,笑道,“你虽然来进宫也有一段时间了,但想必并不常出去,那不如这样,我四处找找,你就在附近转转就行,不然把你丢了,麻烦的可不止是我了。”

    方初晴一想也对,点头道,“就这么办。”她看看小厨房墙上的挂表,“现在十一点一刻,我们十二点前在这里会合,煮饺子迎新年。”

    景鸾应了声,率先走出去。

    方初晴裹了一件头篷在身上,也走出夜锦宫,因为是第一次出来,所以虽然宫灯明亮,照得皇宫亮如白昼,但那巍峨的宫殿处处寂静无人,却依然令她有些害怕。她站在那儿犹豫了一下,忽然福至心灵,想起了一个地方。

    翡翠说过,距夜锦宫不远处的东边,有一个玻璃花房,里面的花四季不败,那样的话,那里应该不算冷,待上一夜也没关系。再说了,执灯赏花也是一件雅事,虽然沈澜那个人不像文士,倒像土匪似的,但说不定也附庸风雅一回呢。

    想到这儿,她辨明方向就走。其实她并分不清东南西北,但当时她比较好奇,详细问了下,知道出门往左就对了。果然,走不多远就看到那个占地颇广的花房。四角挂着碧纱灯笼,隐妁有些仙境之美。

    她绕着花心走了一圈,发现大门半敞,似乎有人捷足先登了似的,心里不由得一阵高兴,但因为不确定花房里的人是不是沈澜,就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穿过布置得曲径通幽似的花丝,那些牡丹、芍药、紫荆、海棠、杜鹃、芙蓉、木槿……她一边走一边感汉皇家的人实在太会享受,能在这隆冬时节欣赏到四时鲜花。正鄙视江无忧的腐败,不期在,然个男人的背景突兀地闯入了她的眼帘。

    沈澜很少穿浅色系的衣服,方初晴跟他在广武院“同居”很久,见他穿得最浅衣服不过是灰色。而在除夕之夜,他却没有像大多数人那样穿着喜庆得像个红包套,而是一袭白衣,头发也没像往常那样束冠,却是散着发,随意在脑后一束。

    他的身量高大肩宽背阔,平时看来强硬、铁血、高贵、自负,但如今白衣胜雪却不显得突兀,反而衬得整个人被一种深深的寂寞包围着。不知是此情此景的缘故,还是周围繁丽的花朵晕染出的气氛,他站在那儿,只显得说不出的萧瑟,说不出的孤冷,似乎就那么一个人走过坎坷,如今疲惫极了。

    这情景令方初晴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不知所措地站在一丛乌之后,隔着那火红如枫的叶片,只望着他。唉,帅哥就是帅哥,改个造型,扮得休闲些就令她心头有如鹿撞。话说他本来就好目的地,五官深邃、身形矫健、气质超群,不过平时有心理准备,没今天这么震憾罢了。

    她以手抚胸,强抑着心头的异样感,还没想出怎么开口,就听沈澜低沉着声音道,“我小时候,最爱听太太给我们兄弟姐妹讲画,她常常是一边画着花儿,一边给我们讲如何入笔,如何提韵,如何欣赏花之美感。那时候我只是望着她,感觉她给我们讲画时,自己就先陶醉了。于是我们也都醉了。至今我还会想起那些日子。不过,我是后来才进府的,总感觉不管多么努力,也不是他们之中的一员,就算醉,也总不能尽兴。对于沈家,我总是多余的人吧。”

    他突然说话,吓了方初晴一跳,以为花房内还有其他人。左右看看,却只有自己。难道他发现她摸进来了吗?这很正常。可是为什么样要和她说这些话呢?这就不太正常了。是因为触景生情?是因为一时软弱?还是因为太寂寞了,需要一个人聊聊心底的话,然后再杀人灭口?

    只是,他产这番话时好温柔哦,从没见过的温柔,似乎是沉浸在回忆中。而这种温柔中包含着一点淡淡的忧伤,那么强大的人忽然表现出脆弱,还真是惊心动魄,害她的心差点枞喉咙里冲出来了。

    还有,这些话他说得如此孤寂,那隐藏在无柰之中的叹息让人很心疼,让她恨不得冲上去抱着他,让他再也不被排斥在人群之外,让他也被接受,也有人陪伴。

    “出来吧,一听那杂乱又鬼祟的脚步声就知道是你。”沈澜再说。因为选词用语的不当,方初晴心头那点浪漫的想法立即风吹云散了,两人之间的气氛也由唯美,变得又有了点剑拨弩张的意思。

    “怎么是鬼祟了呢?你小时倒底念过书没有?明明我是好心,怕打扰到你赏花,这才轻手轻脚的。”方初晴有点气恼地道,同时走到了沈澜面前。

    “既然怕打扰,怎么又来?”沈澜头也不回,似乎专注于眼前的一株茶花。

    “还不是景鸾要我来找你。”方初晴没有直说“格格不入”之类的话,怕伤了沈澜的自尊,“他找我一起过年,嫌两个人不热闹,说你也进了宫,所以我们分头找你来了。早知道不搭理你,直接留些大年夜的饺子给你吃好了。哼”

    第三章相逢何必曾相识

    “我不吃别人吃剩下的东西。”沈澜鄙视地说。

    他说者无心,可方初晴听着意。沈府也好,皇宫也轩,到处有在猜测她与沈澜有私情,也到处有人说她是残花败柳之身,只配被爷玩玩而已。所以她这类词汇非常敏感。如今沈澜随口一说,一下子动了她心头的忌讳,不禁又气又恼,转身就走。

    沈澜还以为方初晴会跟他继续斗嘴,哪想到她掉头跑掉了,情急之中一把拉回,但却看到一个小猪面具,先是一愣,而后挖苦道,“干吗扮猪?大过年,等着被杀了加菜吗?”

    方初晴倔强着一言不发。

    沈澜以为她在挑衅,忽然伸臂抱住她的腰,揽在自己身前,“你还不够胖,多吃点,等着八月十五时应该可以下刀了。”他难得开个玩笑,因为在孤单中有人找到了他,让他心头忽然暖融融的。可是因为方初晴误会了他之前说话,此时僵硬着身子,以肢体语言进行无声的反抗。

    这让沈澜很尴尬。

    他还记得很,因为方初晴说了什么“三夜五宿就扔到脖子后面”的话,他逗弄了她一回,当时她用了非常的方法逃脱,很用力的吻了他一下,举动不可谓不大胆。而他女人多的,却偏偏记住了当时她在怀中的感觉。那柔软的腰肢,丰满的胸部,还有嘴唇上带点甜味的芬芳……

    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接近了皇上,就开始厌恶他这个身份底下的人了?就像当年的苏味一样?这念头令他像被火烫了一样,蓦地放开了怀中人,浑身散发出冷淡拒绝的气息来。

    两个就那么对站着,谁也不动,谁也不说,敏感的内心都受到了伤害。直到,一颗眼泪沿着方初晴的下巴上滴落,沈澜才惊讶地道,“为什么哭?”

    “要你管!我高兴我喜欢我爱!”方初晴声音有点哽咽,但态度倔强。

    沈澜心下刚硬,不是那见到女人掉泪就投降的人,如果需要,就算女人哭出一条河来,他也可以无动于衷。但不知为什么,此时看到方初晴连掉个眼泪也要逞强,心里忽然柔软起来,想到刚才自己说“猪”的事可能惹恼了她,于是放低身份道,“算我说错,你别哭了,不然会变得更丑。”他想安慰人,可是又不太会,结果说出来的话还是比较恶劣。

    方初晴本来只是一时羞愤,这才气得掉眼泪,现在冷静了一下,也就想开了。她又不想和沈澜发生什么感情纠葛,管他怎么看她呢?被人吃过又怎么样?只要她记不起来就没有心理阴影。再说,沈澜这家伙是什么德行,她清楚得很,他这样就算是道歉了吧。做女人要大人大量,原凉他吧。

    “其实你之前长得很能入眼,医好了就行。哭的话,会影响伤口。”沈澜看方初晴不说话,又因为戴着面具,看不到脸色,只好补上几句。“这只小猪也挺漂亮的。”

    “说了伤人的话,就这样补救吗?”方初晴看到沈澜这么笨拙,眼泪还没干就觉得有点好笑了,“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我就忘记二爷刚才说的话。”

    沈澜略皱了皱眉头。

    他是个喜欢把所有事都放在心里的人,能知道他一些秘密的,都是他极为信任的伙伴,现在这个小奶娘要问什么?怎么看都像不怀好意似的。不过……

    “不保证回答,你问问看。”

    “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你戴了那种面具……谁会拒绝一只小猪?”

    他这样说,方初晴哭笑不得,干脆直言道,“二爷曾经和苏妃有过一段情吗?”

    她知道不该问这个问题,可她就是很好奇,而且她想知道苏妃是否在撒谎,想以此来推断出苏妃对她坦白情史是什么目的。她可能还要在皇宫待些日子,虽然不会草木皆兵,但必要的防备还是得做。

    不出所料,沈澜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绷紧了。有那么一瞬,方初晴真的以为他动了怒,甩手就走是好的,说不定把她掐死在花房中也有可能。

    而正当她暗骂自己太鲁莽了时,沈澜却忽然点头承认了。

    是环境所致吗?今天沈澜在她面前坦承了很多心事,不知这对她来说说,是福是祸。不过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于是她再问道,“你们两情相悦?”

    沈澜斜着眼睛看他,一脸傲然,“你觉得我会对女人死缠烂的吗?”

    果然!苏妃在撒谎。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是要试探什么?还是要算计什么?能在这皇宫生存而不倒的,方初晴当然不会以为苏妃只是为了虚荣才说沈澜对她一厢情愿。只是苏妃没料到,有人敢这么直接问右师王的情事,更没料到这个自恋的大阴人居然会如实回答吧。

    这就叫千算万算不如天。

    这世上的事总是阴差阳错,脱离人类的掌握。而沈澜现在表现得这样骄傲,只能证明他其实很介意,所以他到现在也不肯娶妻。他这样的人心思太重,伤,就一定是重伤。

    所以,本来她想再打听下苏妃为什么嫁给了皇上,但却忍耐住了没有继续多嘴。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硬拉着沈澜到夜锦宫的小厨房去过新年。从沈澜极轻微的肢体反应来看,他不愿意踏入前情人所住的地方,但因为之前坦白了一些事,他又不愿意让人觉得他

    放不下,也就勉勉强强来了。

    一进小厨房,发现景鸾已经在等了。他看到沈澜跟在方初晴身后,分外高兴,微笑道,“还是初晴有本事,一下就找到了呢。”

    “碰巧,碰巧而已。”方初晴笑着应道,然后就跑到灶台处烧水煮饺子。

    “碰巧就是缘分。”景鸾低低地说,声音小到只有自己听见。

    小厨房地方不大,只有景鸾和方初晴还好,沈澜身材高大,挤进屋后就显得地方狭小了。可也因为这样,搭配着灶台大锅冒出汩汩热气,居然气氛温馨热闹很快就扫清了沈澜心头的阴霾,让他感觉似乎打多记事起,就这个年过得轻松,心头没有那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

    而方初晴也在偷偷观察他,见他开始时还拘谨,但很快就放松了下来,并且胃口很好的样子,每样糕点都尝了一块,口味偏甜的,还吃了两三块,等饺子出锅,他又吃了一大盘,不时还挑挑捡捡,嫌这个馅不好,那个馅太普通。不过说归说,吃得比却谁都快。

    “二爷饿了一天了吧?”景鸾笑问。

    沈澜来了个闷声大发财,下手如飞。

    三人有说有笑有吃,还依着方初晴的意思,玩了倒计时游戏,一起进入了新的一年。正高兴着,忽然听外面有人羡慕地叹息了一声道,“真热闹了,有没有给朕留点好吃的?可怜朕还带了上好的葡萄酒过来。”话音才落,江无忧就挤进了小屋内。

    “皇上,您不在前面与众美欢聚,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沈澜不客气地道。

    “旧的一年一直跟他们在一起呀。”江无忧以手抚额,似乎是很头疼的样子,“今天吵嚷得很,好不容易借着醒酒的空儿跑到这里躲清静了,谁想到还遇到你们两个不长眼的臣子。”

    “既然来了就一起吧,皇上也尝尝我的手艺。”方初晴把位子让出来道,“我们也好试试皇上的赐酒。”说着就取了四只酒杯来。

    江无忧在酒宴上没吃很多,本打算陪陪方初晴再吃点年夜饭的,此时也不客气,只是端着酒杯,心中突生感慨,微笑道,“我们这里又是君、又是臣、又是民、又是佳人,喝的是什么酒呢?”

    沈澜和景鸾对视一眼,都没说话,唯有兴奋起来的方初晴举杯,念了句不太应景的诗,“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没想到这诗却正中江无忧的心,他不禁赞道,“说得好!今天朕就与你们为那些身不由已的沦落人,同干了这杯吧!”

    第四章叫喊声

    不知是除夕夜在花房彼此伤了心灵的缘故,还是听了沈澜那番落寞的、关于母亲的话,之后的半个月,方初晴时时会想起他。这令她很恼火,因为她总觉得,没有机会属于自己的东西还去惦记,就是极度白痴和愚蠢的行为。

    可是,控制无效。

    坏消息是,正月里江无忧忙得脚不沾地,吃饭睡觉的时间都能省则省,自然也没有时间来看她,无法帮她分散注意力,好消息是,她的伤恢复迅速,有一天对镜照景,发现当脸上那些横七竖八的浅红印迹消退后,她基本恢复了原来的容貌。

    说是“基本恢复”,是因为她右眉上方的额头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依苏味的话说,是因为那处伤得比较严重,而且耽误了治疗,所以不能完全去除。

    方初晴怀疑苏味是故意,因为她没觉得那里伤得有多严重,但能重新变美,她已经很满足了。了不起以后在额头上贴花细,据说武则天时代的上官婉儿就是这么做的,还带领了一股唐朝美女效仿的风潮呢。

    转眼又到了正月十五正元节,无思无我再度被接回沈府,而方初晴虽然不用戴面具了,但也不想在众人面前出现,于是谢绝了苏味一同赏灯的邀请,打算等夜深人静时偷偷溜出去看看就行了。

    “这宫灯可不是民间随处可见的,错过这个机会,只怕以后很难看到了。”苏味拿帕子轻轻按按自己没有一滴香汗流出的额角。

    她在试探。试探方初晴对皇上有没有情谊。这些日子来,虽然皇上没和方初晴怎么见面,但那份关怀和细心却在,这使她产生了疑虑。她不介意恩宠,但恩宠却是一柄利器,在通往皇后宝座的路上,到处是荆棘和陷阱,她需要这利器傍身。

    可是看皇上的意思,肯定是对方初晴用了心了,虽然以方初晴的身份和地位来说,顶多封个没名没份的某某夫人,连个妃嫔也混不上,但倘若皇上真心爱她,那她就成了绊脚石。

    而她不能小看任何一种情况,为了坐上大江国第一女人的位置,她牺牲了感情,为了推现在的皇上坐在龙椅上,她冒了巨大的风险,所以不能容许有丝毫的差错出现。必须防患于未然,必须把一切苗头扼杀在摇篮里才行。

    她于皇上有恩,她与皇上和沈澜之间共同保守了一些秘密,所以那个位置本来就应该是她的。

    “灯嘛,还不都是一样。民女是粗鄙之人,赏灯也就是看个热闹,太精的东西于我,就如同茉莉花喂牛。”方初晴耸耸肩道。

    苏味貌似温和地笑笑,但实则紧张地观察着方初晴的反应,直到她确实方初晴的神情中没有一丝暖昧的感情流露,这才放下了心。

    皇上是君子,做事极为克制,从不强求于人。倘若方初晴对皇上无意,她就安全得多。其实……把方初晴想办法推给沈澜是个一了百了的方法,反正沈澜现在视女人如玩物,皇上也不可能抢兄弟的女人。只是,女人那可笑的虚荣心却让她舍不得沈澜身边有重要的人。

    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吧。

    “娘娘,那个百花神油……”正说着话,翡翠突然走过来问。

    老天哪,原谅她不纯洁吧。一提神油二字,她立即到了一种神奇的畏助药品,方初晴感到了一丝尴尬,不禁多瞄了翡翠几眼。而苏味以为方初晴是好奇,解释道,“百花神油是我关手炼制的,从百花中提取精华,有安神助眠的作用。”

    汗,是精油嘛,不知有没有用薰衣草?可干吗叫“神油”,令她第一时间就联想到某些“床上用品”、。

    “放到我的寝宫,让它自然挥发香气就好。”苏味哈哈翡翠,然后回过头来娇羞地道,“皇上说今晚赏灯后会来夜锦宫,方妹妹有什么事提前说,我怕到时候要侍候皇上,没时间支应妹妹。”

    “蒙娘娘照顾,民女什么都不缺。倒是最近天气阴冷,打算今晚早些睡下,就不看灯了。”方初晴很乖巧。既然人家表明要二人世界,她就窝在暖和的屋子里想心事呗。

    苏味对她的反应很满意,开心之下又说了会儿闲话,这才去盛装打扮。而方初晴回到屋里,不知怎么又想起了沈澜。假如每逢过节,他就觉得自己是外人,不能融入沈家,那么今晚他会在哪儿?还会来皇宫吗?看样子,天会下雪似的,不知道他一个人在外面不冷?有没有吃东西?

    胡思乱想中,天色暗了一来。

    她饱饱地吃了顿晚餐,可当饭入了肚子又后悔,生怕长胖,把好不容易恢复的腰身再撑起来。于是就在院子里逛了逛。和除夕那天一样,宫女太监只留下几个看守,其实全出去玩儿,方初晴隔着宫墙看了会儿烟花,望着那明媚又短暂的色彩把昏暗的天空映得五彩斑斓,也跟着兴奋了起来。

    结果,回到屋倒睡不着了。还想,不知道沈澜能不能看到这美景?

    躺在床上翻来复去的,心下就有点燥,不过她才一打开窗子,就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像哭泣、像尖叫,但又欢乐无限。当她明白那是苏味在某些特殊情况下的叫喊声时,就算身边没人,也羞红了脸。

    苏味干嘛叫得这么大声哦,江无忧临幸也不是一回两回,从没听到过这么大动静啊。再伸头看看外面,见廊下等着侍候的太监宫女人人有如木雕泥塑,完全没反应,她不禁便服人家充耳不闻的淡定功力。

    苏味的那个什么百花神,根本就不是什么安神的,被她不纯洁的猜中了,一定是催情药!天哪,这个皇宫还真可怕,看江无忧虎虎生威的样子,应该用不到“药品”,那么就是苏味急了,想多承雨露,尽早怀上龙子吧?真可怕呀。两情相悦的事,也弄得这么功利。皇宫果然不是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

    以这儿,她连忙把门窗关紧。可不知是不是心里有了印象,还是因为夜晚太寂静,而她住的地方离苏味的寝宫太近的缘故,那春情荡漾的声音就是细若游丝地、遥远又模糊地传来,根本阻挡不了。这令方初晴感觉好像听人壁角似的,再联想起某些活春宫画面,就有点口干舌燥,干脆决定躲远一点为好。

    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明嘛!

    于是她起床穿衣,目标小厨房,因为那里暖和,还远在后院,这边努力奋斗的江无忧和苏味吵翻了天也与她无关了。

    第五章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除了除夕那天,小厨房总是有太监宫女值夜的,看着茶水炉子和锅灶,提防皇上娘娘半夜口渴,要吃新鲜的茶,或者临时传膳,再起火怕来不及。

    不过夜锦宫的太监宫女是认得方初晴的,因为翡翠姑娘说过,她是苏娘娘的亲姨表妹远嫁到了宋国,这次和太夫进京,皇上特意恩准,被招来和苏娘娘叙叙亲情。只是这位姨娘脸上起了诊子,长时间不退,见不得风,也一直以真面目示人。而且为了防止引起其它宫妃的攀比,这消息严密封锁,不得对外泄露。

    当然,这是苏妃编好的一套一举数得的说法。一,解释了方初晴的来路,免得他人生疑,还适当掩盖了她再度施针行医的行为。令皇上非常满意,二,显示出皇上对夜锦宫格外恩宠,对她苏味破格破例的对待,毕竟把娘家亲人带进宫,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办一的。三,苏味正好有个表妹嫁到了宋国,而且也正好随做生意的丈夫在和政城逗留,这样的说法可算是天衣无缝。

    只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苏妃在宫里藏了一个人的消息还是在后宫中走漏了,但因为皇上最近对苏味的专宠,其他宫妃都以为方初晴根本不是什么表妹,而是苏味藏着的美人,用来吸引皇上的,目前已经纷纷想尽办法也偷偷往自己宫里弄人,以期可以博得皇上的垂青和注意。

    而这,也正是苏味在方初晴进宫治伤这件事上获得的第四个利益。

    她深谙一个道理,那就职事情只要不抖落出真相就不会造成伤害,所以她对宫里的风传很有心理准备,也并不在意,甚至,正因为是所谓{“泄露的秘密”才令别人更加深信不疑。而她,自始自终表现得相当低调,处处对皇上着想,其它宫妃却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盲目效仿,只能招来皇上的厌恶,这样更加大了她的筹码。

    随便一件什么事,都能让她办得处处有利于自己,还让皇上说不出话来,实在是很难得的。

    “我来看看炉火吧,睡不着,想吃自己烹的茶。你先去歇会儿,天亮了再来换我。”方初晴对值夜的小宫女说。人家有“神油”呀,哦买糕的,估计大战的时间要拖长,她还是晚点回去好了,听那种声响对她一个肉体成熟而内心青涩的人来说,实在刺激太大了。

    而方初晴现在是苏娘娘的表妹,算是半个主子,下在人们自然要听她的吩咐,何况今天是上元节,虽说已经过了最好的时辰,但宫里今天不禁夜,现在去看看灯也不错,所以那小宫女很听话地走了,留下她一个人在小厨房,感觉特别自在。

    她是个平凡的人,不想卷进豪门恩怨或者皇室纠纷,她想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所要的其实不过就是这样一个小房间,没人盯阒她,没有想伤害她,不用勾心斗角,不用阴谋算计,只有一炉火,一些食物残留的香气,一点凡俗的油渍味。如果可以,再有个好男人陪着她,生两个像无思无我这样的宝宝就行了。

    这个愿望,很难实现吗?

    她无柰地想着,看着炉火里半明半灭的炭火发呆,不知怎么,倦意慢慢席卷而来。她就这么抱膝坐在炉火边,昏昏沉沉地进入半梦半醒的浅眠状态。

    也不知多久,她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半侧的脸和头上移动,轻轻抚摸着,那么温柔,那么轻巧,饱含着无限缠绵之意,就好像她是一片初雪中落下的雪花,随便就会破碎,消失似的。

    睁开眼,因为距离太近,她一时没看清来者是谁,只撞进两潭深黑的眼波之中,立即整颗心都被揪了起来,混杂着痛楚和甜蜜的感觉瞬间把她淹没,谁说温柔才能如水?谁说有很多话说出来才能明白?她现在似乎什么都懂得,什么都了解,尽管只是互相凝望着。

    那压抑的热情,深刻的痛楚,永远不能说出来的爱意……她知道!她知道!她知道!

    “桑青。”那人近乎哽咽着,拥抱住方初晴的腰身,令她从小矮凳上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而当她入怀,那人竟轻轻颤抖个不停。

    “桑青,回来。你回来,你看我一眼就好。桑青……”那个呢喃着,只声音就能令人的心都融化了,因为包含了最真挚的感情在其中,所以能轻易打动人心。

    方初晴几乎不能反应,只跟着心灵的感觉在游走,把身体深深埋在那人的胸膛上,恨不得嵌在他的身体里,哪怕只有一瞬,却仍然是天长地久。

    他砰砰作响的心跳声,他透过衣服的身体热度,他穿过她发顶头发的呼吸,她都迷恋爱,似乎渴望了很久很久。

    直到……她闻到了一股特殊的香味,伽南香的味道,确切的说是伽南之上口糖伽南的香味。这么昂贵难寻的香料不是人人都用得起,寻得到的,于是她很快清醒了过来,知道突然抱住她的是当今的圣上江无忧。

    他有一串糖伽南所制的佛珠,就戴在手腕上。那本来应该是夏日佩戴去除身上的异味的,可他似乎一年四季都戴着,所以方初晴很熟悉这香味。

    还有,贴在她脸上那上等丝绸等带来的冰凉顺滑的感觉,那呢喃低语后辨别清楚的声音,都证明着她的判断是多么的正确。

    天哪,这是什么情况?

    “皇上,请放开民女。”她挣扎了一下,心底有一丝小小的疑惑,为什么她轻易就迷失了自己?似乎身不由已,似乎是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情感受在驱使着她。这感觉在沈府的琴阁中,当她看到那幅裱锦的时候曾经出现过,只是这次更为强烈。或者,是因为才在睡梦中醒来?还是因为他太会诱惑?再或者,是这位身体有残存的记忆?桑青,那是谁?难道是这身体的前主人?

    “皇上!”方初晴心灵激荡,但身体却本能地抗拒着。

    而“皇上”两个字,却令终于陷入迷梦一般的江无忧也恢复了些神智,轻轻放开怀中人。但是,当看她的面颊虽然还横七竖八地比值横着还没有完全消失的印痕,可那羞涩的晕红、亮闪的眼睛、一模一样的五官,还是令他迷醉了,一时之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是方初晴,还是他所深爱、珍爱,却始终无法将爱意说出口的那个人。

    “你是谁?告诉朕。你是谁?”他轻声问,感觉有刀子在心里剜。

    “我是方初晴。”五个字,好像在他心头那深深的伤上撒下一把盐,令他从头到脚都痛彻心扉,然,也清醒了。

    而方初晴一咬牙,又说出一句肉麻的话,“我是您的晴儿呀。”天,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第六章节听皇上讲那过去的事

    “怎么在这时病着了,也不怕着凉。真病了,朕岂不是错上加错。”总算,他缓过劲来,轻巧地避开眼前的尴尬,恢复了平时里温柔可亲、高贵、恬淡的模样,一个宽厚的皇帝应该有模样。

    也许,不能放方初晴在身边了。他以为自己定力足够,可当他面对那么魂牵梦萦的脸

    ,他根本把持不住。之前还勉强可以,最近却越来越不能控制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已。皇宫也是江湖,他有很多事不能做。当初不能说出心里的感受。因为不能背叛一个承诺,现在不能移情方初晴,因为方初晴是别人,爱上她,就等于背叛了他的桑青花。

    可是……可是……为什么心不听话?

    “皇上,您可曾喜欢过什么女人?而那个女人和我长得有多相像呢?”她鼓起勇气,方初晴问道。

    江无忧一愣,之后慢慢站起身来,轻声道,“朕记得,之前你很怕听到一些事情,你聪明,懂得远离是非,明白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的道理。可现在,为什么能这么直接向朕发问呢?”

    “因为,不想让皇上难过。”方初晴说出这七分是假,三分是真的话。

    本来,她什么也不想打听,因为很多问题解决不了的话,打听出来也是块心病,不如难得糊涂,采取逃避性的鸵鸟政策。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身体的前主人极大可能招惹过大江国的终极大boss,也就是皇帝同学。最近江无忧对她的态度太奇怪了。让她心里发毛,外加身体过电一样的发麻。所以如果她不弄清楚往事的来龙去脉的话,她有可能不能顺利离开,也不能真正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况且,她内心深处确实对江无忧产生了真切的心疼感,相信是这身体的残留意意识,既然她占用了人家的身体,自然也应该顺从一些意志,也算是付了“使用费”吧,不然她良心难安。

    正是基于这两天考虑,外加一点好奇因子,她硬着头皮开始询问。

    “朕很难过吗?”江无忧微笑着,但眼里闪动的东西掩饰不住。

    “皇上不难过吗?”方初晴不知要如何回答,于是聪明地反问。

    江无忧没说话,只是定定望着她,好久才叹了口气道,“朕心里有一个女人,可她消失不见了。你……长得几乎和她一模一样,可惜你不是她。你是她吗/”

    “我不是她。”方初晴很坚决地回答,因为虽然她确定她这身体的前主人正是江无忧的心上人,可灵魂不同了,皮囊没有任何意义。她和那个江无忧口中的桑青,本来就不是一个人。

    江无忧“哦”了一声,心里说不得出是什么感觉。怅然若失?或者是松了一口气。晴儿不是她,就说明她有可能还活着。虽然那盆花已经枯死,预示着很可能……可他不愿意相信。他宁愿她厌恶了他,也希望她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希望他们,只是不能相见而已。

    那样,他的心就还有一丝热乎的活气,没有彻底的死去。

    “你不是她。”他幽幽地重复了一句,“朕猜也不是,因为一个人再怎么变化,生活习惯、本性和一些细节是不能改变的。她……自以为很厉害,可是很单纯。不像你,是个狡猾的小东西。”他说着,捏了一下方初晴的鼻子,故作风流倜傥,但眼神深处却浮上恐惧,似乎怕失去一些早就失去的东西。

    这令方初晴的心又产生了强烈的共鸣,需要她坚守着最后的理智,才没有去拥抱江无忧。现在她百分之百的肯定及确实,这身体的前主人深深爱着江无忧,不然现在她的心脏

    不可能紧缩得厉害,似乎流到四肢百骸的血,都不能回流回来。

    “她是谁?”这是最重要的问题。

    因为不知道这身体的前主人,她一直处于绝对没有安全感的状态下。后来有了一丝蛛丝马迹,她又不敢去探查,只想早跑掉了事。而现在机会就在面前,估计她也不可能轻易溜走,所以干脆问明了,以后绕着桑青的人生轨迷走,再不和她的过去有任何交集,应该就ok了。

    可是江无忧却摇摇头道,“晴儿,别问。否则知道得太多……有一天朕可能真的为此杀了你,听朕一句话,好好做你的晴儿,那么只要朕活一一天,就能保你平安。”

    “皇上,我不会待在皇宫的。”方初晴连忙表明态度。

    “你要去沈澜的身边?”不知为什么,说这话时,江无忧的心有些酸涩感。

    “方初晴摇摇头,“也不,这世界很大,天高地远,我有无数个未来和可能,我要自己选择。”

    江无忧侧过脸望着方初晴,目光欣赏地道,“你虽然是奶娘出身,却是个不凡的女子。朕和朕的右师王都明白这一点,所以才看中你吧。”

    看中她?但愿不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看中?再者,沈澜看中她?哈,他是看扁她吧!

    “皇上说话好奇怪,什么叫奶娘出身?难道我天生就是奶娘,不过是生活不幸罢了。但是皇上不要喜欢上我,我虽然是贱民,却绝对不估别的女人的替身哦。”她借机说了一句,表现出浑不吝的模样,虽说是丑话说在前头,但却用撒娇的语气说。这样,江无忧应该不会发火。唉,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她算是空刻理解到了。在一个可以随时剥夺你生命、或者赐给你荣华富贵的人面前,说每一个字都要注意,真累呀。

    哪想到江无忧却很认真地点点头,“朕不会喜欢你,否则就是负了她。”

    “那……如何佳节,闲着也是闲着,既然皇上不肯透露心上人的真实身体,你们的感情故事讲一讲应该可以吧?”

    方初晴继续打听,希望可以从只言片语中判断这身体的一些基本情况,以后方便她绕道而行。关键是,她希望可以找到办法,克服这身体对江无忧越来越明显的本能瓜。如果不无制这些情绪,哪天她真的爱上了江无忧怎么办?她在重生前是丑女,没什么机会恋爱,现在还白纸一般,虽然这身体已经是有经历的了,但她的心还留着空白,等待着属于自己的爱情。所以,她绝不当别人的替代品。

    江无忧望着方初晴,一再提醒眼前人不是心上人,可心里却仍然有一丝极温柔的情绪涌上来,想把那一直压抑在心底最深处,从没有机会说出来的话彻底表白。他独自保守着这样痛楚的秘密,感觉心全被掏空了,在这样相似的夜晚,在这样近乎相同的人面前,他真的真的再不能完美地控制这一切。

    “晴儿,来,朕给你讲个故事。”他心里的话自然流淌,根本阻止不了,“那是在三年前,不,新年已过,应该是四年前了。那年,朕二十五岁,还没有坐上这张龙椅。”

    第七章节痛楚与安慰

    目光盯着无形的空气,江无忧娓娓道来。

    “那年朕去北军的驻扎这地办理要务。你知道北军吗?他们就是我大江国驻扎北境,抵玉图国、保我边陲的军队,目前归右师王统领,全部是以一当十的铁血精兵。那个朕去时也是年前年后的时节,可惜没在上元节前赶回来,耽误在北境附近的蝉鸣城。”他露出一点忧伤又甜蜜的神色,似乎完全沉浸在了回忆之中,“那天也和今天一样,下了大雪,可百姓过节的热情却分毫不减,从朕住的客栈望去,银装素之中灯光交烁,仿佛是人间星海,真是美极了。朕闲着无事,也就到街上去赏灯,本自忖武功不错,因而并未注意脚下的流冰。哪想到,在观赏一盏走马灯时,竟然失足跌倒。”

    啊!方初晴本能地轻呼一声。

    江无忧露出温柔的笑意道,“当时朕摔得滑稽,正好跌在她脚下。她也是轻呼一声,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朕从来没见过一个姑娘能笑得如此爽朗无顾忌,难免多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再也忘不了她。”

    “她是蝉鸣城的人吗?”这个可得问清楚,不然冒冒失失地闯到那里去,被人认出来怎么办?

    “不是。”江无忧,近乎叹息着说,“她是图国人,到蝉鸣城去,本是为了杀了。”

    冷不丁听到这句话,还是以那么平静的口气说出来的,方初晴完全愣住了。怎么着?还是爱上敌人的禁忌之恋吗?

    “奇怪,沈澜说你也是图国人,你们又长得如此之像,害朕不得不想,你们是不是双胞胎?”江无忧突然又来了一句。

    方初晴这一惊非同小可,又想起沈澜和江无忧无话不谈,于是脑筋急转弯,连忙道,“既然右师王告诉了皇上我的身份,想必也说过我得了离魂症,记不得以前的事了。但是,我敢断定我没那福气成为您的心上人,而且我也绝对没有双生姐妹。这个世界是很奇妙的皇上,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事呀。”

    “你就这么急着想撇清与朕的关系吗/”江无忧以调笑的口吻说了一句,但眼神可不是那样,“朕只是随口说说,因为她……她说过她是独女,而且以她的身份来说,有其他兄弟姐妹,不可能会隐瞒得住。”

    这句话又让方初晴愣了。这个桑青这个身体的前主人到底是谁呀?看起来身份不低的样子。那么,为什么她“死去”那么久,却没人来找呢?这不是大人物应有的待遇呀。奇怪了。

    “她……也爱上了皇上吧?”她问,其实心里早有答案。

    江无忧闭上眼睛,掩饰着内心的痛苦,“她是来杀朕的,可是后来有很多机会,她也没有动手。而她是个大胆的姑娘,因为不谙世事,所以纯真无惧,她不对自己说谎,不像朕这样无用。所以她爱了,就直接告诉了朕。可是朕不能回应,朕有一个承诺不能背叛,朕更不能委屈了她,令她处于危险之中,成为江山政治上的筹码,权势争夺棋盘上的棋子!所以,朕违心地拒绝了。想必,她是很心痛的,她为了朕远离家乡,放弃尊贵的身份,在和政城中隐姓埋名。她与朕以朋友的身分相处了很久,忍受了很多磨难,多少情谊欲说还休。可是朕却辜负了她!后来,她突然赠了朕一幅亲手织的锦……然后就彻底消失在了朕的生命里。一年前多了,再没有出现过。”

    “锦?翻鸿锦?”方初晴惊讶万分。

    怪不得!怪不得她“认识”那幅从没有见过的裱锦!怪不那天在琴阁看到,她立即就挖心挖肺的心痛。原来,那是桑青对江无忧全部爱意的表达,还有离去的忧伤和决绝。所以,她有那么强烈的感觉。

    还有,她是在九个月前从乱葬岗借寺还魂的,当时这身体才生产过。如果那不知何处去的孩子没有早产或者小产,算起来桑青怀孕的时候也正是一年半多之前。听江无忧的意思,他和桑青之间发乎情、止于礼,甚至他这边根本没有过任何爱情表达,因为他为了江山着想,为了桑青本身着想,拒绝了这份最真挚热烈的感情。

    换句话来说,桑青的离开可能不止是因为对爱情绝望,还可能是因为意外怀孕。那孩子是谁的?桑青又为什么怀孕?天哪,不是被强暴的吧?那样的话,她就必须弄清这身体近年来所经历的一切,她有义务为桑青报仇啊!

    “你知道那锦吗?”江无忧也很吃惊。

    方初晴点点头道,“那锦本就稀有,何况上面的图案……代表它是图国贵族女子定情的信物。琴阁挂历的那一幅其中还掺杂了女子的头发编造,其意更是海枯石烂,永不变心。就算皇上不肯回应,那份爱意也绝不收回!”这番话顺口而出,绝不是方初晴编的,就那么从心底涌了出来。而既然她知道这身体的前主人是谁了,也就不加阻拦,更不再惊恐,完全顺其自然。

    江无忧的脸色白了,为桑青的爱意与坚持所感动,也更加痛恨自己。

    “可是皇上为什么把翻鸿锦挂在琴阁呢?方初晴不明白的是这个。而且,为什么她对琴阁也有感觉?”很多东西,朕不能留在身边。江无忧说得模棱两可,嘴角边露出苦涩的笑意,“那么多人争夺天下,可这个龙位真的那么好吗?谁又知道,坐在上面要牺牲什么?就像朕,有一句话一直想对她说,一句真正肺腑里的话,可是从没有机会说出口。现在朕很希望她回来,吸朕说哪怕一句,只一句就好,只要她肯回来,哪怕再不搭理朕,再不喜欢朕,但只要她听朕说出这句藏在心里的话就行。朕后悔!后悔醒悟得晚了一步,就再没有机会对她说了。很多事,很多人,错过了就再不能挽回,永远也不行!”

    看江无忧说得那么痛楚,方初晴再也不抗拒心里的感觉,伸臂抱住江无忧道,“皇上,她懂的。你要说什么,她全明白!有很多话,不一定非要说出口。”不然,桑青为什么送那幅锦。

    “她知道吗?她真的知道?”江无忧反手回抱着方初晴,“她真的知道朕要对她说这一生一世,只爱过她一个人,心里只装着她一个人吗?她知不知道,在朕心里,她比整个天下还要重?她知道吗?”

    方初晴的眼泪都落下来了,心酸得连跳动都困难,整个人,整颗心都化为了桑青的分身,哭泣着道,“皇上,您放心,她一定什么都知道!对女人来说,这样就算死了,也很幸福。”

    桑青是死了啊,再也不会回来。可怜的江无忧永远的失去了她,等不到她重新出现的一天了。

    咣当一声,当拥抱着的两人正沉浸在痛楚和安慰混杂的感情之中时,风把半掩的门吹开了。两个人下意识地分开,同时看到了一个“雪人”站在屋外,定定的望着他们。

    第八章员工福利

    雪,静静地飘下,不活保时,地上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没过了人的脚。院子中根本就没有我,雪落轻悄,没有半点飞舞,美得不掺杂质,像一片白色的帘幕。

    刚才江无忧来到小厨房时,门并没有关严,而是半掩着,站在那“雪人”的角度,可以清清楚楚看清屋内发生的一切。而之前一直没有风的,怎么会突然有强风吹过?

    “右师王,什么时候朕准你可以夜闯宫妃的寝宫了?”江无忧看清来人,不禁责问。可他的语气虽然严厉,声音却温和,没有半点责备的意思。甚至,让人感觉他是笑着说的。

    看来,他真的恩宠沈澜到一定程度了。沈澜这样无理,他也不恼,是真的需要这位武名在外的右师王为他担着江山,才不得不隐忍?还是他们兄弟间的感情好到了一定程度,可以放弃身份地位,真心而交?

    “臣来看灯。”雪人沈澜说,身上的雪很厚,看来站的时间不短了。那么就是说,他看到了她和皇上拥抱着,还态度暖昧的交谈?

    “宫里的灯比民间的好看吗?”江无忧踱到了门口去,为方初晴挡住了门外的寒气,同时,也挡住了沈澜的视线。

    “臣随便看看而已。”

    “爱卿啊,你好像在生气哦。再说了,宫灯都在御花园呢,还别说,今年真有几盏极为奇巧,朕特许今日不禁夜,什么人都可以去看。只是你要赏灯,可是走错地方了。”

    “臣是特来带她一起去看。”

    “我吗?”方初晴听到这儿,从江无忧背后探出脑袋来,有些意外,“为什么?”

    “员工福利。”

    沈澜硬邦邦地蹦出四个字,令方初晴由刚才那种辛酸、缠绵、难过的状态中一下子走了出来,差点笑喷了。员工福利这档子事,是她有一次同沈澜争辩时偶然说的,没想到他居然记得,现还用了出来。

    不过,如果员工福利都是由帅哥老板陪着夜游赏灯,想念女员工都会感觉很哈皮吧?

    “你要去吗?:虽然那四个词汇实在很新,但江无忧从字面上也能理解其意。他不想让方初晴经常出现在他身边,因为他总是不自觉地被吸引。可潜意识中,他又隐隐希望她陪在他身边。而这感觉是如此矛盾,令一向对自控能力很自豪的他无法做出判断,于是干脆把难题丢给方初晴。

    方初晴犹豫了下。

    她也很为难哪。她怕冷,外面下了大雪,作为现代没什么情趣的办公室女郎加宅女,她实在没心情雪夜赏灯,尤其是跟一头暴龙一起赏。可是沈澜似乎是特意来找她的,不管为什么,让他站了半天却一个人离开,也实在有点说不过去。再者,今天让他尴尬了,这人那么阴险,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报复?所以还是牺牲小我,不去惹他比较好。

    于是她点头道,“我……民女还是去吧?”

    “很勉强吗?”江无忧问得好大声。

    方初晴连忙道,“不勉强不勉强,民女荣幸得很。”这皇帝坏透了,刚才那番温柔缋缮全是对这身体的前主人,一在突然转变为恶劣,速度也实在太快了。得快点走,皇上在激右师王的火。可倒霉的一定是她。

    想到这儿,她连忙绕过江无忧,迈出门去。别看门是开着的,屋里屋外只有一道门歇相隔,可小厨房是个拢气拢热的地方,刚才她又一直站在炉火边,在没风的情况下并没有感觉冷,但当她站在屋外的院子里就不同了,瞬间感觉进了冰窖似的,不由得一哆嗦。

    “披朕的披风去。”江无忧回身拿起自己的披风,方初晴连婉拒。

    “皇上想陷害民女谋反之罪吗?”方初晴半开着玩笑道,“这样的服饰规格,全大江国只有皇上您一个人能穿。就算是您赏赐我暂时御寒,宫的侍收太监并不知道,远远的看到衣服,以为是您亲临。到跟前一看,却是个民女,好家伙,还有我的活路吗?就算我没事,不也折腾人家吗?还是免了吧,免得折我的寿。”

    “笑话,你和朕比比,这身高差距这么大,怎么会有人认错?”江无忧上前一步。

    其实方初晴重前生占据的肉身是个高挑身材,不过江无忧和沈澜都是身材高大的模特体型,江无忧偏瘦些。方初晴跟四圣人比似乎还略高,但和这二位比就娇小多了。

    “认不错才可怕,说不定直接被人家当刺客给拿了。”汗了一把。

    “有我在,谁敢把你当刺客?”江无忧还没说话,沈澜就拦过话来,同时身子一动,径直走到方初晴面前,身上的雪花片片飞落,一时有落英缤纷之感。不得不说,右师王此人虽然性格阴沉自恋又霸道,但样貌却真是一等一,帅到人神共愤了,对女性的杀伤力是非常强大的。

    “不过为了避免麻烦,穿我的大氅好了。”他一边说,一边解下自己身上的黑色斗篷,随手抖起。那大氅有如一朵黑云,在方初晴还没来得及反对,甚至是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就笼罩了下来,把她从头到脚,牢牢包裹住。

    带着他的体温,感觉有点烫人。

    “那臣就先告退了。还请皇上立即移架寝宫,夜深雪大,免得受了风寒,伤了龙体。”沈澜没什么诚意地说。在帮方初晴系好大氅的飘带时,带着要勒死她的劲头,不过手上动作其实很轻柔。

    说完,他只弯了弯身,算做施礼,之后拉了方初晴就走。

    他人高腿长,下肢有力,自然走得快也不怕滑,方初晴就可怜了,一步三晃,被拖着一路向前,不出片刻就浑身冒汗。好不容易甩脱了沈澜的控制,不禁有点恼火地道,“二爷,您这是赏灯还是行军哪。”

    “你不满意?”沈澜一挑眉,唇角眼底似乎有些怒火似的。

    “二爷又生的什么气?”

    “本王没生气。”

    “才怪。”方初晴轻哼一声,把大氅裹好,发现他们已经离御花园很近了。那边灯火通明,虽然天色已近午夜,却还有三三两两的宫女太监赏灯猜谜,不过不敢高声喧哗罢了。

    而正是因为不远处的热闹和明亮,反而衬得她和沈澜所处的假山边黑暗而幽静,似乎是被人间烟火气隔离开似的,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她偷眼看了一下身边的男人,看到他的脸比夜色还黑,不禁好笑,平时说话虽然比较注意,此时却冲口而出道,“二爷,您不是吃醋了吧?”

    第九章我也要安慰

    “根本没有。”沈澜回答得很快,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从没见过比你更自恋的女人。”

    到底是谁自恋呀?!哈,居然还说别人。

    “那你为什么发火呢?”她追问。

    “让本王告诉你吧。”他突然逼近,带着强大的压迫感,“无论如何,你现在还是我沈府的人,你现在借着进宫之机勾引皇上,惹出来祸事,我沈府脱不了干系。所以,好吧,本王是发火了,因为你这女人自不量力!”

    方初晴吧,从来不是个喜怒无常的人,情绪稳定,心理健康,可是大概因为沈澜的恶劣等级偏高,她在面前淡定不起来,情绪言经常像坐过山车一样,前一刻伤春悲秋,下一刻就可以火冒三丈,一分钟前还快乐幸福,一分钟后就可能化身为鸡蛋,不管前方多恐怖,也要不管不顾地以卵击石。

    此时听沈澜污蔑她,她的小宇宙猛在燃烧了,扬着脖子道,“就算你是王爷,我是平民你说话也得讲证据、讲道理。你哪知眼睛看到我勾引皇上了?”

    “两只眼睛都看到。”

    “就算我勾引了,关右师王你和你高贵的沈府屁事?我卖给沈府一年的,是我的劳动力,可没卖了人、卖了心!”

    “那么你是承认了?”沈澜感觉心里、嘴里都发苦。

    人真是奇怪,就因为共同保守了一点秘密,关系似乎就突然间亲近了起来。除夕之夜,他心中郁闷难当,以为还是像往年一样,要孤独的跨过新旧之交的效晚。可她却找到了他,让他感觉好像在荒无人烟的地方遇到了活物,那份欣喜和亲切简直没有来由的就出现了,好像她就就是天下间最珍贵的,不能失去。否则,他又会孤单一个人,而当时,她虽然戴着小猪面具,却令他觉得她比花房里所有的花都要娇艳。

    后来,他无意间向她说了一些从没有对旁人、甚至对大哥都没说过的话。不知为什么,那一时的软弱却令他这半个月来,心里一直想着她。

    她不是他喜欢的温顺女子,若做他的女人,她已婚有子的身份也不是他能接受的,可就是这么奇怪,在每天早上醒来,或者晚上睡去时,他脑海里出现的一定是这个可恶的奶娘。

    今天是上元节,他照例感觉不能融入沈家阖府团聚的热闹场面里,于是他来找她,以为至少她可以陪着他,让他的心感觉有着落。可没想到,看到的却是她与皇上卿卿我我的场面。这怎么能不让他火大呢?就好像一匹小马,他惦记很久了,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接按,它却自己“嗒嗒嗒”地跑去别人面前。

    “我承认什么了?我是让你气糊涂了!”方初晴恨不得挠墙,“皇上也是人,他也有七情六欲,他也有伤主难过的事,我安慰一下怎么了?先不说他对我这么好,就算身为普通臣民,为皇上解忧不也正常吗?”

    “抱在一处安慰吗?”沈澜说,语气中努力表现出轻蔑。

    方初晴被沈澜的态度气得要爆炸了,因为他特别会找最具伤害性的东西来刺激人。

    “我干吗跟你解释这个,这与你有关吗?”她瞪大眼睛说,“你脑子里全是色情的东西,以为男人和女人拥抱就是有奸情。在你眼里,在你心里,女人就是低下的,其中低下又漂亮的,就是给男人暖床的。你根本不懂,女人也可以成为朋友。”

    这指控太激烈了,沈澜的眉头皱得更紧。

    他从来没这样想过,为什么这该死的小奶娘要诬陷他?围在他身边的女人是都很下贱呀,难道不允许他表现出相应的态度?难道要他虚伪,要他说谎?

    “好吧。”愤怒中他忽然放软了语气,因为想起他被强吻的一幕,“就算你说得全有理。那么,现在你过来抱抱本王,本王也需要安慰。”

    “不要!”他突然变了态度,令方初晴一时难以适应,于是本能地拒绝。

    “难道我不是人?我没有七情六欲?”沈澜冷笑,“还是只因为……他是皇上?在你有机会在他身边之前,不是也亲过我吗?现在抱一下又如何?”

    他这是暗讽她攀附富贵、行为放荡喽?这个人实在太过分了,太自以为是了!总是相信自己的判断,没长眼睛去仔细看,也没有用心去认真体会。他真是个自大、自恋、心理阴暗的大水仙!

    方初晴长呼出一口气,免得自己被活活气死,不知为什么,两人好好的出来,几句话后就变得这么剑拨弩张,针锋相对。此时,她脑子有点混乱,但下意识的不想被击倒,于是不假思索地故意说,“对呀,就是因为他是皇上,他不仅英俊潇洒,而且身份地位比你还高贵。你不是一样会考虑女人的身份地位吗?咱们乌鸦落在猪身上,谁也别说对方黑。有什么权利来嘲笑我?不然你娶我呀!”

    这句话,像一柄利刃,直接刺入了沈澜的心脏,顿时鲜血淋漓。几年前,有一个他所喜欢的女人也是这样跟他说的。她说:我喜欢你又如何?女人嫁人时还会考虑对方的身份地位,你只是一人商人与胡姬的私生子,怎么比得上他的高贵血统?

    她从来是个有分寸,知进退的聪明人,不会让人太尴尬难堪可那天她说得那么露骨狠决,不过是为了深深伤害他,好让他知难耍退。

    其实她可以不必如此,他沈澜绝不会对一个女人死缠烂打,哪怕多喜欢也是一样。而且,他从来冷静理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影响判断力,可此时他却感觉脑海中一片混沌,只想打击眼前的小奶娘,让她别在他面前那么耀武扬威。

    “天下的女人死光了,我也不会娶你。”他冷漠如刀,可眉梢眼角,却因受伤害而露出邪气的笑意,“不过你确实可以安慰我。纵然我不比皇上高贵,可比你这贱民却高贵多了。”说完,忽然对着方初晴的唇吻了下去。

    她的反应很错愕,根本不像一个有经验的女人,甚至是当场傻了,任由他抱紧在胸前,纠缠深入,吸吮辗转,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怀疑自己不是因为愤怒而报复,根本是想这么做很久很久了,从那天她使劲亲了他一下时开始,这火苗就已经种下。

    而渐渐的,他的大脑不能再思考,感觉中只剩下两人紧贴的身体和灼热的唇舌。到这时他发现,他的地狱里其实没有那么黑暗。

    第十章节狗熊打架

    这个吻很激烈,所以当两个蓦地分开时,沈澜大口喘着粗气,而方初晴则干脆腿软得坐在了雪地上。

    沈澜居高临下望着前一刻还在自己怀抱中的女人,心头有奇异的暖流淌过,那是他从未有过的,应该说感觉相当相当不赖。而方初晴,脑海和眼前都一片空白。身体永远比头脑和心灵更忠实,现在她还沉浸在那热得分不清东西南北、全身上下有如被雷电轻抚过的感官反应中。

    好半天,她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不禁又羞又恼,对沈澜怒目而视。

    前些日子,她还为自己主动亲他,白白奉献了初吻一事而懊恼不止,现在才明白那算什么呀,根本不是吻,顶多算是肉碰肉!刚才那个,才是自己的初吻,真正的吻,感觉喉咙都被他的舌头舔过了。不得不说,那感觉很美妙,可她们心里却很愤怒。因为……这个大阴人肯这不是因为爱她、喜欢她而吻,明明是处罚她。她宝贵的精神层面的初吻,凭什么就这么交给一个禽兽。

    “你那是什么眼神?”那个吻本来令沈澜整颗心都软了下来,可看到方初晴的表情,他又生气了。

    哎呀,他还主动挑衅。他敢情是烂桃花了,失了初吻的人可是她呀!

    方初晴奋力爬起来,强抑着心头的慌乱,强硬地道,“这是鄙视你的眼神。你不是个男人,你跟我比体力,利用男人的优势来性骚扰我!”

    “难道本王要跟你比美貌?”沈澜一点也不惭愧,甚至对方初晴的说法嗤之以鼻,虽然他不明白“性骚扰”是个什么东西,但明确知道这小奶娘不服他,于是又加了一句,“就算比美貌,你现在也不是本王的对手。”什么女人呀,都已经被他轻薄了去,居然还这么理直气壮,还这么傲慢无理!

    呕!

    方初晴做出呕吐的姿势,被气得没话讲。这个大阴人还真不害臊,就算他长得确实很帅,但男人家也不能用“美貌”形容自己吧?

    两人就这么互瞪着,完全忽略各自心中因那个吻而带来的激情、温柔和异样的情绪,只想着在气势上压倒对方,在实力上征服对方。

    好半天,望着方初晴不知因气愤还是寒冷而通红的脸蛋儿,还那前一刻还被自己含在口中吮吻的鲜艳红唇,沈澜怕她受了惊,因此息事宁人地道,“算了,亲也亲过了,我送你回去。”

    哈,什么叫亲也亲过了?他那什么语气?好像这个吻是对她的恩赐。他自恋得也太超过了!难道她还要为此感谢他吗?不行,不能让他占了上风。不过是一个吻,她他妈的一个现代女性,难道要怕了一个异时空古代男?

    想到这儿,她忽然扑了上去,在沈澜还不明就理的情况下,拉下他的头,使劲吻了回去。她没什么技巧,好在这个也不难学,就照着刚才他的样子来,舌尖吻到喉咙有什么了不起,她努力去碰他的扁桃腺!

    沈澜没料到她来这一招,本能地回应着,结果也不知道谁输谁赢,纠缠了很久才放开。

    “记着,是本姑娘亲的你,不是你亲我!”方初晴不太站得住,却还傲慢地说。

    “就你这样还算嫁过人,生过子吗?接吻都不会。”沈澜“轻蔑”地道,忍不住又去教导她。

    于是,寂静的雪夜里只有两人粗重的呼吸声、亲吻的声响,还有双方忍不住发出的轻吟。

    然后,方初晴觉得丢了面子,努力证明自己已经很有经验的,不服气地再亲回去。

    再然后,沈澜一个历尽千帆,阅女无数的,怎么能让一个小奶娘炫耀,所以也去扳回一城。

    再再然后,方初晴怀着不成功、便成仁,拼着一死也要找回场子的心,继续证明什么。

    再再再然后,沈澜觉得身为一个男人,一个有权势的男人,绝对在任何战争中丢一城一池,自然还要凶猛的反击回去。

    再再再再然后,方初晴整个身子都英勇地扑上去。结果……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的千古真理告诉她,顶在她肚子上硬邦邦的东西是凶器,再这么不服软,今天她失去的绝对不可能只是初吻,于是识实务者为俊杰,三十六计走为上。

    她,溜了。

    在亲到一半时突然推开某个正要化身为狼的同学,以极快的速度跑掉了。只留下那个全身血液沸腾得似乎要爆了血管的男人站在雪地上,嘴里骂着,“死丫头,小娘皮,很会挑逗人哪。但好歹也把大氅给我留下,这样……摭盖不了,叫人见到,实在丢尽了本王的脸!”他往下瞄了一眼,无奈地道,感觉全身的精力都被那妖女抽光了。而他还不能动,只得还站在原地,心里乱七八糟的,直到再度化为一堆雪人,才懊恼地离开皇宫。

    另一边,方初晴本来对皇宫不熟悉,也根本不认识回夜锦宫的路的,可不知为什么,大概是人体的神秘未开发潜能吧,她心乱如麻着,却直接跑地了地方。而宫门虽然关了,但江无忧却让人帮她留着门,所以她顺利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迅速脱光了衣服,似乎所有衣服上都有沈澜的气息,要急于摆脱似的。当看到他那件黑色大氅丢在地上,还不解气的上前稳踩了两脚。不过,她却感到一股可怕的热力从脚底一直烫到她的心头,于是慌忙掀起被子,钻了进去。

    她房间内的炭盆早灭了,在这样的雪夜,被窝里应该像冰窟窿一样才是。可是她浑身散发着强烈的热度,好像把她的身体都融化成了一滩春水,就算蜷缩成一团也无法阻止。

    刚才她不断回亲着沈澜,只是为了赌一口气,行为确实幼稚了点,可看到他的傲慢和自恋态度,她就忍耐不住了。不过现在想来,她似乎……很喜欢吻他。凭心而论,也很喜欢被他吻的感觉。但她觉得这不是爱,难道是性吸引?都怪苏味,没事叫床叫那么大声,害她有如吃了春药一般。

    这不算数!这不是爱!顶多算是喜欢,不讨厌而已。她对自己说,感到有些悲哀。

    但是……他们刚才好像也不算是真正的吻。倒像是……两只狗熊在雪地里打架。想到这儿,不管之前的情绪是愤怒、不服气、挑衅、还是感觉被侮辱、被轻视,此刻她都躲在被窝里笑了起来。

    因为,回想一下就觉得那实在太滑稽了。

    第十一章节他要走了

    狗熊打架事件后,方初晴的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因为不知和沈澜见面时采取什么态度。

    情意绵绵?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虽然他们较着劲儿的反复盖章,但什么叫一时冲动,什么叫真正的感情,她还是分得清的,相信沈澜也清醒得很。

    假装失忆?这桥段已经烂了一条街,就算在异时空,她也不屑动用。

    那么,装作满不在乎,表现出不动声色的傲慢倒是不昏的方法。这样一来免得尴尬,二来以行动告诉沈澜,别总以为自己很不错似的,天底下就有人不买你的帐,得二五八万一样也照样在她这儿踢到铁板!

    不过……她准备得虽然充分,但敌人却聪明的采取了战略性撤退的方案,打从上元节后就一直不露面,让她小狗咬乌龟,没处下嘴,有劲儿也没处使,倒成就了一番惆怅,好像她每天在想着那个大阴人似的。事实上,因为整天想着要怎么对付他,确实让那个人的身影经常出现在心底和脑海来着。

    再说江无忧,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忙于国事,从那天之后也绝少出现在夜锦宫,害得苏味的脸色都不好看起来,对那寄人篱下的方初晴也没那么温柔体贴,处处国母做派了。

    难道只是代替死去的桑青给了江无忧一个安慰性的拥抱,和沈澜进行了接吻大比拼,他们就对她没有兴趣甚至厌恶了?老人古语说得多好呀,切莫将身轻许人,得到的太容易了,他们果然不珍惜。

    可是等等,她根本也没给他们什么呀?乱了乱了,全乱了!

    而就在这种猜猜躲躲、疑神疑鬼、一头雾水的情况之下,日子如流水般过去了,平凡稳定得好像每天都是同一天,在还没引起任何绮思的情况下,正月过了,二月过了,急地一下进入了阳春三月。方初晴的脸彻底治疗完毕,脸蛋儿光滑如初,似乎从没受过伤似的,虽然右额角还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但梳头时留下的斜刘海就可以摭住,完全不碍事。

    在此期间,只有景鸾来看过她一次,两人闲坐、饮茶聊天,像是多年老友一样,方初晴还做了拿手的小甜点给他吃,彼此间感觉融洽舒服。不过最后,到底方初晴没有忍住,很“无意”地问起沈澜的事。

    “在准备回北边了。”景鸾轻浅地叹了一口气,“每年春天,图国那边都蠢蠢欲动,二爷不去,他们就会犯边。那样,边境的百姓可就苦了。”

    “我不懂农事,但在春天才播种,没收获啊,他们抢什么?”方初晴有些愕然。重生前,在她有限的历史中,似乎只听过秋犯、打秋风什么的,难道图国闲着没事打仗玩?

    “他们也不只是抢粮食。”景鸾的神色中有微微的鄙视和轻蔑,“但凡缺了什么,他们都会来抢。过了年后,大雪消融,当道路畅通,自然是出来掠夺的好时机。”

    方初晴感到很惭愧,因为她是图国人,虽然是重生来的,却还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归属感,可图国的行径让她感到羞耻。缺什么不会自己靠劳动来创造吗?为什么要去抢动邻国,这和强盗有什么区别?

    就算图国地处苦寒之地,人民生活不容易,但一般这种地方就会丰富的矿藏,稀有珍贵的植物,动物一类的东西,大地母亲是非常公平的。这些东西可以开发出来,和邻国换取生活物资呀。为什么要通过发动战争来解决生活问题?这样一来,两国的百姓都要受苦,这是上位者乐于看到的吗?作为现代人,她实在不能明白。

    她感觉自己好像从伟大的中国人民变成了日本人或者韩国人,前者侵略善良宽宏邻居,完了还不承认,后者卑鄙的、偷摸地抢夺人家的文化遗产,之后更是理直气壮。这真是太可耻,太让人抬不起头来了!

    “我倒忘记你是图国人了。”看到方初晴认罪似的低下头,景鸾突然明白了些事,有点歉意地道,“不过二爷和皇上明知道你是图国人,还待你这么好,很难得。”我只是个小民罢了,而且还是个女人,左右不了政治局势,他们自然没必要和我斤斤计较。为君为王的风度,他们还是有的。”方初晴有点沮丧地说,突然想起,万一两国开战,她这个身份要如何自处?眼看她的合同期就要到了,难道真的要回图国吗?

    虽然,她不具备与沈澜和江无忧为敌的档次和能力,可终究是对立的地位呀。可是她……不愿意和他们对立。她重生后变成了图国人没错,但对她最好的却是江国人。

    不回图国?可附近几个国家都受过它的茶毒,大概图国人在哪里都不受欢迎。留在江国?当她的身份大暴于天下,她会不会成为众矢之的,百姓泄愤的目标?

    天哪,感觉太分裂了。本以为离开沈府就是海阔天空,但现在看来她太天真了。对于她这种小人物来说,政治就像天气,左右不了,可却受到了绝对影响。她以后要怎么办呢?

    “这倒是。”景鸾借着方初晴的话音继续说道,“天下的普通百姓都是一样的,就算两国交战,边境百姓照例彼此做些生意,倒没有刀兵相向的习惯。不过你说起女人……图国跟咱们这儿不一样,女人地位很高,是可以当权的。”

    哦?是吗?文明程度这么高,女人有地位呀,那还不错。可是,哦,从景鸾的语气中,似乎把她已经当成江国人对待了,这感觉很舒服。

    “那二爷每年都在北边待到初冬吗?应该是等秋收后再回来吧?况且,他还得经营马场。

    想到这儿,方初晴感到有一丝丝不舍得,毕竟他这一走就是半年多。可再想想,心中更多是轻松,只要她在皇宫再忍耐几天,等他走了,她也就自由了。离开沈府,不管去哪都好,以后再不会相见了吧?那样,因为盖章的事而造成的尴尬就不存在了。

    可是,永不相见?她似乎感觉并不太开心。

    不过……”去年他秋天就回来了呀?她纳闷。难道是为了宝贝侄子们的百日宴?当时是七月中。但是他再爱自己大哥的遗腹子,也不会放弃对国家的责任吧?

    第十二章夺嫡往事

    “去年图国国主病重,无力侵边。二爷方可安排好边防事宜,早回来些时日。”景鸾轻松地道,“大概抢掠太甚,失了德行,图国国主膝下空虚,只有侄子图鲁大将军侍奉左右。而他这一病,连图鲁也给绊住了脚,几个邻国倒地这发宁了一年。可是饿虎难挡,今年春天反扑肯定更凶猛,只怕大家没好日子过。咱们江国还好,有右师王坐镇,其他几国就惨了。”

    不知为什么,方初晴听到“图国国主病重几个字,心里突然揪了起来,很担心的感觉。难道,这是身边图国人的觉悟?这个身体的前身桑青是来杀江无忧的,说不定是图国国主训练的死士间谍。所以,她听到这话才会有反应吧。

    “图鲁?就是在战场上差点杀掉二爷的那个人?”她避重就轻地问,忽略心里的异样感。

    “从哪里听到的故事无关紧要,事实正是如此。”景鸾露出神往又骄傲的神色道,“当年那场大战,可谓惨烈之极。图鲁这厮能伤到二爷,不是他有盖世的武功或者过人的谋取略,而是靠卑鄙无耻。不过,在战场上,本来也讲不来规则和诚实。你要知道,三江口一役,江国处于绝对的下风,不仅兵员只有图国的一半,能征战的大半也只有已殁的大爷沈沅和二爷,外加几员老将,而图国兵多将广,但江国还是造就了以弱胜强的奇迹。那一战是奠定两国势力基础的战投,正是那一战使江国保住了水源被被图国切断,占据了兵家要道,还令图国大伤元气,此后成为唯一可以不受图国侵掠的国家。而二爷在跟图鲁对上前,已经抗过了对方的车轮大战,连挑了对方七员大将,最后却还是输在了战马上。那马……被图鲁重压得跪在了地上,二爷这才失了一招,差点被砍死。这也就是二爷后来为什么要办马场的原因,他要培育出大江国的良驹,不再在战场上因马而失败。而当时,幸好苏神医父女在场,不然,大江国早不是这番和平繁荣的天地了。”

    原来!这是救命之恩,再生之德。怪不得苏味那样伤害沈澜,以他那小心眼儿的个性,居然隐忍不发。并不是因为她已经贵为四大妃之一,甚至也不一定是旧情难忘,而是因为之前的恩情。

    “对不起,我不该在你面前讲起图国的惨败。”见方初晴低头不语,景鸾歉然道。

    方初晴连忙摇头,没关系,我失忆了嘛,所以并没有感觉。只是觉得二爷很英勇。“

    那是自然了。”景鸾自豪地说,仿佛被夸的是自己,“还有大爷沈沅,正是他们两个和这场战投才让皇上坐上了龙座。可惜后来……”

    “给我讲讲几龙夺嫡的事。”方初晴八卦地问,因为虽然不知道细节,但听说过江无忧虽贵为龙子,坐上这个位置相当不容易。而且这种事坊间流传很多,没什么是不能说的吧?

    景鸾看了方初晴一眼,小心地问道,“初晴,你喜欢皇上吗?”

    “有谁不喜欢吗?”方初晴巧妙地转移话题的重点,“成王败寇,他如今是英明的圣上,那一切的杀伐决断就是他的功绩和勋章,我觉得是应该让臣民称颂的。”

    景鸾微笑道,“你说得对,不过初晴,我常觉得你语出惊人,必不是凡人。倘若将来你记起什么,一定不要忘记告诉我好吗?”

    说出我的真身才叫吓人呢,所以非有生死的必要,我是不会说的。

    方初晴心想,嘴上却没有什么诚意答应了。

    景鸾看出她在敷衍,却不说破。他从来不曾强求别人,因为很多事是强求不来的,一味执着,何苦?

    “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皇家事,总是如此。”他玉雕似的纤长手指在茶杯的边缘来回摩挲着,貌似心不在焉,看得人心痒痒,“皇上虽是太子,却不是太后所生,母妃不过是一名普通宫女,又去世得极早,皇上因为立长不立幼的祖训而得到太子之位的。可他却无权无势,一直不太畅意。而太上皇还有好几位皇子,没一个是省没一的灯,所以当年皇上的东宫之位并不安稳。还有,太上皇有一同胞兄弟,封逸山王,在朝中人脉极旺,在民间又颇为贤名。曾一度,太上皇觉得太子懦弱,不堪大任,欲把大位传与其弟。可正是三江口一战,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孤注一掷,连退路也不留,在沈氏兄弟的帮助下大胜图国,其胆魄和气度,还有手段之冷酷狠决,都让人刮目相看。班师回朝后,太上皇及朝中老臣都开始真正考虑把大江国交于皇上之手,皇上才开始扬眉吐气。”

    “了不起。”方初晴挑了挑拇指,但心里却觉得奇怪。听景鸾的意思,江无忧之前是很弱势的,后来突然强悍了起来。而以她现在的观察,他绝对是英明的人,当初又为什么示人以弱呢?

    “是啊,不过逸山王和皇上那几个兄弟怎么肯善罢甘休,他在短短的几年里搞出很多事来,皇上虽在沈氏兄弟的帮助下一一化解,但朝中局势却晦涩难明起来。不过……”景鸾沉吟了一下,不自禁地压低声音道,“后来太上皇忽得暴病驾崩,皇上当然即位。但过了不到一个月,逸山王连同皇上那几个兄弟联手逼宫进谏,情势有多凶险,简直难以表述,又是沈氏兄弟保住了大江国的江山。”

    “逸王山一伙儿呢?”方初晴插嘴问。

    “全死了。二爷亲自带人追剿的,一个活口也没留。”

    方初晴啊了一声,没想到

    沈澜残酷凌厉到这处地步。

    “不是他心狠手辣,而是那些火种不能留下一颗,不然一遇合适风向,就会野火重生,一发而不可收拾。那时,倘若图国、或者其他几个借机生事,东国内忧外患,让灵涂炭,死的可就不止是这些皇子皇孙,而是万千百姓了。”

    方初晴心里明白景鸾说得对,战场本来就是灭绝人生、你死我活的。[这事换做那个口碑极好,给人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感觉的沈沅来做,只怕结果也是一样。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那时如果软弱一点,其结果就是死更多的人。

    但一想到沈澜杀人如麻,她还是有点心理障碍,下意识摸摸嘴唇,感觉那个吻她的男人是如此遥远而不可接近。他们,本来就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本来是不应该交汇的。

    第十三章节景鸾的身世

    权力的争夺总是最血腥,根本不能以善恶来评判。重生前看了这么多文学作品,影视作品,她早该觉悟了啊,还纠结什么?还好,她一个普通小民,不会与这些事情有瓜葛。

    “这些事是你亲历的吗?”她问景鸾。

    “我从十几岁就跟着二爷了。”景鸾没正面回答,但这样的说法却证明了一切。

    “你为什么会跟着二爷呢/”方初晴八卦到底,“你对他这么忠诚尽责,肯定不是为了他付你的大把银子。”说实话,沈澜这人就算再没有优点,也有一桩事令人说不出话来,那就是他出手大方。

    景鸾轻轻笑了起来,如春风拂面一般,“我可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银子嘛,我很爱。不过他许我以重利,我报之以勤恳。但他许我以恩情,我报之以性命。初晴,这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是有价值的,就看你付不付得起,以及肯不肯付。”

    “他对你有恩?”方初晴逮到这番话中最精华的部分。

    景鸾点点头,面色和眼神没出现一丝变化,说得轻描淡写,好像是说别人的事,而且那人是他丝毫不关心的,“是他把我从那肮脏地救出来的,在那里,我已死,不过每日行寺走肉。而他给了我新生,我自然以性命为报。”

    那里是哪里?什么叫肮脏地?

    方初晴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当她看到景鸾那如玉般温润漂亮的容颜,那风流潇洒的体态,立即想到一件事,不禁惊得连话也说不出了。

    天哪,让她有个腐坏的脑子好了,让她完全猜错,就让她小心之心吧。景鸾……但愿没受过那样的苦楚。他是那种表面上云淡风轻,但骨子里骄傲高洁的人,如果让他有那种遭遇,那老天也实在太残忍了。

    男妓院、小倌馆,是多么可怕的地方,对自尊的摧残只怕比青楼还要残酷。景鸾,完美如天人般的景鸾;温柔且善解人意的景鸾;才华横溢的景鸾,不要让他经受那样的折磨吧。

    “你没猜错,我正是出身于那种龌龊地。”景鸾的神色仍然平静,也许是心如灰稿才会如此,“我不知道父母是谁,很小的时候就被卖……”

    “你说这天气适宜放风稳筝吗?”方初晴急急打断景鸾的话,但一接触到他清澈得好像黑水晶般的眼睛,就假装不下去,“你不必对我……对我说实话的。”

    “不妨事的。”景鸾忽然伸出手,轻握着方初晴的手腕,“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逃避并不能挽回旧时光。我曾期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但那有用吗?为什么不正视自己的过去呢?”他停顿了一下,因为这话是沈澜对他说过的。

    二爷说这句时,一脸的凛冽冷酷,傲慢得好像全天下的罪恶都不值不提。那让他感觉到了一种强大的力量,洗刷自己罪孽的力量。

    “何况……”他苦笑一下,算是终于有了表情,“我的身世,京中倒有大半达官贵人知情,他们中有些人还曾是我的恩客呢。只不过二爷强悍,他发话,不许别人提起我的过去,于是还真就没人敢提起,至少在表面上是如此。而既然我的过去不是秘密,我何苦瞒你。”

    “景鸾……”方初晴哽咽了,恨自己干吗这么好奇,结果逼出院人家心上的伤痕。

    “说了不妨事的。”景鸾的声音有点疲惫,“当年我只有十四岁,四岁被卖,十年教导,琴棋书画,一朝名动京城,竟然比青楼魁首还出名声。而医道、兵法,是跟一个游方的和尚所学。这等于国于民有利的本事,在那繁华迷梦地,倒是末流了。”

    说到这儿,方初晴几乎听不下去了。他不歧视同性爱,每个人都有决定自己性取向的权利。但这个不同啊,这是达官显贵们可耻下贱的爱好,是扭曲,是变态,对被压迫者的催残,是极度应当鄙视的。真没想到,大江国的京都,居然盛行这样的风气!

    可是景鸾多么好呀,谁也没有伤害过,永远在帮助别人,却为什么会陷入这样的泥潭中》!

    而景鸾似乎沉浸在了回忆之中,又好像压抑了多年的感情,真的想找人倾述,于是继续说道,“就在我污名满京华的那年,被三皇叔看中了。他酷好男风,家里养的小倌、娈童无数,但他性格狂暴,被他弄死的可怜人不计其数。我也一样被他折磨得遍体鳞伤,但我不叫一声疼,也不掉一滴泪,因为我心已死,肉身又算得了什么?大概我的硬骨头让他觉得新鲜,于是他花了大价钱把我买去。不在他把我拉回皇叔府的那天,我一心求死,趁着马车拐急角的颠簸,奋力从车上滚了下去。”

    “你遇到二他了?”方初晴插嘴,虽然那是过去的事了,但她特别期望那时的沈澜会出现。

    还好,景鸾点了点头道,“是。还有大爷沈沅。”这话令方初晴松了一口气,莫名其妙的觉得安全起来。

    “当时两位爷也只有十八岁,秋末才从皇学中结束学业,还没派官职。当时二爷看我可怜,又鄙视三皇叔的为人,于是土匪一样当街硬抢,也不管对方是谁。为着这事,二爷的品德也被污染了,就从那儿开始,他总是被人家讲得分外不堪。虽然他自己根本不在首,但我却终究有愧。而三皇是太上皇最小的弟弟,也是权势熏天的人物,哪肯相当于,不过却让大爷三言两语挤兑住了,最后订下文武比试,来决定我的归属。”

    “文武比试是什么东西?”

    “那种庸俗货色,懂得什么文武?”景鸾轻蔑地道,“他的文是比钱,他的武是比折磨人。想必你知道,二爷是庶出,年幼时在府里也是受尽欺凌岐视的,就算和大爷一起进了皇学,手头也没什么钱。不比大爷,十四、五岁就开始接管家里的生意,所以文比,是大爷沈沅以财力压住了三皇叔。而这武比,则是在寒冬腊月里站在满是冰碴的河水里半身外,半身里,还不许运功御寒,谁先受不了,爬上岸,谁就算输。”

    “我的天哪,他不是……他不是真的跳进河水里了吧/”方初晴吃惊地问。

    景鸾又点了点头道,“三皇叔不顾别人的死活,选了府中一个耐惯寒冷的图国奴隶,扔到了冰河中,二爷这边却是亲自上阵。他那个人,只要认定了目标,就算多么痛苦也会硬顶到底。最后那图国奴隶生生冻死在了河里,二爷却就一直站着。结果,自然是他赢。”

    “可他怎么受得了?”方初晴的心揪了起来。

    第十四章回忆

    “当然是受不了的,身上的冻疮自不必说,随之而来的是一场伤寒几乎要了他的命,而且直到今天,每天苦寒之地,他的腿痛之症就会时时发作。还有他被图鲁所伤的地方,天气不好是时也会作痛。旁人只道他到了北境,天高皇帝远,一人独大,自在快活,岂不知那半年里的每一天,他要忍受的是什么。还要时时上阵打仗,尽管直接交锋很少,但寒领先疾骑、巡视北境、卧冰饮雪,那滋味……怎么是寻常人懂得的。”

    买糕的,原凉她,她从不知道外表光鲜,拽得不得了的沈二,原来必须默默忍受那么多的痛苦。所以他那么嚣张跋扈,江无忧却视而不见吧。某种程序上来说,江无忧是个英明的君主,厚道的男人。他知道是谁能帮他拥有了这个国家,又是谁帮他保护捍收着这个国家。况且,沈氏兄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沈沅已经死了,虽然是不明原因的暴毙,但他和沈澜不追查,十之八九是反对党干的。而沈澜他也极为忠诚,他明白得很,也就不介意小小冒犯。

    但是,她现在知道是什么太态呢。怎么似乎是有一些心疼似的。可关她什么事呀,一这理她同情心太泛滥了,并不是存在着什么特殊感情,绝不是的!

    “他们兄弟这样待你,怪不得你要以命相报。”她感慨道,“士为知已者死,何况大爷已经去了,你把两份报答全加在一人身上,自然为二爷万死不辞,景鸾,今天我明白你了。”

    “士为知已者死!士为知已者死!”景鸾低声念道,好像很受这句话的触动。

    这个时空,很多风俗和俗语,甚至诗歌都与中国古代差不多,但有的却没有。比如这句她冲口而出的话,看样子又要算在她头上,以证明她的不凡。

    “谢谢你明白我。”景鸾很动容,“这也就是为什么后来我苦心钻研医道,因为我想彻底医好二爷的旧疾。他还年轻,过了年才二十九,却在数次大战中受过很多重伤,常常要忍受突如其来的痛楚,我想让他摆脱这些。为此,在三江口遇到了苏神医时,还硬赖着拜了师傅。”

    “啊,原来你和苏娘娘也算是师兄妹了。”方初晴又听到一则令人惊讶的消息,“那你当初为我治脸不就得了?还费这么多事。”

    虽说是看着皇上和沈澜的面子,但方初晴总觉得欠了苏味的情。那让她感觉极不安,因为苏味那张冷艳绝伦却温和高雅的脸下面,似乎隐藏着另一张脸似的。她和梁竹月还不同,后者令人感觉不舒服,前者却隐约令人有些惧意。

    说到底,都是有“内涵”的女人,不过档次有差别罢了。她这种小白女,实在招惹不起,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躲得远远的是正经。

    景鸾笑着摇摇头,“医道之广博,不是凡人可以尽解的,所以各钻研一项吧。苏娘娘是女人,对身体发肤之心得绝对强于任何人,包括她父亲在内。而我,为的是让二爷远离疼痛,所研之精在于内理和经脉,尤其是慢性疾病的调理,这也就是为什么四爷的病比孙大夫还好。”

    方初晴点点头,在景鸾的身世给她带来的惊讶之后,又想起沈澜平时的行为,叹道,“其实细想想,他也怪不容易的。保是,你了解他多少?他和太太那么亲近,好像亲生母子,为什么会觉得不能融入沈家呢?”

    “你喜欢二爷?”半晌,景鸾斜瞄了一眼方初晴,答非所问。

    “厚,这是你今天第二次问我喜不喜欢某个男人了。”方初晴翻了翻白眼,“我对一个男人好奇,并不一定代表我喜欢他,明白吗?”

    “是我冒犯了,”景鸾站起身,推开一点窗子,望着三月里明媚蓝天道,“只是我希望你明白,喜欢上二爷并没有错。他是英雄的男人,爱上他很容易,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小姐不就是如此吗?但是……我希望你不要介意我说真话,尽管你值得最真诚、最尊敬的对待,但以你目前的身份地位来说,就算二爷对你有心,你却只能做二爷的妾室。你……明白吗?”

    “这是哪儿跟哪儿呀,景鸾你中午吃的是什么,真是越说越没边儿了。你要明白一件呈,二爷虽好,但他不是狠子,这世界上只有银子是人见人爱的。”

    “就当我多嘴了吧,但我希望你能记得。”景鸾说得有些暖昧莫测。

    他跟随二爷多年,二爷不管有什么心思,他都能猜得出。也许,苏味的背叛会令二爷对女人敬而远之,可这个方初晴,肯定是让二爷动了些什么念头,虽然两个当事人似乎无知无觉,倒让他这个旁观者“清”了。只是不知皇上是什么意思呢?对于皇上,他始终摸不透。

    “那我希望你也记得。”方初晴也挤到窗边,正色道,“我或者出身低贱,我或者是贱花败柳之身,我或者只是个一无是处的女人,我或者无权无势,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的根在哪里,但我却希望可以保有自尊。所以我不会、绝对绝对不会、一定确定以及肯定不会给男人做妾。哪怕他是天下间唯一真正的英雄。哪怕他是皇上也不行。倘若今后我没有男人要,倘若我要为此孤独终老,我也不要和任何一个女人分享丈夫。相信我,景鸾,你但心的事是不会发生的。你能出淤泥而不染,我也能。”她抓住景鸾的手,重重的握了一下。

    景鸾望着方初晴坚定的神情,好半天才点了点头,心头有一丝寻找到同类的感动。是啊,就是那种叫自尊的东西,令他在那肮脏地还有活下去的力气。人,不管在什么环境下,也绝不能看不起自己。不过。方初晴如此坚决,只怕以后还有的折腾呢。

    “出淤泥而不染,多好的话。”他微微一笑,“没人这样说过我,为这放,我对你也可以‘士为知已者死。’

    方初晴额头上冒出一大滴汗,因为这些话全是中国古人的精华,普通中国人都会引用一点的。可到了大江国,很多名言成了她的,就算没人追究版权,做为有觉悟的人,也是很惭愧的。

    “那么二爷和沈府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她把话题导正。

    景鸾叹了口气,“二爷从不愿提及过去的事,关于他身世的一些情况,我也是听大爷说的。大爷是真正的君对人施恩也不声不响。他说二爷心很重的,要我好好看顾着,因为他们兄弟虽然感情很好,但却是知已朋友的好法,并没有兄弟间的亲近感。二爷……太过在意自己的身世,小时候又受过很多欺凌。他是那么骄傲的人,所以对童年的一切无法释怀,也从忍不了自己的出身和一个那样的母亲。”

    第十五章继续回忆

    听说童年的生活阴影会影响人的性格成长,更会左右人的一生,怪不得他心理阴暗,总是看到事情中最黑暗可怕的本质,也怪不得他对人总有借心,还有,他那么强势是为了增加自己的存在感吧,可权力不能给人安全感,就像美貌从从来不能给她安全感一样。

    有个电影的台词说得好:没人能给你安全感。安全是自己给自己的。

    现在她迫切地想了解沈澜的过去,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这真的只是好奇和八卦心理吗?但是她不想追究自己,只想听景鸾说。可惜景鸾知道的也有限,只说太太是江国南部望族出身,年轻时也文采美貌也是名动整个大江国。不过多少王孙公子求亲,她都不嫁,偏偏嫁了个卖货郎。虽然他们的爱情故事外人不知其详情,但听说沈老爷是发誓这一生只会有夫这一个女人的。可结果……明摆着的。

    “太太之所以偏疼大奶奶,一是为着自己最爱的儿子走得早,留下孤儿寡母,二是因为太太和大奶奶一样,嫁人后几年无所出,后来好不容易生了孩子,偏偏还是女孩。”

    大姑奶奶王涛?

    方初晴对那个精明干练、泼辣能干的大姑奶奶印象相当好,所以脑海中一下冒出了她的影子。只听景鸾继续道,“两年后,太太又生了大爷,接着是三爷沈涵、四爷沈洛。本来,这是皆大欢喜之局,可惜应四爷还没满月的时候,老爷和夫人之间的感情也变坏了,后来随着老爷破罐子破摔,一房房小妾娶了进来,夫人与老爷几乎形同陌路。”

    要是我,也会和这样的男人决裂呀。他背叛了爱情和誓言,而且那么心安理得,实在太过分了。方初晴心想,深切地同情起太太来了。她每天在画庐处画花儿,看似养尊处优,但心里只怕已经一片死灰,内心深处满是枯萎与寂寞。外表的光鲜尊荣,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也不过只是活着罢了。

    “那时候二爷只有四五岁吧?”她问。

    景鸾点了点头,道,“他的生日只比大爷小几天,可见

    是早藏有外室,而且同时令两个女人致孕。此事一经揭发,太太的伤心自不必说,不过老爷声称只是一时失足,是在外出做生意时,酒醉后被一胡姬迷惑。哪想到春风一度,居然就珠胎暗结。为了子嗣,他不得不把此胡姬接到京里。老爷苦求太太原谅,太太终究是心软了,让那胡姬和野种进了门。“

    干吗叫他野啊,好过份!”方初晴一拍窗框,有些生气。

    “这你就受不了了?”景鸾叹了口气道,“你可知二爷幼年时又忍受的是什么?因为他的亲娘出身低贱,染了一身的坏习气,进门后并不安分,居然得蜀望陇,想正式得到妾的名分,甚至取代夫人。只是她的手段实在低劣,自作聪明却愚蠢之极,结果事事被揭穿。再加上声传她风流成性,与家仆有染,处处被人瞧不起。老爷见此,打算留下儿子,把她送出沈府,她一气之下,自尽而亡。你知道太太为什么偏疼四爷吗?知道为什么四爷的身量与其他三位爷不一样吗?因为当年二爷的娘想毒死其他几位小爷,这样二爷可以成为独子,继承整个家业。阴差阳错之下,大爷和三爷都没事,可四爷还不满周岁,却中了招。虽然保住了命,却留下了病根。”

    方初晴啊了一声,连半句评论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景鸾目光闪闪,似乎有泪光,“二爷上面有哥哥,虽然只年长几天,但人家又是长又是嫡,自然倍受宠爱。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全是太太亲生,待遇当然也是不同。唯有他,是这个家的外人,是老爷一时风流的孽种,而因为他亲娘的所作所为,让他的处境更为难堪,甚至因为他的相貌,到处有人说他并不是老爷的孩子。他娘死后,老爷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开始四处留情,一房房小妾娶了进来。和太太的夫妻感情彻底无法挽回了,只得分居两处。而太太有一阵子被气得长年卧床,忽略了才几岁的二爷。二爷又是个又野又倔的性子,不肯服软。有几次,他差点就那么冤枉的被折腾死。是他的奶娘拼了性命保护他,是大爷在暗中帮助他,才让他活了下来。不过那时大爷年纪也小,所能做的不多而已。”

    奶娘?他不是因为这个才对她好吧?记得他第一次听说她是奶娘时,脸上居然还露出笑容,倒把她给吓到了。

    景鸾似乎明白她心中所想,微笑道,“二爷开始时对你很好,也是为着你的身份关系。二爷对所有当奶娘的人总是温和些。就算王妈妈这么可恶,二爷也总是留着一线恩德。”

    哦,买糕的,原来是那个未曾谋面的老妇人成为了她的贵人。

    “那他的奶娘现在怎么样了/”

    “在二爷八岁那年,有人诬陷她偷东西,背着太太往死里打。二爷的奶娘为了救他,被人一棒打到头……”

    “我的天,死了吗?太太这个家管的……她怎么能能让下人们这么为所欲为?”虽然是过去的事,方初晴却惊得脸都白了。

    “太太一向心慈心软,说算惩治人,也总是留着后患。”景鸾又叹了口气。“还好后来大姑娘娘以稚龄渐渐掌事,手段凌厉果决,一扫府里混乱无序的局面,太太好生享了几年福。她出嫁后又有紫瞳和绿眸帮着,大爷和二爷也有了成变,这个家才开始平稳规矩。不过也正是奶娘之死令太太终于注意到了二爷,二爷的日子就好过起来,能够一起与大爷入皇学,成变了现在的功力。在这一点上,太太的恩德确实比天高比海深,她居然能对二爷视为已出,这也就是二爷为什么这么孝顺太太的原因。但二爷总为着自己亲娘的事对太太有愧于心,又因为幼年遭遇耿耿于怀,所以一直无法真正融入沈家。府里还有一则流传……说二爷的娘是老爷亲手勒死的……以大江律,杀死妾室无大罪,何况那个女人只是一个无根无基的胡姬?但是无论如何,那人毕竟是二凶的亲娘,他内心不可能不受影响的。也所以,他和老爷的关系也就那样,表面平静,其实感觉一触即发,父子相残似的。”

    听到这儿,方初晴浑身发冷。

    多可怕的宅斗,多可怕的童年。那胡姬虽然卑鄙可耻,但却一心为了儿子。而沈澜好可怜,真让人心疼,以后再见到他,一定要对他好一点。

    第十六章节老厮

    和景鸾长聊后的第三天,方初晴申请出宫。江无忧百忙之中在夜锦宫召见了她。

    看到她恢复如初的脸,那一模一样的容颜,江无忧尽管准备充分,心头却还是荡起涟漪。于是他终于下定决心,恩准了方初晴出宫。他不能再这么经常的见到她,否则他将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倘若爱上她,就是背叛了他的桑青花,那是他绝不能原谅自己的。

    对那份情,他当初没有回应,现在既然一切无可挽回,至少他可以选择永远不遗忘。

    “你是要回沈府吗?”他有些不放心地问。

    “回皇上的话,是。”方初晴低着头答。

    这个问题,她之前也想了很久。经过王妈妈诬陷她偷窃和晴翠毁她容的事,她已经和沈府权利集团之一的头领,也就是梁竹月结下了梁子,还有很利益团体算计着要利用她。虽然她有沈澜和皇上撑腰,但她毕竟是外人,在这种情况下和梁竹月等人斗争,肯定会很辛苦,况且也不知那两个男人何时会变脸。

    再者,她才不愿意困在这个大宅里,和一群女人勾心斗角呢!所以离开沈认进最好的选择,反正她的钱也存得够多了,绝对可以凭自己的力量生存。但是,鉴于她的合同还差个把月才到期,她又还惦记着无思和无我、桃桃和萌萌究竟怎么样了,因此最终还是决定先回沈府一趟。

    了不起,她小心谨慎着点,不要着了别人的道就是。虽说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总是提防别人、孤军奋战也实在很累,但不过个把月的时间,她一定会理顺自己的情况,然后远走高飞。

    “那……朕让李不李好送你回去,另赏翠纹织锦羽缎一匹,宫缎素雪绢一匹、绿织金妆花绢一匹、玉钗三只、草虫头一套。”江无忧笑眯眯地道,“你因朕之过而受伤,而朕从不欠人情。现今朕还原了你的容貌,外加这些容貌,外加这些赏赐,可算是双倍奉还。”

    真小气,还皇上呢,就不说赏她万两黄金,或者等值的银票。有了钱,她什么买不到?非要给几匹绸缎,做了衣服穿着太惹眼,背着又怪沉的。就算卖,也得离了江国再卖,否则皇上的赏赐有哪些铺子敢收?

    不过嘛,世上没有白吃馒头嫌面黑的道理。有赏胜过无赏,于是方初晴还是高高兴兴的谢过皇上,然后收拾收拾就出了皇宫,完全没注意到两道意味深长的目光一直徘徊在她身边,有着眷恋,也有着决然。

    而坐在怪车里时,她突然心生感慨,对亲自赶车的李不和李好说,“两位李大人辛苦,去年差不多这时候,也是二位大你送我到深府呢。”

    “可不是嘛,我们哥俩和姑娘还真有缘。”李不说着,和弟弟李好对视一眼,彼此了然。

    这位说少女不少女、说少妇不少妇的方初晴实在是个异数,居然从小小一个站街找事由的下等人,在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就混成皇上捧在手心里的人,着实令人琢磨不透。他们兄弟二人常伴在皇上左右,这点眉眼高低还是看得出来的,所以以后要对这女人态度恭敬着点儿,谁知道她将来会是什么身份呢。

    这些想着,就一路寒暄着说话儿,倒像是关系挺好的样子。路过京中最有名的那间烤鸭店时,还因为方初晴说了句:鸭油包好香啊。李不就停了马车,让弟弟去买上两斤,给方姑娘回府后尝尝味道。

    他们这样客气,方初晴就有点不好意思了,连忙把把身边一个攒金丝海兽葡萄纹缎盒拿了出来,里面有皇上赏的玉钗和草虫头一套。

    自从得了赏,她还没得及看呢,现在打算找那种小小的,最全家的,送给李不和李好两件,算就一点心意,也好为以后搭上点关系铺铺路。

    不过打开盒子一看,她可为了难。那三只玉钗是玉鸦钗、玉燕钗、玉蝉钗,就算她不懂首饰玉器,但在夜锦宫中好几个月,看呀看呀的也明白了点,倒识得这三件玉钗质地和做工奇佳,本是普通的饰物,但绝对是价值不菲。有道是黄金价玉无价,若是遇到识货的,她完全可以大赚一笔,所以不能送人。

    再看那套草虫头,其实是黄金打造的各种小昆虫式发钗,尽管都很小巧,但奇趣可爱,造型精美,令人爱不释手,哪一件也舍不得送人。唉,看来她错怪了江无忧,那个小气皇帝这回出手很大方啊。

    于是,她咬咬牙,厚着脸皮来个闷声发大财,打算待会把那匹绿织金妆花绢送给这哥儿俩就得了,让他们一人一半,拿去给“心上做衣服去,反正那颜色和花式她觉得太华丽了,不太喜欢,干脆借花献佛了。

    “方姑娘,旁边这家铺子的火腿酥和猪油年糕也不错,要不要带点儿回去尝尝?”李好有心和方初晴拉近关系,于是买好鸭油包后,又站在车边提议。

    方初晴欣开车帘,笑道,“那怎么好意思呢?还让李大人破费。”李好一笑,还没说话,李不就笑骂道,“真是笨蛋,还问什么,有好吃好玩的自去买来便是了。”

    李好把鸭油包递到车窗里道,“我就是没有大李大人会说话儿,可他的嘴儿,我的腿儿,方姑娘说,傻厚道的人有什么用呀。”说着,麻利地跑去隔壁铺子买点心。

    方初晴笑眯眯的一手接过鸭油包,一手欣着一帘目送李好离开,盘算着要不再把那匹翠纹织锦羽缎也送出去。可就在这时,她忽然觉得浑身的皮肤有些发紧,好像有人正死盯着她似的。下意识地往某个方向望去,正看到一个男人站在烤鸭店门前,似乎是才吃了饭出来。而当她的目光扫过时,那男人立即别过了头。但很明显,他刚才必定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来着。

    那男人三十出头的年纪,衣着华贵,五官端正,但因为整个人气质不够,很有些暴发户的俗气感,甚至那衣服与他像是骨肉分离般,总之是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难道是被她的美貌所震惊?又或是她的肌肤太赛雪了?

    方初晴连忙放下车帘,心想古代女子不抛头露面看来是对的,登徒子太多了。要是被帅哥打量倒还能忍受,被这种小厮,不,以年龄论应该是“老厮”一样的人盯着,感觉不是很舒服。

    好在李好很快买了点头回来,三人也就驾车走了。而当马车转过街角,那个“老厮”向旁边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一个小商贩打扮的男子凑了过来。

    “跟着那辆马车,看他们到什么地方去了。”他低声道,眼神阴鸷,“她没死,她居然还活着!”

    第十七章爬上爷的床

    对这一切,方初晴茫然不知。到了沈府门口时,感觉没来由的有些紧张,也不知是因为要见到无思无我的关系,还是因为就要见到某只狗熊的关系。

    进了三月,梁竹月决定给无思无我断奶,请示了皇上,再没让宝宝进宫,害得方初晴好久没见到两个小东西了,心里想得厉害。

    “两位李大人就送到这里吧,东西我让小厮帮我搬就行了。”方初晴跳下马车时,和李不李好说。她随身携带的行李不少,除了皇上的赏赐,还有平时苏妃给的衣物什么的,足有两大箱。

    “那怎么行?皇上的旨意可是要我们把姑娘交到右师王的手上的。”李好道,“再说这些东西金贵,小厮们手脚笨拙,回头摔坏了,倒落了姑娘的不是。”

    “不会啦。”方初晴婉拒道,“我也不是小孩子了,都到了沈府,还能丢了不成?再来,照规矩,我加府后是要先禀明太太的,两位大人是皇上身边的人,又是奉旨,太太只怕还要大礼接送,多麻烦哪。”她心中忐忑,怕被熟人看出情绪,所以不愿意让二李进府。

    李不和李好对视了一眼,觉得方初晴说得也对。自左师王沈沅死后,皇上对沈夫人特别的好,似乎要代沈沅尽孝似的,倘若折腾得她老人家不舒服了,肯定不是皇上所愿。

    “还有啊,这两匹绢请二位李大人收下。大人们少年英雄,肯定有红颜知已,这些上好衣料都是做少女春装的,我就不太适合用了。”见二李态度松动,方初晴连忙道。

    李不和李好哪敢随便收,一再推辞,方初晴乐不得把礼物减为一匹,并且劝道,“皇上即赏了我,我自然可以送给别人,宝剑赠英雄,红粉……那个衣料送佳人,两位大人若是不收,倒让初晴无地自容了。”

    她既这样说了,二李又果然有佳人要讨好,也就收下了,心里大赞方初晴上道,怪不得皇上喜欢她。

    几人站在马车前又寒暄几句,门子早瞧出方奶娘今非昔比,出入府又是从正门走,立即乖觉地叫了二门上的小厮来候着,等李不李好一走,就帮方初晴把东西往广武院搬,令方初晴恍然有姑奶奶回娘家的感觉。

    本来临近广武院时,她紧张得手脚冰凉,不过到了地方才发现,整个院子除了看门的,连个人影都没有。她大松一口气,但随即又疑惑起来……如果沈澜和景鸾是忙于军务和帐目,白天不着家,毕竟他们就要去北境了嘛,那其他人去哪里了?

    和看门的两个府兵一打听,说是全到了太太院里了,因为松风园又出了状况。

    方初晴一惊,判断不出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于是赶紧往蘅芷跑,才一进院门,就见太太以手抚额坐在长廊上,头疼无比的烦恼样子,下面丫环仆妇则站了群。意外的是,沈老爷居然还没回到别院去,此时又大马金刀地坐在太太身边,一个男人家,天天听些鸡毛蒜皮的女人事,也不嫌闹心。

    她偷偷而迅速地往人群一瞄,见梁竹月脸色铁青地站在中间,旁边跪着五花大绑的阑珊和哭泣不止的依依。

    天哪,这是什么情况?这两个可是梁竹月的左膀右臂。王妈妈被撵走后,沈大奶奶身边可就她两个知近知心的人儿了。梁竹月又做了什么事被逮到了啊,不知道无思无我现在在哪儿,有没有受连累?

    再仔细看,阑珊似乎还有些衣衫不整、容颜憔悴,显然在受审前,已经被关过一阵子了。如果她们也被撵走,梁竹月不仅失了羽翼,连脚也相当被砍了。那样……她简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见此情况,她犹豫了一下,慢慢往后退,企图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悄悄离开。现在她不清楚情况究是怎样的,还是侧面打听,不要卷入是非圈子比较好。可没想到她动得晚了,田玉清眼尖得很,一眼瞅见了她,立即就大叫,“哟,这不是方奶娘吗?拜访名医回来啦?天哪天哪,太太快看,她那脸和没受伤时一模一样。”

    方初晴进宫是保密的,只有几个府内的上层人物和两个教养妈妈知道。虽说这秘密漏洞百出,会被有心人注意到细节,但对外却一直说是二爷给找了隐居的名医,这些时日是去疗伤了。当然,苏娘娘妙手回春的事更是秘中之密。

    而田玉清这一叫,方初晴自然跑不了,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施礼,把属于下人的,感激的,好听的话说了一堆,给各位主子们请了安,最后还被召上前去,细细被太太看了一回才做罢。

    无意中,她触碰到老爷色迷迷的眼神在她丰满的胸前和纤细的腰身上打转,不禁厌恶万分。一家子老的小的全这样,四圣人已经很讨厌了,现在这个为老不尊,更是可杀不可留!她上围是天赋异禀,腰身是天天关在屋子里苦练无音乐的肚皮舞得来的,这些都不是给这老色狼欣赏的,太恶心了!

    重生前她是现代白领,肚皮舞、拉丁舞、钢管舞、瑜珈,甚至拳击健身操,什么流行的塑身花样她都练过一点。对了,其实她可以到歌舞坊当先生,教那些舞姬一些新鲜玩意,那应该能赚不少钱吧?可笑的是,她在重生前所学的正经专业到这边是一点也用不上,闲事闲非到似乎很有发展钱途。

    想到这儿她一转眼,又看到了四圣人也再盯着她,看样子还有些迷醉似的。难道春天到了,禽兽们集体发情?她不禁横了沈洛一眼,后来都以为她是眉目传情,全身的骨头都酥了。

    “你的脸能够治好,也算是幸事,这些个孽障做的恶好歹轻些,”太太高兴了一下,就叹气道,“这儿没你的事了,先下去歇着吧。等这桩丑事毕了,我再找你说话了。”

    上回晴翠伤人、王妈妈被撵的事,太太是大张旗鼓的办的,就是为了杀鸡儆猴,给阖府上下的仆役们一个警示。因此,全府的人都知道方初晴的脸被毁了,也知道二爷为她这个新宠花大价钱请了神医,此时见她容光焕发的重新回来,不禁把注意力全集中在了她身上,这是太太所不愿看到,所以叫方初晴离开。

    可方初晴还没退两步,老爷就发话道,“爷们出事,下人们都得受受教育,让她往哪儿去?且住了,先跟着听听吧,以后可别总惦记着爬上爷的床。”

    第十八章节过敏

    在众人面前,太太很不愿意和老爷争执,甚至多一句话都有懒得说,所以并没有拒绝老爷的提议,方初晴也只好找个角落站定,心里咒骂不止。谁想爬上爷的床了?当老爷的就有随便侮辱人吗?他自己又是什么货色?哼,诅咒他从此不举,让太太省心,让小妾爬墙,给他戴一摞绿帽子!

    可是,什么叫‘别总惦记着爬上爷的床’?之前听说阑珊恋着二爷……难道她……不会吧!男主角为什么不参加公审?

    太可耻了!

    阑珊是个绝色,整个沈府里的小姐、奶奶、丫环、嫂妇子,论起姿色,没一个比得上她。也因此,她平时行为傲慢些、心气儿高些,但为人不坏,直率又活泼,嘴上有点不饶人,但心很软。套用《红楼梦》的一句话:身为下贱,风流灵巧招人怨。

    只是这一句,她到底做了什么啊?

    方初晴心里七上八下,低着头站在人群中,仔细听着耳中的问话及身边人的窃窃私语,渐渐了解到阑珊果然是犯了色戒。

    昨天晚上,右师王大人疲惫地回到家中,才想洗洗睡了,却发现床上暗藏美女一名,此名美女自荐枕席,求着右师王带她到北疆去,她愿意日日陪伴左右,不求天长地久,只要一朝拥有。

    可伟大的右师王是什么人?虽说私生活名声不好,什么脏的臭的都自己屋子里收,找的女人没一个良家妇女吧,但他是有原则的:那就是免子不吃窝边草,从不染指家里的丫环、媳妇子、老妈子什么的,所以当然严词拒绝。

    这美女苦苦哀求,就是不肯放弃对右师王的爱幕之情,正纠缠间,美女的主子不知打哪儿得知了美女的计划,立即来抓人,于是上演了一场捉奸好戏,不巧还闹到人尽皆知了。

    当然,美女是阑珊,主人是大奶奶,“正直的”右师王是受害者,但受害者一早有要务在身,所以主洗耳恭听走了。本商定好晚上回来再解决这件事,大奶奶觉得这事太丢人,她自己也管不了了,不报名太太心中惭愧,于是干脆直接捅了出来。

    这一下可炸了营了,因为太太生平最讨厌的,就是丫环们总是打量着勾引少爷,曾经明令禁止。可这种事怎么管得住、防得了?再说四圣人偏不听话,一个一个往屋里收,刺激得别的心气儿低贱的丫环总有些不良的想头儿,希望运气好,能长长远远的攀上高枝儿,封个姨娘什么的,这样就再也不用做下人了。

    话说也挺奇怪的,既然知道自己的儿子好色,还养一群美貌丫头干吗?找点丑的、老实朴素的不就没事了吗?在血气方刚、没有严格道德约束的少爷身边,成天价围着一群漂亮小姑娘,还有不少千方百计地想勾计他们。在这种状态下,要让少爷洁身自好其实也挺难的。到出了事,外面就都把屎盆子都扣少爷头上,说他们好色无度,虽然他们顶惯了吧,可想想,也确实不太公平。

    关键是,这番说词方初晴不相信。在确凿的事实面前,她还是无法相信,因为这不是沈澜办事的风格,他为人那么自傲,行事那么凌厉果断,怎么会出这种事?又怎么会把事情闹大?最后自己却先走了呢?二熊同学虽然不咋滴,但绝对是个男人。可惜,太太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干在这儿上火。

    而照例,阑珊应该和王妈妈一样的待遇,打一顿板子,撵出府了事。如果她行事在可恶,太太只要一个眼色,手下的人打板子时玩点花招,她一条小命就交待在这儿了。可阑珊是从小跟大奶奶的人,太太疼过她,如今下不了手,气得直哆嗦。倒是老爷,像看戏似的一言不发,偶尔色迷迷的打量着跪在院中的阑珊和依依一点,哪有点家主的样子,简直唯恐天下不乱/

    “交给阑二自己解决吧,多大点事!”好半天,他才插嘴道,“别人像他这么大年纪孩子们都早入学了,可他呢?还这么不收心。他能管着千军万马,就管不了自己的风流债吗?你别插手了,看,气得心口又疼了吧?”他假惺惺地劝着。

    不过太太还没说话,一直不发一言的梁竹月就先跪下,哭着,“太太,最近松风园的人接二连三的闹出事来,罪责全部在我,请太太要生气,要责罚就责罚我吧。反正我没本事,也管不了这许多人与事,恳请太太恩准我到城外的净坛庵去出家当姑子,这后半生清灯古佛,好赎我的罪孽。无思和无我,还请太太养着,免得别人说起他们没有好话。”

    “我知道你性子软弱,这才纵得下人们无法无天,我可曾说过你半句,你何苦来说这样的话?”太太轻捶下胸口,看起来脸色真的很差,“这事尽早解决了,要拜佛也由得你,在家里给你建个庵堂便了。自己的儿子自己养,我有四个儿子,除了沅儿……哪有一个叫我省心的。”说着,落了泪。

    “就是就是。”老爷又道,“这节骨眼儿上,当着长辈的面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这不是给人找麻烦吗!你走了倒清静,身后一大摊子事要扔给谁?这就是你的孝道吗?i不孝的人,敬佛有什么用,当心没有好结果!”

    梁竹月闻言,低下头去,只是饮泣。

    一边的方初晴就觉得奇怪了。

    这番话,梁竹月十之八九是说假的,不过是为了博取同情,推卸责任而已,反正她一贯会假作柔弱、以退为进。还净坛庵?投奔猪八戒去吗?但如果她说得是真的呢?怎么感觉她想尽快出府、摆脱无思和无我、摆脱这一切似的?

    还有,老爷显得着三不着两的,虽说他老而昏聩了,毕竟是做过大事的,从一个小货郎挤身到全国首富之列,他怎么可能那么白痴失礼?而且梁竹月说话的时候,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全身上下都是回避的态度,这是晚辈和长辈说话的态度吗?要知道梁竹月平时是是以守礼而著称的呀。

    最奇怪的是,这么半天了,阑珊有如石雕般跪在当院里,美女变霉女,她连一句辩解的话也不说。就算她确实勾引了沈澜以她那直肠子的性格,在羞愧之下也会说点什么吧?这可似乎咬紧了牙关,半个字

    也不吐露,这模样倒像是铁了心要受罚,甚至是要保护谁。

    这些细节,旁人都没有注意,大概因为方初晴有心,所以产生了怀疑。至于老爷说的那句关于孝与不孝的话,她更是觉得意有所指似的。

    难道,是她太过敏了?有的没有,是的不是的,全给联想到一起了?

    正胡思乱想着,耳边却听到有人叫了一声,“二爷回来了。”

    第十九章秀才遇到兵

    沈澜大步走进院子中,身后跟着景鸾。

    大概这些天太忙了,而景鸾的腿本就不能久站,此时跟在不体贴的沈澜后面,直走得双腿打晃,面色苍白,只是咬牙硬撑着而已。

    方初晴看到这场面,再也顾不得装透明人自保,连忙上前两步,搀住景鸾,让他的一手环在自己的肩膀上,自己则环着他的腰,为他承担了一半的身体重量。

    惊讶的抽气声四起,大概全院子的人都鄙视她这“放荡”的女人勾引了二爷,现在就连那么温柔善良的景鸾也不放过,实在太可耻了!

    不过……算了,反正不久后她就会离开江国,那么现在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打的去吧。

    “谢谢”景鸾在她耳边道。

    她笑笑,没回话,抬头正见到沈澜的目光扫来。

    她立即装作若无其事,可心里却嘭嘭乱跳,好在沈澜比她还显得更若无其事些,令她想起,他这种花心男哪会介意一两个吻,她这样紧张实在太可笑了。切,从现代中国重生的她怎么能这么跌份,一定要比二熊更不介意些才和地。不然,就是她输了。

    而沈澜的目光看似从方初晴身上一扫而过,但心里其实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见她对景鸾亲近,不禁恼火。这女人是不是故意跟他作对?她对身边的所有人都那么好,为什么一见他就像个刺猬,根本碰不得的。亏了他这些天一直想着她,想着那雪夜里的火热可这个没心的女人似乎根本不把那天的亲热当一回事。

    说她是历尽千帆的女人吧,那天她却显得那么生涩,绝对是装不出来的。说她有少女情怀吧,现在她又表现得那么满不在乎。她到底想怎么样?她到底是什么来头?真是奇之怪哉。

    只是他现在没时间考虑这些,只大步走到太太面前,一撩衣袍的下摆,笔直地跪在地上道,”娘,儿子不孝,让您为了些微小事操心了。不过,阑珊并不是偷跑到我屋子里来,是我叫她过去的。我想,大嫂有些误会,又觉得是自己管教无方,这才把事情交到您这里的。”

    他这些,有如重磅炸弹,立即炸得全院的人都没有话说了,包括阑珊在内。这有如变了化石的丫头吃惊地抬头望向沈澜,好像比任何人都更意外。

    由此,方初晴判断出沈澜撒谎了。可他是有名的冷酷无情,怎么会对一个丫环动了恻隐之心?难道是因为阑珊的绝色美貌吗?难道他真想借机把阑珊收进房里吗?看来人长得漂亮就是有好处。方初晴想,没觉出心里有些酸溜的。

    太太愣了好几秒,才怒气冲冲的把手中的帕子甩到地上道,“澜儿,你这是做什么、原以为你比洛儿有出息些,不会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哪想到你……阑珊这丫头的样貌品性还算是好,你若要人,直接问你嫂子要,再不成就来找我,为什么非得做下这龌龊事?”

    “娘,这说二哥呢?您何苦又攀扯上我?”沈洛不满的咕哝了一句,却被沈澜一个冷冷的眼神吓得把后面的话生生吞回了肚中。

    方初晴忽然想起上回三奶奶田玉清说过,沈澜到现在还会打沈洛,所以四圣人怕二摩头得很。再想想那场景,也确实是挺搞笑的。

    “娘,全是儿子的错,您别生气。”沈澜道歉得相当诚恳,甚至是用哄的语气和太太说话,“本来也没想把人要过来,所以没禀明您。”

    厚,这话真欠扁!听他这话的意思,是想玩玩就算了,没打算对人家阑珊负责?不,不对,他根本现在就是撒谎,那么他的人品应该没问题,至少……不会太差。

    太太一听这话也火了,骂道,“不争气的东西,连这种话也说出来了,阑珊若是个没脸的倒罢了,现在你……让你嫂子颜面何存?娘知道自打发了晴翠后,你身边就一直没个女人侍候,也难为了你,可你也不能打家里人的主意呀?娘不管了,等这回你从北边回来,说什么也要给我正经找个好人家的姑娘,把亲成了!再纵着你,指不定你还闹出什么无法无天的事来!”

    沈澜不语,看似顺从,实际上是在了解太太的为人。等他从北边回来,日子一久,他若坚持不肯成亲的话,太太也没办法。她从来是嘴上说得厉害,却从没有过惩罚措施。

    “说了半天,就这句话在理。”老爷突然发话,“但是我就觉得澜二这话值得研究,真是你把这丫头叫到你房里的吗?为什么审她许久,她什么也没说呢?”

    “老爷。”沈澜半侧过脸,一点尊敬的表示也没有,反而冷冷的,带着一脸讽刺的表情,“您身上的毒可尽解了?”老爷一直不肯回别院,就是以疗伤为借口,不过从皇上遇刺到现在,已经快一年了,他这伤养的时候也太长了。

    老爷犹豫了一下,才说,“已经尽好,但是你别转移话题,这儿说你的事呢。”

    “既然如此,来人。”他拍了两下手掌,立即有两名近卫从院外跃入,听他吩咐道,“把老爷送回别院吧,免得这些不成体统的事扰了老爷的清静。”

    他对这个从来不曾亲近的父亲总是这样的态度,一言不和就用武力把他挪走,半点情面不留的。而他说这话时眉梢眼角全是傲慢,但却显得格外帅气。方初晴还是头一回看到别人能无礼得这样好看的,不禁有些迷醉的情绪出现,幸好她及时调整了过来。

    “你!你这个不孝的,别让你的狗碰我。”老爷吓了一跳,回头看正妻也没帮他的意思,更好像恨不得他离开似的,连忙恼羞成怒地改口道,“我年纪毕竟大了,其实说这些话不过是为了让你们宽心。中了那么深的毒,怎么能轻易恢复?这可是澜二的错,你练什么府兵,还说多厉害,还不是让刺客摸了进来?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幸好皇上没事,不然全家人都得为他的托大陪葬!”

    对他这样的言语攻击,沈澜却一脸的云淡风轻,而正是因为毫不介意,那种高贵漠然的气派就更加显眼。

    “原来还没好。”他淡淡地道,“那老爷就别为府里的事操心了。你们……”他一指两名近卫,“把老爷送到自己屋里去,免得没来由的生气,伤了身多不好。”

    他说话两头堵,摆明了就是不让老爷掺合府里的事,表面上还算礼貌,实际上手段强硬。于是老爷连反抗的机会也没有,就被直接架走了。老爷一走,太太立即松了一口气,心情一好,态度也就好多了。

    就连方初晴,看到沈澜用那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方式赶走了老爷,心里都很痛快。

    第二十章双飞

    等老爷一走,沈澜就遣散了一众不相关人等,只剩下他本人、梁竹月和依依、阑珊主仆三人、太太带着两个贴身丫头紫瞳和绿眸,另外就剩下广武院的幕僚,以及某临时拐杖方初晴了。

    一行人进了宽敞明亮的堂屋,主子们都落了座,包括景鸾在内。某拐杖看没人理会她,也就心安理得的站在景鸾身后,打算做隐形人,继而八卦到底。

    “娘,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这件事就交由我处理,如何?”沈澜对太太说。

    太太没说话,只瞄了大儿媳一眼。

    沈澜察言观色,又转头对梁竹月说,“说起来……是我对不起嫂子了,但愿嫂子海涵,能原谅我。至于阑珊,就算嫂子送给我。回头我再买些好的人给嫂子用。”

    听到他这样说,过敏的方初晴又觉得这话有问题了。似乎,这对叔嫂间发生了什么事。那是外人所不知道的,太让她好奇了,阑珊不过是幌子吧?

    “二弟何苦如此呢?”梁竹月虚弱一笑,“你大哥在世时,你们兄弟二人最是交好,有什么事不能和嫂子直说?别说只是一个丫头,再贵重的,嫂子也舍得,却不必你再陪还我。”她这话说得凉凉的,搭配着她若有若无的笑容,给人感觉鬼气森森的,就算是堂屋里明亮有阳光,也让人体会不到一线热乎气儿。

    其实梁竹月是那种娇柔美人,我见犹怜的,但最近不知怎么,她的容貌变得狰狞起来。或者,人的模样真的和情绪有关?所谓相由心生,就是这个意思吧。她搞出那么多事来,似乎要掩盖什么秘密似的,结果连外表也发生了特殊的变化。

    “谢嫂子关怀。那……可否把依依一并送给我呢?”沈澜突然道,吓了所有人一跳。

    太太一拍桌子,骂道,“你这个孽障,得了阑珊还不够,难道把人家的体已人全都要走?一味只是贪多,回头说出去还不让人笑话吗?”

    “娘,您听我慢慢说。”沈澜不慌不忙地道,“您不是常常怪我随便领什么女人回家吗?现在我也想通了,不愿意再这么下去。可是说起娶妻,那还要慢慢寻找,不合我意的,我宁愿一辈子不娶,也绝不将就。”

    “你倒是想要什么样的?告诉娘,就算是天上的仙女,娘也想法子给你弄来。阿弥陀佛,你就收收心吧。”太太一听沈澜的话音,立即抢着说。

    一边的方初晴把耳朵支愣得比免子还长,倒也想听听这位右师王到底喜欢哪一类女人。可是她干吗关心这个,与她半点关系也没有!

    可惜沈澜却摇摇头道,“婚姻事,可遇不可求的,我最烦媒人说合,所以娘不必操心,有道是姻缘天注定,强求无宜。但是,我也不希望娘以后为我担心,所以想找两个知根知底的清白人放在屋里。”

    “你是说,你得了阑珊和依依从此就不把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弄进府来了?”虽然听他说还没有正式成亲的打算,太太有些生气,但能让他修身养性,也算是一大成功了。

    “正是这个意思。”沈澜波澜不惊地说,就跟谈一件买卖似的,倒是一边的阑珊和依依垂着头,连口大气也不敢出。

    太太想了想,心就偏向儿子了,温言道,“你这么说倒也可行。这两个丫头平日里被你嫂子调教得好,样貌、品行、本事都不错。再者,他们年纪也大了,早该配了人,只是她们是得脸的,不好随便找个小厮嫁了,现在你愿意收在房里,对她们来说也是好事。你说呢,月儿?“

    梁竹月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还在斟酌拒绝的词句,太太就又道,“可是你这小子一次收了人家两个跟前使唤的人,你嫂子那边怕是用人不方便。这样吧,不如叫绿眸去松风园帮忙?”

    太太的态度转变这么快,一是因为被沈澜忽悠了,真是想让自己的二儿子往后别随便把不干不净的女人往家带,二是觉得松风园最近出状况太多,纵然是因为恶奴王妈妈兴风作浪,但也有底下人办事不力的原因。紫瞳是她一时一刻也离不了的,那不如叫绿眸去松风园整治整治。别让绿眸性子和顺,但办起事来却不含糊,又很会在各色人等中周旋,实在是个管家的好料子,紫瞳与之相比起来,倒是太直爽了些。

    在她的心里,大儿媳就是个没主心骨的,以后有绿眸帮忙,定然不会再出大问题了。而且有什么事,绿眸也会很快递话过来,免得府里的人凡事瞒着她。这样一举两得的事,她怎么会不同意呢?

    梁竹月一听,吓了一大跳。她失了王妈妈这个臂膀就已经倒霉了,可不想再让太太安个眼中钉进来。

    本来,她还想慢慢培养阑珊和依依,好让她们代替王妈妈的位置,为她办事。但通过这件事,这两个丫头只怕不能再跟她一条心了。那么,走了也好,她们所知的秘密不多,且无关紧要,送走了,倒免得以后碍手碍脚。

    但是她不需要沈澜或者太太给她重新找人,她会叫“他”帮忙。不然要几个有武功的好了,这样以后行事会方便得多,她的秘密也不怕被人知道了。

    想通这一层,她连忙微笑道,“这事能这样解决,我看倒好,只是太太身边的人,我可使唤不起。太太放心,依依和阑珊手下有好几个二等丫头,已经完全可以管事了,到时再补充几个小丫头过来就行了。她们两个跟我很久,如今大了,我也希望她们有好归宿,二弟是英雄人物,能侍候二弟,原是她们的福气。”

    太太虽然有心整治松风园,但多少也舍不得绿眸,如今听梁竹月这么说,心里一松道,“你能这么想就好,就是……你性子急些,如今满府的人都知道了这事,终究也算不得圆满。”

    “谢嫂子和娘成全。”沈澜听到这儿,立即起身施礼。

    “可惜紫瞳立誓不嫁,绿眸又许了人家,过二年就来迎娶,不然一并赏了,还不美死你。”一件为难事就这样消弭于无形,太太高兴之下也开起玩笑起来。

    一边的方初晴看到事情在沈澜出现后,情势急转直下,看到梁竹月强颜欢笑,看到太太神情轻松,看到两个丫头不知所措,看到景鸾若有所思,最后看到沈澜的目光似有似无的漂到她身上,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有他的,居然一次要两个美女!还双飞!可恶!

    第二十一章离开的决定

    心里乱,就没注意控制表情。沈澜瞄到她气鼓鼓的模样,心里很高兴。这件事办得好呀,一来是帮了景鸾的忙,二来是帮了皇上的忙,三是帮了自己的忙。

    这小奶娘是妒忌吃醋吗?这就对了,不枉他对她日思夜想这么多天。

    “你回来了?”从太太那儿出来时,他故意走过她身边,一眼也没看她,嘴里却问道。

    “二爷明知故问,脑袋是让马踢了,还是被门挤了?”气头儿上,方初晴不客气地顶了回去。

    沈澜一愣,耳边却听景鸾轻笑起来,不禁恼羞成怒。他转过身,想把那无礼的女人抓来审问,却见她早跑开了。

    偏她身上穿着一件白衣裙,在草地上奔来跳去,小免子一样。然后,他忽然消气了,只觉得免子是一种相当可爱的动物。

    第二天,依依和阑珊收拾了东西,搬到了广武院。

    全府的人都说这两个丫头是因祸得福,竟然被二爷收进屋里了,那可是前所未有的。就算是将来顶多混个姨娘,但有道是能给好汉牵马坠蹬,不给赖汉当祖宗,能侍候二爷,那可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大江国风俗……有权有势有地位的男人可以很晚才娶正妻,慢慢的寻着,但从十四、五岁起,屋子里就可以收几个女人来侍候了。去世的沈沅也是二十三岁时才成亲,不过他是有名的君子,在梁竹月前没有过女人。沈二就不同了,虽然之前也很纯洁,但自被苏味抛弃后,至今为止也算是御女无数了。

    但奇怪的是,依依和阑珊被安排的住处离沈澜的卧房很远,加上广武院是沈府占地最大的院落,两个小美人和被打入冷宫也差不多。倒是奶水渐尽的方初晴住在沈澜书房的隔壁,离他的卧房也近。

    这很方便她就近观察,结果发现一个月来。依依和阑珊总共被招进沈二的房间四次,每次都是两女一起,都待一整晚才出来,虽然她没有听床的变态爱好,但猜也猜得出那是三p进行时吧。

    对此,她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妒忌?似乎有一点点?鄙视,似乎也有一点点?失落,好像更有一点点。然后就是心里空荡荡的,和百分之百的自嘲。真是的,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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