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未妆

正文 立后前一天狗皇帝失忆了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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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若如诚挚恳切的一番话,令太后十分开怀,笑逐颜开,周璟也命人赏了东西,这时候,参宴的众人大多回过味来,明白太后的意图了,开始纷纷称赞那花若如,直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再没有人比得上了。

    太后笑吟吟地问周璟:“皇上觉得若如如何?”

    周璟遂淡淡称赞道:“娴雅大方,有林下风致。”

    他说完,将酒杯放下,对太后道:“朕有些不胜酒力,母后和诸位夫人慢用,尽兴便可,不必拘束。”

    闻言,太后忙指挥宫人去扶他,又对刘福满叮嘱道:“多看着点皇上,哀家让御膳房去备醒酒汤,一会就送过去。”

    花妩本就不怎么喜欢这端午宴,如今周璟都走了,她也不想在这里傻傻干坐着,遂用一手支着头,做出不舒服的样子,旁边有人注意到了,关切问询:“贵妃娘娘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花妩轻声道:“兴许是喝了酒,有些头晕。”

    太后听了,果然道:“既然如此,你也回宫歇息去吧。”

    花妩说了些场面话,从善如流地告辞,出了漱雪斋,绿珠让人抬舆轿来,她摆了摆手,道:“走一走。”

    玫瑰松子糖太甜了,吃得她有些犯恶心,出来吹吹风也不错,这里距离御花园很近,花妩打算先带着大黄狗去溜达一圈,谁知走到半道上,天色阴了下来,乌云将原本就不大的日头尽数遮去了。

    绿珠道:“娘娘,要下雨了。”

    花妩最是讨厌下雨天,顿时没了溜达的心思,眼看时候也不早了,索性往漱雪斋的方向走,为着方便,她特意拣了小道走。

    御花园里花木葱茏,几树木槿开得正好,花妩忽然瞧见前面的拐角有一道人影匆匆走过,原本她未曾放在心上,毕竟这宫里头到处都是宫人,但是转念一想,那人穿着一袭素色的衣裳,可不是宫婢的样式。

    尤其是对方那副急匆匆的姿态,引起了花妩的兴趣,她牵着狗子,对绿珠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朝那人离开的方向走去。

    时值初夏,花树都发了新枝,看起来郁郁葱葱,越往深处去,便越是偏僻幽静,隔着一丛箭竹,花妩瞧见了那道素色的人影,看样子是个少女,梳着简单的发髻,不是花若如是谁?

    她背对着花妩,正在低头捣鼓着什么,行为颇可疑,片刻后,花若如站起身来,四下张望了一番,大概是因为太过心虚,她甚至未能发觉箭竹丛后的花妩等人,匆匆忙忙地走了,手里还捧着一个托盘。

    待人走远后,绿珠才疑惑道:“娘娘,她在做什么?怎么瞧着……鬼鬼祟祟的?”

    花妩道:“过去看看。”

    她牵着大黄狗走到花若如之前在的位置,倒是没发现什么,正觉得有些可惜时,却听狗子冲着花圃里叫了一声,用爪子扒拉了几下,从落叶碎石下翻出一张纸来。

    花妩俯身拾起来,对着天光看了看,上面有规则的折痕,应当是包过什么东西,还沾了些白色的粉末,她凑过去闻了闻,是一种甜腻的香气,像是沉香,又像栀子。

    绿珠好奇道:“娘娘,这是什么?”

    花妩黛眉轻挑,忽而笑了,她仔细将那一张纸叠好,慢悠悠地道:“这可是好东西啊。”

    看不出来,那个花若如娇娇弱弱的,竟然也有这般胆子,真是小瞧她了,也不知她人在皇宫里,在哪儿弄来了这种媚|药,至于下药的对象是谁,简直想都不必想。

    绿珠不明所以,道:“娘娘,咱们回宫吗?”

    “不回,去乾清宫,”花妩饶有兴致地拉了拉大黄狗的绳子,道:“咱们看戏去。”

    第25章

    乾清宫。

    周璟立在御案旁,面前铺着一张宣纸,他手中执笔,柔软的毫尖在纸上游走,勾勒出流畅的线条,渐渐的,便成了一幅画。

    他画的是一名少女,身形纤细,身着一袭素净的春衫,发髻用玉簪挽起,手中拿着一枝桃花,微微侧身,风吹得桃瓣零星散落。

    可惜的是,那女子的面孔却是一片空白,没有五官。

    周璟注视了半晌,也不知如何下笔,他脑中确实有关于这少女的印象,她靠在小楼的窗边,一手托着腮,居高临下地看过来,她伸手去摘枝头的桃花,唤他璟哥哥,她提着裙摆在墙边小跑,迎着风,长长的青丝和袖子一起飘荡起来,像一只乘风欲去的蝴蝶……

    可是无论如何,周璟都看不清楚她的眉眼,就像是笼着一层雾,他知道她在说话,在笑,在哭,一举一动生动清晰,犹如这幅画。

    单单只这样看着,他心中都会升起无限的喜欢,仿佛有蝴蝶轻轻扇动双翼,带起的一阵微风。

    周璟凝视着那画像良久,终于试着在空白之处画下一笔,细细的黛眉,应当是温柔的,如雾笼远山,她爱笑,也会哭,眼睛应当是生动的,明亮的,眼尾的线条圆润漂亮,顾盼生辉,祈求时又带着些楚楚可怜的意味,叫人不忍心让她失望。

    随着笔落纸上,那画中人的五官渐渐清晰起来,眉黛春山,双瞳剪水,未语先笑,眼波柔亮清澈,有些熟悉……

    周璟猛然回过神,执笔的手顿住了,他注视着画上的少女,剑眉慢慢地皱起,是一个不解又稍显震怒的表情。

    他方才添上去的五官,分明与花妩一模一样!

    意识到这件事情,周璟的神色倏然就冷了下去,下颔微微绷起,不悦而隐怒,因为停顿的时间过长,笔尖的墨汁滴落在纸上,然后迅速泅开,变成了一个硕大的黑点,毁了整幅画。

    周璟将笔随意扔掉,唤来刘福满,道:“把这画拿去烧了。”

    刘福满连忙过来捧起画,瞧了一眼,惋惜道:“哎哟,可惜了,皇上画得多好啊!”

    周璟冷冷地看他:“这张嘴若是不需要,朕可以让人帮你缝起来。”

    刘福满登时吓了一跳,再不敢多说半个字,麻溜地捧着画退出去了。

    他才走没多久,外面便有一个内侍进来禀报,说是太后派人送醒酒汤来了。

    周璟在方才的宴上喝了些雄黄酒,他的酒量本来就不佳,这会儿确实有些头晕,遂按了按眉心,伸手从案上拿起一本未批的奏折,随口道:“送进来吧。”

    “遵旨。”

    片刻后,有人入了殿来,步伐很轻,乾清宫的宫人向来谨慎小心,周璟自然不会注意,一双素白的手端着醒酒汤放在御案上,然后便没了动静,那宫人还候在一侧。

    周璟头也没抬,吩咐道:“放下就行了。”

    一个柔弱的少女声音怯生生道:“皇、皇上,太后娘娘说,要若如看着您喝了醒酒汤。”

    这声音有些耳熟,周璟皱起眉头,抬眼看去,果不其然,不是什么宫人,而是花若如,她神色有些无措,并不敢直视周璟,飞快地垂下头,呐呐道:“这汤正好,等、等再过一阵子就该凉了……”

    大概是因为过于紧张了,她说话有些磕磕绊绊的,声音又很小,周璟过了一会儿才听明白她在说什么,便端起那醒酒汤喝了几口,放下碗之后,才道:“日后这种事情,让宫人做就是了,你是太后娘家的人,又是慈宁宫的贵客,于情于理,也不该让你跑这一趟。”

    花若如见他喝了醒酒汤,眸中闪过几分欣喜,鼓足勇气轻声道:“若如是自己心甘情愿来的,皇上是天下之主,为了百姓宵衣旰食,晨兴夜寐,若、若是能为皇上分忧,若如……若如什么都愿意做。”

    周璟略略皱起眉,淡声道:“你父亲也能为朕分忧。”

    言下之意是,还用不上你,只是花若如年纪小,听不出未竟之语,还以为天子是在夸赞自己的父亲,红着脸道:“若如这次来宫里,父亲还叮嘱了,说皇上很威严怕人,要若如谨慎行事,可是若如并不觉得……若如……”

    喏喏之语,声音又小又含糊,周璟还需费神去分辨她的话,只觉得头更晕了,他再次按了按眉心,打断花若如道:“醒酒汤朕已经喝了,你去回禀太后吧。”

    他说着,顿了顿,又强调一次道:“再有下回,太后让你来送什么东西,你交给乾清宫门口值守的人便可,不必特意进来,去吧。”

    花若如有些呆了,她没想到帝王这般不留情面,连忙急急道:“可是皇上,太后娘娘还说了——”

    周璟已有七分不耐了,声音沉沉道:“太后还说了什么?”

    花若如看着他冷漠俊美的面孔,有些害怕,却仍旧不肯放弃,小声道:“太后娘娘说,说皇上整日忙于政事,十分辛苦,要若如陪着皇上说话解解闷……”

    “不必了。”

    “皇上!”花若如竟扑通跪了下去,楚楚可怜地求道:“太后娘娘的吩咐,若如没有做到的话,无颜回去面对她老人家,皇上如果嫌若如烦,若如就在旁边待着,绝不打扰,一刻钟后若如就走,求求您了……”

    不知为何,周璟觉得头越来越晕,又听她一口一个若如,脑子都要成了糨糊,索性扬声道:“来人……”

    然而不知为何,他的声音变得轻而无力,并不能惊动殿外值守的宫人,花若如伏跪在地上,浑身都紧张地绷起来,额上已现了涔涔寒意,她屏住呼吸细听,没再听见第二声呼唤。

    过了许久,她悄悄抬起头,偷眼去看,只见天子正一手支着头,阖着眼,眉头紧紧皱起,看起来十分难受似的,花若如从未见过模样比他更好看的男子了,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不笑时眉眼凌厉,偶尔露出一点笑意便格外温润如玉,倘若能被他用深情的目光望着,不知会是何种幸福?

    这般想着,花若如一时失了神,甚至忘却了尊卑规矩,无比痴迷地看着他,试探着伸手去触帝王的袍角,然后往上,又贪婪地抚向他的脸。

    下一刻,一只手用力扼住了她的腕子,力道之大,花若如觉得自己的手腕要被捏碎了一般,下意识痛呼出声。

    ……

    刘福满亲自去烧了那幅画,这才着急忙慌地往回赶,原本这是不需要他去的,但那画上的人是贵妃娘娘,刘福满怕手下人嘴不紧,把风声漏了出去,引起什么误会,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碧梧宫那位脾气不好,倘若知道皇上烧了她的画,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呢。

    回到殿前,刘福满远远就看见一道熟悉的婀娜身影,穿着一袭绯色宫装,手里还牵了一只威风凛凛的大黄狗,不是花妩是谁?

    刘福满连忙加快步子迎上去,满面堆笑道:“哎哟,贵妃娘娘怎么在门口站着?”

    又呵斥那些值守的小太监:“不长眼的东西,怎么不替娘娘通报呢?”

    那小太监十分委屈地回道:“公公,不是小的们不通报,是娘娘不让啊……”

    “啊?”刘福满也蒙了,这来都来了,怎么还不让通报?他陪着小心问道:“那娘娘这是……”

    花妩笑眯眯地道:“本宫有些不胜酒力,故而出来吹吹风,醒个酒,顺便遛遛狗,并不想打扰皇上的清静,故而不必通报。”

    刘福满心说可真有您的,遛狗都遛到乾清宫来了,阖宫上下也就您一个人敢这么干了。

    但这话自然不能说,毕竟这狗可比他还金贵,刘福满笑容可掬地弯着身子,对呼哧呼哧吐舌头的大黄狗道:“哎哟,几天不见,娘娘养的这狗也是越发威风了。”

    花妩笑得意味深长:“可不是?吃得好么,这一身毛油光水滑的,还得多亏了皇上。”

    刘福满正在琢磨这狗长得好与皇上有什么关系,忽听殿内传来一声不小的动静,伴随着女子惊呼的声音。

    他有些吃惊道:“谁在里面?”

    一个小太监忙答道:“是若如姑娘,太后娘娘派她来给皇上送醒酒汤,之前进去了,一直没见出来。”

    刘福满一拍大腿,心道糟了糟了,难怪贵妃娘娘不肯进去呢。

    他转头去看花妩,果然见她面上似笑非笑,声音轻轻柔柔地道:“看来本宫今儿遛狗遛得不是地方,反倒打搅了皇上会佳人了呀。”

    那个呀字轻飘飘的,听得刘福满莫名捏了一把汗,正不知该如何接话的时候,殿内又传来些许动静,像是什么东西被碰落在地上了。

    花妩算算时间差不多了,悠悠地道:“去通禀一声吧,本宫要面圣。”

    守门的小太监愣住,啊了一声,迟疑道:“现、现在?”

    花妩微挑黛眉,道:“就现在,去吧。”

    那小太监左右为难,哭丧着脸看刘福满,盼着他能开口:“公公,这……”

    刘福满瞪着这没眼色的东西,低声斥道:“娘娘的吩咐,还不照做?皇上说不定在批折子呢。”

    那小太监心里差点哭出来了,糊弄谁呢,这么大的动静能是批折子?指不定里面在做什么呢!

    他提着一颗心,战战兢兢地敲了敲殿门,提起声音道:“启禀皇上,贵妃娘娘求见。”

    过了一会儿,殿里才传来一个很低的声音,微微透着些嘶哑:“进来……”

    除了花妩以外,所有的宫人都松了一口气,刘福满忙推开殿门,笑逐颜开地道:“娘娘,皇上宣您进去呢。”

    花妩笑了笑,把狗绳递给绿珠,道:“带它去遛遛吧。”

    她这才提起罗裙,施施然踏入殿门,刘福满跟在一旁,毕恭毕敬地引着这尊大佛进了内殿。

    才一进去,两人便听见了一阵嘤嘤哭泣之声,入目一片狼藉,折子散了一地,砚台也翻了,墨汁到处淌,花若如趴在地上,一身素衫有些凌乱,还染上了许多黑墨,看起来脏兮兮的,此时她正伏在双臂间,呜呜哭泣。

    周璟坐在椅子上,扶着桌案,眉头紧皱,看起来十分难受,听得脚步声,他抬起头朝这边望来,与花妩对视了一眼,双目微红,即使是那么短短一瞬,花妩也看清楚了其中翻涌的炽烈情绪。

    但是很快就被主人压了下去,周璟指了指花若如的方向,语气厌恶地吩咐道:“把她带出去,送回慈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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