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 郎君原来是卿卿
    陆可明背上受了伤不好走动,几人只好陪着他在镇上耽搁了几日。好在此时功课松散,多放几天假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乔景自到书院后没下过几回山,这回时间宽松余裕,她便和裴舜钦逛遍了太平镇。陆可明年轻力壮,七八日后就差不多恢复如初。这日大家约好明日一早就回书院,乔景不舍山下的热闹,夜里与裴舜钦在瓦子里一直玩到了时近三更。

    年节已过,天气还是冷得很,裴舜钦和乔景沿着冷清的长街并肩往客栈的方向走,呼吸间带出阵阵白雾。

    甫从瓦子那热闹以极的地方出来,裴舜钦耳边仿佛还能听到之前的笙歌笑闹,乔景一路兴致勃勃地把玩着今夜在街上买的昆仑奴面具,显然是还没收心。

    这夜月影黯淡,灰白的月影像是给一切物什都裹上了层冷暗的霜。长街上行人寥寥无几,纵是有人行走,也大多是揣着袖子缩成一团匆匆往家的方向赶。

    乔景玩得投入,步子于是迈得慢了不少,远处遥遥传来子夜的梆子声,裴舜钦觉得在外耽搁到太晚了,便催促乔景快些走。

    乔景似是没听到一般,将面具往脸上一比划,忽然凑到裴舜钦面前,摇头晃脑地问道:“吓人吗?”

    “还好吧。”

    乔景笑嘻嘻的声音在面具下有几分发闷,裴舜钦无奈笑着给她摘下了面具。

    乔景莞尔一笑,低头抚摸着面具上浓墨重彩的诡异图案自顾自说道:“显卿胆子小,等他回来我要吓他一跳。”

    裴舜钦闹了一晚上,这时候已困得只想头挨着枕头睡觉,他不置可否,只是又催促道:“快些回去吧,明天还得起早上山。”

    “哦。”乔景抬眸瞧了眼裴舜钦,意兴阑珊地答应着转过了身。

    没走过几步,她看到路边有一家还未打烊的馄饨摊,腹中馋虫被摊子飘出的团团热气和咸鲜的味道勾动,便拉着裴舜钦的胳膊走不动道了。

    “我饿了,吃点东西再回去吧。”她可怜兮兮地说。

    现下已过了子时,耽搁这么一会儿,等回去洗漱完不知道就到了什么时候,裴舜钦急着回去,就劝乔景道:“房里有糕点,我们就回去吃点应付应付,好不好?”

    不想他这话刚说出口,乔景就变了脸色将他的手一把甩开。

    “那你就自己回去。”

    乔景板起了一张俏脸,裴舜钦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他搞不明白。

    他耐着性子解释道:“太晚了,都到午夜了!”

    “那又如何?”乔景硬梆梆地反问一句,赌气地背过了身,一副根本不想再听他说话的架势。

    裴舜钦的脑袋隐隐作痛。

    他转到乔景跟前,见她垂着眼眸望着地上,神情里有几分委屈的意味,更觉头大。

    “吃吃吃。”他赶紧举起双手投降。

    裴舜钦以为自己退步了就万事大吉,却没想到乔景只是抬起头来不满地瞪着他,并没有要跟他和解的意思。

    “不吃了。”

    乔景冷声冷气地说着,绕过了裴舜钦径直往回走。

    这样闹下去今晚还怎么睡得着?

    裴舜钦在心里哀叹一声,马上追上去拦到乔景跟前,拉过她胳膊就往馄饨摊走。

    “多大点事儿,还值得闹场别扭?”他无赖笑着,无视乔景的小小挣扎,硬把她拖进了馄饨摊。

    乔景不打算给他面子,甩开他的手就想走,他忙一把把她摁在长凳上,向一旁在忙着的摊主喊道:“老板来两碗馄饨!”

    “好咧!”长相憨实的老板马上中气十足地答应了。

    既已如此,乔景只好乖乖坐着了。

    老板手脚很麻利,不过片刻就端上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绿油油的葱花,红澄澄的虾米,咸香的紫菜,润白的骨头汤,还有隐隐可见里面肉馅的晶莹剔透的馄饨,一切足以叫人食指大动。

    裴舜钦端起碗忍着烫喝了一小口带着胡椒味儿的面汤,舒服得一个激灵。

    别说,客栈里那冷冰冰的糕点和这个还真不能比。

    “爽快!”

    裴舜钦放下碗向乔景感叹,乔景瞧着他这副傻样子,忍不住笑了一笑,拿起了搁在碗边的瓷勺。

    她知道刚刚是自己任性了,但她控制不住自己。

    自做下决定后,那封不知道会什么时候唤她回家的家书就成了柄悬在她头上的利剑。

    在剑落下来之前,她想和裴舜钦一起度过的时间多一点,想要以后可以回忆的经历多一点,所以她这几天来像转了性一般,没事儿就拉着裴舜钦出去玩。

    馄饨的热气氤氲得乔景眼热。

    她悄悄将目光移到裴舜钦那边,裴舜钦大快朵颐地吃着馄饨,表情轻松愉快,能看出这一刻的时光让他很快乐。

    乔景将一个馄饨送入口中,热烫的馄饨没有吹凉,她差点被烫得掉眼泪。

    裴舜钦对她仍是一无所知,以前她会为他的这份一无所知感到郁闷和生气,现在她却对此有种不足以为外人道的庆幸。

    她宁愿他对此始终一无所知。

    她不告而别之后,他把她当成一个生命里想起来会愤恨,会轻蔑的过客就很好。

    “烫……”乔景小声说着,顺理成章地扯起袖子抹去了眼角的眼泪。

    “又没人和你抢。”

    裴舜钦如惯常般嘲笑她,她听着也不恼,只是也像一直以来那样好脾气地笑了笑。

    两人吃完馄饨回到客栈,客栈里的人都已经歇息了,他们轻手轻脚地上楼回到自己房间,裴舜钦摸黑走到桌前去点灯,才从怀里摸出火折子,就被乔景从背后抱住了。

    乔景这个拥抱轻得无声无息,裴舜钦猝不及防地一僵,随即在黑暗里温柔笑了。

    他不点灯,只是随手将手里的火折放到桌上,转过身将乔景抱了个满怀。

    “又撒什么娇?”他轻轻吻了下乔景还带着几分凉意的额头。

    怀中娇小的身躯不说话,只是又往他怀里偎紧了几分,他只当是乔景一时发作小女儿心性,便无奈又满足地抱紧了她。

    过了许久,乔景才在他怀里不情不愿地说:“我才不会撒娇。”

    裴舜钦听得这声口是心非的娇嗔轻轻笑了。

    他挑起乔景埋在他胸口的小脸儿,似笑非笑地问:“你不会?”

    乔景清澈漂亮的眼睛心虚地闪了闪,裴舜钦一阵心痒,缓缓低头压向了她的唇。

    结果还未得逞,一室旖旎就被门外响起的急促的拍门声破坏殆尽。

    “裴舜钦!乔景!”

    陆可明这声儿好似直冲着两人而来,乔景推开裴舜钦,有种做坏事被人抓了个正着的慌乱,裴舜钦懊恼瞪一眼门外,三步并做两步走过去拉开了门。

    “深更半夜的你嚷什么!”他没好气地说。

    “出大事了!”

    陆可明一摆手抢进了他们房中。

    乔景慌忙摸到桌上的火折子点起了灯,昏黄的烛光一点点在房间漾开,陆可明一步抢到桌边给自己倒杯冷茶一饮而尽,咚得一声将茶杯重重放回桌上,握着茶杯的手止不住地发抖。

    裴舜钦瞧他穿着身紧身的玄色缎衣,皱起眉头和乔景交换了个眼神,皆是不明所以。

    陆可明深吸口气一把抓住裴舜钦肩膀,望着他压低声音说道:“这地方或许要造反!”

    造反?

    裴舜钦惊了。

    “这话可不敢乱说!”他掼掉了陆可明在他肩膀上的手。

    “我没有乱说,我亲耳听到的。”陆可明唇色有几分发白,他见裴舜钦侧着身好像是不想听他的胡言乱语,用了力气又把他拽着面朝向了自己。

    “本地校尉三天后会与南延交易一批兵武,位置就在太平镇北百里的劳扬坡!”

    陆可明话说的这般明白,裴舜钦不可能不信。

    但这消息未免也太惊天动地了些,他还在消化着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得陆可明开始拉着他讲来龙去脉。

    “别说了。”

    没说几句,乔景就插言打断了陆可明,陆可明不解望向乔景,乔景皱着眉冷静地点了一点头,向两人道:“我们去找岑寂和宋衍,本地武安卫是岑安手下的人,如果此事真如你所说,恐怕得让岑寂出面去调动卫军。”

    “是,你说的不错。”裴舜钦听着连连点头。

    齐朝虽分州治,但像太平镇这种地方偏远,人员混杂的地界仍设有藩镇。藩王多为在此地盘踞了数百年的族长,甚至是服于齐前的一国国君。

    齐朝虽然数次尝试削藩,但仍然改变不了藩王在属地一家独大的形势。藩王手握兵权,治权,朝廷派来的人在他们跟前都难得说上话。

    按着规矩,每个藩镇都设有部军与卫军。部军由藩镇供养,卫军由京城直派,原意是想两军在属地互相监督制衡,但其实因为势力悬殊过大,卫军常常沦为了摆设。

    可是再是摆设,这时候也是京城能名正言顺,而且最为快速地插手此事的途径。

    “对对对。”陆可明咂摸过这个道理,提步就往岑寂房间走。

    乔景和裴舜钦一前一后地跟上去,裴舜钦落在后面,看着乔景纤细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怎么会晓得这儿的武安卫是岑安手下的人?

    他心头浮起了一个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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