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台上是摆放得整整齐齐的课本,数理化必修一。

    尽管宁馨和他不对付,不想和这人有过多的牵扯,然而事已至此,也别无办法。只能黑着一张脸把教材搬了出来,翻到今天要开始的课程页面。

    以陆洲的倔脾气,既然已经提前领了工资,那么他是绝对不会轻易离开的,无论有多困难,她相信,无论她给他制造多少“困难”,说多少难听过分的话,他都会忍耐着性子,履行完他的义务。

    这狗男人。

    明明不喜欢一段婚姻,却出于某种过分的“责任感”选择守口如瓶,将自己的真实感受隐蔽起来,就连夫妻间的性事也都是一板一眼地完成,如果不是她偶然发现那份藏在保险柜隐秘夹层里的离婚协议书,这个人都不知道要瞒到什么时候。

    他早已产生了离婚的念头,早在几年前就已经签下了离婚协议,却一直瞒着憋着,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半个字,仅仅是因为他作为丈夫的“义务”。

    可笑的男人,也难为他憋了这么多年一声不吭。

    二十年纠缠,十年夫妻,就算没有爱情,也多出了一份陪伴的关怀,一只宠物的离开都会让人心生难过,更何况是相守十年的枕边人。

    她生命中的最后那段时间,他的关照和忧虑是不假的,她签下那份离婚协议,无非就是突然良心发现,想告诉他,人生短暂,放心大胆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她走后,再也不会有什么狗屁夫妻义务成为他的阻碍。

    那个时空的狗男人过得怎么样,她也不想再去做毫无意义的猜想,对于她来说,时光倒流二十年,他妈的又遇着了这人过分旺盛的责任感,狗皮药膏似的甩也甩不掉,这真是一件令人抓狂的事。

    但她别无选择。

    她想做的事情很多,最紧迫的就是学好课程,以此作为敲门砖,成功参与到未来的规划中,尽可能弥补“失去的十年”。

    宁馨生平最讨厌的,不是梦想之路被迫中断,而是那种面临强敌时的被动防御和毫无招架之力的局面,死亡前那种风雨飘摇的紧迫感,只要稍微想想都会让人感到压抑。

    她所仰仗的并非过人的才识,也非优渥的家庭条件带给她的资本,而是时间,比别人多走了二十年的时间。

    她根本没有精力和他扯皮,所以也就默认这个“老师”的存在。

    幸而陆洲也是个出色的老师,尤其是,面对她这种零基础的学生时,那种过分旺盛的责任感和使命感终于显露出了好的一面。

    起码他不会把她掐死。

    “这道题,听明白了吗?”第叁遍讲解之后,陆洲再次询问。

    宁馨拿起笔,戳了戳笔记本上的加速度公式,再看了看黑板上的推理过程。

    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解题思路,叁次讲解,每次用的方法都不一样,而且过程越来越简单,套用的公式越来越简洁,看得出他是为了适应她的需要,尽可能把复杂的问题简化的。

    事不过叁,她在思索,如果摇头否认,那么将要面临什么。

    她没有回答,陆洲再次发问:“还有哪个步骤不清楚吗?”

    最可怕的结果就是被鄙视智商。

    笑话!被十几岁的前夫鄙视智商?她宁馨的名字倒过来写!

    “这么简单的问题,早就搞清楚了。”

    输什么都不能输气势啊。

    少女支着脑袋,手中的笔慢悠悠旋转着,懒洋洋地回答他的问题,那双潋滟且媚的眸子里,是明晃晃的不屑。

    纤细的手指翻动书页,把这一页翻了过去,抬起眼睛看着讲台上的“老师”。

    陆洲并不是一个敏锐的人,尤其对于人的情感变化更是迟钝到不行,却对她的每一个表情所指代的含义都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她的表情,转动的眼睛,微微撅起的嘴唇,都在表明一件事。

    她想赶紧翻过这一章节内容,还在抱怨他啰啰嗦嗦个没完。

    陆洲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在她露出松了口气的同时,突然说道:“好,接下来我们进行同类型题型强化训练。”

    宁馨:“???”

    没有理会她吃惊的表情,少年嘴角微微一翘,略微思索片刻,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现编的题目。

    他的字写得很好看,全然不像宁馨,写得七零八落的,仿佛黑板上的每一处地方,都充满了隐形的田字格,每一个字的笔画,结构,重心都照顾得很好,上辈子的时候,宁馨最喜欢他犹如行云流水的行书。

    但此刻她只想掐死这个杠精。

    没完没了了是吧?

    她吃惊的表情还没收起,少年已经在黑板上拟好了题目,放下粉笔后,双手撑着讲台,带着微微的笑意告诉她:“开始吧。”他又看了看悬挂在一旁的挂钟,“从现在开始,你有十分钟的时间解这道题。”

    她没有拿起笔,而是看了看题目,又看了看淡然自若的“老师”。

    “老师”好心地提醒她:“还剩九分钟,这道题和刚刚那道是同一类型题目,区别在于数据不同,也加了一点点逆推的元素,总体来说是一样的,套用刚才的公式,可以很快解决问题。就是计算过程有些繁琐,需要细心点。”

    她的视线移向了黑板。

    哦,刚才的公式?那不刚被他擦掉写题目了吗?她怎么知道刚才的公式是什么?

    还能怎么办?躺平任嘲呗。

    陆洲早就从某人呆滞的表情中猜到,接下来,她将浪费她生命中的,以及他生命中宝贵的九分钟。

    九分钟之后,指针旋到12,少年在她背后,轻轻弹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宁馨刚想转头瞪他拍开他的咸猪手,他早已叁两步走到讲台,拿起粉笔在讲台上比比划划起来。

    完美的解题过程没两分钟就明明白白摊在了黑板上,这些数据极大,计算很复杂,他却连思考都没有,就直接在后边写上了最终答案。

    “明白了吗?”他继续问,看到她一脸懵逼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算了,你也不会明白……”

    宁馨十分气愤,整张俏丽的脸都涨得通红:“陆洲,你人身攻击!”

    陆洲却一脸莫名其妙,“我攻击你什么?我又没直接说你是笨蛋,更没有直白地从智商层面打击你。”他还十分好心地安慰她,“没关系,在我短暂的教师生涯中,你不是进展最慢的那一个,还有比你更慢的。”

    宁馨刚刚缓了缓脸色,就听到他说:“进展最慢的,还是静安区那个小朋友,听说叁岁的时候烧坏了脑子,所以反应有些迟钝……”

    “你!我的拐杖呢!”

    “难道你明白了?如果你明白了,那么我收回我的话。”

    这节课结束后,陆洲发现,接下来的数学课居然还更加难以推进了。

    这没道理,也不科学,不符合学习的规律。

    集合的东西很简单,上一节数学课,她的反应明明很良好,也算是能听进去的,为什么这节课突然返回原点了?

    他当然不知道,有一种态度叫做非暴力不合作。

    ——————

    陆洲: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作者:杀猪刀要慢慢磨。【思索.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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