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歪靠软垫,欣赏银票,惋惜道“今儿带去的菜肴,她们虽馋,却一口没尝,倒叫我挺意外。哼,没能看见流犯吃了荤腥闹肚子,真可惜,白少了一场笑话。”

    “是啊。”附和后,侍女恭敬问“夫人,现在是去拜访知府还是去衙门找大人”

    “都不去。”廖小蝶打了个哈欠,懒洋洋说“回府。啧,天太热了,晒得慌,我想待家里休息几日。”

    “是”

    与此同时

    姜玉姝等人慢慢行至门口,却见王巧珍正在享用廖小蝶带来的菜肴,并喂儿子吃糖醋鱼。

    “巧珍你唉哟,小孩子肠胃弱,暂不宜给他吃这些。你也别多吃,当心闹肚子。”王氏唬了一跳,爱孙心切,喝道“立刻带煜儿去别处玩耍”

    “是。”

    郭煜扁扁嘴,委屈欲哭,却被二叔淡淡一瞥镇住了,可怜巴巴,再度被奶娘抱走。

    王巧珍一觉睡到午后,饥肠辘辘,不以为然地说“怕什么煜儿才尝了两口。我没用早饭呢,饿得很。听说廖小蝶来过,咱们家被分到城郊哪个田庄了”

    “尚未确定。”王氏愁得茶饭不思。

    王巧珍撇撇嘴,“为何如此拖拉别是她和龚益鹏没上心吧”

    “不许胡说”王氏没好气地斥骂“郭家在西苍举目无亲,难得小蝶和益鹏相助,眼下不依靠他们,还能靠谁若想留在这城郊,到底还能靠谁”

    王巧珍哑口无言,忿忿然,大快朵颐。

    姜玉姝欲言又止,最终悄悄与丈夫仔细商议了一番。

    次日便是六月初十,廖小蝶夫妻并未来探望。

    王巧珍因猛吃了一顿荤腥,上吐下泻,脸色蜡黄,被婆婆训得恼羞成怒,背地里破口大骂“骚蹄子害我”;幸而郭煜只浅尝了些,活泼无事。

    六月十一,廖小蝶夫妻仍未路面,郭家托人去打听,却无回音。

    十二这天早晨,王氏坐立不安,心急如焚,烦躁踱步,不时望门口。

    姜玉姝事先精心准备了说辞,一迈进门槛,便听婆婆劈头问

    “是不是小蝶和益鹏来了”

    “没。”姜玉姝摇摇头。郭弘磊随后迈进门槛,肃穆道“母亲,看来情况实在不妙,我们必须另做打算。”

    王氏心乱如麻,且心浮气躁,“唉你能有什么办法”

    郭弘磊坚定答“全家一起去长平县,投靠穆世伯,到时男丁投军,其余人屯田,互相照应。”

    “什么长、长平县”王氏瞠目结舌,不假思索,断然拒绝“不行北边乱糟糟,一旦被战火波及,便是全家等死,郭家千万不能绝后啊”

    姜玉姝上前,耐心劝说“老夫人别急,您先听我”

    “住口”王氏黑着脸,急促喘息,目光如炬,厉声质问“说你是不是又挑唆弘磊了婆婆尚在,儿媳妇竟敢擅做主张,你简直是搅家精”

    第29章 孤立无援

    搅家精?丧门星?

    姜玉姝稳稳站着,置若罔闻, 丝毫不肯往心里去, 暗忖:哎,又来!你就没点儿新鲜骂辞吗?

    郭弘磊沉下脸, 一个箭步挡住妻子,正色表明:“母亲息怒, 莫错怪无辜, 此事与她无关,皆是孩儿一人的主意!”

    “撒谎!少替她遮掩了,依我看,这必定是你俩一块儿想的馊点子!”王氏眉毛倒竖, 连日积攒的焦躁忧虑瞬间化为怒火,一股脑儿地倾泻, 气冲冲质问:“众所周知, 越往北越乱,人人拼力谋求待在南边,你们却打算去长平!那长平县, 也不知乱成了什么样,如何去得?”

    郭弘磊深吸口气, 耐着性子解释答:“您误会了。长平县位于西苍州中部, 而非北部,它离被敌兵侵占的庸州近三百里, 距此地约一百五十里。其实,留在此处与前往长平屯田相比较, 差别并不太远。”

    “府城与县城,差别大了!一旦北犰攻破西苍,势必北部和中部的老百姓先遭殃。因此,咱们必须设法留在府城,远离战火。”王氏近日寝食难安,头晕脑胀,六神无主,固执道:“稍安勿躁,再等等,小蝶和益鹏或许就快送来好消息了。”

    姜玉姝摇摇头,绕过丈夫上前,冷静劝说:“老夫人英明,全家同去长平投靠穆世伯,这确实是我俩一起商量的办法,您说点子‘馊’,小辈不敢反驳。但今天已经是十二,牢院管事宣告将在十五之前安排所有流犯充军屯田,眼看廖表姐夫妻恐怕无力相帮,我们若一直干坐着等,最后只能任由官府处置,到时岂不糟糕?”

    “这几天,孩儿仔细打听清楚了。”郭弘磊肃穆告知:“牢院惯例,到了限期之日仍无着落的流犯,将被遣去北部几个县。”

    王氏跌坐椅子,老态龙钟,颓然问:“北部?北部有什么县?”

    “泗鹿、新阳、赫钦——“郭弘磊话未说完,王氏便逃避似的打断:

    “不,都不妥。郭家不能去那些兵荒马乱的鬼地方屯田!”

    姜玉姝趁势道:“所以,我们才必须未雨绸缪,赶紧去信告诉穆世伯:除了充军之外,其余人想去县里屯田,请求世伯看着老侯爷的面子,仁慈关照关照。”

    “这、这……”王氏愁眉紧锁,迟疑不决。她年事已高,精力不济,加之娘家婆家均显赫、尊荣富贵大半生,从未经历真正挫折的贵妇人,忽然落魄潦倒至此,既憋屈愤懑,又凄惶无措。

    郭弘磊见状,坦言相告:“其实,孩儿昨天一早已经托人把信送往长平,如无意外,世伯的人会赶在十五之前来接咱们。”

    “什么?”

    “信、信已经送出去了?”王氏先是大吃一惊,旋即拍案而起,抬手指着次子,咬牙怒骂:“好哇,原来你根本没打算同我商量!逆子,逆子,你从小眼里就没有母亲,总是私自行事——跪下!你给我跪下!”

    衰老的母亲脸色铁青,气得几乎厥过去,郭弘磊叹了口气,默默下跪。

    面对万分激愤的老人,姜玉姝有理难言,克制着劝说:“老夫人,消消气,其实我们非常想同您商量的,只是每次刚起了个话头,您就坚决反对。”

    “姜氏!”王氏大感不受尊敬,怒火中烧,食指一移,瞪着儿媳说:“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自己没怂恿弘磊吗?你也给我跪下!”

    “您别怪她——“郭弘磊立即欲阻止,却见妻子摆摆手、缓缓跪在了自己旁边,心里霎时五味杂陈。

    王氏见两人老实跪下,怒火方略微平息,喝道:“目无尊长,不可饶恕。你们好生反省,不知错不准起来!”语毕,她拂袖回房。

    下人在门外徘徊观望,谁也不敢吱声。

    “抱歉,连累你了。”郭弘磊长身跪立,低声说:“我知道母亲必定发怒,原叫你别跟来的,你却不信,偏跟了来。”

    入乡随俗,做人有时不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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