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常川,他则是另一类人。如此说来,他来到阴间炼狱的媒介还是陆采。

    常川从小就生得贫寒,他本是剑士一族的人,族人以剑士精神为荣,可他自幼体弱多病,无法练剑。家中母亲遭遇意外突然患病,父亲认为一个剑士一族的男孩子无法练剑是莫大的耻辱,又无力也不想照顾他们母子俩,便将他们抛下独自开始了新生活,当然,他的父亲后来混的风生水起。

    他叫,赵青山。

    常川本名是赵常川,父亲姓赵,母亲姓常,他曾经以自己的名字为骄傲,这个名字证明着他是父亲母亲爱情的结晶,可现实却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从父亲离开之后,他浑浑噩噩了几个月,求天求地,可最后得到的消息却是母亲不想耽搁他便偷偷上吊自杀了,双重的打击让常川对这个世界出现了新的认知。

    在父亲离开后的一个月,他去叩拜了剑士一族供奉的各种大小神像,拼命地祈求神能救救他的母亲,让他的父亲回来。神不愿意显灵,那他便等着,不是有句话说“心诚则灵”吗,常川在神庙整整住了三个月,每日不做其他的事情,就只叩拜。可神像就真的只是一尊像一样,不曾微笑不曾哭泣,也没有任何的动容。常川开始绝望了,他请了一尊小神像回家供奉,照顾了母亲半年,他日日叩拜,诚恳至极,跪拜的时候几乎整个身体都伏下去了。

    可那一日,常川上山砍柴回来,进屋便看见了吊死的母亲。他大叫着,疯了一样地砸碎了神像,直到母亲死去下葬的那一刻,赵青山都没有出现过。常川明白了,这一尊神像,只吃香火,似乎永远都不会回应他的祈求。

    神路不通,仍有大魔。阴间炼狱进不去,常川便整日整日在门口晃悠,贺非在魔宫主城的那几日,日日都看得见常川。

    “这傻小子不想活了?”贺非挑眉。

    啃着黄瓜的陆采砸吧砸吧嘴,“谁知道呢,不想活了去死不就好了,还省路费了。”

    “你能不能善良点……”贺非“啪”地给了陆采一杵子,弄得陆采被黄瓜呛了一下。

    “咳咳,咳咳咳,善良?你难道还没看破生死?整日在这儿看见的不是魔就是小鬼,没准还是孤魂野鬼的,有什么好多愁善感的。”不知道又从哪里掏出来一根胡萝卜,陆采胡乱地在衣服上擦擦,就又开始嘎巴嘎巴地吃起来。

    常川看见了城墙上的两个人,他挥着手跳起来大喊着,“喂!你们放我进去!我想成魔!”

    听得陆采差点没把嚼碎的胡萝卜喷出来。“什么玩意儿?你疯了吧当魔干什么!”

    “我就是要做魔!”

    少年的轻狂气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感动了陆采,他看着常川充满怒火与野心的眼睛,只觉得是个做魔的好苗子,一挥手,守卫便打开了大门放他进来。

    “为何要做魔?”贺非问道。

    常川嘴里嚼着陆采友情分享的胡萝卜,支吾不清地说,“为了杀一个人,为了杀所有神。”

    “啊?哈哈哈哈哈……”陆采毫不客气地大声笑着。

    “你笑什么!”常川又羞又怒。

    陆采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我说,你还真是个孩子,你说杀一个人我信,你说杀光所有真神的事情……哈哈得了吧,我就当听个乐儿了,帝君都不曾杀光过所有人,你哪来的能耐?”

    现在的孩子,还真是叛逆,想一出是一出,一不开心就反派,开心就大义凛然,说不定就是一时间的冲动所为。陆采不当真,贺非自然也当个气话听。

    “我是铸器师,我可以为你们做很多事情!”常川急着说,生怕两人真以为自己是在开玩笑。

    听见铸器师这三个字,陆采的笑容停下来了。“你看着也不是铸器师一族的人。”他盯着常川的眼睛,想看看这个少年是不是在骗他。

    毕竟铸器师可大多出自于铸器师一族,就连自己,也是太早便脱离了家族出来,追随了帝君,才成了魔。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常川将自己的身世娓娓道来。

    听见他说跪拜神像,砸毁神像的时候,陆采忍不住问了句,“你供奉的是哪个真神?”

    常川答道,“丹神,连月真神。求她赐予我可以医治百病的灵丹妙药,救救我的母亲。求她让我的父亲回心转意,哦不,他现在已经不是我的父亲了……”

    陆采听见连月这个名字就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不去信奉靖安真神?”

    常川显然被问蒙了,“靖安真神?她……不是已经陨落了么?”

    常川无心之语,却唤醒了陆采和贺非,是啊……现在已经是夫人陨落的第五年了,帝君也已经离开五年了……只是他们谁都没能接受这个事实。

    陆采叹了口气,“你说得对,少年,欢迎你加入阴间炼狱。”

    两手交握,浓郁的魔气涌入常川的体内,默默地改变着他的身体属性。常川从此成为阴间炼狱的一员,他整日泡在铸器室内,真真地每日研究如何实现他的目标——杀了赵青山让他去陪母亲,杀光真神天宫的所有真神。

    因为整日泡在铸器室内,到现在常川和拓宇盛歌还没有见过面。常川的铸器室就建造在西地狱,在陆采的西宫偏僻处。假山流水,花草清香,常川的住处惬意的很。陆采回到西地狱之后,便去找了他。

    陆采轻轻扣门,里面无人应答。陆采知道这是常川一直以来的习惯,常川曾说,若是他有事,形式性地敲两下门就进来就行。

    陆采推门进去,常川捧着厚厚的写的满满笔记,上面有整齐的字迹,也有检验琢磨之后的勾划,铸器炉中橘色火焰传来惊人的热量,一把带着短勾的长剑悬浮在橘色火焰之上。

    “王,今天怎的来我这里了?”常川说道。

    陆采坐下,“赵青山死了。”

    他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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