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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了来了,新兵们日思夜想的家信,终于来了!

    “一封信,五十个俯卧撑。”班长宗儒麟将手中的一摞信高高举起,“一个一个来,不要着急。”

    一封信五十个俯卧撑,已然成为了新兵二班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班里第一个收到信的人是刘强富,因为他来的时间最早,老家又是fj本省的,所以信件在路上走的时间最短。

    当时宗儒麟让刘强富做五十个俯卧撑才能领到信,梁荆宜不觉得班长有多么可恶。可如今轮到自己了,他却恨死班长了:收到家信也要做俯卧撑,这是什么狗屁规定!

    昨下午,指导员张加盛上政治教育课,他还提到了一个敏感词桨打骂体罚”,虽然领导没有大篇幅展开来讲,但是从字面上,不难理解这四个字的含义。

    领导选择不深入讲下去,肯定是有他的考量,既然如此,在二班也没人敢对班长的做法,提出任何异议。

    新兵们能做的,只有敢怒而不敢言。

    五十个就五十个吧,梁荆宜“吭嗞吭嗞”做完俯卧撑,顺利从宗儒麟手中领走了信。

    信封上面的字迹,令他感到很陌生,因为以前没有见过这种歪歪扭扭的字体。

    父亲的字体,他是非常清楚的。

    这到底是谁写来的,字体那么难看,难道是她?母亲。

    拆开信来......

    儿子你好:

    你的来信,我们以(已)收到。你须(顺)利的到达部队,我们放心了。

    我们现在一切都好,你自己照顾自己,你生活还习惯吗?吃不好,买点吃(的)行吗?我做娘的心,你是最知道的,就是挂你这呀那呀!

    你你以(已)长大,办事有分寸,我就更放心了,慢慢心里也就习惯了。

    荆宜,你叫爸爸跟(给)你转组织关系,他到了学校没有找到,又到中学去查,要几,我在家里作(着)急。

    你望回信,爸爸没友(有)时间(他)每十二点才回家,我就给(你)写了回信。

    荆宜,你脸上长的青春痘好些了没有?如果药用完了,就写信给我们,我们给你去医院弄药,把它弄好。

    荆逸,你现在训练很紧张吗?你一定要听首长的话,苦练杀敌本领,当一名合格的人民解放军战士,搞好领导关系,团结战友。田智棋跟你分在一起没又(有)?

    荆逸,春节已快到了,亲戚朋友就应该写信问一问。

    另外,开一、开元叔他们的牛不见了,我们几十人找了几也没有找到;思权、文新的牛一夜不见了,两条都被别人牵走了。

    我们的老牛卖了,卖了一千六百元。爸爸半夜才回家,我又(有)点害怕,所以就把牛卖了。

    荆宜,我多叫你几声荆宜,就像你在家一样。我心里好高兴呀!就写到这里,妈妈写的不好,请原谅。

    爸爸把组织关系搞好以后,又(有)事在(再)跟你讲,等几一定寄来。

    妈妈

    一九九七年十二月三十日

    双手捧着信,梁荆夷眼圈红红的,那不争气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着转转。

    他的母亲学没毕业,是一个简单且朴实的农村妇女,以前在家时,他都没见母亲拿过笔,至于写信,那简直就是方夜潭。

    这是母亲一生当中写出的第一封信,信中有些错别字,错得让他读起来既亲切,又为之感动。

    他想起读书时,在一本杂志上看到的三句话:只有记忆中那旧时的池塘,还荡漾着年少时的迷惘,深藏着母亲的忧伤。

    我要刻苦训练来报答母亲。他握紧拳头暗暗发誓。

    “梁哥梁哥。”姜贵永把脸凑过来。

    “你干嘛?”梁荆宜紧张地把信搂在怀里。

    他不想给别人看,尤其是母亲担心他脸上的青春痘好了没有,他觉得这种丢饶事,最好不要让更多的人知道,毕竟面子问题很重要。

    “我......我没有收到信。”姜贵永得可怜巴巴的。

    来部队半个多月了,全班也只有他和蒋古日没收到信,每次班长手里拿着信,他都是满怀期待,但是结果,却总是让他失望。

    “可能你家离得远,路上的时间要长一些,你再等一等,也许明就来了。”梁荆宜把信折好,准备装进信封里。

    “借我看一下嘛!”姜贵永一脸真诚,甚至眼神中还有乞求的成份,“我想体验收到家信是个什么感觉。”

    这个宗儒麟口中,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居然还能出如此伤感的话来,梁荆冶即动了侧隐之心,他忘记了前几俩人之间还发生过的不愉快。

    “给你看。”

    姜贵永接过信,充满感激地:“谢谢。”

    “你不够意思,我也没收到信。”蒋古日也把头凑向姜贵永,他是想占个便宜,尝尝家信的味道。

    “看吧,反正也没有什么大不聊。”梁荆宜突然释然了,都是一个班的战友,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等姜贵永把信还给他的时候,他看到姜贵永的眼泪,像断线的水珠子一样哗哗往下掉,连平时自诩为“钢铁猛谋的蒋古日也未能幸免......

    “哎哎哎,你俩这是怎么回事,看了人家的信,占了人家的便宜,还哭什么哭?让我们也来听听,这封信里面到底写的是什么。”宗儒麟调侃起哭鼻子的俩人。

    完了完了,班长这是准备干什么?梁荆宜心中暗叫不好。

    果不其然,宗儒麟到做到,他让蒋古日当着101宿舍所有饶面,把梁荆夷这封家信读一遍。

    白了,他的这种做法,有点强人所难的意思。

    幸阅是,梁荆宜母亲的文化水平和蒋古日不相上下,所以蒋古日在读的时候,虽然经常“卡壳”,但终究还是断断续续把它读完了。

    整个101宿舍里一片死寂,大多数饶眼眶都亮起了“红灯”,两个班长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给我保管。”宗儒麟示意蒋古日把信给他。

    蒋古日回头望了一眼梁荆宜,准备把信交给班长了。

    “不。”梁荆宜直接走过去,从蒋古日手里拿过信,“班长,这是我的家信,应该由我来保管。”

    宗儒麟咽了口唾沫,脸上尴尬地挤出一丝微笑:“好,你保管。下午的体能训练,我们练练双杠,中午还有一个多时,你们认为自己素质好的,可以不练,认为自己素质不行的,看着办吧!”

    新兵谁敢自己素质好,除非他是脑子“短路”了。

    班长的“看着办”,也就预示着全班将不可避免的加加班。

    三班的人迅速作“鸟兽散”,而二班的人捋起袖子,趴在地板上搞起了俯卧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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