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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子龙路一号

第422章 余舒雅的第十二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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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上,连队加餐。

    在被充足的油水暖了一阵肠胃后,五班宿舍的氛围活跃得不行。

    和往年带兵的套路一样,梁荆宜带着俩新兵去营部的军人服务社采购了一些零食和饮料回来。

    这是新兵蛋子们步入军营后过的第一个节日,仪式感很重要,更何况杨科明与班里的战友分别在即,全班在一起吃吃喝喝聊聊天,就只当是给他践行了。

    元旦节上午,排长凌建科兑现照相的承诺,并且他中午就急吼吼地把照好的胶卷,亲自骑上连队给养三轮车送去了镇上的照相馆洗了个“加急”。

    洗“加急”的话,照相馆收费要比正常的冲洗费贵上十块钱,但是次日上午十点之前,那冲洗好的相片,就可以拿到手了。

    之所以要洗“加急”的原因很简单,他是担心相片洗的时间久了,等拿到手的时候,杨科明已离开了部队。

    虽然与这个新兵接触的时间不长,但相聚一场是前世修来的缘分,凌建科不想让任何人带着遗憾离开。

    今年新兵的服装发放得比任何一年都要早,九九式的新式迷彩服在开训的第三天就全部发放到位了,所以新兵们照相穿的都是一水的新式迷彩服,看上去那是个个精神抖擞气宇轩昂的。

    遥想当年,梁荆宜他们那批新兵蛋子们,可是连续把冬季作训服穿了一个多月才发的迷彩服,这么一对比下来,现在的新兵可比以前那是幸福多了。

    上午十一点,通讯员靳臣楠送了四封信到五班,收到信的人分别是梁荆宜、曾火东、张坤延和杨科明。

    老规矩不变,收信人完成五十个俯卧撑之后,才能把信从班长手里拿走。

    曾火东和杨科明麻溜地做完俯卧撑领了信,但张坤延瞅了那信封上的字迹后,决绝地一摆头说:“班长,信我不要了,你看着怎么处理吧!”

    “怎么啦,你连家信也不要啦!”梁荆宜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调侃道,“你不敢要这封信,该不会是担心这是女朋友写来的分手信吧?”

    其实他是故意这么说的,看那信封上字迹和落款的地址,就知道是张坤延家人写来的。

    “班长,他哪里是不要信,他是不想做那五十个俯卧撑。”平时有些鬼灵精怪的黄军灵接过话茬。

    “就你话多!”张坤延伸手佯装要一巴掌拍过去。

    “坤哥,哦,不对,家门啊,要不这样,五十个俯卧撑我承包了,你把信让给我,行吗?反正来了半个月,我也没有收到信。况且你看我这臃肿不堪的身材,也迫切需要做五十个俯卧撑来燃烧点卡路里。”上回取笑人家张坤延“神经”的张森林嘴巴又开始不老实了。

    ——————

    “滚!”张坤延朝黄张俩人怒目而视两秒后,随即趴在地板上摆好了姿势,深呼一口气,屈臂接身体下沉,开始“吭哧吭哧”地做起了俯卧撑。

    梁荆宜的信是余舒雅写来的,虽说也是五张纸的量,但里面有两张是画的彩图。

    在信中得知,因为大表哥考上了山东大学后,母亲没能亲自到场祝贺,心里一直有些愧疚。

    所以,她上个月月初请了七天假,陪着母亲去了趟贵州印江的大舅家,当作是弥补缺憾,了却母亲的一桩心愿。

    虽说火车上就耗去了三天,但在剩下的四天时间里,她和母亲被热情的大舅全家给捧上了天。

    她在信中说:这是土家族的母亲远嫁湖北二十多年后,第三次回到故乡。

    故人难忘,故土难离。

    少小离家老大还,乡音无改鬓毛衰。

    这里的青山绿水和一草一木,都有着母亲对自己少女时代的最美好回忆。

    有一天上午,她俩路过刀坝乡中学时,难掩内心激动的母亲扔下她,独自跑去学校的大门口,轻抚着那被大红色油漆漆过的校门,手舞足蹈一脸自豪地对拍马赶到的她说:姑娘啊,当年这个铁门,我可是亲手刷过好几回油漆的!

    这还是印象中,那个只会干农活和洗衣做饭照顾全家吃喝拉撒的中年妇女吗?此情此景,她觉得母亲仿佛重返了那早已逝去的“学生时代”。

    在大舅家做客的日子里,除了一天三顿餐餐喝上二两正宗的茅台酒暖暖胃,吃上土家族特产的黄糕粑和苕粉填饱肚子外,她还告诉梁荆宜,大舅抽空带着她们母女俩去了两处好地方。

    一处好地方是“梵净山”,这座道教名山位于印江、江口和松桃三县的交界处。

    那彩图之一画的两个错落有致且无缝对接的大石头,就是梵净山上最有名的“蘑菇石”。

    不过,她谦逊地表示自己的绘画水平是“战五渣”级别的,还说如果以后老梁有机会登上梵净山金顶,身临其境的话,你肯定会惊叹于神奇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另外一处好地方是位于印江中学校园东侧的“文昌阁”。

    她介绍说,大舅之所以带她和母亲去“文昌阁”,那是因为有两个原因:一是印江中学为母亲读高中时的母校;二是在校读书时,母亲会经常跑去“文昌阁”看书学习。

    遗憾的是,在高考前夕,母亲生了一场大病,令其在考场发挥严重失常,不然的话,后面也就不会有她和姐姐了。

    她还当起了历史的讲解员:“文昌阁”始建于明崇祯二年,共七层,通高三十七点八米,它和清初更名的“依仁书院”被看作是印江中学的象征和印江文明的发祥地。

    两幢充满了“书香气”的古建筑在校园内交相辉映、相得益彰,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文昌阁”和“依仁书院”是镶刻在印江这座历史文化名城上最璀璨耀眼的两颗珍珠。

    而她画的彩图之二便是“文昌阁”,这副彩图画得很有深意。

    左侧图片的颜色,主要以灰白和浅红为主,画的是学生们手捧书本成群结队挑灯夜战的“文昌阁”。

    而右侧图片的颜色,则是以大红大紫为主,画的是在晴空万里一碧如洗的湛蓝色天空下,载誉归来的三五个文人墨客,正扶栏远眺指点江山的“文昌阁”。

    两座画风截然不同的“文昌阁”,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实则遥相呼应,暗喻着昼夜更替,人生无常。

    看了信里面写的内容和两张彩图,梁荆宜可以想象出余舒雅当时写信时的那种得意洋洋的神情。

    一日三顿,餐餐二两茅台酒,还只是暖暖胃,这姑娘的酒量未必也太吓人了吧?他想带完这批新兵后请个探亲假,回家和余舒雅验证一下酒量,看人家是不是有吹牛皮的成分在里面。

    “班长,你的信......能不能借给我瞅瞅。”班副路阳朝嘻嘻笑着,他也知道以前在炮一班,只要是梁荆宜来信了,全班都可以无差别借阅。

    “可以,没问题。”梁荆宜把信纸摞好了递过去。

    反正他和余舒雅之间的通信,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可言,既然战友们有需求,那满足一下也无妨。

    自从余舒雅买了个BP机后,信也写得少了,量也不如以前的大,都距离收到上封信三个多月了,这封信才姗姗来迟。

    期间梁荆宜也曾打电话委婉地问过她:为什么不给自己写信了?

    人家说忙,抽不出时间来。

    以前一封信写八张纸的时候,难道你不忙吗?梁荆宜本来想反驳的,但自信心不足,最终话到嘴边,还是又给咽回了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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