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的。”

    说着话的时候,阿娘不停地向我使眼色。

    我早知晓方才情急之下说漏了嘴,阿娘是不想让阿姊挂心才想着瞒着阿爹的病情,因此,此时我只得闭口不语。

    阿姊似乎是信了阿娘的话,也不再追究,只是仍旧不放心地说了一句:“周先生对山中路径不熟悉,去了半日了,会不会出什么事?”

    我笃定地说道:“不会出事!”

    阿姊一脸惊讶,阿娘更是无奈,略带责备地对我说道:“你这孩子……周先生是客,如今更是咱们白水乡里人人尊敬的教书先生,你怎么能让周先生一个人进山里呢?周先生对此处山路并不熟悉,上回是跟着福多才进了镇子,这次进山万一有个意外……”

    我不想听到阿娘这样的猜测,当下也顾不得许多,立马出声打断了阿娘:“周先生不会有事!”

    “即便此次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你以后也不能再这样支使周先生!”

    我忽然觉得不解,小声反驳了一句:“当时我不愿周先生陪我上山找寻爹,娘却一个劲地劝我,怎么如今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阿娘瞋我一眼,叹道:“淼淼,你糊涂了不是?当日是什么情形,今日又是什么情形?我们虽救了周先生一命,却不能以此从周先生那儿任意索取回报!”

    我无话可说。

    而我心里却觉得委屈。我是为了阿爹的病情考虑,若不是阿爹病了,我也不会放心让周彦华一人进山;而他去了半日不见回来,我心里也万分焦急。如今,阿娘却似乎体会不到我为阿爹担忧的心情,仅因周彦华进山一事便埋怨我,我心里有苦却不想惹恼了阿娘。

    阿姊过来挽住我的胳膊,轻声开解道:“小鱼儿,你怎么与娘犟嘴了?姊姊知晓你心里也担心周先生,只是,你不该那样对娘说话。”

    我小声嘟哝了一句:“我没有与娘犟嘴,我只是……我也担心周先生。”

    阿姊在我耳边笑道:“我看娘也是急糊涂了,连小鱼儿也责怪了。你过去与娘好好说话。我来得匆忙,家里那边还不知晓我回来了,我先回去,明日我再来。”

    阿姊说着松了挽住我的手,过去与阿娘细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看着阿娘眉间染愁,我意识到方才的确是我的不是,不该顶撞长辈,更不该在这个焦头烂额的时候,顶撞了一向慈爱和善的阿娘。

    于是,我走了过去,低头说道:“娘,我错了。”

    阿娘拉过我的手,慈爱地看着我,微笑着抚摸着我的手心手背,继而忧伤地看着我,说道:“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对珍儿瞒住你爹的病情,是不想她还为这个家挂心,毕竟佟家才是她今后的家;而淼淼你……为娘最是放心不下你啊,你太乖巧,又太能藏住心事,受了委屈也不会向爹娘诉苦。这一回呀,你倒是路了真心了,娘看得出,你十分在意周先生的安危,娘只是担忧他会出意外,你听了就急了……”

    “我没有。”

    阿娘轻轻掐了一下我的手背,嗔道:“还嘴硬!”

    我心里似小鹿乱撞,不自主地红了耳根,却仍旧不愿服软,依旧嘴硬的辩解道:“他为爹冒险进山去外面的镇子求医,女儿感激不尽,担忧他的安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阿娘也不与我多说,拍了拍我的手:“你不用顾着你爹了,娘守着。你的心怕是不在这里了,要是担心周先生,便去山脚等着吧。”

    我红着脸嗔了一声:“娘!”

    阿娘却似不愿见到我一般,将我推出后堂,板着脸道:“别在这儿吵着了你爹!”

    被阿娘一语道破心思,我也不敢再与阿娘一同守着阿爹了,在后院的河边坐了一会儿,脑中却总是想起周彦华的脸。

    想起今早他的一番举止,我不由得心跳急促,脸上似乎还残留着他隔着衣衫的指间的温度,似乎连鼻端也萦绕着他衣衫上淡淡的墨香。

    望着平静无波的水面,水面上偶尔荡开几圈浅浅的涟漪,鱼虾从眼前游过。我又想起福多在河里抓鱼的情景,想着他高举着手中的肥鱼,满心欢喜地叫着“周哥哥”。

    福多喜欢周彦华,周彦华似乎也挺喜欢福多。

    也许,真如阿姊所说,福多比我坦率许多,也因此更得周彦华的喜欢。周彦华会耐心地教福多识字习书,会教他下棋;而我在明了自己的心思后,就将那扇窗对周彦华紧闭了,唯恐让他知晓我那份隐藏的心思。

    那晚,他约我在月下见面似乎并非如我臆想的那般不堪。

    我并不知晓周彦华是何时回来的,只是进了后堂看到正在给阿爹看诊的大夫,我并没见到周彦华,悄声问过阿娘后,才知晓周彦华在楼上看顾着福多。

    此时,我虽想见周彦华,却也实在是担忧阿爹的情况。看那大夫与上次请来的大夫不是同一人,而这大夫看上去似乎要比上次的可靠许多,我也放心了不少。

    大夫诊治了许久,眉心一直紧皱,时而摇头,时而叹气,阿娘和我皆是一脸担忧。而我怕贸然出声打断了大夫的诊断,大夫不说话,我也只能悬着一颗心。

    寂静中,大夫走出后堂,在堂屋里坐下,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迟了……”

    阿娘忙问:“什么迟了?”

    大夫拈须摇头:“病患中毒已深,若能及早拔毒……眼下,老夫无能为力。”

    说着,大夫一边收拾着药箱,一边说着:“这诊费老夫也不收了,你们还是尽早准备后事吧。”

    阿娘听了大夫的话,两眼翻白,当场晕了过去。此时,大夫原本迈出的脚步急急地收了回来,按了按阿娘的人中,又从药箱内取出一粒药丸送进了阿娘的嘴里。

    “大夫,我爹真的中了毒?”

    大夫看我一眼,对于我的质疑有几分不满,却仍是缓缓地解释道:“你爹应该是被山上的毒蛇咬了,你们家人要是细心一些,早些请来大夫拔毒,你爹这条命也不会……唉,罢了,此处乡民愚昧闭塞,老夫也不是头次遇到这等事了。”

    我原本觉得阿爹身体有蹊跷,但之前请来的大夫却笃定阿爹只是伤了肋骨,家里人才放下了心。此时,听闻大夫说出这番话,我冷笑一声:“我爹是被你们这些庸医害死的!”

    大夫冷着脸道:“女娃娃,老夫虽无起死回生之术,却没医死过人,你再这样诋毁老夫,楼上的病人老夫也不敢看了!”

    “我们请过镇子里的大夫,那大夫说我爹只是伤了肋骨,我当时不信。若不是有这些欺世盗名的害人庸医,我爹也不至于无药可救。”

    说到气愤处,我看了看眼前的老者大夫,突然意识到他并没有错,错在我轻易便信了他人的话,错在我只是在阿爹的病情恶化后才察觉到不对。

    错不在他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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