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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认自己跟馒头的关系有多好,但这些年跟馒头在一起的时间却实打实的比任何人都多。

    馒头狡猾,能装,嘴里跑火车就快跑出高铁了,不过馒头对他一直很够意思,当他是哥们儿,虽然他不承认。

    现在馒头下落不明,他待在医院里愣着。

    二盘从来不看电视,但平叔看,而且平叔爱看新闻,从中央台看到市台,还爱看各种法制节目,项西一直觉得这大概是他获得混混经验的一种方式。

    他能认出馒头来,平叔能不能?

    心里琢磨着这些事儿,睡觉就困难了。

    程博衍有空会过来看他,晚上值班也会在没事儿的时候过来跟他聊一小会儿,本来很愉快的事,却开始让他有些纠结,一面期待程博衍过来,一面又怕程博衍会看出他有心事。

    听着程博衍轻言细语跟他说话时的声音,他很享受,闭着眼睛的时候会有种羽毛从脸上扫过的舒适感觉,但又害怕有一天这种舒适会消失。

    这几天,项西都会盯着新闻,虽然他知道就一个假酒黑窝点被打掉,又是规模那么小的一个袖珍窝点,新闻根本不可能还有什么后续,但他还是有些不死心地想在新闻里找到馒头的身影。

    到出院的时候,他都快对市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了如指掌了,连市长副市长还有各种领导的名字都记清了,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如此关心这个城市的各项现代化进程……

    “再休息两天,”程博衍站在医院大门□□待他,“我跟宋一说的是下周一才回去上班,你最近活动不要太剧烈,知道吗?”

    “嗯!”项西胳膊叉腰扭了扭,“窝了一星期感觉不光骨头,连皮都紧了。”

    “我给你松松?”程博衍说,轻轻捏了捏手指,咔地响了一声。

    “哎哟!我自己松!”项西飞快地做了几个抬腿抡胳膊的动作,“好了,活动开了,现在松得跟要散架了似的就靠皮儿兜着呢要不立马洒一地。”

    “有病,回去吧,”程博衍笑着说,“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好。”项西点了点头,往医院外面走了两步又停下了,他突然有点儿不愿意出院,住院的时候虽然觉得烦,但天天能见着程博衍,这下出了院,就该开始上班下班回狗窝猫着认字儿的日子了……

    “怎么了?”程博衍还站在他身后。

    “我请你吃饭吧?”项西回过头,程博衍穿着白大褂站在阳光里,轮廓分明却又因为微笑而显得柔和的脸让他眯缝了一下眼睛,“算是答谢,正式的饭,不是去你家打砸抢的那种。”

    程博衍乐了:“行啊,什么时候?”

    “看你啊,我回去上班之前呗,你哪天下班早的就叫我。”项西笑着说。

    “那你等我电话吧,”程博衍指了指他,“准备好钱。”

    “没问题!”项西打了个响指。

    回到那间小破屋子的时候,快到午饭时间,隔壁小两口又在煮面条了,女生看到项西笑了笑:“哎你回来了啊?”

    “嗯。”项西笑笑。

    “好几天没见着你啊,出去旅行了?”女生问。

    “……是啊,”项西晃了晃手里的背包,“也没去远地儿,就附近露了几天营。”

    “那天晚上暴雨淋着没啊?”男生从屋里出来,扔给他一支烟,上回因为楼下死人的事儿,项西跟他聊过几次,知道他叫刘远平。

    “那两天住的旅店,然后才露的营,”项西啧啧两声,一点儿嗑巴不带打的就编了下去,“地都湿的,防潮垫都挡不住,没劲。”

    “那是没玩痛快,哎,你要喜欢户外,下回我们同学出去骑行要过夜,你一块儿来呗?”刘远平感觉找着了同好,立刻提议。

    “行,不过得看时间,我上班呢。”项西笑笑,又跟他聊了几句才回了屋。

    屋里一星期没住人,桌上落了一层灰,项西用手把灰抹了抹,看着干净了,床上估计也是灰,但他懒得弄了,洗了个澡换了身程博衍给他的衣服往床上一扑。

    这场面要让程博衍看见,估计得发疯。

    项西在床上趴了快半小时才又爬了起来,肚子有点儿饿,他准备下楼吃点儿东西,顺便再……出趟门。

    他救不了馒头,也想不出能怎么搭救馒头,但他想知道馒头这段时间碰上了什么事,现在又怎么样了。

    他算过时间,从新闻播出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黑窝点没了,老板被抓了,这个新闻如果就那么巧让平叔看着了,又那么巧地被平叔认出来了再告诉二盘……

    那二盘早应该去过了,现在他过去,不会碰上二盘或者二盘的人,因为现在才过去,馒头也早没影儿了。

    那自己为什么还要去看看?

    是啊为什么?

    项西说不清,就想去看看,想看看馒头到底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干活,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

    新闻里没提具体地址,只说了是在临江的某条街,不过本地人都知道是哪儿,那里何止一个黑窝点,那儿全是各种无证经营的小作坊。

    项西坐着公车转了三趟车才到了地方。

    虽说是小作坊聚集地,但比赵家窑要好得多,起码看着没有让人想绕着走的冲动。

    项西撕掉脸上的创可贴,低着头在街上慢慢走着,看到有小胡同就拐进去找找,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找到了那家已经被查封关板儿了的假酒作坊。

    不算太老旧的一个小院儿,旁边挨着一家明显同样类型的食品作坊,这家虽然没被查,但也受了惊,一块儿关了门。

    项西没有走近,点了根烟叼着,蹲在路边隔着半条街看着假酒作坊的门脸儿,馒头怎么找着的这份工作,干了多久,每天都干点儿什么……

    他脑子里很多疑问,与其说是想要知道馒头的生活,不如说是在想像自己如果没有程博衍将会面对的东西。

    从作坊旁边的窄小通道里开出来一辆摩托车,车上挂着俩头盔,一看就知道是个摩的。

    这摩的开过街,停在了他旁边的一棵树底下。

    项西在心里啧了一声,这挺好,出门儿就等上了,要是没拉着人,还能回家上厕所……

    摩的司机拿出烟叼着,在身上摸了好几遍之后,往项西身边走了过来,项西把手伸进了放在脚跟前儿的包里,里面有一把水果刀。

    “小兄弟,”摩的司机叫了他一声,“借个火。”

    项西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打火机递给了他,他接过去点了烟又回到了那棵树底下,躺在了摩托车上。

    项西松了口气。

    “等人啊?还是要去哪儿?”摩的抽着烟问,“要叫个车吗?”

    “等人,”项西说,“大哥您就住这儿吧?”

    “嗯。”摩的往假酒作坊那边抬了抬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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