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帝正在批阅奏折,听见这一句手里的羊毫一下子就落到了龙案上,将面前的一摊奏折打湿了也顾不上。

    「阵前失踪,生死未卜?」

    兵部尚书卢远道手持玉笏立在殿内,见问,便道︰「前方传回来的战报确实如此写的,颜阁老今日大寿也因为此事厥了过去,陛下,阵前不可一日无将,这平州不能失守吶。」

    云惠帝眯眼看着激昂陈词的卢远道,「依卿之见,谁可担统帅之任?」

    「这…」卢远道一时语塞,不是没有可举荐之人,而是不好开口。

    云惠帝轻哼了一声,直接吩咐人传了还在闭门思过的温羡进宫,将同样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颜将军下落不明,正当军心不稳之际,此时需要的不是经天纬地的将帅之才,而是一个能够鼓舞将士士气的人。」因为进宫匆忙,温羡只着了一身月白色的宽袖常服,此刻立在大殿里挺拔如翠松,「太子既在平州,定能当此大任,另,颜将军的副将孟封可担辅佐之任。」

    「臣以为不妥。」温羡的话音才落,卢远道当即便出声反驳,「太子无领兵经验,上阵如何杀敌?」

    温羡淡淡勾唇,「那卢大人有何提议?」

    卢远道哼了一声︰「孟封智勇双全,可担大任。」

    云惠帝闻言亦是颔首。

    太子是他的儿子,身上几斤几两他摸得再清楚不过,监行粮草可以,这两军交战若是让他往前凑,是鼓舞士气,还是丢人现眼就是两说了。

    温羡却淡淡地提醒云惠帝说,太子黎煜现下就在平州是三军将领皆知的事实,此番恶战如果太子蜗居后方亦未免教人看轻,「太子象征的是帝王家,有太子在,士气必振。」

    云惠帝犹豫半晌,到底允了温羡的提议,才要提笔草拟折子,就见温羡又开了口。

    「臣请往平州而去,还望陛下恩准。」

    云惠帝皱眉︰「平州烽火连天,你去作甚?」

    「颜将军阵前失踪实有蹊跷,臣想前去一探究竟。」说着又笑了一声,继续道,「亦是想戴罪立功免了身上的闭门思过之罚。」

    温羡因何故而被罚禁足尚书府,云惠帝心知肚明,这会儿见他主动提及此事,料到他事出有因,虽心下犹豫,到底还是点头应允了。

    一旁的卢远道见状,亦是按捺不住心头老骥伏枥的痒痒劲,跟着请命要一同往平州去,嘴上却只说担心温羡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回头半路出了事。

    云惠帝瞄了一眼温羡,见他没有反对之色,便顺遂了卢远道的心意。

    隔了几日,快马加鞭的圣旨传到平州驿站,彼时正在饮酒作乐的太子黎煜得知云惠帝让他上战场,一下子就呆住了…

    打马喝酒他在行,可是两军对垒他哪行啊?

    黎煜欲哭无泪,在心里暗暗地给始作俑者记了一笔后,到底还是端着架子被推上了城楼坐镇…

    第19章 扭转战局

    江南四月恰是春光如许的好时节,岭南的平州却是烽火连天不绝,满地疮痍刺目。

    平州城东南面三十里外的峡谷里,传言中生死未卜的颜桁领着十几个精挑细选的将士小心翼翼地避开蛮夷设下的埋伏,悄悄地往敌军的后方摸去。

    「将军,按着计划,天亮之前大概就能绕过去,只要夫人那边不出意外,定能给蛮子一个措手不及!」

    颜桁摸一把络腮胡子,眯着眼看向远方,哼了一声道,「这一仗耽搁得也够久了,再拖下去怕是要出乱子。」

    蛮夷突如其来的进攻虽然让颜桁措手不及,但是这十几年来颜桁并未放松过对蛮夷的警惕,既然南蛮子来势汹汹,他索性就顺遂了他们的心意让其一进再进。

    骄,是兵家大忌,却是南蛮子最爱干的事,他不过暗施小计就轻易蒙骗过去,营造出阵前失利、滚落峡谷生死不明的假像来。此刻南蛮子一心攻城,他只要一举直捣后庭,断了敌军的后续,再与孟封前后呼应,破敌并非难事。

    先前说话的小将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土,嘻嘻地笑了一声,打趣颜桁道︰「将军哪是怕出乱子啊,是担心夫人呢吧。」

    颜桁啐了他一口,「战场上无夫妻,才不担心呢。」

    武力值强悍的娇妻上阵一个能顶十个兵,颜桁心里不仅不担心,还悄咪咪地骄傲着,他担心的是自己「阵前失踪」的消息传回到信陵去吓坏了自己娇娇软软的宝贝闺女儿。

    那小将嘿嘿地笑了两声,「原本还想问将军要不要抓紧点儿赶路好去接应夫人,现在看来是不…」

    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教颜桁一巴掌招呼在了后脑勺上。

    「别净咋呼,赶紧走着。」

    沿着狭窄的谷间通道向前摸索,颜桁突然伸手向后面的人示意。寂静的谷外有马蹄声阵阵踩踏,隐隐的似是还有人声的嘈杂…

    难道竟是被南蛮子识破了计策不成?

    颜桁皱起了眉,「静观其变。」

    听蹄声该是四人三马,凭着他手下的精兵还不足为惧。

    谷外的羊肠小道上,呼呼的猎风吹着,卢远道紧紧地抓着手里的缰绳,勉强睁开眼看向骑马走在前头的温羡,出声喊道︰「温小子,放着好好的官道不走非要绕到这鸟不拉屎的峡谷里做什么!」

    自从离了信陵,一路上温羡只管快马加鞭,弃了一路畅通的官道不走,偏生绕开平州从关外走,卢远道猜不透他的打算,一路问,结果是一路被无视。

    卢远道本是个暴脾气,咋呼了几回却都铩羽而归,原因无二,只因为温羡是个油盐不进的。

    温羡勒住马儿的缰绳停下来,侧头看向卢远道,薄唇微微一挑,语含笑意地开口道︰「卢大人,该小心了。」

    「什,什么?」卢远道还没理清楚温羡话里的意思,就听见右边的峡谷里传来了兵甲摩擦的声音,顿时抖了下精神,侧耳细听,「这峡谷里有人?」

    话音才落下,便被突然冲出来的人团团围住,天旋地转间竟是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卢远道骂骂咧咧了一句,抬头发现温羡竟然早已翻身下了马,顿时气得胡子都歪了。

    然而,这般情景他也知不是跟温羡计较的时候,连忙凑到他身旁,一边拿眼楮瞄着那几个黑头黑脸看不出面目的拦路人,一边压低了声音问温羡︰「温小子,这些人…什么来路?」

    当初颜桁阵前失踪的消息传回信陵,温羡是有些意外的,毕竟颜桁不是初出茅庐的草莽将军,又岂会轻易折羽?后来等他出了信陵,接到万俟燮的飞鸽传书,才算洞悉了颜桁的打算。

    没有搭理卢远道的问话,温羡往前走了一步,目光落在颜桁的身上,拱手道︰「颜将军。」

    「…」

    避风的峡谷里,颜桁弄明白温羡和卢远道的来意后,面上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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