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谷都收上来了,总产量跟去年差不多。”苏承启拿着水洗胳膊,接过三儿递来的毛巾,“他们都来预定,我们要不要都卖出去?”

    “你大郎那边花了千百两银子,又给二郎哥寄去二百来两。家中不愁吃喝,就是手中无铜板。”

    “你要铜板作甚?要酒,自家酿有;要肉食,自家腌制有;要人情往来,捉两只鸡鸭或是捞两条鱼去即可。”

    虽然家中富裕了,但苏李氏还是不愿儿子手中有钱。

    苏张氏更是不愿夫君手中有钱,这几年来好些人在她耳边说,外头不知有多少苍蝇往夫君身上黏。

    “留下自己吃吧。卖白果的钱还没分,要是银钱不够,可以找我借。”她说道。

    苏承启表示无奈,这家里最有钱的不是他,也不是他娘亲,反而是他三女儿。一个大男人要找女儿要钱花,不可为不可为。

    “茶水弄好了,出发吧。”

    苏承启去挑起担子,两大桶菊花茶,够喝一上午了。

    苏灵雨带着大斗笠,牵着小五跟在后面。五岁的木棉奔奔跳跳,随着大哥跑在前面。

    秋日的早晨,天空那么高,那么蓝。一群大雁往南飞,一会儿排成人字,一会儿排成一字。

    谷场上早就聚集了好些村民,他们是被苏家请来帮忙脱谷粒的。李丹一家也来了。

    在很长一段农耕文明里,稻谷脱粒靠手,谷粒脱壳靠舂。为了给稻谷脱粒,苏家是全家出动。院长沈明除外。

    将大油料布掀开,露出稻穗堆。大家伙拿起板凳,坐在稻穗堆边,拿起一把稻穗摔摔打打,揉揉搓搓,将谷粒脱离穗子。

    李家的女娃娃与苏灵雨聚在一起,边说边笑。李小五跟木棉有说不完的话,以及吃不完的零嘴儿。

    李盈将一把弄完的稻穗,放置一边,“你上次荷包绣好了?”

    “嗯。”李盈心不在焉。

    她边用脚踩稻穗,边问李盈,“你怎么了?”

    “可有人上你家说亲?”

    “可多了。你是知道的,我家都是蚕宝宝,不仅金贵还香喷喷。从大到小都没定亲,天天有媒婆登门。给小五说亲的都有。”

    她是不想嫁的,没有她的同意,家里人也不敢给她定亲,她不担心自己。反倒担心身边的小友。盲婚哑嫁中,容易遇人不淑。

    “你家有看中的人了?”

    李盈微微地点了点头。

    “见过他吗?跟他说过话吗?了解他吗?”

    李盈摇头,“只听说是城里私塾卢先生的长子,已有官职,在府衙做文书。我爹去见了,回来说不错。”

    “找机会约出来见见,聊聊天。”顺道帮小友把关。

    李盈低垂着头,耳朵红了。从怀里拿出一荷包,塞给她。

    她以为是给她的,拿起欣赏了一番,“蓝底白线绣并蒂莲,送我不合适吧。”

    李盈羞涩说道:“帮我给你大哥哥。”

    苏灵雨顿然失笑,表错情了也不尴尬。这村里也就她家两萝卜,更适合李盈,李盈看上大萝卜不为过。

    “行,我帮你给他,顺道探问他心意。”

    李盈羞红了脸,埋头干活不敢说话。

    苏灵雨抬头看向外头,见苏重忙个不停,与村民融洽相处,谈笑风生。

    大萝卜自打书院归来,时常随爹外出办事,接人待物,见惯了场面,办多了事,人也跟着成熟起来。

    再看边上的李盈,虽只有十三岁,但胸前的包子凸显。再过两年就能嫁人,为人母了。

    “活神仙,渴不渴?来喝口水。”苏承启眼尖,看见了道士一行。

    “谢谢,我们要从这边山过去,到牛尾山去看看。想找个村民带路。”道士说。

    “还真是来对了,我村里啊,老福是老猎手,这附近的山路他都通透。”苏承启叫来老福。

    老福答应了,表示能带术士们过去。

    “有劳居士了。”

    道士走了两步,见一人没动,叫一声:“陈勇,你还不走?”

    “哎,来了。”陈勇多看两眼二妞,转身追上。

    “那个术士一直盯着二妞看,会不会是二妞的血光之灾啊?”李盈问。

    苏灵雨说不出怪异,那术士盯着二妞看,像是看面相,但又不像。怪异之处从何来,她一时想不清楚。

    视线放回手边的稻穗,搓了几下手酸了。用脚去踩踩,这样弄下去不是法子,得要想法子弄出脱谷机来。

    问题是她生于城市,长于城市,虽拥有过农庄,种过水稻,但没见过脱谷机啊。收割水稻用的收割机,属于大型机械。

    这里根本没法子制造出来,且她也不知其中原理。

    术业有专攻,得要去找匠人,让他们去研究。

    歇了一会儿,她拿来麻包袋,到稻穗塞进去。

    “你这是?”

    “等下就清楚了,我也不知这法子成不成,先试了再说。”

    说着她将麻袋捆绑,再将麻袋推到,最后对着麻袋推挪,用棍子捶打。

    “三儿你在做甚?浆洗衣服吗?”边上的人笑问。

    “可不是当衣服来敲打敲打,或许速度更快。”她与李盈轮流换。

    木棉与李小五见好玩,跑来抢过姐姐的棍子,对着麻袋敲敲打打。敲打不过瘾,还坐上去当马骑。

    苏小五见好玩,也跑去追着要玩。

    “你们这混女子,这是粮食不是你们的马。”苏张氏爬起,抢过她们的“玩具”。

    解开绳索将稻穗倒出,结果倒出的穗子,大半的谷粒脱了。

    有人看出道理来了,“放入麻袋里更容易脱粒啊。”

    苏重将麻袋捡起,检查麻袋的磨损情况。“看似简单,其实不容易,这般做耗费麻袋。”

    麻袋可是好东西,他们可舍不得损耗。想用麻袋脱谷粒的人,放弃了这想法。

    苏重到苏灵雨身边去,“你还有别的法子,更快更好脱谷粒吗?”

    “没有。大郎你是读书人,你不曾在书里看过脱谷粒的工具?”

    苏重直接在边上坐下,边搓稻穗边想,他看李盈摔稻穗,用摔来敲掉谷粒,他突然就冒出一想法。

    带着小斯不知到哪儿去,再回来手里拿着一把枝杆做的大扫把。

    他去把稻穗铺开,关肖鹏拿着大扫把往地上打,“啪啪啪。”

    “啪啪啪。”

    “啪啪啪。”

    “停。”

    随着苏重叫停,大家都过去看。

    只见敲打了三五次的稻穗几乎都脱粒了,剩余那些顽强挂在穗子上的谷粒,就得要人手脱粒了。

    她们都夸苏重好点子,只有苏灵雨无动于衷,这类敲打脱谷粒,早在北方脱麦粒就用上了。没什么好新奇的。

    腰力不好的人,很难扬起扫把。还是得要创造更加省力的脱谷机,解放劳动力,让人们有更多时间去做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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