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了这话,皆紧张起来,特别是跟着罗泊来的奴仆。

    春巴嬷嬷低头垂眸,双手搓了搓,卡普麦侯在一侧,一颗心“咚咚”直跳,紧张的一会儿看了看罗泊,一会儿看了看罗素。

    众奴为何一幅如临大敌的模样?当然是因为曾经罗素对罗泊的不友善,甚至这份不友善令罗泊发病,险些失了性命。

    说话罗素对罗泊的排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然而罗泊对这位二哥哥却亲得很,只要身体允许,他便会来关雎楼,当然,罗素多半是不见的,罗泊一有什么好东西,也会让人给罗素送来,当然罗素多半是不会要的,有时要了,只为把这些东西损坏后,又给送了回来,这些大多为孝子的把戏罢了,直到一年前,罗泊来找罗素,正遇罗素在进食,罗素便将那碗羊肉汤端给罗泊喝,罗泊难得见二哥哥对他如此,很是高兴,一大碗羊肉汤喝了个精光,然而,不到半刻,便疾病发作了......

    事后,罗素装无辜,不知罗泊不能吃羊肉,倒是害了一群奴仆们,从此,如夫人再也不肯让罗泊来关雎楼,并将自己的贴身女奴调去照顾罗泊。

    “我来看望二哥哥,二哥哥的伤怎么样了?”

    “很好,死不了。”罗素笑道,忽尔眉头一挑,“不像你,喝一碗羊肉汤就险些掉了性命。”

    众人听言都深吸一口冷气。

    罗泊并不生气,只叹了一声,“是我身子不好,上次辜负了二哥哥的一片好心。”

    罗素哈哈大笑起来,他看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有时也觉得纳闷,他是真傻呢还是假傻呢?

    他走到罗泊面前,微微倾身道,“那要不要再来一碗?”

    罗泊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我不能吃羊肉。”

    “上次为何吃?是故意陷害我吗?”

    罗泊一惊,着急了,他摆摆手,“不是,不是,当时我想吃一点应该没有什么关系,我也想知道羊肉的味道,只不过一不小心吃多了......”

    罗泊低下头,颇为尴尬。

    罗素信他的话才怪,他哼笑一声,抬头挺胸,沉声道,“以后,你别再来我这儿,免得相关的人,不相关的人担心。”

    言毕,瞟了春巴嬷嬷一眼,拂袖离去。

    罗素到了大寨却踌躇不前,海木不在,卡普麦亲自跟在他身后,想问又不敢问,正巧被阿奇瞧见了,进去禀报了罗傲,罗傲虽有些诧异却并没有说什么,一旁的苏都上前道,“定是二公子来向酋长请罪了。”

    罗傲冷冷一笑,反问苏都,“他会来请罪吗?”

    苏都一怔,接不上话来。

    片刻,有人报二公子求见。

    罗傲让他进来,罗素依着规矩对父亲施了礼,却不起身,而是一直跪着。

    苏都见了笑道,“酋长,老奴说得没错吧,二公子是来向你认错了。”

    罗傲并不以为然,只静静的将这个儿子看住,眼中有着淡淡的厌恶之色。

    “孩儿请阿巴彻查那米之事。”

    果真不是来请罪的,罗傲嘴角一勾,声音更是冷了几分,“那米之事?”

    罗素道,“那米乃孩儿身边的女奴,前些日无辜身亡,近日有传闻那米还魂,说她是被谋害而死。”

    罗傲皱了皱眉,看向苏都,苏都上前道,“确有此事。”

    罗傲冷笑一声,“那个女仆我知道,不是被二公子逼死的吗?”

    罗素着急辩解,“孩儿没有逼死她,她的死是另有人所为。”

    正这时,又听有奴禀报,“大公子求见。”

    罗傲看了看儿子,“传。”

    罗布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见下跪的罗素,顿了片刻才向罗傲施礼。“阿巴。”

    罗傲应了一声,“你这般急匆匆的是为何事?”

    罗布道,“阿巴,孩儿有要事回报。”言毕又看了看罗素。

    “不用管他,你说。”

    罗布道,“前些日关雎楼有一个女仆上吊身亡,近日有传出此女乃被人所害,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经过孩儿的调查,确有些蹊跷。”

    罗布己经开始协助父亲管理族中之事。

    罗素听这么一说,甚为诧异,不过,他可以顺着罗布的话,“阿巴,连阿兄都这么说了,这件事的确要好好查一查。”

    “二弟说的是。”罗布道,正遇罗素抬起头来,于是对他微微一笑,罗素却面无表情。

    罗傲问罗布,“你所说的蹊跷是什么?”

    罗布道,“还魂之说一传出,孩儿便询问了那位看见那米鬼魂的奴仆,了解了前因后果,不过孩儿在那米出现的地方却发现了......脚印。”

    脚印?

    众人皆惊,包括罗素,他猛的抬起头看向罗布。

    “当夜有雨,所以那地上的泥脚榆是清楚,因此孩儿敢断定,所谓的鬼魂,却是人为。”

    “不可能。”罗素激动的喊起来。

    原来罗布所说的与他说的并不相同。

    罗布看向罗素,“若二弟不相信,为兄可以带二弟去看看。”

    罗素惊鄂,罗傲未理罗素,“那么依你所见,会是何人所为?”

    罗布道,“脚印是一位女子的脚印,装鬼之人也定是一位女子,而寨内守卫森严,外人是进不来的,必是寨内之人,所以孩儿认为......关雎楼的人嫌疑最大。”

    罗素听了这些,己是心跳如鼓,“阿兄是说我关雎楼的人,假扮成那米的鬼魂?”

    “二弟,为兄是担心你的安全。”罗布苦心道。

    罗素讥笑一声,“阿兄的意思是不相信鬼魂?”

    罗布道,“鬼魂当然存在,只不过,那米的魂己经被大巫锁了,是不会出来做怪的,这一点大巫可以证明,当初那米自杀身亡,大巫便想到她怨气极深,在下葬时,就做了法,她的魂己去了她该去的地方。”

    罗素听得咬牙切齿,“怨气极深?阿兄的意思,也说我逼死了那米?”

    “这......”

    罗布一时哑然。

    但罗素逼死奴仆一事,谁又不会相信呢?包括正坐上的罗傲,他冷哼一声,“这还用说吗?”

    罗素百口莫辩,见着父亲不信任的神色,见着苏都尴尬的神色,见着罗布假惺惺关心的神色......突然目光一沉,“阿巴,此事关系到孩儿的名声,孩儿不想背负逼死女仆的罪名,那米不是自杀,还望阿巴再查。”

    罗素言毕,深深的磕了一个头。

    罗布道,“孩儿以为,是有人兴风做浪,望阿巴下令找出那装神弄鬼之人。”

    二人都要求调查此事,但调查的目的又不一样。

    罗素嘴角微勾看向罗布,“听阿兄的意思,装神弄鬼的人是我了?”

    “二弟。”罗布叹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在关雎楼居然有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我是为二弟着想。”

    “不用了,这是我的事。”罗素冷笑,“只要阿巴下令开棺验尸,便可知那米是自杀还是他杀。”

    什么?

    开棺验尸?

    顿时屋子一片安静。

    罗傲的第一个想法是荒唐,第二个想法是太荒唐。

    罗布也没有想到罗素会提这个要求。

    苏都,阿奇皆吃了一惊,吓了一跳,二人互视一眼。

    “死者为大,即便她只是一个奴隶,二弟此举不妥。”罗布摇了摇头。

    罗素道,“依秦国法律,开棺验尸再正常不过,我们为何不效防,还死者一个公道。”

    “公道?”罗布惊道,“死者己入土为安,大巫也施了法,开棺不仅是对死者的不敬,若破了法术,真的鬼魂现身了,届时,便是整体寨子的恶运。”

    罗素道,“我们只是为了查明真相,若那米真是枉死,她的冤屈得不到申张,岂不更要化成厉鬼。”

    “大巫施了法,二弟是不相信大巫吗?”

    “如此说来,大巫也相信她死得冤枉,否则怎会施法?”

    “施法是因为......”罗布轻声道,“二弟所逼。”

    绕来绕去,又绕回来了,罗素怒视着罗布,一时语穷。

    罗布朝罗傲一礼道,“阿巴,自古以来,孩儿从未听说过开棺验尸一说,再者,谁来验?如何验?”

    罗素急道,“司马言可验。”

    几人又是一惊。

    “不是不准你去见他吗?”罗傲怒道。

    “孩儿并没有去见他,只是听他说起过,在为都官令前曾做过县丞。”

    罗布道,“这是我賨人之事,何须要秦人来管。”

    罗布的话刺痛了罗素,他皱着眉,“阿兄,我的阿涅也是秦人。”

    一句话又让罗布无法反驳,只有将目光看向罗傲,“开棺验尸可不是一件小事,再说了,司马言的身份是不能外传的,望阿巴三思。”

    的确,司马言的身份暂时不能让外人知晓,賨人正处于十字路口,巴,秦,该站何队?司马言的身份,对外只称是秦人,并不知道是秦官,賨人收留秦官,便代表着对秦朝的靠拢,这是巴人所不想看到的,因此罗傲走错一步都有可能为族里带来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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