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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汉武挥鞭

第七百七十六章 太子来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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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阙甲第南坊,赵府。

    “义父,你年岁已是不小了,此去经年,岭南又是气候潮湿,身子难保无恙啊。”

    苏媛颇是担忧的看着义父耿忠,老人家已年近花甲,此番却是主动揽下差事,要远赴岭南,尝试播种和栽培玉米。

    玉米的育种和种植技术,在农艺典籍上皆有所记载,只须玉米颗粒饱满且品相无有损伤,便可用以播种,并不须要完整的植株。

    玉黍候许由在北美寻获千余株玉米植株后,经过三月有余才返抵汉境,中途虽不断靠岸补给淡水,不忘时时浇灌那些植株,然不知是水质不同还是植株离了有肥力的土壤,绝大多数植株皆是渐渐枯死,最终只剩下十八株,反是长得愈发的茁壮,待得送入京中,竟已将将成熟了。

    十八株玉米,皆只结单穗,长出十八根苞谷棒子。

    据许由所言,从北美运来的千余植株中,本也有多穗的植株,奈何皆已早早枯死了。

    皇帝刘彻虽不免遗憾,却也觉得实属正常。

    优胜劣汰,本就是自然法则,多穗的植株对肥力要求本就更高,又正好出于结穗成熟的重要阶段,三月有余的漫长航程,撑不下来是常理。

    依照后世的农艺书籍,不少农人为了种出品质更好的玉米,往往会进行除穗,使得单株单穗,最终接出的苞谷颗粒硕大饱满,甜度颇高,卖出的价钱自也高出不少。

    在北美寻获玉米,实在是大出刘彻所料,要晓得玉米原产地是中美洲的热带地区,虽是耐旱耐寒,但现今汉人能履及之地,至远就是后世加拿大的西部沿海地带,是实打实的高寒地带。

    难不成在这个年月,印第安人的足迹遍布如此之广,便连落基山脉的北麓都有大量印第安部落的存在,而不是仅仅是因纽特人么?

    若真如此,那后世的欧美白皮在“开拓”新大陆时,到底是屠杀了多少印第安土着啊?

    百万?千万?

    刘彻不是圣母表,且汉人踏上美洲大陆后,将要造下的杀孽,怕也是不会比后世白皮少的。

    依北海水师上报的航程图,再联系许由对周边地势的描述,刘彻估摸这个种植玉米的土着部落应是从落基山脉南端的热带北上,最终停驻聚居在山脉西北麓的山谷中。

    落基山脉地势复杂,气候多样,饶是在北端的高寒地带,在海拔较低之处,也存在着不少气候较为温暖的山谷,盖因受到南部热带季风和温暖洋流的影响,成为土着部落的聚居地也不足为奇。

    关中冬季干冷,这批刚获得玉米种子颇为珍贵,刘彻自是要进行“分散栽培”的,十八个苞谷棒子,均分三份。

    一份送往渭北种植园,在风孔山脚的沃土良田播种栽培;一份交由未央御苑的花匠,栽培于暖房;一份遣农学博士,携往岭南郡治番禺城,就地栽培。

    耿忠任农学博士多年,尤擅栽培和移植的农艺,特意向农业研究所的直属上官毛遂自荐,请往岭南。

    义父难得从渭北返京,苏媛原本颇为欣喜,然闻得此事,却不免有些担忧了。

    身为掌肃卫生部的大农少卿,她对各郡县的气候都颇为了解,岭南湿气重,无论是夏季的湿热,还是冬季的湿冷,北方人短时间内皆颇难适应。

    尤是义父已年近花甲,且从未踏足过大江以南,更遑论岭南之地,怕是更容易害病了。

    耿忠见得她忧心忡忡,虽觉老怀大慰,却是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这有甚的,昔年为父在雁门戍边时,吃不饱,穿不暖,还受了箭伤,也没见害甚么病,好端端的活到现如今,端是锦衣玉食的养着,再不寻些差事,多多动弹,终日混吃等死的长膘,反倒折了福,短了寿。”

    “……”

    苏媛默然不语,脸色却是不怎的好看。

    自家义父说话真真百无禁忌,她虽不迷信鬼神,然身为医者,惯见布与家眷的生离死别,实在不喜闻得亲人轻言“生死”。

    耿忠瞧见她的神情,不禁摇头失笑。

    这丫头,昔年那般温顺乖巧,嫁了人,生了娃,却是转了性子,动不动就吹鼻子瞪眼甩脸色。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或许说的就是这么个道理。

    便在此时,门房来禀,说是太子殿下驾临。

    父女俩忙是起身,整襟正冠,往前庭去迎。

    刘沐见得两人出迎,忙是紧走几步,伸手虚扶耿忠,没让他作揖下拜。

    “快快免礼,老人家乃是婉儿的长辈,今日登门拜谒,本该孤王见礼才是。”

    刘沐如是道,倒也不算失去尊卑分际,他与赵婉虽未大婚,然对其长辈执晚辈礼也无不可,就算皇帝陛下,拜谒师长时也是行礼的。

    “殿下切莫这般说,恁得折煞老朽!”

    耿忠不似苏媛般位列诸卿,只是区区农学博士,得爵五大夫,是真不敢生受太子见礼,怕不是要折寿的。

    “呵呵,老人家便是耿老先生吧?”

    刘沐对亲近之人本就不甚拘礼,也没再虚言客套,随二人入得正堂,笑问道。

    “老朽正是耿忠,昔年得蒙圣恩,腆为农学博士,可当不得殿下唤先生。”

    刘彻笑意更甚:“当得起,当得起,孤王曾听父皇提及,昔年与皇祖父微服出游,查看南山官田,还曾到老先生家中蹭了顿午膳。”

    耿忠闻得陛下仍记得昔年故事,又是感动又是汗颜:“殿下说笑了,老朽当初有眼无珠,不识圣驾,只做了几道粗鄙吃食,现今每每忆及,皆是惶恐懊悔。”

    “哈哈,老先生无须如此,皇祖父和父皇早吃厌了珍馐佳肴,偶尔常常寻常农家的粗茶淡饭,反是更对胃口,况且听父皇说,老先生的厨艺可着实不差。”

    耿忠憨笑道:“老朽的叔父原在雁门太守府中掌厨,少小时跟他学过些时日罢了。”

    苏媛待侍婢给太子奉了茶,出言问道:“不知殿下今日驾临,所为何事?”

    刘沐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带着几分心虚:“孤王是得了父皇的嘱咐,特意来给耿老先生送这两本农学典籍,专是针对如何栽种培育玉米植株。”

    他将手中尚未放下的小布包递给耿忠,稍稍敛了笑意:“父皇对此事颇为重视,本欲亲自召见耿老先生,仔细交办,奈何近日政务繁忙,难寻空闲,见孤王今日休沐,便是嘱咐孤王来传谕。”

    这话却是半真半假,皇帝要传谕,也没必要让太子跑腿,刘沐适才在椒房殿用膳,却是主动揽下这差事,摆明就是有旁的心思。

    小屁孩的花花肠子,皇帝老子和皇后老娘还得瞧不出么?

    苏媛也是心思通透的,瞧着太子殿下那飘忽不定的眼神,就晓得龙崽子又惦记自家的小白菜了。

    真真无奈得紧,禁足都禁不住了。

    耿忠却是不知内情,双手接过布包,小心翼翼的置于案上,解开一看,确是两本农学书籍。

    他本是目不识丁的泥腿子,然自做了遗孤院的农学先生,就日日苦学,从无半分懈怠,得任科学院的农学博士后,更是如此,加之诸多新学典籍皆广泛使用白话文和标点符号,识文断句皆比过往的经史子集容易得多,故他是能阅读无碍的。

    若非太子殿下在场,他怕是要迫不及待的仔细研读了,干了大半辈子农活,钻研农学二十载,见得新的农学典籍,心肝脾肺肾就若被猫爪挠着,痒得慌。

    “依典籍所载,玉米应是一年一熟,然此番获取的植株品种未知,亦不知喜习何等天候水土,故须得仔细看顾,饶是遣人昼夜看护,详细记录生长情形亦不为过。”

    刘沐晓得轻重,在传达父皇谕示时,端是一丝不苟的,复又道:“父皇念及耿老先生年事已高,故特意着遗孤内院的农学院调拨百名师生,随老先生一道前往岭南,更已召谕岭南太守,让他全力协助此事。

    老先生在岭南但有所需,皆可知会郡府,瞧着何处田亩抑或山林合宜,只管圈占开垦,需要甚么化肥农械,或要搭建暖房农舍,岭南郡府皆会速速办妥,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若有郡府难以解决之事,务必遣快马加急呈报朝廷。

    至于吃穿住用,老先生更是无须担忧,少府皆会遣专人伺候,医官和各类药材也是不缺的。”

    “老朽醒得了,必不负陛下重托!”

    耿忠忙是应诺,神情颇为激动。

    这般优渥的条件,显见圣上何等重视此事,耿忠素来感念天家圣恩,饶是这把老骨头都折腾散架了,也必得将这玉米种成,培育出更多更好的良种。

    刘沐重重颌首:“如此便好,南疆偏荒,老先生亦要记着多多保重身子才是。”

    交代好正事,太子殿下神情霎时一转,肃容不复,却是瞧向苏媛,目光微微闪烁。

    “少卿,今日难得休沐,不妨解了婉儿的禁足吧。”

    面对未来的岳母大人,毛脚女婿还真不好展现出平日的霸道架势。

    苏媛故作讶异道:“咦?殿下怎的知晓,小女又闯了祸,遭了禁足?”

    刘沐满脸尬笑,那臭丫头昨夜就已遣大丫鬟偷偷到常山王府求援了,承泽翁主刘悌却是自身难保,只好遣内宰入宫传讯,他焉能不知呢?

    “此间内情,孤王已是探问清楚,确是那数位宗室女先出言不逊,语涉常山王妃出身卑微,我那小族妹气愤不过,才动的手,婉儿不过是怕小翁主吃亏,才出手……相助,本就是有功无过,反是那些宗室女已被送去宗正府好生训诫了。”

    刘沐出言解释道,实话实说,他真不觉着赵婉有错,若换了是他,且面对的不是宗室女,而是宗室子,他怕是要将他们的腿都打折了。

    耿忠闻言,亦是频频颌首:“殿下说得在理,婉丫头本就不该受罚。”

    昨日归府,得知赵婉又闯祸,且是犟着不肯认错,苏媛真真气得火冒三丈,若非有耿忠护着,倔脾气的小丫头怕不得吃顿家法。

    此时闻知内情,耿忠就更觉苏媛不对,没问清缘由就要打骂,恁的让孩子受了大委屈。

    “……”

    苏媛真真哭笑不得,之所以要惩罚女儿,不是为她好么,无论如何,身为高门贵女,且已与太子定下婚约,岂能因几句言语口角,就当众与人厮打?

    怎的反倒成了她的不是?

    刘沐复又道:“我那小族妹得知婉儿因她遭了责罚,真真难过得紧,双眼都哭肿了,少卿可否解了婉儿禁足,让她随孤王去趟常山王府,宽慰宽慰小翁主?”

    耿忠虽是秉性憨厚,然终归活了大半辈子,此时也瞧出了太子殿下的心思。

    这是好事啊!

    “若累得小翁主哭坏了眼睛,那可不成,快去唤婉儿出来,让她随殿下前去探望。”

    耿忠非但出言附和,更是摆出义父的架势,对苏媛道。

    “诶,罢了。”

    苏媛无奈的叹了口气,觉着自己才是最委屈的,也懒得再说甚么,吩咐侍婢去唤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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