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床上躺着的老人微微袒露着瘦削的胸膛,在他所露出的胸口处鞭痕累累,无一处完好。

    更加可怖的是,那些皮肉翻飞的伤口呈现一种伤久不治而溃烂泛脓的深紫色,混杂着的弥漫在空中的腥臭气息令人不觉做呕。

    在后头端着热水进来的苗余华,看着二惊恐地眼神,显得十分镇定,毕竟先前的她初见时的惊惧并不比他好多少。

    她将木盆放在一旁的桌上,对着镇静到漠然的李宸道:

    “大师兄,我将他带至房间中休息后,嗅到他身上的不对劲,微微拉开他的衣服,便看见了这些。”

    苗余华望着床榻上仍对着他们微笑,似感觉不到身上痛意的聋哑老人,心中五味杂陈。

    她们只单单见着他胸口处的伤,还不这可怖的伤口知在他褴褛的衣裳下还有多少。

    究竟是怎样的事由,让老人经受如此伤害?

    苗余华又不由想起他们发现这老饶那处有着金砂的洞穴,隐隐约约地也想到了什么。

    李宸面色淡淡,缓步上前,骨节分明的食指与中指微微并拢搭上老饶手腕。

    半晌,他收回手,对着发愣的苗余华道:“你与宋月去寻些止血的草药来。”

    “哦,好的,我这就去。”

    少年清冷若泉的声音唤回了发呆沉思的苗余华。

    李宸清冷的目光落在桌上放着的瓷瓶上,那是他们从书院里带出的上好伤药。

    只是……

    李宸的目光又回到正望着他浅笑的老人身上,眼底思绪深沉。

    仅这些,怕是不够的。

    当然,再有便是,若他们要给老人全身的伤痕都处理一遍,有女子在场,即便是为救人也终究不好。

    闻言,二上前接过苗余华手中琶的帕子,“听见没,你只管去寻药草便是,这里有我和师兄在便好,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苗余华差点没端起桌上的热水,往眼前这张欠扁的脸上泼去。

    真是连话都不会的笨蛋!

    她狠狠地瞪了眼二,转而对床边的李宸点零头后,转身离去。

    “苗师妹!可当心着点,万别被林中的凶兽给叼了去!”

    苗余华听着身后二的声音,差点没忍住转头与他干架一场,所幸她还尚存理智,咽下已至嘴边的骂语,头也不回地离开。

    总归这一笔她记下了,到时候她再细细找他算账便是,嗯,她不生气,不生气。

    “过来。”

    清冽的声音唤回尚杵在那儿自鸣得意的二,他转头对上深邃冰寒的重瞳,浑身一个激灵。

    完了,他忘了大师兄还在这儿呢!

    再不敢泼皮耍闹的二瞬时便老老实实地收了气焰,去帮李宸给老人处理器伤口。

    而另一旁,苗余华在院中的树下看见了宋月,便跑上前去。

    只见宋月一手撑在树上,一手捏着帕子微微捂着自己的胸口,苍白着脸色,透出一副楚楚可怜之福

    苗余华知道,今次怕是将阿月给吓得不轻。见到那些伤痕,早早游荡在江湖的她倒还好。

    只是阿月先前也是被家中护佑着长大的,所经历过的最苦的时候也不过是与她一起流离的那些日子。

    还好先前在洛水镇时,也见过那猩红的场面,否则怕是熬不住的。

    苗余华上前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宋月肩,言语轻柔,带着安抚与关心,“你可还好?”

    宋月转头看着担忧地望着她的苗余华,本是干冷的心头不觉间一股暖流悄无声息地流入,抚平了她心疼地惶恐不安。

    “华华,放心,我没事的,”宋月又向那紧闭的木门看去,目带迟疑地对着苗余华道:“里头……”

    “里头有大师兄呢,放心吧。”

    未待宋月完,苗余华便打断了她的话语,随后又拉着她的手道:“大师兄让我们一同去采些止血的草药来,快走吧。”

    两人背了个竹筐,一同去灶房与朱娘,楚曦打了个招呼后,便往附近的林子里走去。

    树下乘凉的汤圆,不动声色地盯着眼前胆大包,招摇地绕着它转圈的肥啾。

    出其不意地圆滚滚得跟球似的白狐狸,瞬间跃起,将那笨笨傻傻的肥啾乒在地。

    “啾啾!”肥啾惊叫,拼命地用自己胖乎的身子使劲挣扎着。

    可任凭它如何奋力挣扎,仍是无法令将它禁锢在地上的狐狸爪子松动分毫。

    汤圆高傲地睨着爪下生无可恋模样的肥啾,狐狸嘴勾起,像是嘲笑着这只不知高地厚的肥啾。

    狐狸嘴一张,嗷呜一下把爪子下开始装死的肥啾叼在嘴里,挺着胖乎乎的身子,一扭一扭地向灶房走去。

    唔,它要把这只笨肥啾给它的主子加餐,那样它就也是能给主子捕猎的狐狸了!

    它的主子知道它汤圆大王的能力后,一定会更喜欢它的,保不齐还会跟它一起会山。

    灶房里,鲜翠的青菜在铁锅中滋滋作响,饭材香气在房中蔓延开来。

    楚曦见朱娘利落地将青菜炒好装盘,在女子添柴的空档,终是开了口。

    “阿朱姐姐,宁宁可以问你一件事么?”

    “自然可以,想问什么就尽管问,但凡是姐姐知道的都一定告诉你。”

    朱娘抽出灶坑中的几根木柴,见火势转方转头望向板凳上乖巧的姑娘。

    “今日,我与大哥哥一起在村子里听到,听到……”

    尽管姑娘言语未尽,朱娘仍是听出了她的未尽之语。

    楚曦望着眼前瞬时僵直了身子,脸色苍白的女子,心中闪过些许不忍。

    朱娘看着眼前如花一般的姑娘,不由想起昔日里的自己。

    春暖花开,山花烂漫,背着竹筐的姑娘手中拿着个锄头,对着她眼前的少年笑靥如花。

    垂下眼眸,朱娘在片刻的失神迷惘之后透露出从未有过的清明。

    她早该知道的,他们去村子里又怎会听不到那些流言蜚语?

    生来命硬,克尽亲友,呵——

    眼前的温婉女子仍旧挂着笑,只是那笑透着痛苦与寒凉。

    楚曦不由上前,摸摸地抱住朱娘微微带颤的身子,想给这个受尽磨难的女子些许温暖。

    世间既有黑暗寒冷,便该有与之相对的光明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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