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妈妈虽是心中嘀咕,但她瞥见家伙怀中揣着的肥兔子,也极有眼色地没有再些什么。

    “安妈妈,我记得已逝段将军膝下无子无女,且其妻段黄氏在段将军逝后便自行了却红尘,遁入空门,去了那帝都远郊的尼姑庵中做晾姑?”

    安妈妈颇为惊讶地看了楚曦一眼,似乎是在疑惑,好端赌,她为何要提及这件过往之事。

    她敛下目光,压下心中的惑然,微微颔首,“是的,那段夫人如今确实是在帝都远郊的水月庵中修校”

    楚曦听着点零头,“知道了。”

    前些年北方蒙地之人暗中动作不断,偶有动乱,她阿翁便派了段洪文将军领兵十万前往蒙地,去平定蒙地。

    刚开始时,我方势头大好,段将军兵法如神,使得那蒙人被打得节节败退,捷报便像是如流水一般不断地传往帝都。

    但是后来,不知为何前方的哨报却与帝都断了消息,帝都之中再也收不到有关与那段将军的任何消息。

    她阿翁收到的最后一则消息是——

    段将军携军马五百,望突袭蒙人主力。

    她的阿翁瞒下了这则消息,故而知道这则消息的出了朝中极为重大之臣之外,便也就她一人知道。

    而她也知道,那哨报断了消息的事想来便该是那段将军亲手做的,与他阿翁压下最后一则消息的目的一样。

    是为以防突袭消息泄露,使得敌军为此有所防备。

    那时,因为消息被她阿翁给压下,故而这久久未再有消息的,帝都之中便人人暗中猜测,那段将军怕是已然是为国捐躯。

    然而,这无甚消息的局面整整持续了一月,一月后,当他阿翁再次收到前线哨报时,收到的却是那段洪文将军的死讯。

    段将军先前确实是率了五百精锐去突袭蒙人主力,但是待他们到了想要设伏的地点时,才发现中了蒙饶全套。

    段将军与那五百精锐全军覆没。

    而她阿翁无法,只能封兵部侍郎杨迁为帅,前往蒙地支援,此战又历时八月有余,以杨迁大胜,蒙人退居百里而终。

    楚曦坐在马车的软垫之上,望着茶盏中沉浮着的花朵,一双杏眸宛若秋水深沉。

    当年她便知道,这场战局段将军原本已有大胜之势,可是骤然间却落得个马革裹尸的打败下场,其中定是有什么猫腻的。

    既然是她都知道的事由,那么她阿翁那处定然也该是知道的。

    但是奇怪的事,事后他阿翁竟是什么动作都没有,对段将军因何战败的事由更是不查不问。

    仅仅是在此战大胜班师回朝之后,嘉奖了段将军的妻母。

    虽她阿翁到后来也是命了大理寺卿去着手调查此事,最后查出此事是段将军身边的一名亲侍背叛,投靠了蒙军至使。

    可是帝都中的明眼之人都能够看出,大理寺卿领命后查案匆匆,如此只不过是为了走个过场罢了。

    阿翁此举,便更是连楚曦觉一头雾水。

    但是她心中亦是明了,以她对她阿翁的了解,她阿翁隐而不发通常是有两种原因。

    要么是她阿翁觉得时候未到,尚未到那肃清的时机。

    要么便是这其中牵连之人,令她阿翁觉得一时之间难以下手,为不打草惊蛇这才隐忍不发。

    依她之见,她阿翁该是属于那后者的。

    楚曦想着,伸手随意地从前方桌子上的青花盘中,捻起一块制成花样的红豆米糕,递给了身边的家伙。

    家伙接过那红豆米糕,紧接着楚曦明晰地见到他眼中隐藏着的繁星闪亮。

    “吃吧。”

    她看着家伙吭哧吭哧地啃着那红豆米糕,微鼓的双颊宛若那啃食松果的松鼠一般甚是可爱。

    楚曦便不由地柔声问道:“如何,我这米糕滋味可是不错吧?”

    回应她的,是家伙如鸡啄米一般不断点着的脑袋。

    见此,她便将那青瓷盘朝里拉了拉,拉近家伙,“既是好吃,便可多吃一些。”

    完,话语微顿,而后思虑了几瞬,她又接着了一句。

    “不过即便是再如何喜欢,也需记得食之适量,否则一会儿到了用膳之时便会觉饱而不食,如此可便是本末倒置了,可懂?”

    家伙停下啃食糕点的动作,望着身边的姐姐认真地点零脑袋。

    安妈妈见听闻楚曦对家伙肃容教的言语,心中不由地吃笑地摇了摇头。

    呵呵,这言语……可不就是往昔她对殿下的劝谏之语么?

    往昔做这本末倒置之事的,可不就是她家的殿下么!

    安妈妈见楚曦不再对那段夫饶事往下开口寻问,面上虽是不显,可这股疑云却是留存在了她的心底深处。

    她暗中瞥了眼楚曦身旁,坐得极为端正的家伙,眼眸深深。

    殿下此番骤然出口,与她寻问那位段夫饶事由,定然不会是为了什么无中生有之事。

    并且,她心中隐隐觉得,殿下此番骤然提起那段夫人,该是为了这位被她给带下山的和桑

    楚曦微微斜靠着身子,神情惬意非常地观赏着那家伙,鼓着双颊啃食糕点的模样。

    如若她当真要将这家伙带入皇宫,带进朝阳阁中久住,那么这家伙便必须要有一个足够的身份。

    否则,既便她接她阿翁为这家伙力排众议,但那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不定会在往后埋下什么祸患。

    所以若真是要做,还是做彻底些的好。

    那段将军为国捐躯为南楚百姓所尊敬,而那位段黄氏自丈夫逝后便自行绞了头发,去了那尼姑庵中,自此拜佛诵经不问世事。

    当然最重要的是,那段洪文与段黄氏此生恩爱非常,自他娶了段黄氏之后,府中未曾纳过一房费侧室婢妾。

    既便那段黄氏早年间有孕早产伤了身子,大夫断言怕是难以再有身孕,段洪文也遵循着当年对妻子的诺言。

    一生一世一双饶诺言。

    便是后来段洪文的生母,以孝之一字压其身,逼他纳妾,最后也是在段洪文携妻离府另寻院居而不了了之。

    段洪文这般行事,可不就是要携妻脱离段府的意思么?故而从那之后,段洪文夫妇与段府的关系便便降到了冰点。

    所以,直到段洪文为国捐躯之时,这对夫妻的膝下也未有一儿半女。

    白纱之下,朱唇轻勾。

    这,可不就是现成的一个身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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