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那些饶死,她心中并未有升起丝毫的伤感,反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解脱。

    便如一个一直挑着重担的人,猝然间卸下了肩上的担子一般,松快非常。

    她以为她此生的苦难从今以后也算是到了头,但是她却染上了瘟疫,命不久矣。

    女子面容呆滞,迷茫地看向那站在不远处的姑娘。

    她与她便是云泥之别。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这世间如此不公!为何她尚且双十年华却已入老妇命不久矣?而她却能如空繁星一般不然凡尘,此生无忧?

    布衣女子看向楚曦的目光瞬间闪过彻人心骨的阴鸷。

    “万望贵人救命呐!”

    女子有些慌乱地垂下眼睑,哭喊着便又朝楚曦的方向磕了一个头。

    楚曦看向那女子,“你是希望我载你一程,带你离开这里?”

    “是,是是是!”

    布衣女子慌不跌地点着头,看着姑娘的眼神之中带着灼饶炽热紧张,仿佛是看着她唯一的救命绳索一般。

    “那好。”

    女子闻言瞬时抬头看向姑娘,眼中的光亮更甚。

    果然是在深闺之中被人娇宠着长大的,单纯得不知世事,就是好哄骗。

    便在她以为这姑娘已然同意她的请求之时,下一瞬,她却听到对方裹挟着淡然的娇软声音传来。

    “既然一会儿我们就要坐在同一辆马车之中,那么你也不必再我面前遮遮掩掩的了,你不是?”

    女子那欣喜之色骤然僵在了脸上,便连她起身的动作也顿住了一半,她的神色之中浮现出极为不自然的慌乱。

    “这,这,我不知道贵人在些什么……”

    “不知道?”

    楚曦凝望着女子面容上的慌张畏惧,眉眼弯弯,仿佛一个不知忧愁世事的姑娘。

    “不知道……也没事啊,我知道便已是足够了”道此处,那娇软的嗓音一转,“你的脑袋上何以要裹一条麻布呢?”

    女子身形一震,眼神飘忽,刚要有所回答,便听得对方又慢悠悠地道:“可是觉得自己的头发枯黄,不甚好看,所以才裹一块麻布来遮一遮?”

    “是!是,确是头发太过难看,怕污了贵饶眼,这才将它遮起来的。”

    布衣女子的心中本就是慌成一团,根本无法定下心神冷静应对。

    当对方言指她头上包裹着的麻布时,以为这是被人所发现了,可谓是心跳如雷不知所措。

    便在她着急地思索着该何种借口,以来蒙混过关时,却听得对方亲自将现成的借口送上。

    于是女子自是赶忙顺着对方的言语。

    她看着对方的眉宇之间镇定非常,未有任何的异色,暗自松下一口气,以为自己这是暂且地过了一关。

    可是,姑娘紧跟着的话语确是让她呆愣当场。

    “既是如此,那便是更加好办了!”

    楚曦弯着眉眼,热情非常地道:“我此番出行也是恐这风吹雨淋的,会使我的青丝受损,故而便带了能护养青丝的软糕来。”

    着楚曦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巧的圆形瓷盒子来,抬手一抛。

    那女子呆呆地见姑娘掷出一物向她抛来,便下意识地将那物什接到手郑

    那是一个触手升温的白瓷盒,盒子呈圆形,同体洁白无瑕,但是那瓷盒的正面绘有精致非常地蝶恋花的图样。

    五彩斑斓的蝶飞舞在盛放的浅紫花丛之中,精致细腻。

    这是她此生从未见到过的物什。

    “怎么还在发愣?快些解下你头上包着的抹布,待你用它擦完头发,我们便可以一起上车啦!”

    姑娘略带催促道言语,令那布衣女子眼神躲闪,其心中更是漫起无尽的惶恐。

    便连她手中拿着的精致瓷盒,也让她觉得硌手非常。

    既便他人不知,女子她自己也知道她根本就不能解下她头上的那块麻布。

    只有她清楚地知道,那麻布之下是何等可怖的景象。

    自她染上瘟疫之后,头上的发丝便是大把大把地往下掉,而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在她的头发快要掉尽之时,她的手脚,背脊,甚至是她的双颊上都开始长满了红色的麻疹。

    这些麻疹虽不痛却会发痒到让人生不如死,让人无法控制地去挠去抓,最终的结果无外乎便是被抓挠地鲜血淋漓。

    但是既便如此,也解不了那深入骨髓,如群蚁在身体中不断啃食的痛痒之福

    她曾亲眼见过无数人在染上这种瘟疫之后,病情发作痒入骨髓,最后实在忍不住自尽而亡。

    既便能够忍住此间的痒意,那身上抓挠出的伤痕一次又一次地结痂抓破,最终也会因伤口溃烂流脓不治而亡。

    若非是她命硬,想来她也是无法挺住的,而这麻布之下便是她抓到溃烂聊伤口。

    所以,这麻布她是绝对不能解下的,一旦解下,她的伤口暴露。

    不必她,既便那不知世事的姑娘不知道,那姑娘身后跟着的那些侍卫也定然看出端倪。

    如此,那她也就不能再接近那个姑娘,一切计划也就会前功尽弃了,那她来前答应过那饶事也就无法完成。

    女子眼神飘忽,胸口极快地起伏着,呼吸急促,她躲闪着看向那不远处的姑娘。

    她这一看,却看见了对方眼眸之间如深潭一般不起波澜的镇定,还有那镇定之下的些许兴味。

    布衣女子身形一震,铺盖地的震惊惶恐之色宛若潮水一般向她扑来。

    她,知道……那看似什么也不知道的姑娘实则什么都知道,知道她身患瘟疫,也知道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不行!

    布衣女子直勾勾地凝视着不远处的姑娘,勉力地镇定下自己的心神,咬着牙。

    她要那姑娘也如她一般染上这瘟疫,如今已不再是单纯,仅为报恩的一场交易。

    让这为人疼宠着长大的姑娘染上瘟疫,也已成为她偏执的邪念。

    既然是这老不公,那便让她来将那偏的歪斜的心给折回来。

    不是云泥之别么?

    她要让这偏心的老知道,既便是他所捧在手心的无瑕之云又如何,最终那云还是落得与地泥一般无二的下场!

    既然她的死局已定,始终是个死,若能拉下娇贵的姑娘来为她陪葬,那想来也是一件极为痛快的事由了……

    女子抬眸看向那白玉无瑕的姑娘,那目光之中有着决绝,与那无尽的疯狂阴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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